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华士喝法:探寻金融的“物种起源”——读《货币崛起》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7 13:52:39

今年是《物种起源》作者达尔文诞辰200周年。有意思的是,一本探寻金融“物种起源”的著作《货币崛起:金融如何影响历史》中信出版社,2009年6月版,在今年翻译出版。该书的作者尼尔·弗格森是英国最著名的历史学家之一,哈佛大学历史系和商学院的双栖教授。2004年,他被美国《时代》周刊评为“影响世界的100人”之一时,才40岁。弗格森试图以专业的视角和通俗的语言告诉我们,每个历史故事背后都有一条金融线索,许多为人熟知的历史事件或许有着新的意义,金融的发展进程构成了一切历史背后最为本质的故事背景。

真实的罗斯柴尔德

根据一个由来已久的传说,罗斯柴尔德家族获取他们的第一桶金,是由于内森·罗斯柴尔德根据战争胜负对英国债券价格的影响作出了正确的判断,而投机成功。一些版本的故事说,内森亲眼目睹了那场战役,冒险穿越英吉利海峡的风暴,在威灵顿军队取得胜利的官方消息传来之前就到达伦敦。他在债券价格大涨之前购买了债券,金额在2000万英镑到1.35亿英镑之间。还有的版本,则归功于内森派出的一位信使。后来,德国纳粹尽力渲染了这一传说。1940年,约瑟夫·戈培尔核准发行了《罗斯柴尔德之死》,书中描绘了一个油嘴滑舌的内森,他通过贿赂一个法国将军从而确保威灵顿军队的胜利,然后在伦敦误报战役的结局,为的是造成投资人对英国债券的恐慌性抛售,随后他以极便宜的价格猛力吸货。

真实情况与上述传奇则有很大差异。英军自1808年8月以来,一直在欧洲大陆与拿破仑的军队作战。为了给军队提供给养,支持英国盟军共同抗法,只有金币和银币是能被普遍接受的货币。要把债券市场上筹集到的资金变成金币,再把金币送到最需要的地方。英国政府委托罗斯柴尔德操办此项业务,后者则给英国政府输送了价值将近120万英镑的金银,超出预计金额将近1倍,为英军的胜利奠定了基础。在1815年3月,重返法国的拿破仑下定决心要复兴自己的帝国,欧洲重新陷入恐慌。内森听到这一消息后,立刻开始购买黄金,并转由赫雷斯转运给威灵顿公爵。在1815年,他和赫雷斯共计完成了980万英镑的交易,这种服务的佣金一般在2%—6%不等。拿破仑重返法国政坛,更让罗斯柴尔德家族变成巨富。

1815年6月18日的滑铁卢,拿破仑被彻底击败。不论内森是多早收到滑铁卢之战的消息,在他看来,这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对他来说,战争一旦结束,就意味着没有人需要为战争筹款了,战争期间飞涨的金价也注定要下跌。此时,内森面前只有一条可能的出路:罗斯柴尔德家族可以在债券市场上,利用手中的黄金做一次大规模、高风险的对赌。内森算计的是:战争的结束将使英国政府减少借贷,从而导致债券市场价格飞涨。结果,英国媒体对罗斯柴尔德“大量买进债券”的报道,引起了债券价格的上涨。尽管他兄弟苦苦哀求他卖出变现,他还是鼓足勇气一直坚持到第二年。到1817年年末,最终上涨了40%后,他才卖出,获得的利润相当于今天的6亿英镑。

北京师范大学金融研究中心钟伟教授认为,罗斯柴尔德家族“被卡通化了”。实际上,作为“金融波拿巴”的罗斯柴尔德家族,其更为广泛流传的是遗产继承方面的铁血戒律,例如只能表亲内结婚、绝不允许透露家族财产、违者失去家族财产继承权等森严家规。

从达尔文到拉马克

500年前,印加帝国是南美洲最先进的社会。当时他们没有货币。印加人是以欣赏的眼光来看待稀有金属的,称黄金是“太阳的汗水”,而白银则是“月亮的眼泪”。印加人视劳动为价值的象征。然而,1532年,与哥伦布一样,一个去寻找新世界和可以货币化的贵金属的西班牙男子———皮萨罗颠覆了印加帝国。皮萨罗拼凑了三艘船,组织了27匹马和180人,配备了当时欧洲最先进的火枪和机械弩。他们利用印加人对马匹的恐惧印加人不认识这种动物,征服了整个印加王朝,俘虏了印加皇帝。当这些可怜的印加人花了13420磅黄金和26000磅纯银试图作为赎金时,皮萨罗却选择了撕票。

皮萨罗的士兵后来在一个叫秘鲁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银矿山区———赛罗里科山。这一发现甚至改写了世界经济史。印加人无法理解那些欧洲人对黄金和白银贪得无厌的欲望,“即使把安第斯山脉所有的积雪都变成黄金,他们仍然不满足”。为了开矿,西班牙人首先雇用附近村庄的居民,但由于环境非常恶劣,从16世纪后期开始,西班牙人引入强迫劳动制度,即从16个高地省份征召18至50岁的男子,每人一年要工作17周,矿工的死亡率极高。由于当地劳动力资源的枯竭,成千上万的非洲奴隶被贩运到那里充当“人骡”。即使在今天,赛罗里科山仍然保存着当年那些可怕的、令人窒息的竖井和隧道。

1556年至1783年,从秘鲁运回欧洲的白银达到了4.5万吨,并被制作成了银币。

但是新世界所有的白银,并不能把西班牙从无法逆转的经济衰退和帝国衰落中挽救出来。16世纪,西班牙国王查尔斯和菲利普二世发现,充沛的贵金属与其说是上天的恩赐,不如说更像是上天的惩罚。原因何在?他们采掘如此多的白银来支付其征战的费用,导致金属本身价值急剧贬值,也就是白银的购买力下降了。

该书作者弗格森认为,理解现代金融机构和金融术语复杂性的第一步,是找出它们来自何方。只有理解金融机构或金融工具的起源,才能更容易理解它目前的作用。他甚至认为,世界金融市场的一体化越强,生活在其中的金融知识丰富的人机会越大,而金融文盲趋于贫困的风险更大。他从货币的起源开始讲起,之后又将信贷、银行、债券、股市、保险、房地产等金融业态一一进行了阐述。

弗格森认为,金融界与一个真正的进化系统有许多共同特点,如某些商业惯例如同生物学中的基因;技术创新与“突变”很相似;通过市场配置资本和人力资源,则类似“差别生存”等。达尔文生物进化论强调的是环境推动生物体演化的过程,是“自然选择”的结果。弗格森认为,金融历史是组织突变和自然选择的过程,金融演化更具拉马克遗传基因理论的特性,强调的是生物体拉动自身演化的过程,是生物体控制、指导,是有目的的。

“中美国”:美妙的寓言?

美国最近流行的一个新单词“Chimerica中美国”,就是弗格森创造的。这个概念主要是指,世界最大的消费国美国和世界最大的储蓄国中国所构成的利益共同体,及其对全球经济的影响。

在弗格森看来,中国和美国的这场“婚姻”似乎珠联璧合。中美国东部区的人们在储蓄,而中美国西部区的人们去消费。中国进口压低了美国通货膨胀率,中国人的储蓄压低了美国利率,中国的劳动力压低了美国的工资成本,因此,借贷成本非常低廉,公司经营获利颇丰。但他同时也指出,“中美国”也存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困难:中国越是愿意给美国放贷,美国人越是愿意向中国借钱。他认为,中美国是银行贷款、债券发行、新兴衍生工具合约激增的首要原因,是对冲基金数量膨胀的首要原因,是私募股权能够为杠杆收购胡乱融资的首要原因,甚至是2006年美国抵押贷款市场现金泛滥的根本原因。

弗格森的论述中自然不无借鉴之处,如中美对消的储蓄与消费、顺差与逆差、汇率与高负债情形长远不可持续等;但他所预言的国家主权基金将出手全面拯救西方金融等情形,并未真正出现;他所推论的中美角力将形成“世界末日”情形等结论,显然也有待商榷。事实上,对历史的解读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尤其对于较近时段或相对不熟悉领域的历史,更不能轻易作出一般性的推论。即便是对于弗格森这样的大家,也是如此。《史迪威事件》作者梁敬錞先生说过:“夫治史如断狱,必先具两造之情实,始可望平亭之裁判”。这是值得每一位历史研究者深思的。

不过,对于弗格森德的一个观点,笔者是十分认同的。他说:“我们的金融体系从遥远的起源———美索不达米亚的放债人———一直到现在,跨越的历程有多么遥远。在这一进程中,确实有伟大的逆转,也有收缩,甚至是濒临死亡边缘。但这一切甚至在最糟糕的时候,也不能妨碍我们的金融体系的发展,金融历史的发展轨迹呈现出犬齿状态,但无疑趋势是向上的。”

在该书的后记里,弗格森再一次提出,只有完全理解金融物种的起源,才能了解有关货币的基本事实;金融市场实际上就像人类的一面镜子,展示了我们每时每刻评价自己以及周遭世界资源的方式。他颇有意味地用这样一句话结束全书:“镜子清晰地映照出我们的丑态,这不是镜子的过错,因为它也能清晰地映照出我们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