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新闻不升级版:美国慈善何以兴盛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7 09:47:28
  美国慈善何以兴盛          1620年11月21日,当102名受宗教迫害的分离派清教徒、工匠、渔夫、贫农和契约奴们搭乘一条名为“五月花号”的渔船,在经历了65天与风暴、饥饿、疾病和绝望的抗争后终于抵达后来被命名为马萨诸塞州的海岸线后,这些在旧世界的游戏规则中找不到自我定位的破产者和流浪者们,在与旧世界决裂的蜕变中,不得不用崇尚冒险的个人英雄主义的荣光,辅以在执着坚守宗教信仰下强悍的心灵,开拓这个蛮荒的新大陆。而正是在这一塑造北美民族性格的历史进程中,也演化出了美国所特有慈善传统。  从很多教育、文化和公共机构的名字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些美国慈善和捐赠文化的渊源。哈佛大学是以1639年捐赠了400本藏书和大约780英镑财产的约翰。哈佛牧师命名的;耶鲁大学是由1718年捐赠了500多英镑的物品和400多本书的伊莱休。耶鲁的名字命名的;而斯坦福大学的名字也源于利兰。斯坦福,他为这所学校捐赠了自己通过横跨大陆的铁路事业所获得的财产。  直到今天,对很多有钱、有权、有名的美国人来说,参加各种公益活动、资助文化艺术组织,仍然是他们社交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纽约大小报纸上经常有关于公益活动的图片报道,照片上的人都穿着隆重的晚礼服,一次活动动辄募集到几十万,几百万美元的善款。大博物馆里几乎每个厅都以重要捐助人的名字命名,而能进入这些大博物馆的理事会则是很高的社会荣誉。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理事会成员名单上,洛克菲勒、普利策、兰黛等家族成员的名字赫然在列。  还有的有钱人甚至把公益活动当成了竞赛。据《华尔街日报》2005年一篇头版文章报道,虚荣的资产管理经理阿尔伯托。维拉(Alberto Vilar)到处许诺捐款,说要给哥伦比亚大学1000万,给纽约大学2340万,给洛杉矶歌剧院1000万,可是最终真正兑现的捐款却只有几百万美元。在所管理的资产几乎全部灰飞烟灭的时候他还到处出席高尚公益活动,吹嘘自己的财富和慷慨。在被指控诈骗并受到拘捕后,他甚至拿不出400万美元的保释金。  因此,不少人也对当代美国社会这种捐钱得名的现象持有很大的争议,认为有些有钱人的动机不单纯是为了支持教育、文化或艺术,同时也是为了提高社会地位和避税。美国是世界上少数几个给捐款者减税的国家之一,捐款减税被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即便是捐了旧衣服都可以要求减税。政界人物参加竞选时,媒体常会查他们的报税表,根据减税数额判断他们是否热衷公益事业。从美国总统到地方议员都有因为税表上减税数额少而受到大众舆论讥讽的事例。但就算不是所有善举都出于纯粹利他主义的动机,那么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比尔。盖茨和巴菲特拿出几百亿美元呢?    “上帝选民”的情愫    在不少人看来,他们正是通过这种捐赠,得以维系自己内心“上帝选民”的情愫。教堂在很多西欧国家日渐消失的同时,在美国却是蒸蒸日上。一些超级教堂的信徒人数成千上万,财政来源也很充足。英文中“Tithing”这个词专指把年收入的10%捐给教堂的做法。虽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疑这个传统是否属于《圣经》真传,但还是有一些人严格奉行。2006年,美国人给宗教组织的捐献仍达970亿美元,约占全部慈善捐献的三分之一。  而基督教新教的一种理念也对那些靠白手起家富豪们的财富观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富人只是财富的社会管理人。也就是说,在法律上,财富是私有的;但在道德和价值层面,超过生活需要的财富就是社会的。  新教的这种教义在北美大陆上蜕变出的,是一种人类有史以来对金钱最为深刻与透彻的理解:金钱的价值不在于它的总数有多少,财富的拥有者并非一定牢牢地占有财富。美国富豪们名下所聚攒着天文数字的财富,在不少美国人眼里仅仅具有象征性意义。从实际消费的程度上看,一般美国中产阶级分子所拥有的金钱,比《财富》杂志的封面人物少不了多少。在他们看来,只有能花掉并给自己带来享受和快乐的那一部分,才是属于自己的,那无法花掉的部分全是别人的。  19世纪的钢铁大王安德鲁。卡内基曾写过一篇《论财富》的文章,被后世称为“财富福音书”,它简明而直率地阐明与此相关的理念。卡内基认为,把多余财富作为遗产让亲属继承,虽是人之常情,却往往给接受人带来利少弊多的影响。“我给儿子留下了万能的美元,无异于给他留下了一个诅咒。”他认为,处置多余财富,让其真正有益于社会是一种本领;不分对象地大发善心是人类进步的障碍,而济世救人之举主要应考虑如何帮助那些能自助者。他不大主张把财富零零碎碎地分给老百姓,而是采取办企业的方式管理,其目的却是为了公众利益。卡内基本人也因此而创办了着名的卡内基基金会,向贫困人群、教育和文化事业提供资助。  在这样一个被马克思称为“既无时间概念,又无暇去清除旧世界意识的特殊的新世界”里,像卡内基这样崇尚通过白手起家、自我奋斗而获得惊人财富的人们,也因此具有了超越金钱本身的财富观。正如两句美国谚语所言:“Money talks(金钱拥有话语权)”、“Money is a good servant but a bad master(金钱是个好仆人,却是个坏主人)”——他们对金钱本身既推崇备至,却又不愿为其奴役,而心存提防。    义工的社会    正如托克维尔在《论美国的民主》一书所言,“凡是创办新的事业,在法国,都由政府出面;在英国,则由当地的权贵带头;在美国,你会看到普通人自己会组织社团。”从一片荒原上建立起来的美国,即使在立国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公民们也没有什么社会保障。这种状况迫使人们不得不彼此互助互济,以社区为单位的互济活动因而也十分普遍。在某种程度上,这也奠定了美国人社区慈善文化的基石。  2007年岁末,加利福尼亚州的《慈善周刊》开展了首届“年度慈善人物”评选活动。当工作人员统计来自电子邮件的选票时,一个陌生的名字反复出现了:沃伦。皮尔斯。沃伦。皮尔斯是谁?他是做什么的?在比尔。盖茨、默多克、巴菲特等如雷贯耳名字的簇拥下,这个从来没有在富豪群、名流圈里出现过的名字着实很扎眼。发来邮件的人没有留下自己的地址和电话,也没有对沃伦。皮尔斯进行介绍,但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布里维尔镇。  于是工作人员决定,去这个小镇上看一看。原来,皮尔斯是一家鞋厂的退休工人,他和妻子从繁华的洛杉矶搬到布里维尔这个清静的小镇生活。虽然来到布里维尔镇不到两年的时间,但整个小镇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他这个热心的老头。他在家门口摆了个修鞋摊,义务为小镇的居民修鞋。如果你到皮尔斯那里修鞋,不仅不花钱,反而可以喝上一杯茶,坐下来和皮尔斯聊聊天;如果你无暇分身,不能按时去学校接孩子,不要着急,给皮尔斯打个电话,他会把你的孩子平安地接回来;如果你举家外出旅游,可以请皮尔斯照看你家里的宠物,等你回来的时候,你家的宠物和皮尔斯已经成为了好朋友。皮尔斯也因此被小镇的居民称为“布里维尔镇义工”。  后来,当《慈善周刊》把皮尔斯和比尔。盖茨并列为“年度慈善人物”候选人时,没有一位读者提出异议。比尔。盖茨本人也说,“我为同皮尔斯老人站到一起感到荣幸。对于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而言,有许多事情我能做到而还没有做,而皮尔斯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事。”  是啊,就算是盖茨这样的大人物,也是在布里维尔镇这样的地方长大的。他们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做慈善时,或许只是把自己小时候的玩具捐给社区幼儿园,或为教堂的慈善筹款义务派发传单。这种社区的互助互济,已经在美国形成了一个普遍的社会现象。  在遍布全美国小学附近的马路人行横道线上,普通人做义工时,他们身穿醒目的交通安全标志背心,高举着一面印有“Stop”,另一面印有“Slow”的交通指示牌,悉心照顾着小学生们横穿马路。有统计资料表明,美国现在成年人口中有近一半人志愿捐献他们的业余时间,每年捐赠的总额达到200多亿小时,这相当于1000万人全职干上一年,而如果按平均工资每小时10美元计算的话,则价值约为2000亿美元。    “全民运动”    虽然很多普通收入的美国人都奉行着吃光、玩光、花光的“三光习俗”,寅吃卯粮、负债享乐的也大有人在。但就算在生活捉襟见肘之时,很多人依然保留了对名目繁多的募捐活动的慷慨解囊。全美有超过89%的普通家庭在为约100万个慈善机构提供各种形式的捐助,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全民运动”。  而捐款的渠道也是多不胜数。几乎任何人都可以组建自己的非盈利组织,每个人对把钱捐给谁,怎么捐有很多选择和自由。非盈利的公共广播电台和电视台整天在耳边督促你慷慨解囊。临近圣诞节,连报纸杂志上都满篇是到哪里捐钱的建议。很多慈善机构也与之对应建立了很好的档案库和对外联络部门,保证你源源不断地收到他们的筹款信。甚至有时候到了你连不想捐钱、出力都难。  事实上,尽管富翁们的捐献可以创造很多惊人的纪录,但每年天文数字般的捐献中,多数还是来自普通民众。全美的所有慈善捐款中,来自公司企业和其他机构的仅占15%,85%是民众个人捐的,其中又有70%来自普通人。如果说富人捐献的动力是部分地来自税收政策的导向和压力的话,那么低收入者的捐献热情却是真正自觉行为,而且多数还有一个特点——匿名捐献。不管分属于哪个社会阶层,这种捐款本身都含有一种回馈社会的意识。  而正是美国人根底里天真的理想主义和个人英雄主义,让他们愿意相信,即使是凭借普通人微弱的个人力量,也能够改变世界。但这种“个人主义”,并非“自私自利”,而是强调“个人优先于政府”。这一方面体现在对政府的本能的不信任感,怀疑政府的公共慈善机构中广泛存在低效率和官员中饱私囊的现象,因而更愿意捐献给私人慈善机构;二是出于个人责任感,把这种捐赠视作社区中的一员所应付出的互助互济的义务。  另一方面,私人慈善机构透明化的操作和媒体无处不在的舆论监督,也让人们十分信任接受捐款的慈善机构会把他们的钱真正用于他们所关注的事业上。而如今,美国人在捐赠时也更关注整个人类社会所迫切需要解决的环境、卫生、教育等问题。捐赠的对象也出现了全球化的趋势,帮助解决非洲艾滋病或贫困问题往往会成为人们的焦点议题——尽管这也常常会出现令人感到困惑的一幕,有些人可以对地球另一端的陌生人慷慨解囊,却对家人非常吝啬。不过,只要他们觉得这一切无妨于内心的信仰,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如何,金钱和财富,其实都只是上帝托管于个人而已,并不永远属于自己或家人,最后也还是要如数归还于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