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船知识2015年第11期:中国历代禁书解题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30 02:29:43



  
  《樵史通俗演义》
  《樵史通俗演义》又省称《樵史》、《樵史演义》,共八卷四十回,是清初出现的一部讲史小说。
  本书卷端原题“江左樵子编辑,钱江拗生批点”,序仅署“樵子”,王春瑜查得“樵子”乃江左松江府青浦县人陆应。后据孟森、栾星考证“钱江拗生”亦为陆应。
  陆应(约1572——约1658),字伯生。少补县学生,已而被斥,绝意仕进。因诗宗大历,王世贞常誉之,应不往,时论益以为高。其作诗喜用鸿雁字,人常呼之陆鸿雁。卒年八十六。尚有著作《笏溪草堂集》,另编著《太平山房诗选》、《唐诗选》。光绪本《青浦县志·人物三·文苑》有应传。
  清初写刻本。书扉页题“绣像通俗樵史演义”,左栏有刊者识语九十六字。首载《樵史序》,末署“花朝樵子自序”。次载回目,皆七字联语,不标卷次。正文卷端题“樵史通俗演义”,下署“江左樵子编辑,钱江拗生批点”。半页十行,每行二十二字,版心镌“樵史”,并镌首次,回次,五回为一卷,凡八卷。回末多附尾评,行间间有小字夹评〔藏于上海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另有1937年北京大学铅字排印本,封面题“海内孤本樵史演义”。首载樵子原序,次载孟森《重印樵史通俗演义序》,末署“民国二十六年一月心史氏孟森书于北京大学史料室”。次回目。目录引首及卷端署名皆依题,尾评及行间小字夹评依旧。白口,四周双边,版心鱼尾上标“樵史演义”,中标回次,页码,下署“国立北京大学出版”〔藏于北京大学图书馆〕。1987年中州古籍出版社排印本,题“清·陆应、栾星校点”。
  书叙明末天启、崇祯及弘光朝二十五年间的时事。天启皇帝十六岁即位,大婚未成,竟先私通乳母客氏。客氏三十余岁,美丽娇妍,天启封她为奉圣夫人,凭她任意出入禁宫。朝臣晓知此事者,无一人不惊骇。司礼监太监魏忠贤勾结客氏,借结拜兄妹之名,狼狈为奸,侮弄幼主于股掌之上,把持朝政,窃得国柄,纳贿鬻爵,横行天下。
  山海关外边报紧急,经略缺人,起初魏忠贤羽翼未丰,还不敢违拗内阁六部、九卿,于是朝廷起用熊廷弼为兵部尚书,经略辽东。然而熊经略上本被魏阉阻挠,加之辽东巡抚王化贞与熊经略谋事不和,贻误军机,以致辽阳、广宁失守。魏阉以此为籍口,把熊、王二人问成死罪。同时,又借机排除身边异己,招集心腹。先由魏广微认做魏忠贤侄儿开始,便有了顾秉谦的四个小儿认魏作祖爷,有傅■拜忠贤为父,一时间,朝中阁臣望风为附者,多拜魏阉为干父干爷,争先投拜,惟恐不愿收留。魏忠贤听从崔呈秀、傅■、阮大铖三个的主意,在镇抚司,设立酷刑,一共五样,夹、搠、棍、杠、敲,厉害之极,不知多少正直官员或不愿依附魏阉者均惨遭此刑。
  天启初年,东疆吃紧,失了辽阳、广宁之后,天下已是民穷财尽,处处荒乱。山东连年亢旱,民不聊生,几岁饥荒,竟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正当此时,兖州一带兴起白莲教,其教义是“凡入了这教,再不分你我,东西大家吃,衣服大家穿,银钱大家用。”并以上泰山进香为名,召集一批兵马。在教主徐鸿儒、主将丁寡妇、齐本共、刘子孝等带领下,白莲教兵将攻破城池若干,声势大振。朝廷急派官兵进剿,白莲教各路人马被依次击破,将领或死或逃,惟余徐鸿儒死守孤城,最后,粮尽援绝,徐鸿儒以饶了城中百姓为条件,出城就缚。捷报到京,天启龙颜大悦,然对平定白莲教的将士只是平常恩赍,却归功于魏忠贤。举朝上下不服,以左光斗、魏大中等反应尤为激切,竟攘臂争先,欲上本天启。此举无疑让魏阉怀恨在心。
  平定白莲教之后,魏忠贤网罗心腹之势日炽。日夜与其干子干孙密谋,欲除朝中所有异己者而后快。从此,朝中多少忠良又在魏阉的魔爪下惨遭陷害。魏阉一手握定大权,又奏准天启允许设立内营。于是许多兵士,亲戚党羽,都入宫典兵。魏阉常戎装跑马出入禁宫,不把天启皇帝放入眼里。天启亦怒魏阉无礼,却被魏阉假意求死软化,准其到涿州进香,祝颂天子万寿。魏忠贤进香途中,心腹阮大铖跪呈东林党《点将录》,并得崔呈秀等所呈《天鉴录》、《同志录》,由此,魏阉掌握东林党人名单,并布置心腹爪牙拉帮结伙私组阉党,与东林为仇。
  阮大铖、崔呈秀等阉党也歃血结盟,做权阉鹰犬,纠击正人,以图富贵终身。朝廷中奸佞充斥,阻塞圣听,忠君爱国之士见魏党、客氏如此欺君罔上,败坏朝纲,个个想动本上奏,参劾逆党。掌堂都察院杨涟首先发难,先上一本,历数魏忠贤二十四大罪。吏科魏大中亦联络同心朋友十余人上疏声援。其余朝廷中忠直官员都纷纷上书请斥魏忠贤,以消群疑,以固国本。魏忠贤闻知恼羞成怒,与朝臣做了死对头,发誓把异己者杀个尽绝。从此,魏党严织罗网,罗织大狱,正人君子或去位,或削籍,或下狱,一个朝廷弄得空空荡荡,亲近的都是魏忠贤的心腹喽罗。
  魏阉义子徐大化,从汪文言入手,逮汪下狱。许显纯提审汪文言并施以酷刑,又采用徐大化等的诬本,将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人拿问。魏大中只因不愿认魏党魏广微为弟,遂与魏阉结下几分冤仇,加之又和杨涟、左光斗一班正人君子来往密切,故招致此祸。作为钦犯,面对圣旨,魏大中慷慨离别。至苏州,有周蓼州前往送行,并与大中结为婚姻,痛骂魏贼。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人拿到,许显纯领魏忠贤命,施诸酷刑,或打或拶或敲,不至几日,堂堂朝廷命官,可怜惨死于魏党鹰犬贼手。由此,朝廷里人人惜命保身,或请求反转,或告假还家,不敢与魏阉作对,只剩下一班干子干孙,整天找隙奉承魏党,摆布正人君子。
  杨、左、魏等正人君子陷入魏阉魔爪,周顺昌、高攀龙等亦难逃厄运。魏阉密使苏杭织造太监李实出面,参论周、高等七人,派锦衣卫捉捕。校尉四出拿人,朝野震惊。高攀龙不堪受辱,留下遗书,投河身死。周顺昌深受苏州人敬重,秀才王节、文震亨等带五六百人跪满一街,为其诉冤,全城百姓执香号哭拥送。东厂校尉执棍喝斥众人,激起民愤。颜佩韦、马杰、杨念如等挺身而出,扯住两校尉便拳打脚踢,直打到一死一伤,人群才在兵备张孝的劝解下渐渐散去。此时,京师遭天灾,地震忽起,死伤无数,魏忠贤也因灾异,无心过问缉事的人,许显纯贼性大发,酷刑依旧,夹打拶敲,把周顺昌、缪昌期等五人统统整死在镇抚司狱中,惟有周起元路远到得迟,抵京时,五人已惨死贼手,他虽亦死在目前,但可少缓几日,先下了镇抚司狱。因“苏州民变”一事,天启下旨将颜佩韦等五人斩首,黜退生员王节等五人。旨意传到苏州,王节等五人不以为悔,连颜佩韦等五个市井常人亦不烦官差拘迫,个个自行投到。周顺昌棺木到闾门之日,颜佩韦等五人亦英勇请死,慷慨就义。
  辽东战事,偶有捷报,魏忠贤便归功于己,以借机封荫;进剿白莲教,魏阉又极力争功;平苏州民变,掇大富之家,魏阉又攘为己功,希图荣耀。天启在原封肃宁伯上又加封其为肃宁侯。其心腹党羽也依功加爵封荫。魏贼权势赫炽,势位已极。各地党羽竞相修建生祠以奉魏阉,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心腹爪牙还上书颂其功德,请封其为王。魏阉将厂臣私党逐一加爵封荫,又出计将诸王封出京都,使信王出府成婚。魏阉与一班义子义孙日夜密计,欲做出当皇帝的逆谋来。
  天启皇帝驾崩,哀动六宫。阁老黄立极、施凤来主张迎立信王为天子。信王登基,是为崇祯皇帝。魏忠贤揣度时局,勾结太监徐应元以为新靠山。鸱张依旧。魏党崔呈秀得知主子又添靠山,得意非常,也依然擅权专行,毫无顾忌。朝廷诸臣有看不过眼的,都趁新主登位,纷纷上本参劾。崇祯遣使密查,罪证确凿。遣内官押发魏忠贤至凤阳看守皇陵。诏九卿会勘崔呈秀。崔见主子势去,靠山崩塌,料想自己作恶一世,被锦衣卫拿去,必受不住夹打拶敲等刑,于是悬梁自决。魏阉降发凤阳仍带许多辎重随身,心腹爪牙随从,凶戈恶械随护,希图做个富内官,快活下半世。崇祯察觉魏阉恶举,钦点人马前往扭解。魏贼知难逃死罪,自缢身亡。客氏亦于慌忙中畏罪缢死。魏、崔、客三害既死,崇祯令尽行抄没其家私,并造册封入官库,又下旨一一惩处一班义子义孙,许显纯、田尔耕等问罪斩决,其余者或监侯或发边充军,昔日被魏党所害陷入囹圄的官员渐渐开释,有官复原职,有超擢升迁,朝里渐渐肃清。崇祯又将阮大铖等逐出朝廷,荐选起用天下良才。传旨烧毁魏贼私书《三朝要典》,命内阁另纂《实录》。然朝臣各立门户,党争依然不绝。
  陕西延安府米脂县双泉堡有小财主李守忠,生得一子一孙,各取名李鸿基、李过。叔侄二人同岁,不喜读书,酷好拿枪弄棒。而且勇力超人。二人不期而遇刘国龙,三人结义,互称兄弟。李鸿基立志做大丈夫,横行天下,自成自立,故改名自成,以鸿基为号。李自成私拜罗老师,习学武艺,李守忠无奈,请罗教师至家中教授儿孙及刘国龙。李自成娶韩氏为妻,怒其不忠,杀死奸夫淫妇,自首到官,变卖所有家当贿赂艾同知,不料艾同知受其贿赂却要判其罪,李自成再怒杀贪官,随后逃往甘肃投总兵杨肇基麾下。
  山海关一带常有边兵往来窥探,边报到京,兵部尚书王洽却不以为然,反怪兵部左侍郎申用懋多事。崇祯二年十一月,十万东兵冲破马兰城墙,进逼京师。崇祯升申用懋为兵部尚书,传檄四方,徵兵勤王。河南巡抚范景文选兵点将,北上至京,迫使北兵拔营东去,京师复定。崇祯擢花景文为兵部右侍郎。袁崇焕与东兵议和不成,贻误军机,导致北兵攻入,使京城各处残破,生灵涂炭。袁崇焕被凌迟处死,京城人恨之已极,皆争啖其肉。
  李自成投甘肃总兵杨肇基军中升任总旗,借剿匪之名,欲结识天下英雄,以作退路。在一次打斗中,李自成结识闯王高如岳,二人结拜弟兄。杨总兵助梅之焕进军勤王,李自成亦在军中。李自成杀死不善支应的金县知县,又一枪搠倒没本事的王参,带随行兵丁策马加鞭星夜投奔高闯王。高如岳将掠来的妇女邢氏分与李自成为妻。一伙人打家劫舍,积草屯粮,人马日众。朝廷推熊文灿为直省总督,前去进剿高如岳。熊文灿督师前往土山,用猛将虎大威做先锋,神箭手陈永福压后队,结营扎寨,准备造饭。高如岳兵马发动,包抄官兵,熊文灿领兵反击,高闯王被虎大威杀死于军阵,余将不敢恋战,边战边走。李自成逃往汾西,不到一年又重聚新旧人马数万,李过紧跟左右。李自成军连破数县,官兵望风披靡。时山西大饥,李兵流入河南。张献忠假意投降官兵,李自成出击,命高杰巡守内营。邢氏向高杰施以女色,二人一同逃往张献忠处投了熊文灿。后张献忠复反朝廷,崇祯下旨将熊文灿捉抓入狱。
  张献忠与李自成有隙,不通往来,罗汝才雄霸山东一带,号称曹操王,推李自成为盟主。河南开封杞县举人李岩,文武双全,家私富厚,却又是轻财重义,性气豪爽的好汉。宋知县为人执拗,在连年灾荒,粮食奇贵的凶年还逼钱粮,百姓苦不堪言。李岩出首请解,未果,遂发粮济贫。宋知县以不轨罪拿禁李岩,乡民聚众滋事,刺杀知县,放出李岩。李岩领兄弟李牟及家人随从投奔李自成。李岩劝李自成假仁义,禁淫杀,收罗人心,又力荐牛金星。李自成封牛为右丞相;牛金星又荐术士宋献策,李自成封其为军师。杨承裕、顾君恩、刘宗敏等人也一时来归。罗汝才亦领兵来会。李自成和罗汝才合攻汴梁,被神箭手陈永福射瞎右眼,后再围汴梁城,决黄河水灌城,河水骤至,一城人尽吞鱼腹,李自成也立兵不稳,南下与张献忠合军。李自成聚集人马,欲往潼关。李忌罗汝才、贺一龙两部兵马最称雄盛,杀死二人,合并两部兵马,冲破潼关,直入西安,次年称帝,建大顺国,以永昌为年号。
  崇祯黜陟任心,以致功臣夙将,人心涣散,无几人任劳任怨,替国家干事。李自成兵逼北京,崇祯询问群臣救国良策,众臣默然无语。李自成军攻打北京,崇祯手自撞钟,百官竟无一人至。曹太监开门迎敌,李自成兵长驱直入。崇祯令袁妃自决,又以剑断长公主臂,仓皇奔煤山,缢死于亭阁中。死时披发覆面,留血诏道: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故以发覆面。京城文武百官,大多躲避偷生,亦有少数以身殉难。
  李自成入京后,出榜安民,誓不妄杀一人,而李过却杀戮异常。李自成又出告示,召文武百官,令其投递职名以备录用,又选宫女做皇后、皇妃。丞相牛金星劝李自成早日登基,并自拟登基大礼。山海关总兵吴三桂不服降李自成,李拘其父吴襄相胁。吴三桂恐兵寡不敌众,乃走辽东,乞满洲人发兵相助入关讨伐。李自成领兵激战于永平,兵败退京,仓皇登基,次日率师回陕西。吴三桂领清兵追杀,李自成兵死伤无数,元气大伤。牛金星见李自成势去,有取而代之之意,又忌李岩兄弟深得民心,便离间李自成与李岩,李自成上当授意牛金星诱杀李岩。至此,李自成的将相,人心解体,军师宋献策也逸去。
  崇祯缢死煤山,南京各衙门迎立福王,是为弘光皇帝。史可法驻兵淮扬,马士英兼掌兵部,清师遗书史可法,史回书痛斥之,旋上本请肃朝纲,补江北粮饷。在李自成军时,高杰曾杀河南总兵许定国一家,许定国密计在心,借高杰奉旨防河之便,杀死高杰,又怕朝廷加罪,遂叛国降清。
  弘光改元,马士英做阁老。魏党渠魁阮大铖极力奉承马士英,欲借马士英之势倾轧东林复社人士。二人送童男童女与弘光淫乐,迷惑君心,由此擅权专行。弘光下诏书重新颁布《三朝要典》,为魏党翻案。一僧人自称定王,欲与弘光争立,被查系伪诈,该僧枭首西市;又闻有太子遁居浙江,经查处乃驸马王■侄孙王子明,非真太子,王子明被下狱;又有童氏自称皇妃,弘光不欲与认,以“妖妇”骂之,亦下狱,后饿死囹圄。太监奉有往浙江选绣女以充后宫。鹰犬遍地,有女儿者夜寻夫家,江浙骚扰不堪,国事更是一日坏似一日。马士英贪财无止,文臣武将忿忿不平,连名上本欲去之而后快。马士英将纳贿所获百十万金银铸成大锭,欲寻后路。阮大铖卖官鬻爵,连疲癃残病者都挂上了武职,国家再无宁日,明朝江山日薄西山。
  宁南侯左良玉会同何腾蛟等联合上本,同时遍传檄文,请点人马,征讨马士英。清兵伺机南下。马士英当殿大呼:“宁可君臣皆死于清兵之手,不可受左良玉杀害。朝臣有异说者立斩!”弘光无奈回宫。清兵度淮,畅通无阻。史可法孤守扬州,连夜草成血本赶赴南京求援,马士英弃之不理。清兵攻破扬州大加屠杀,城内血流成河,史可法拔剑自刎未遂,与总兵刘肇基缒城潜逃。
  李自成带兵南撤,行至湖广辰州府黔阳县罗公山一带,欲扎营久驻,不料染病卧床,沉疴日渐,又见李过与窦皇后有私情,气绝身亡。李过带兵将投湖广巡抚何腾蛟。
  扬州城破,马士英不发兵救援,反调黔兵死守私宅。清兵过江,京城百官换便服逃难,内宫中,弘光饮乐如常至夜,带后妃内官十余人逃出京城。南京百姓破牢奉假太子登基,又抢马、阮各家,阮大铖在外闻知此事,逃往杭州。南逃官兵一路劫掠,沿途居民苦不堪言。马士英假奉其母为太后,仓皇逃往杭州,请潞王登基,未果。马士英又借分派民家养丁御敌之名尽情搜刮,杭州百姓恨之入骨。马士英知根基不稳,渡过钱塘江,逃往温、台。
  明朝三百年一统天下,好好的江山,坏于魏、崔、马、阮等奸佞贼手。《樵史通俗演义》是著者借史抒情,表达其对断送大明江山的各色人物的深恶痛绝。著者于自序中书云:“山迳兮萧萧,山负兮刁刁。望故都兮迢迢,思贤人兮焦焦”,惆怅无奈的心绪溢于言表。其自称“樵子”,又只署“花朝”而不系年等诸多方面,均清楚表明,著者以遗民自居,不与清廷合作的决绝态度。凡写明朝史事的书籍,在清代均属禁毁之列,《樵史》亦在劫难逃。但据武进陶湘《故宫殿本书库现存目》卷下“清文书目”记载,《樵史演义》是有满文译本的十一部小说之一,可见本书非但民间禁而不绝,在宫内也有传阅。
  《樵史》反映的是著者当代的史实。从天启至南明弘光政权灭亡二十五年间,社会矛盾纷繁复杂,其中以三大矛盾为最突出,即明王朝与辽东满族政权之间的对抗;明王朝内部魏党与东林、复社之间的党争;明朝统治阶级与农民起义军之间的斗争。著者自觉或不自觉地洞察时局全貌,以辽事、阉祸、李自成逐鹿中原三事为中心,将三大矛盾盘错于一帙,历叙明王朝社稷灭亡的因由。书由天启即位起笔,至清兵攻占南京,南明弘光朝臣或逃或降止笔,围绕三大矛盾,间杂朝政轶闻,世态风俗,其涉猎之广,组合事态之众,在当时写史小说中绝无仅有,在同时期写史小说中可谓独树一帜。
  本书为写史小说,著者在明末二十五年间穿针引线,将各种史实融于一炉,汇成此书,其史料价值不可谓不丰富,然作为小说,从艺术角度而言,本书并不属成熟之作。在处理写小说与写笔记,史实与虚构,记叙与议论一系列问题上,著者都未能解决好。文中多记事述轶闻,塑造人物形象欠功力,粗糙者多,精雕细琢者少,与其视之为通俗读本,毋宁视之为文献参考,其所录诏谕、章奏、公牍等官私文书,颇受史学家青睐。著者谓其所记为“实录”,此话颇不足信,其地处江南,望中原兵革如隔岸观火,或但凭邸抄,或但凭街头巷议,对于农民起义,尤其是农民军内部事务,鲜知其详。故而在实录之外,亦不离想象与虚构,因此,其对李自成起义及吴三桂叛明降清始末描写,不仅简陋,亦多妄语。如记李自成掠明朝宫女窦氏为皇后,败走罗公山,终以淫乱猝死一节尤为失实。按罗公山又称罗翁山,在今湘西,与今已论定的李自成死地——湖北通山县九宫山相去千里,其为传误已无需多言。类似此种谬误书中尚存若干,此不赘言。
  喜言床第间事,为晚明世风。著者亦不能免俗。其书《客巴割爱泣投缳》一节,写客氏自缢前,还定要与众面首滥淫。其写李自成原配韩氏,继续邢氏,亦多不堪入目笔墨。著者所写,乃随俗靡者也。至于视李自成为农民起义领袖乃近代之事,著者所处年代,虽不乏同情农民之有识之士,但君臣之防未替,故而对农民起义者仍斥之为寇,呼之为贼,著者自然亦囿于此。
  本书作于明清小说成熟的初期,虽有瑕疵却不失其价值,尤以史料价值为高。因此,本书问世后,即为各界关注。稍其后编著《明季北略》、《平寇志》、《小腆纪年》等,均从中采摘资料,康熙时所编《杞县志》中《李公子辨》即依据本书,孔尚任作《桃花扇》传奇所附征引书目亦有本书。由此观之,本书作为“补正史之阙”亦可,“稗官野史”亦可,其价值均为后世认可。对喜好明季历史的读者而言,《樵史通俗演义》值得一读。
  
  
  《痴婆子传》
  《痴婆子传》,现存有乾隆刊本,书分上下两卷,据卷首总目,上卷分十三则,下卷分二十则;正文不分章节。卷前题“新刻痴婆子传”,署“芙蓉主人辑,情痴子批校”。书前有序,末署“时乾隆甲申岁批浪月出于自治书院”。另一日本京都圣华房刊本,书末有木规子跋云:“曾读《觉后禅》,知有《痴婆子传》。后得此传,快读一过,乃知彼书亦自这里出,觉迷一噱。噫!痴婆子不痴。”关于成书时间,可作如下分析。明刊本《东西晋演义》,无名氏序已提到《痴婆子传》;清初小说《觉后禅》(即《肉蒲团》)第三回写未央生要助其妻淫兴,“买了许多风月之书,如《绣榻野史》、《如意君传》、《痴婆子传》之类”,第十四回也说:“那丈夫所买之书,都是淫词亵语,《痴婆子传》、《绣榻野史》、《如意君传》之类”,以此可推知,此书至迟作于明中叶。
  作者芙蓉主人及情痴子,真实姓名都无从考证。
  小说说郑卫故墟有一老妇上官婀娜,年已七十。十二、三岁时,常揽镜顾影自怜,又素习周诗,对男女相悦之事渐渐有些明白,但不知详细情形,于是向善于风情的北邻少妇请问男女之事。少妇详细讲解男女性之分别,说当上古鸿之时,虽男女两分,却共同生活在树窟山洞中,树叶为衣,遮蔽严寒。夏季天气炎热,就去了树叶,赤裸裸相处往来,心地平静,全无神秘感,对于男女性器官的区别也不追究,只以为天生有别而已。男人的性器官,像木棍子一样或垂或翘,阳气转旋时,浑然不觉,而勃起刚迈。有时女人从前走过,男人的木棍子就自然而然植入女人相同部位却凹进去的地方。不知道这一壮举,打开了万古生生不息之门、无边造化情欲之根、恩爱之萌也。插入之后,“自不觉其舒适爽快,然者爽而无所事,事不觉而动之,彼不过谓凹者乃打穿。若是而不自觉,弥动而弥爽也,遂以为快事而动不已。
  动既不已,则自踵几脊下达尾闾,忽不觉津津而出。其津津也实为大乐,而喜不能已矣。用是以传人,日复一日,而男女相悦所以来矣。”少妇的一番“性启蒙”使婀娜萌生找一男人试一试的念头,正好表弟慧敏来到她家,就调逗慧敏交媾,被妹妹发现,不明白为何两人裸体拥抱,表哥还把一根肉棍子插入姐姐尿门中,无意中告诉了母亲,母亲惊怒,把慧敏赶走了,而婀娜一旦体味性交之乐,哪能压抑住愈演愈烈的欲望,又偷偷与家仆的儿子交欢。不久,婀娜母亲见女儿已大,不可再留,嫁给栾家的二子栾克慵。一年多后,克慵外出游学,婀娜难守空闺,又与仆人盈郎私通,正巧被蠢奴大徒撞见,要挟奸淫她,婀娜见其长得粗笨,虎背熊腰,一脸络腮大胡子,不想就范,但是,原文写到:
  那岱云是莽撞之人,只叫得一声小姐,便抢步上前,双关抱住。婀娜着了急,喊道:“什么野人,敢这等无礼!”大徒道:“管我是谁!今日让我撞见了,算是咱们有缘份。这里无人到来,你尽可大声喊叫!”一边说,一把将婀娜按在床上,将口对着樱桃,以舌送进……衣服早已脱掉,其实刚才被大徒撞上后还未及穿衣,露出那个嫩红桃子来。大徒挺了这根丈八长矛,便思冲锋陷阵。婀娜不依,因被他紧紧抱住,无法脱身,将眼偷瞧这东西,一发惊得魂不附体,暗想道:“今番我死定了!”将身子乱扭,让那硬物入不得港,只在岸上乱捣乱撞。婀娜支持了一会儿,苦尽甘来,津液满口,就一任那物直挺挺插了进去,觉得与以前所有的男人都不同,不由也两手拢来,将他抱住,身子也如海上波澜,汹涌起伏起来。
  婀娜欲禁大开,一发而不可收。丈夫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先后与盈郎、大徒、丈夫之兄栾克奢,甚至公公栾饶也上了她的床。数年后,去城西即空寺祷佛,又与寺里和尚交欢。丈夫的弟弟也长成了高高大大的小伙子,婀娜岂肯放过,也与他通奸。后来生下一个男孩,自己都搞不清孩子的父亲是谁。
  婀娜的妹妹也长大成人,嫁给费生。费生魁伟英武,婀娜一见动心。让盈郎摆酒请客,与费生私下相约,趁着酒兴,婀娜钻进他的被窝。正月十五元宵节,家里请了个小戏班子演戏,婀娜为小旦香蟾,又引他入帏,成戏水鸳鸯。婀娜儿子四五岁,开蒙读书,塾师为谷音德,婀娜再三挑逗,二人终于百般淫乱,婀娜丈夫栾克慵游学归来,听人传说婀娜秽行,起初还不信,但终于撞见婀娜与谷音德交欢的场面。克慵大怒,叫人绑起谷音德,痛打一顿;又把婀娜叫来,训斥一顿,扔给她一纸休书。这样,婀娜三十九岁时因不守妇道,行为不检,被丈夫休回娘家。婀娜回到娘家,与老母相伴,孤灯清影,渐生悔改之意,以后三十年未与任何男子有染,旧时相好,屡屡来骚扰,都被婀娜拒之门外。转眼已是白发老太婆。
  《痴婆子传》书前序云:“从来情者,性之动也。性发于情,情由于性,而性实具于心者也。心不正则偏,偏则无拘无束,随其心之所欲,发而为情,未有不流于痴矣。”此可作书名之一解。
  《痴婆子传》是明代最有特色的文言小说之一。书用第一人称口述口吻,首尾又有“我”的开场与收尾。属自述传记体,这种体裁在我国古代很少见到。这种倒叙和自传的结构方式后人多认为“五、四”以后由西方传入,细考之,显然不足信。另外,《痴婆子传》虽然也是宣扬男女纵欲的小说,长篇累牍地叙写男女交合时的性感受及性高潮带来的快乐,但《痴婆子传》却用女子口吻第一人称写成,着重于从女性的角度上谈性的感受,极有特色;书中婀娜与十三个男子做爱,心理变化,五官感觉都各不相同,很明显是一种个人化的认真的写作,完全避开了大多数此类小说一味诲淫、千篇一律的俗套,这无疑使《痴婆子传》在“淫书”林中卓然而立,一枝独秀。
  小说详细写出了婀娜从蒙昧无知到初涉性河进而纵欲的渐进的过程,其中朦胧的向往,主动的追求,都符合人物性格发展的逻辑,可称沤心之作。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婀娜生理成熟后向男女之欢迈出第一步时的心理活动:婀娜长到十二三岁时就对男女之“性”产生了好奇,但她所处的时代与家庭环境却不可能对此有任何正面教育开导,个个道貌岸然,人人讳莫如深,婀娜只好自己摸索、观察、悬想。书中说:“婀娜素习周诗,父母废淫风不使诵(父母删掉有关男女相悦的诗章使她不能诵读),乃予窃熟读而默诵之,颇于男女相悦之辞疑焉。始而疑,既而悟曰:若父与母耳,第彼私而此公,但不知所悦者作何状。夫狡童奚至废寝忘食而切切于鸡鸣风雨之际,投桃报李之酬,邂逅相遇,适愿偕臧,一日三月之喻,何至缱绻若是。”此时之婀娜,处于对男女之事的朦胧状态,就像《牡丹亭》中的杜丽娘读了“关关雎鸠”而产生无限遐思一样。婀娜只好向“北邻少妇善于风情者”讨教,少妇给她上了一课:
  男子者,其耳目口鼻手足与女子一也,唯其重腹之下、两股之间有蜿蜒而屈时伸若杵若矛、若■虫者,命之曰势。势之下复有如秉千城之将者,又若锐之未脱而处于中,命之曰囊。……吾与尔禀阴柔而为女,故腰带裆衤昆之中,望之若蚌,近之若剖瓜。彼惟低昂倔起者悬乎其间,此但觉有入道而无壅肿垒块,此其所以为妇女也。
  少妇向婀娜讲了男女性器之不同,又讲了初次性交之感受:“实隐隐有痛,初不知乐”,“后渐觉其乐,……真有莫得而形容者也”,最后达到“美之至矣”的境界。婀娜从此明白这男女之事,决意寻一男子一试,在实践中不断丰富和补充对于性交之乐的感受,但从此也走向了与道德相悖之纵欲主义。
  若追究婀娜堕落的责任,恐怕当时的封建道德难辞其咎。对于女性禁欲主义的社会风尚使女人或者幽闭深闺,不得性爱之乐;或者走向另一极端,不禁欲而纵欲。而包办婚姻的丈夫与妻子之间缺少必要的情感交流又促使“婚外恋”之轶闻时有所闻,这都为明清两朝的艳性小说大行其道准备了生活素材和读者——多少人正藉此“淫秽”书刊获得性爱知识,感受虚幻的感官刺激。
  《痴婆子传》的出现,表现了明中叶以来文人向传统的道德观念挑战,但书最终还是没有脱离传统道德的拘囿,婀娜结果还是在道德的谴责与舆论的压力下走向忏悔。看来,婀娜向男权的挑战,仅在床第之欢的短暂时刻是胜利者,男女是平等的,不管这男人什么身份地位、尊、卑、长幼,而一旦从床上下来,就依然按钢铁般的现存秩序行事。书中写婀娜与塾师谷音德苟合为丈夫抓获,受到一顿毒打,“悔不能言”,“愿受刑,誓改行”。很明显,就人物性格而言,这所谓“光明的尾巴”只是说教的套话,与艺术手法不沾边。
  全书结束时,老年婀娜感慨身世,现身说法,企图向读者传授一点与世有补的“教训”:
  “予怆然自悲曰:我之中道绝少宣哉!当处闺中时,惑少妇之言而私慧敏,不姊也;又私奴,不主也;既为妇,私盈郎,又为大徒所劫,亦不主也;私翁、私伯,不妇也;私饕,不嫂也;私费,不姨也;私优复私僧,不尊也;私谷,不主人也。一夫之外,所私者十有二人,罪应莫赎。宜乎夫不以我为室,子不以我为母,茕茕至今,又谁怨焉?”
  婀娜似乎过于自责了,因为她所“私”之十二个男人和一个丈夫。并非全由婀娜挑逗,如丈夫为父母包办,大伯子、公公、大徒,都非婀娜所愿,甚至以要挟干脆暴力逼迫。然而令人气愤的是,现在指责她的人竟是强奸她的人:公公、大伯、丈夫,封建道德的虚伪可见一斑。
  《痴婆子传》一直作为淫书受到批判和禁绝。早在康熙年间,刘廷玑《在园杂志》中就斥责它“流毒无尽”。清代历次禁书运动,都没少了它。
  
  
  《浓情快史》
  《浓情快史》三十回,存世有旧刊本。目录及正文前均署“嘉禾餐花主人编次,西湖鹏居士评阅”,无序、跋。作者、评者详细情况已失考,仅从署名知其一为浙江嘉兴人,另一个为杭州人。另外,《玉妃媚史》序言中曾提及“快史”,若所指即此《浓情快史》,则可推知此书成书于万历年间之前,因为《玉妃媚史》成书于明朝万历年间。
  此书为我国古代性爱小说中知名度较高的,题材上与《如意君传》近似,也是以武则天为主要人物,只是上部写其入宫之前的少年风流,下部则转为宫帏秘闻。两书相较,不难看出二者相互取舍、互为补充的关系。情节如下:
  荆州有位武士,字行之,有一妻一妾。妻王氏,没有生育,妾张氏,梦玉面狐而孕,生下一女孩,名媚娘,颜色极美。武行之自己没有儿子,年纪已老,全无再生希望,就把堂侄申郎过继过来,取名为武三思。武家对门有两个无赖,一个叫张玉,另一个为江采。前者外号“花里针”,后者也有绰号,叫“刺毛虫”,二人勾搭为恶,臭名远扬。张玉娶妻周玉妹,原来是一苏州船妓,淫荡放浪,毫无规矩,不久就与江采通奸。张玉得知,不仅不怒,反而把江采叫来一起淫戏。媚娘十四岁,渐懂得男女间的事,春心摇动,容貌更艳丽。武三思是她接触最多的青年男子,自然成了近水楼台,二人常偷情做爱,寻欢作乐。张玉也早已垂涎媚娘,无奈有个武三思朝夕守着,无法近身。就想出一妙计,破坏她只忠于武三思一人的局面,培养起她放浪德性,不愁不主动与他们勾搭。于是请来张宗昌。
  张是有名的美男子,又是风月场上的老手,据说阳物壮硕,所向无敌。张玉先让自己老婆周玉妹与张宗昌通奸,二人在房内翻云覆雨,叫死叫活,张玉请来媚娘,故意装作无意撞见。媚娘听见里边声音,欲火中烧,张玉乘机勾引,顺利成欢,接着,张宗昌出来,二人交换,武媚娘为张宗昌之美名倾倒,主动请战,果然举世无双,痛快至极。
  清明节那天,武行之一家外出扫墓,只有武媚娘一人在家,张玉与江采勾结,将媚娘骗出,在一小船上轮奸。武行之祭扫回家,遍寻媚娘终无所获,张、江二人干脆与武媚娘私奔他乡,家里周玉妹正好与张宗昌公开上床,日夜不休,干得快活时,玉妹泄漏了媚娘消息,宗昌出来悄悄通报给武行之,行之派人四处寻探。有一位白公子,喜欢男人作伴,武三思长得风流倜傥,一见“钟情”,张宗昌原来也是白公子的“龙阳”,但自从张宗昌自寻别的女子作乐而自己又喜欢上了武三思后,二人逐渐冷淡下来。白公子有妻、妾,妾叫李宜儿,见武三思伟岸俊伟,也春情荡漾,悄悄与他成奸。张玉、江采拐了媚娘在外风流,日久钱尽,夜里到白家行窃,把一个沉重的大衣箱偷走了。心想必定是金银财宝,把箱子抬到周玉妹处,觉得今夜手气儿不错,赶紧外出再捞一把。周玉妹打开箱子,却跳出一个大活人武三思,二人惊喜交加,不一会儿就上床淫乐。
  原来武三思本来在白公子家与李宜儿寻欢,白公子忽然敲门,李宜儿只好将三思藏入木箱中,二人只顾作爱,二个小贼把箱子抬走竟没人发觉。周玉妹只道是天意安排,缘份不浅,乘兴又玩了一回合。二人缱绻之际,周玉妹心想:张玉这样偷盗成性,又在外边有了别的女人,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眼前这位武三思无论相貌、资财还是床上技术,都不比他张玉差,不如干脆嫁了他。武三思顺水推舟,答应她日后必娶她为妻,藏之于尼庵,外人却只道她私奔野男人而去。后来,张玉、江采果然被官府捕获,武媚娘也与家人团聚,武媚娘在外与两个男人疯狂了几个月,归来不久就又淫性大发,拉住堂兄武三思就“玩”,三思自然不退避,而同时,白公子偶入尼庵,周玉妹也成了他的胯下玉骑。
  这里有一小插曲,但决非闲笔。说举人狄仁杰,入京赴进士考,中途宿于一旅店。深夜,一位美女入室相扰,自述其年青守寡、孤独寂寞之苦,狄仁杰委婉拒绝,并晓之以大义,从而保全世间一寡妇名节,上苍感动,保佑他科举成功,名列第一。此时,武媚娘也今非昔比,应选入宫,成为唐太宗的宫女,偶尔为太宗宠幸,很讨太宗欢心。媚娘野性惯了,只是率性而为,太宗从未遇到敢于不完全听从自己的宫女,大受刺激和兴奋,留下深刻印象。第二次宠幸媚娘时,媚娘调动这些年来与一系列男人苟且的经验,弄得龙颜大开,立之为“才人”。有一日,李淳风奏禀太宗,将有武姓作乱,又言本科状元为狄仁杰。太宗将信将疑。太宗龙体欠安,太子李治亲自服侍父皇,恰逢武才人侍立病榻旁边,趁太宗被人扶去厕所之机,与武才人调情,约定某时某地再相会;果然勾搭成奸。科考发榜了,狄仁杰果然中状元。太宗闻信,想起李淳风禀奏,虑及江山,临死前把武媚娘赶入感业寺为尼姑。不久,太宗驾崩,太子李治继位,世称唐高宗。
  媚娘在感业寺削发为尼,但从小放荡惯了,怎耐得了尼庵里清灯孤影的寂寞,不久便与常出入寺院的王才勾搭成奸。一日,高宗行幸感业寺,王才无处躲藏,——一个男人怎在尼庵鬼混?——只得削发为僧,保全一命,法名怀义。高宗在寺里与武则天痛快淋漓玩了一回“床上游戏”,不久就召令武媚娘回宫,封为“昭仪”。武昭仪生下一子,身价倍增,而此时皇后、肖淑妃多年未育。武昭仪撺掇皇帝废掉淑妃,立武昭仪为皇后。武皇后不久即迎父母及武三思进京,各有封赠,又诈称张宗昌是她的表亲,也召入京城,周玉妹也流浪京城,投奔武三思,武三思正式收之为妾。
  武后精于权术,又擅长媚术,高宗耽于女色,精力亏空,弄得二目枯眩,不能理事。每当临朝听奏,坚持不了多久便被人扶入后殿。因此百官奏章,全由皇后裁决。武后权欲不足,高宗病卒,皇后却废太子为庐陵王,自称“则天”皇帝。每日与武三思、张宗昌、张易之、薛怀义和尚等好色之徒鬼混。
  武三思奉命押唐中宗(已为则天废掉,则天自称女皇,改国号为周)赴房州,途中遇一美女,名素娥。三思为素娥所迷,顾不得钦差重任,让中宗自己去房州得了,自己携素娥,一路游山玩水纵情淫乐回京城而来。
  武后朝政渐渐整顿有序,闲下心来,淫欲猛增。虽年近七旬,每日无男宠淫乐便不能入眠。张宗昌等都不能如意。宦官牛晋卿向他推荐薛敖曹。薛以阳物巨大,极善床上功夫而闻名。武后与他承欢,十分快意,当下手扶“巨阳”,叹为观止,并答应封之为“如意君”,连年号也改为“如意”。
  狄仁杰中风避世,武帝年事也高。薛敖曹虽然尽力发挥自己特长让武帝满意,但心中却不忘大唐李家王朝,死谏武帝迎回庐陵王,武帝终于答应,而敖曹也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中宗继位后,果然杀武则天大帝之近宠,张宗昌、张易之等皆没幸免。三思因为与韦后有私,侥幸免死。然而韦后与三思事终于为太子听说,叫李多祚杀武三思。中宗又杀太子、多祚。韦后又杀中宗,李隆基继位不久,又杀韦后。
  本书上半段,是依当时市井百姓口味,敷演成章;下半段则明显取材于《如意君传》,只是不时插入宫廷大事及一些臣僚轶事,与《如意君传》的纯写后宫淫乱有所区别。有关史实,除《如意君传》已引用的外,也多有所本。如狄仁杰守正不阿,在中宗回宫事中出力不小,史有详载。《士礼居丛书》中有《狄梁公九谏》一书,录狄仁杰上谏书九份,使武后转意,令中宗复位,情节与本书也多有相似之处。其他情节,如武三思路遇素娥,自称为花月之妖,也见唐传奇《甘泽谣》,明代有小说《素娥篇》,专演此事。李淳风预言武氏将有天下,谏太宗勿杀,云“天之所命,不可废也。王者不死,虽求恐不多得”。云云,见《谭宾录》、《感定录》。另外,张易之将倡乱,张柬之等人设谋诛易之,事见《大唐新语》卷一。
  武则天事,是中国小说重要题材之一,凡写唐朝宫事,从《唐书志传通俗演义》、《隋唐演义》直至《说唐征西三传》等书,都有不同程度描写,内容与《浓情快史》大同小异,只是《唐书志使》等历史演义,没有像《如意君传》、《浓情快史》那样热衷于淫乱展示,大多点到为止。专门写武则天事的,后世有一部《武则天四大奇案》。所谓“四大奇案”,其一写狄仁杰为昌平县令,侦破六里墩湖州贩丝的商人被杀案;其二为皇华镇周氏害死其夫毕顺案;其三为华国祥、媳黎姑被蛇毒死案,此三案相互牵扯,占篇幅之多半。下半部写狄仁杰入朝后,侦破白马寺僧怀义抢王毓书儿媳李氏事,其中涉及张宗昌、武三思、薛敖曹及庐陵王回朝诸事,这些事在《浓情快史》中也有所涉及。
  值得一提的是,书中写周玉妹与张六郎设计勾引武媚娘一节,让她看《娇红记》之类淫书或直接旁听淫乱场面,几乎与《西厢记》中诗帕传情一样成为古代通俗小说中男女相挑的保留节目,尤以读淫书为最,甚至《红楼梦》中宝玉与黛玉同看《西厢》都未能免俗。今天看来,淫书之害,仍然不可疏忽。清朝黄正元《欲海慈航》引用袁了凡语批判淫秽小说,但同时也对青年男女读淫书产生的心理动态及淫书所起的消极作用作了分析,在今天仍有参考价值:“人虽不肖,未有敢肆为淫纵者。自邪书一出,将‘才子佳人’四字,抹杀世间廉耻,而男女之大闲,不可问矣。”
  
  
--
饥食维生素,渴饮葡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