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杏儿小幸运mp3网盘:(1990.11.09)佛山文昌沙的华英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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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11.09)佛山文昌沙的华英经验

(1990-11-09 15:11:32)转载 分类: 五常谈教育

我曾经在香港的皇仁书院肄业。今天大名鼎鼎的简福贻当时是我不同班的同学。最近在刊物上见到简老兄说,在九七之后,皇仁书院的大名应改为「香港第一中学」。这把我吓了一跳!

一九四五至一九四八年间,我是佛山文昌沙的华英中学附小的学生。今天香港的香植球,与数以十计的香港成功人士,都曾经是当年华英的学生。一九五一年,华英中学把校名改为佛山第一中学,简称「一中」,简老兄似乎向华英拜师,建议把母校皇仁改名「一中」了!若真的成为事实,这是香港的不幸,是我的不幸,是简老兄的不幸,也是皇仁的不幸。

为何如此说呢?答曰:皇仁多年来所培养出来的、数以千计的成功人士,会因为皇仁改了校名而失却了对母校的归属感!佛山华英的经验确是如此。改名「一中」后,居港的华英校友会之昔日同学就感到「败兴」之至,对「一中」(母校)所邀求的捐助置若罔闻。是的,八年前我曾赴文昌沙的华英一行,校长对我四十余年前在该校的顽皮表现,时有所闻;也对我后来的「小成」略知一二,于是对我说:「当年华英人材辈出,但他们今天都没有什么归属感,怎么办?」我回答道:「把今天『一中』之名改回『华英』吧!」他当时拍案叫绝,但想不到,纵然他要改(华英的师生也要改),由于政治因素却改不了。

一九四五年,战后,我九岁,考进了文昌沙的华英附小,读的是六年级。所谓「考进」,其实是投考初一不及格就降了一级,不用考了。当时,九岁读小六算是特别年轻,可不因为我有什么超级本领。抗战期间,母亲带着我们一群孩子在广西东奔西跑。我既然是读书年龄,便要进学校,不过,只三数月又要转校了。那时兵荒马乱,进校时不用考试,唯一的约束是,哪一级有空位就读哪一级。所以,我上一个学期小四,下一个学期初一,跟着的却是小六……。申请读华英时,他们问:「你以前最高读到哪一级?」答曰:「初一。」于是就考初一了。不逮,下降至小六。

在佛山文昌沙的华英念了三年书,我破了该校的三项纪录。其一,我是他们唯一的从小六升初一,然后竟然从初一再下降小六的人!其二,我的顽皮使老师心惊胆战。犯小过三分,大过五分,每星期六的下午,过了分的要「罚企」,在旗杆下立正的时间长短是以「过」分的多少而定。我是华英「罚企」时间最长的冠军,破了纪录。其三,我是华英历来唯一被赶出校门的人!

是的,战乱的生涯要付一点代价。左转右转、左插班右插班地读书,会使学子不知进退,无所适从。但习以为常,留级、降级的怪事就变得司空惯见了。后来回港就读,留级显得顺理成章,不留级是例外。本来比同级的同学年轻几岁,但到我有机会进大学时,已是二十三岁了。年纪比大学的同学长四、五岁,很尴尬。知耻近乎勇,我于是急起直追。这是后话。

时光只解催人老。我在华英念小六时,香植球与新华社的叶少仪是高三。那时,香氏不可能富有,因为富家子弟是不会跑到文昌沙念书的。叶少仪呢?虽然她高我六年级,但对我的顽皮耳熟能详。一九八四年,我在香港第一次遇到叶大姐,她说:「张五常的名字我早在华英听过了,因为你当年以顽皮知名!」

留留升升,升升降降的求学生涯,所学当然无几。然而我这留级生有两点「过人」之处。其一,虽然读书不知所谓,但我强记、背诵的能力是高的。级转得多,要背诵的文章就多起来。今天,我写文章套用古人之句时,当年背诵之功倒给我不少方便。

其二,虽然我当时的考试成绩不好,但是有老师的宠爱。在华英时对我关怀备至的老师,有一位是姓吕的。无论我的考试成绩怎样差,他总把我看作天之骄子。例如作文,我十题只交出一二,但交出去后,吕老师就必定把我的文章贴在墙上。

对今天后学的人来说,我的华英经验应该有点启发性。读书成绩不好,要留级,或要被赶出校门,虽然不幸,但却无伤大雅,犯不着耿耿于怀。重要的是求学的人对自己有信心,知道自己同样是可造之材。华英的吕老师对我的后来有莫大的影响。他似乎是说,你的成绩虽然不好,但我认为你是可造之材,你不应该因为成绩不好就对自己失却信心。华英当年竟然有那样的老师,是我之幸。


后记

一九四五至四八年间在佛山华英教小六的吕老师(从来不知道他的全名),今天应该近八十岁了。希望他还健在。我很想见到他。知道这位吕老师下落的朋友请通知,弟将以书法一幅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