花式冰淇淋技术:埃及和美国为何没有事先预见到革命-华尔街日报

2011年 02月 03日 15:05埃及和美国为何没有事先预见到革命 非洲 就在此次埃及大规模暴乱爆发前的两个月，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刚在美国国务院位于华盛顿的办公室里会晤了埃及外长盖特（Ahmed Aboul Gheit）。

当时，美方官员对埃及政府无视他们要求派驻国际投票监督员的请求非常恼火。美方此举是为了让即将到来的埃及议会选举更具公信力。

但会面之后，在公开讲话之际，希拉里和盖特均未曾提及双方的分歧。希拉里称赞美国和埃及之间长期的伙伴关系，并将这种关系称作是“中东和中东以外地区稳定和安全的基石”。

几个月后，这块基石开始坍塌。长达一周的示威游行逼迫埃及总统穆巴拉克承诺他将下台。埃及，这个阿拉伯世界人口最稠密国家发生的动荡所引发的负面影响刚刚开始波及具有战略意义却又动荡不安的中东地区。

近距离观察埃及那看似平静的表面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碎的过程，我们不难发现，埃及的领导人和西方盟国在革命迅速铺开之际几乎是完全放松了警惕，尽管此前有人深深担忧埃及的威权政府将把国家带向何处。

从示威者涌向街头的那一刻开始，埃及国内以及西方国家的领导人就生怕自己落后于形势，但他们所采取的应对方式却加剧了危机。

就在上周一，还没什么人关注埃及。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突尼斯的身上。让全世界大吃一惊的是，一个月持续升级的民众示威游行将总统本•阿里（Zine Al Abdine Ben Ali）赶出了国家。这种情况阿拉伯世界此前从未见到过。但此事造成的影响逐渐蔓延。

在阿尔及利亚、也门、约旦和埃及，示威游行开始爆发。这些示威游行通常由当地的反对团体组织，但有人数众多的中产阶级专业人士参与了进来。示威民众构成的多样性似乎是突尼斯暴乱的写照。

在开罗，遭到围困的一批反对派组织策划了又一起示威游行。巧的是，刚好碰上了埃及的全国性假日──“警察日”。这一假期原本是为了感谢警察的工作。对那些反对派的积极分子而言，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差不多在一年前，来自埃及北部城市亚历山大的年轻人萨伊德（Khaled Saied）被警察活活打死。而他并非政治上的激进分子。反对派的积极分子企图引起全国对此案的关注，他们打算利用“警察日”达到这个目的。

反对派积极分子聚集在Facebook一个叫做“我们都是萨伊德”（We Are All Khaled Saied）的页面上。据一位与此页面有关联的埃及活跃人士Ahmed Gharbia透露，对于那些此前没有参加过权利运动的人来说，萨伊德的死是一个焦点，是呼吁大家参与示威游行的有利工具。在Ahmed Gharbia看来，“他（萨伊德）是一个普通人，想将他描绘成不法之徒并不容易。” 在过去的一周，网页支持者的数量迅速增加，从7.5万人增至44万多人。

埃及国内发生的其它冲击事件也鼓动了埃及人。穆巴拉克领导的民族民主党（National Democratic Party）在十一月的议会选举中大获全胜，

而这次选举被普遍认为是一场欺诈。更大的冲击发生在新年除夕，在埃及第二大城市亚历山大的一间科普特教堂，一枚人体炸弹炸死了30人。

在安排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巴拉迪（Mohamed ElBaradei）回到埃及的组织者Ziad Al-Alimi看来，更多的埃及人比此前更加愤怒了，这不仅包括活跃分子，也包括普通民众。就在这时发生了突尼斯的骚乱，突然之间埃及民众发现或许可以给愤怒找个释放的出口。

尽管从突尼斯骚乱得到了灵感，但即便是示威游行的组织者也不对示威的成功抱有希望。因为示威者的数量不及警察，不是被迅速驱散，就是被殴打或逮捕。Al-Alimi说，那天我们出去游行，还以为像往常一样，只要10分钟就会被逮捕。

但事实却正好相反，上周，成千上万的埃及人开始走上街头，在和数千防暴警察激战过后，他们如潮水般涌入开罗市中心的解放广场（Tahrir Square）。 这已成为自1977年抗议物价上涨的“面包暴动”（Bread Riots）以来规模最大的民主化示威活动。

穆巴拉克政府惊呆了。民族民主党在开罗的一位高级官员Ali Shamseddin说，没人料到解放广场出现了那么多人。

在遥远的华盛顿，示威才刚刚开始。奥巴马总统上周二的国情咨文里只有一小部分涉及外交政策。奥巴马发表国情咨文演说的当天恰逢埃及的示威活动开始。奥巴马总统打算正视把突尼斯总统赶出国家的民主化运动，在国情咨文演说中，他说道，在突尼斯“人民的意志比独裁者的命令更为强大”。

据白宫官员透露，奥巴马随后又加了一句话。“今晚，我们明确一点：美利坚合众国与突尼斯人民站在一起，并支持全人类的民主愿望。” 在这位官员看来，最后这句话虽然隐晦，但显然是针对埃及说的。

在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的外交政策分析师卡根（Robert Kagan）看来，奥巴马总统不提及埃及的名字，似乎是想回避这个话题。那天早些时候，希拉里还说穆巴拉克政府的统治是稳定的，他们正“寻找各种办法来回应埃及人民的合理需求和正当利益”。

碰巧的是，上周二晚些时候，埃及一个军事代表团抵达华盛顿参加于周三开始的会议，该会议由美国和埃及军事合作委员会（U.S. Egypt Military Cooperation Committee）每年举办一次。

代表团共有25人，领衔的是埃及陆军总参谋长阿南（Sami Hafez Enan）中将。与会的美国高级官员是美国国防部负责国际安全事务的助理部长弗什博（Alexander Vershbow）。

本周初埃及代表团回到开罗时，暴乱正处于激烈状态。数万名示威者正进入与警方对抗的第四天。在交通要塞苏伊士运河旁的苏伊士城，抗议者和警方之间爆发激烈冲突。那里的执政党总部大楼被抗议者纵火。上周四，埃及军队首次在苏伊士城部署兵力，取代实力不济的警察，这预示了即将发生的事。

上周四晚，巴拉迪返回开罗，以便领导松散的反对党势力联盟，他们是抗议活动的推动力量。

上周五爆发了大规模抗议活动，现在看来，那是穆巴拉克从未面临过的最大挑战。然而埃及声名显赫的反对党在这些抗议中发挥的作用却出乎意料地小。

埃及最大的、组织最佳的反对势力穆斯林兄弟会（Muslim Brotherhood）踌躇不前。兄弟会成员参与了抗议，但在上周四晚以前，该组织并未公开表示支持他们参加抗议。目前仍不清楚该组织领导层的缓慢反应是否是旨在利用目前局势而故意做出的策略决策。兄弟会领导人说，他们的组织一直都支持埃及的民主变革，他们从一开始就支持抗议。

上周四在接受美国公共电视网（PBS）采访时，美国副总统拜登（Joe Biden）拒绝将穆巴拉克称为独裁者。对很多人来说，他的谨慎有点支持穆巴拉克政权的意味。但美国陷入了两难境地。美国想要一个更民主的埃及，但政府官员又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感到害怕。他们想要比穆巴拉克政权更好的政府，但他们担心，若这位长期执政的领导人挺过了这场危机，他们将会疏远一个重要同盟，穆巴拉克在其三十年的统治中曾经历过数次危机。

上周四晚，开罗似乎展开了一场大规模镇压行动。在政府的命令下，全国的互联网在凌晨被全部关闭。大约上午11点，埃及所有的手机网络均被切断，导致埃及仅剩固定电话可供通讯。

封锁通讯之举旨在关闭埃及刚兴起不久但十分活跃的社交媒体平台，抗议活动似乎受到了这些社交媒体的推动。

埃及报纸出版人和政治分析师卡西姆（Hisham Qassem）说，我在埃及入睡，醒来后身在朝鲜。

防暴警察队伍占据开罗的主要街道，准备击退从开罗各个地方向市中心广场游行的示威者。

上周五，在位于开罗Agouza一带的尼罗河（Nile River）西岸，抗议者在祈祷后聚集在穆斯塔法马哈茂德清真寺（Mustapha Mahmoud Mosque），向警方在尼罗河桥上布置的封锁线挺进。

下午2点20分，警方首次向这里数千人的抗议者队伍发射催泪弹。

埃及社会大部分民众现在都在街上。在Agouza，各个家庭都带着小孩在催泪瓦斯笼罩的大街上游行，向尼罗河上通往解放广场的大桥行进。

卡西姆说，看到桥上的人们向穆巴拉克政权高喊“不”，我感到震惊，他们以前一直是冷漠的卫道士。卡西姆也加入了抗议者队伍，这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义愤填膺地说，在警察向他发射催泪瓦斯和橡胶子弹后，他甚至开始向警察扔石头。

埃及国家民主党高级官员沙姆斯丁说，随着抗议活动在上周五规模增大并且日益激烈，国家民主党中央委员会不停地召开会议监测抗议活动。但他们似乎并未领会目前形势的严峻程度。

沙姆斯丁说，中央委员会刚开始决定顺其自然，因为我们认为这会是一般的示威活动，他们最终会自行解散的；我们接到中央委员会的命令是不采取任何行动。

下午4点，战斗似乎决定性地倒向了有利于抗议者的形势。据知情人士说，穆巴拉克和内政部部长艾德利（Habib al-Adly）下令使用实弹镇压抗议。

这位知情人士说，艾德利将命令下达给了他的最高副官拉姆吉（Ahmed Ramzy）将军，但拉姆吉拒绝执行命令。

这位知情人士说，在评估他的将军们会执行何种命令时，他失算了。

这位人士说，看到艾德利完成不了这个任务后，穆巴拉克下令陆军军队进行部署。这位人士说艾德利很生气。接着艾德利下令撤回街上的所有警察，从基层的交通监测人员到监狱看守，到多年来在埃及随处可见的大规模手持警棍的防暴警察队伍。

埃及国内治安部队前指挥官阿兰姆（Fuad Allam）说，撤退警察之举是个灾难性的错误；这么做是不行的。

据士兵们说，部署命令让军队感到意外。

一名初级官员周一说，没人预料到会这样；接到命令后四个小时，我们就在街上了。

但在警察撤退和军队进驻之间的几个小时空档里，骚乱大行其道。据目击者说，开罗市中心的抗议者排掉过路汽车的汽油，用这些燃料在执政党总部大楼纵火。

开罗一位执政党高级官员说，政府认为他们不会需要军队出马，这就是为何部署会这么慢。

上周五晚，穆巴拉克发表了自骚乱开始后的首次公开声明。他说，他将任命新内阁，并在周六任命前情报局长及其长期可信赖的同盟苏莱曼（Omar Suleiman）为副总统，这是穆巴拉克长期统治以来首次任命副总统，副总统可能就是他的继任者。

开罗一位西方外交官说，他这是自欺欺人。

当时，白宫正全面介入。在美国副总统拜登及其国防安全团队陪同下，奥巴马发表讲话呼吁穆巴拉克采取更明确的行动：让渡权力。

示威参与者对白宫官员说，要求穆巴拉克不再参加大选是必要的，但不足以解决危机。

人权观察组织（Human Rights Watch）负责人马林诺夫斯基（Tom Malinowski）说，穆巴拉克不会是变革的代理人。周一，马林诺夫斯基和其他几位中东专家参加了与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官员的会议。期间一位与会人员说，请告诉我你们为穆巴拉克政权垮台做好了应急准备。

国家安全委员会官员不得不承认他们没有做准备。

一天后开罗发生了大规模示威活动，在美国官员的压力下，穆巴拉克宣布他将不参与9月的总统大选。一位白宫官员说，奥巴马随后与穆巴拉克通了电话，他对这位埃及总统的困境表示了些许同情，但他说，权力过渡“必须立即开始”。

CHARLES LEVINSON / MARGARET COKER / JAY SOLO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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