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私厨

曲奇 2011-01-05 18:07:24   核心提示：他瞄了那锅汤一眼就说：“要先放油再放鸡蛋，这个一看就是顺序弄反了。”他可真是个福尔摩斯，我刚才确实一不留神忘了放油，快起锅时想起才手忙脚乱地补上。

我的人生理想之一，是能在家里养个私厨。不不不，我说的不是那种既能做饭又能打扫卫生还能带娃的保姆。喜欢看《吃主儿》的人，一定能理解我。虽然咱无论怎么努力也没可能养个像王敦煌家张奶奶那样的主儿，可是我需要的人至少得是一专业的厨子，而且还要擅长若干种菜系。那样每天讨论晚饭吃什么的时候，我们首先说的不是具体的菜名，而是说：“要不今晚还是做川菜吧，或者湘菜也行。”

最近我的这个理想短暂地实现了几天。朋友从法国回来，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到广州小住几天。之所以强烈要求，是因为他几乎是专业的厨子。他母亲的菜做得极好，身上本来就遗传有这方面的基因。后来去法国读大学，那几年靠着周末在中餐厅打工自给自足。第一年暑假回国，一个重要任务是找熟人带进家乡最著名餐厅的厨房，每天坐在小板凳上观摩厨师的一招一式。经过这一趟偷师，再回法国中餐厅打工时，他轻易荣升二厨，进而是大厨。

大厨进我家厨房说的第一句话是：“得先换个锅，你这锅是不能抛的。”我一直误以为，抛锅主要是为了炫技，表演的功能大于实用性。于是大厨仔细给我讲解抛锅的最大好处是让食物受热均匀，而且像炒河粉就必须得抛，不能老用锅铲炒，否则容易碎。我说自己家吃的，碎就碎点吧。他大吃一惊：“河粉怎么能碎呢？！”

于是为了吃一盘简单的炒河粉，我屁颠屁颠地先去买了个带长柄的锅，然后再按照大厨的要求去买叉烧、菜心和河粉。那天河粉卖光了，只剩下猪肠粉，心想应该也凑合吧。结果大厨说他得先处理一下，所谓的处理，是把每条猪肠粉都沿横截面切几刀，再把那一个个卷状物小心翼翼地打开，愣是把它们还原成一条条的河粉。制作猪肠粉的人要是看到他费那么大的功夫改造自己的劳动成果，一定当场气结。

大厨的炒河粉确实非常赞，从卖相到味道都是一流的。难怪《食神》里说，考验一个厨师的能耐首先要看他炒的河粉。我告诉大厨，广东的规矩是用牛肉、韭黄和豆芽来炒。他想了想，说还是用叉烧和菜心比较好。为什么呢，因为叉烧是红色的，菜心是绿色的，河粉是白色的，这样三种颜色的搭配在视觉效果上会更为出彩。

总之大厨在我家的那几天，我推掉了所有饭局，一心一意地享受家有私厨的幸福生活。有一天大厨答应做我至爱的口水鸡，我也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忙，心想要不我做个鸡蛋西红柿汤吧。大厨在身旁我没有胆量炒菜，做个最简单的汤总还是可以的。最后放鸡蛋时，我直接敲了只鸡蛋就打算往锅里扔。被大厨用眼角余光看到，大声喝止：“你难道不知道鸡蛋要先搅好才能放进去吗？”我申辩：“进了锅再把它搅散不是也一样吗，还省得再洗一个碗，这是我的懒人原则。”大厨绝望地摇头。他把那只蛋抢过去，按照他的方法亲自操作。果然果然，那只先搅拌再下锅的鸡蛋在汤中浮起的姿态特别妙曼，一丝丝地很均匀，且质地轻薄。

几天后，我趁大厨没回来，又怀着试验精神按他的办法煮了同样的汤。不知为什么，效果没有上次那么好。正在这时大厨进门了，还没等我开口，他瞄了那锅汤一眼就说：“要先放油再放鸡蛋，这个一看就是顺序弄反了。”他可真是个福尔摩斯，我刚才确实一不留神忘了放油，快起锅时想起才手忙脚乱地补上。

让人悲哀的是，我的幸福生活随着大厨的离开宣告结束。当一种生活美好得不像真的，那它确实不会持久。大厨说，实现我的理想最现实的路径，是把自己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私厨。他特意强调，要从别懒得洗一个碗以及煮汤记得先放油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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