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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学和管理
Taoism and management

先与后(中)

老子的六个"相",以"有无之相生"为首,中间经过难易,长短,高下,音声,以"前后之相随"殿后。前后之相随这句话的"前"字,很多学者都主张,应该改为"先"字,因为在《道德经》中,凡老子说到这个意思的时候,都是用"先"与"后",只有在第二章里用"前""后"。其实"前"与"先"在字义上是相通的,不过《道德经》的敦煌本,遂州碑本,强思齐本,帛书本,以及郭店楚简本都是"先后相随"。因此,在这里以"先"代"前",似乎比较合理。既然"前后之相随",老子在这段里,把他当作大轴子。从一般习惯来说,似乎是比较重要的,前面的龙套都是衬托后面主角出场用的。
有无,难易,长短,高下,音声到先后,一气呵成。其实就是辩证逻辑,总体说的都是一件事--一个"方法论"。例如,老子说:"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道德经63章》。又说:"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39》。"大国以下(以怀柔谦下对待)小国,则取(收聚)小国;小国以下(谦恭顺应)大国,则取(可得依靠)大国(而生存)。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大国不过欲兼畜人;小国不过欲入事人。两者各得其所欲,故大者宜为下。"《61》。...等等。
古代一个非常成功的例子,就是"召陵之役"。管仲辅佐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以"上尊周王""外攘四夷"为纲领。南方的楚国,自号称王,搞起"两个中国"来,并且以郑国为跳板,频频搅扰中原。于是,大义当前,齐国号召了其他七国诸侯,联军讨伐楚国,却以"伐蔡"为名。八国联军到了楚国边界,早有楚国一位使臣,衣冠整肃,停车在大路旁等候,要见齐侯。管仲说:糟了,伐楚是个秘密的行动,怎么楚国就知道了?必定有人泄漏了机密(其实是齐桓公的亲信竖刁,收受了蔡国的贿赂,把伐楚计划和盘托出。)。既然他们知道了,就必有准备,恐怕我们的计划要变动了。且看使臣怎么说?于是管仲乘车而出,与楚使屈完,彼此拱手答话。屈完说:"齐居北海,楚近南海,虽风马牛,不相及也。君兴兵来到我国境界,敢问何故?"管仲代齐侯说:"从前成王封我先祖太公于齐,赐命说:'五侯九伯,汝世掌征伐,以夹辅周室。东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凡有不共王职者,汝勿赦宥。'现在,自从周室东迁,诸侯放恣。寡君奉命主盟,修复先业。你们楚国应当向王室岁贡包茅,以助王祭。自从你们缺贡以来,王祭没有东西来缩酒,寡人事徵!昭王南征不返,也是为了你们的缘故(周昭王,讨伐楚国叛逆,在汉水全军覆没。),寡人是问!"屈完说:"周室自废纲纪,朝贡不到,天下皆然,岂独我楚?虽然是这样,包茅不贡,寡君知罪矣!敢不贡给,以承君命。至于昭王南征没有回得去,事情都隔了几十百年了,那你只好去问汉水吧,寡君不敢任其咎。"说完回车走了。于是管仲让齐桓公下令,诸军齐发,到陉山,离汉水不远的地方下寨。诸侯都来问,为什么不渡河去跟楚国决战?管仲说:"楚国既然预先派遣了使臣,可见早有准备。兵锋一接,难以复解。不如在此,遥张声势。楚国要是怕我们,一定再会派来使臣,到时于中取事,自有佳音。"诸侯不信,议论纷纷。
楚国方面,楚成王已派令尹(相国)子文为大将,屯兵汉水之南,准备大战。听说联军停住不进,子文就和成王商议,认为管仲是个智者,必有另一番见地。不如再遣使,探听动静,可战则战,可和则和。成王要再派屈完,屈完说:"臣已经答应了进贡包茅的事,如果您要和,我可以再去一次。如果您决心要战,请您另外派别人。"成王想了一想,说:"还是你去吧。和战由你决定,我不预先约束你。"于是屈完再登车出发。管仲听说,楚使又到,就同桓公说,这次要很有礼貌的,好好招待他。商谈的结果,达成协议。联军退卅里,到召陵札驻。楚国答应进贡包茅。屈完回来。成王变了主意,说:这样容易,和议就达成了,显见是他们怕了我们,还贡什么包茅?子文说:几捆茅草,楚国有的是,不值几文钱。为了几捆茅草而失信于八国?万一他们翻转了面皮,真的打了起来,损失的决不止几捆茅草。成王说:不然,周是王,我也是王,彼此是对等的,我怎么去向他进贡?屈完说:这个很容易解决,我们不用王号,只说是"远臣熊恽敬献"就得了。您不知道,去掉几捆茅草,直接通了周惠王。您想齐国一下子就能号召七国,就是利用周王的名义。我们直通了周王,齐侯就再也号召不起来了,这是一。这次八国散了,再想组织起来,就难了,这是二。等去进贡完了事,我行我素,照样蚕食中原,一步一步来,比以前还要顺手,这是三。暂时小忍一下,所得利益,不可胜计,诸侯从此对楚国都有了好感,自然削弱了齐国,这是四。成王说?quot;行了,行了,去准备十辆车的青茅,送到周国去就是了,屈完,还是你去吧。"
就这样结束了历史著名的"召陵之役"。鲍叔牙是个直肚肠的人(不懂辩证),忍不住来跟管仲辩论。他说:楚国称王叛逆是第一项大罪!你怎么费了这么大的事,就叫他贡点茅草就算了事呢?管仲说:"楚称王已经三世了。昭王南征,就是为了要他去王号,结果全军覆没。我们如果要他去掉王号,就得打算跟他作战到底,彻底毁灭了他才行。以前昭王是个例子,现在的楚王熊恽是个很英明的人物,子文又是文武全才的好宰相。他们君臣合作的又很好,就连这个"外长"屈完也是很有一套了不起的。如果真打了起来,还是很棘手的啊。现在我让他们在"几捆茅草"和"与八国联军作战"之间有个选择。我料他们再怎么聪明能干,也舍不得放弃几捆茅草的'大便宜'。再从我们这边看,只要他称臣纳贡,尽管只是几捆茅草,也还是他进贡来了。周王必定很高兴,用他来大事宣传,中央政府就气象一新。这样周王欢喜,齐侯盟主也有了大功,诸侯都有光彩,楚国也没什么损失,都是不费之惠,便是皆大欢喜。反过来看,万一作战失利,或者两败俱伤,或是战事长期拖延,齐侯这个盟主完了不算,周朝也就此了结。所以我这样安排,是舍难取易,大大上算的事啊!"不过,鲍叔牙听了,似懂非懂,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只是嗟叹不已。当然后世有不少人为此批评管仲,说说风凉话。可是,连孔子也还为管仲辩护,他说:"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微(批判)管仲,吾其披发左衽(做亡国奴)矣!"《论语.宪问》。事实上,自从楚独立称王以来,这是唯一的一次,向中央政府低了头!不仅如此,对后世的影响也是无与伦比的!"尊王"和"攘夷"是管仲创建的大原理原则,成了万世中国人心版上的不成文的宪纲大法,是中华民族大一统的法理和正义,是中国人永远不可能做亡国奴的基本根据。
近古,康熙廿二年,福建将军赖塔《致台湾延平郡王郑经书》,书谓:"自海上用兵以来,朝廷屡下招抚之令,而议终不成。皆由封疆诸臣,执泥削发登岸,彼此龃龉。台湾本非中国版籍,而足下父子,自开荆榛。且眷怀胜国,未尝如吴三桂之僭妄。本朝亦何惜海外弹丸之地,不听田横壮士逍遥其间乎?今三藩殄灭,中外一家。豪杰失时,必不思嘘已灰之焰,毒疮痍之民。若能保境息民,则从此不必登岸,不必剃发,不必易衣冠,称臣入贡可也。不称臣,不入贡亦可也。以台湾为箕子之朝鲜,为徐福之日本,与世无患,与人无争,而沿海生灵,永息涂炭。惟足下图之!"郑经复书:如约。请把海澄县开放,作为通商互市之所(台湾提出要求三通)。清朝对待台湾,可谓"大国下小国",已经"下"(怀柔谦和)到极点了。和议即将达成,不料郑经去世,由长子郑克臧继承。郑经一向在外反清复明,曾与大将刘国轩,占领了福建许多城市。不过后来失利,把金门、厦门都失去了,退回了台湾。克臧代父在台湾管理一切,聪明能干,井井有条,从来没有过失,很受郑经的宠爱。唯有一个缺陷,他是婢女所生。郑经一死,大家以他不是嫡出为由,极力排挤。甚至闹到郑成功的妻子董氏老祖母那里。老祖母误信谗言,大家通同合伙把克臧设计毒死了。另立幼儿克爽,继延平郡王位。克爽幼小,不能理事,一切由权臣冯锡范专断。锡范专横,贪赃枉法,大失人心,经济搞得一败涂地。克臧虽死,人心不平。台湾分成两大派系,内斗得你死我活。福建总督姚启圣,派人日夜窥伺台湾情况。得了这个消息,就详详细细奏上一本。康熙认为机不可失,掉转面孔,立即易和为战。赏施琅水军提督,加太子太保衔,挂帅征台。
这时施琅早已练好水军两万。姚启圣领旨,计划要擒贼擒王,直捣台湾本岛。独施琅请先伐澎湖,他说:"直捣台湾本岛,台湾兵将无路后退,必要拼死一战,因此,路途长,费力,费时,比较难攻。攻打澎湖,虽然由大将刘国轩驻守,须靠着台湾补给,易攻难守。兵士想着还有台湾的退路,不必一定拼死。可是一旦澎湖失守,台湾自然气夺,可以不攻自溃。这是图难于易的战略。"果然不出施琅所料,刘国轩战败,逃回台湾去了。有人建议施琅,得了澎湖,应该休养士卒,再去攻台不迟。施琅说:"作战必须以士气为先,士卒乘胜,一鼓作气,一个人抵得十个人。若是一经休养,泄了锐气,就懒得动了。"于是挥兵直前,到了鹿耳门,战舰搁浅。正在危急,一阵潮水冲来。刘国轩在岸上一看,吓得魂不附体,说:先王来取台湾时,也是靠这般潮水,送他登岸。现在施琅来也是这样,这是天意灭台。免得生灵涂炭,赶紧投降。郑克爽缴出了延平郡王,招讨大将军印信和台湾版图。自郑成功在顺治十八年据台湾独立,共三代,廿三年而亡。郑克爽到北京,很受优待,受封海澄公,刘国轩和冯锡范同封伯爵。清廷在台湾开地垦荒,设一府三县,属福建省管辖,正式成为大清国领土。
(论者或问,施琅灭台之时,何以不见日本动静?郑成功(成功母是日本人)据台之后,台湾和日本一直保持亲密联系,想引日本为后援。何以台湾归入大清,并未见到日本出兵,甚至发言反对?第一,施琅攻台,不过几天之内,就占领了全台。所谓迅雷不及掩耳,日本即使要出兵,根本就来不及行动。第二,日寇在明朝,曾经是中国沿海的大患,自戚继光予以痛剿之后,两百年不曾再到中国捣乱。当时康熙时代,中国正盛,怎敢轻易冒犯中国。第三,日本国内尚在紊乱中,可能还没有力量出兵海外。日本心里想台湾,真正到手,是两百年以后的事了。根据甲午战后的《马关条约》,台湾正式被日本从中国手中攫取。五十年后,中国抗日战争胜利,马关条约自然失效,台湾回归祖国怀抱,是理所当然。所谓:水流千遭归大海;原物归还旧主怀。有一批人,居心叵测,捏造出一?quot;台湾归属未定论"来,蛊惑人心。战后中国到台湾顺利接收,当时英、美、法、苏为什么没有说出半个不字?国际法既讲法理,也承认占领事实,而国民政府从接收到现在六十年。台湾一省,内中有廿四年在联合国里代表着全中国,难道这些都不是事实?后来人民政府接替国民政府代表中国,民国继承大清版图,人民政府继承民国,都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既不许外人置喙,亦不容宵小作祟。)
顺便想起一桩近世的公案,与"难""易"等的辩证原理也有关系。据说蒋介石曾有一封亲笔信,写给临走前的汪精卫。内中有这样一句话:"兄任其难,弟任其易。"当时中国大半已被日军占领,中国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还很是渺茫。遗留在沦陷区的同胞,水深火热,走投无路。汪精卫毅然离开大后方的安乐窝,"还都"南京,成立与日寇和平共处的政权。不要说别的难度都很大,就是汪精卫个人的名誉牺牲-去当汉奸,也是很难为一般人所能选择的。再说,即使当时不幸,中国亡了国,要责骂的也指责不到汪精卫的头上。如果真有那一封信,真有那八个字,那就证明蒋、汪之间是有默契的,是一种对日战略的运用。想汪精卫年青时,为革命去炸摄政王,这种行刺工作是必具有牺牲生命的侠义精神。汪氏一生不二色,对一个黄脸婆都不肯背弃,怎么会肯背弃国家民族?他一生廉洁,怎么老年后还会去贪图日本敌人的钱财地位?如果汪氏真是抱着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去南京的,那么,他一定事先再三考虑过,早对自己的名誉,后人罪我谅我,在所不计,已经完全置诸度外了。为此存疑,或非辞费。若其忍辱负重,历任艰难,可谓:"多易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矣!"《63》。他既不为自己辩解,或是"大辩若讷"《45》,或是"善者不辩"《81》。然而,汪氏逝世之时,人民痛苦流涕,嚎啕辟踊,自动罢工罢市罢学,如丧考妣。古今几人能如是,亦可以宽慰于九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