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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江南

鲁迅故居

我终于走进里面，这裸露风湿状的
旧房。这暴跳的旧事，一路窃取
黑瞳，间断性地神经亢奋。
我们都是病人，需要接踵而至
黑色的墙皮，也许就是一味草药
咽下它，就不再是闰土
更不会是咸亨酒店里的一两粒茴香豆

蒋介石故居

前些日子
你在这里陪你母亲
读书，志向远大
收获了比这里
大几倍的家
就忘记了草木会成灰
人也一样
此去屋空

矛盾故居

没敲门，我就进去
我进去又有什么用呢
出门来，天井很小
我系了系纽扣
把怀里的黑暗
遮了又遮

乌镇

那个叫陈逸飞的人
给你洗了一次脸
旧时过来的小女子
俏丽了不少
大批的人，拿大把的钞票
睹你一次容颜
你把钱当成了生命
桥就窄了
水流的很难受

鲁镇

狼又叼走一个小孩
村里很安静
祥林嫂打这里经过
没有再哭诉
孩子们继续玩
影子飘在水面上
既是实事，又不是事实

大禹陵

山上的那块石头
住在树的拥抱里
那个人
三过家门而不入
他的孩子们
谈及他们水中出生的孩子
忍不住再三低下头颅

普济禅寺

这黑发的人们
躺在钟声里
声声传的很远
他们不再牙齿松动
点三烛香
补几粒生活的扣子
苦楝树下的我
世俗地扯扯夕阳
再不走
心就成佛

在兰亭

有公路，有水路
还有鸟飞的路
路路不能通天
我爬不上兰亭
就写不出序言
脚下还在曲水流觞
我，只是看碑上的景色

小弄

黑皮肤的，白皮肤的
把眼睛瞪大，随手扔出咔嚓声
摇动着手指，用母语交谈
而三三两两的我们
已经习惯了长度和深度
故事上一百年
下一百年

乌蓬船

适合在这里进进出出
适合戴黑毡帽的人们
任一两句方言
钻过那些小桥
黑夜里，曾经一个孩子
很认真的坐在船头，看社戏
习惯性地长大
习惯性地把烟味
绕进人们的思想
至今还未散尽

小桥流水

已经步入我的眼瞳
蛇一般的扭曲
象西子扔下的腰带
无法拒绝心跳
以及措不及防的尖叫
我揣摩它
时不时地掉进桥心

紫竹林

鸟儿下山了
它要忘记紫竹林
日头下山了
它要穿过紫竹林
我也要下山了
我以为我会象观音一样
能走出这个世界

青石巷

它好久就是这个样子
不能拒绝也不想改变
每天都用发亮的刀子
割着你回来的路程
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觉
你会回忆，你会想起一辈子
它翻了翻眼皮
它已是几辈子

马头墙

马头墙，马头墙
仰着蹄，想着鸣
你的主人们盲了
你把脑袋埋到褐色里哭
长出藤
是不是想缠住每一个梦
或者一个思想

他们说

他们说，人多情了就去看山水
我试着去看流水小桥
没看到人家，风指了指树梢
问我到底要怎样
画面就穿索而过
一个人提着滴水的鞋子
走过桥头，回头便说
你没有喊我
我涉水而来

是我错了

我看小桥，桥上没有你
我看流水，船上没有你
是我错了
看山水时想起一个人
我是小户人家
头戴乌毡帽
身坐乌蓬船
隔着蓝蓝的天
独自在水乡

红颜

夜下听风，听到
桃花落，听到你转过池阁
在古诗里讲述爱情
尾声长过花期，洒我
一脸的露水，结青色的篙
来世我会滑船过去
亲切地喊你，小唐

苏小小

西湖边
你看路边，我看你
飘柳一样的长发
等锦书飞驰而来
赶考的书生走进黑夜
马累了
你比昨天失望了许多

未知数

我抡圆了刀，摆好了架势
这一着叫无敌
我静修了这么多年
茧厚过隔山的雪
这曝晒过的江湖
没有留下我的一点痕迹
更没有
觅到你的蛛丝马迹

这些老房子

一路上就想这些房子
想这弯弯曲曲的小弄
想在自家门前淘米的小妹
坐在乌蓬船上数小桥
一座，一座，又一座
数到天黑，累哭了

苏小小

西湖的鱼绕不开江南
小小一边织布一边梳妆
赶考的书生就坐在忘川
锦书一再走进黑夜
江山一座比一座重
马很累，驿站一个一个关门
西湖的水静过连绵的山

写于2007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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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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