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刊记者 陈沁 特派华盛顿记者 章涛 实习记者 舛友雄大

正在朝韩关系复杂敏感、军演不断之时，中国和俄罗斯共同发出明确信号：绝不允许半岛战火重燃。

中国外交部部长助理程国平与俄罗斯副外长博罗达夫金（Alexei Borodavkin）12月28日在莫斯科磋商时指出，朝鲜半岛局势持续升级不符合包括中俄美日在内的各方利益，朝韩两国首当其冲。中俄坚决主张要缓和不要紧张，要对话不要对抗，要和平不要战争，决不允许半岛战火重燃，也不愿看到半岛局势持续紧张。

承诺还是威慑

对于中俄此番表态，各方反应不一。乐观者称这为半岛和平提供了保障，悲观者称一旦战火真的点燃，中俄也无法阻挡。

清华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教授刘江永告诉本刊记者，中俄表态抓住了朝鲜半岛问题的关键：和平还是战争。“朝鲜半岛问题的道义制高点就是要和平。中俄已经站在这个制高点上，作出了表态。接下来就看各方能不能听得懂中俄发出的信息。”

但博斯塔特亦对本刊记者指出，不应将中俄表态解读为作出承诺，因为中俄其实并没有提出新的实质性内容。“俄罗斯在‘冷战’后一直和朝鲜半岛事务相对隔离，虽然莫斯科有意发挥更大作用，但目前看来对这一区域影响力无法和中国抗衡，这次声明与其说是俄罗斯的表态，不如说是俄罗斯对中国外交努力的一种响应和支持。”

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教授海格（Stephan Haggard）则相对悲观。他对本刊记者表示，尽管半岛战火重燃的可能性不大，但从现有情况看，中俄没能有效控制朝鲜。而一旦战事发生，俄罗斯影响有限，中国潜在影响巨大但实际影响有待观察。

根据1961年周恩来总理与朝鲜领导人金日成签订的《中朝友好合作互助条约》，如果一方受到武装侵略，另一方要给予援助。问题的关键在于，这种互助关系仅限于一方遭到外来入侵。

事实上，朝鲜半岛在过去近60年一直处于“准战争状态”。

1953年7月，朝韩两国签署《朝鲜半岛军事停战协定》。该协定虽然为朝鲜战争画下了句号，但真正的和平协定一直没有签署。

随着2003年8月六方会谈机制形成，韩国前总统金大中和卢武铉对朝鲜实行的以积极主动合作为内容的“阳光政策”颇见成效，半岛局势基本处于可控范围内。但2008年李明博就任总统后，转以强硬姿态，提出“对朝政策三原则”，将朝鲜弃核和实行改革开放作为韩国向其提供经济援助和发展南北关系的前提。双方摩擦不断。朝鲜于2009年4月宣布退出六方会谈。

悬崖边缘

朝鲜半岛局势自2010年11月起波折不断。

11月23日，朝韩在有争议的“北方界线”附近海域相互炮击，延坪岛上两名韩国海军陆战队队员和两名平民死亡，18人受伤，朝鲜方面后证实有五名朝军死亡。11月28日，美韩在韩国西部海域举行了为期四天的联合军演。12月8日，朝鲜向白翎岛东北方北侧海域发射炮弹，落点是北方界线以北的朝方海域。韩国于12月13日、20日、23日及27日分别举行实弹射击演习，其中23日在朝韩边境附近的演习被称作是韩国“史上最大规模实弹演习”。

面对愈演愈烈的军演，人们不禁要问：战争，是否真的要来了？专家分析，问题的关键在于朝鲜。

刘江永认为，战争是否爆发取决于朝鲜能不能保持克制。“如果朝鲜坚持不回应，可能使韩国从哀兵政策演变成三鼓而衰。”

美国外交关系学会（CFR）荣誉主席吉尔布（Leslie Gelb）撰文称，朝鲜深知战争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因此不会轻举妄动。他指出，朝韩目前正处于1953年以来最接近战争的时刻。但是接近并不意味着开战，因为各方都无法承受战争的代价。

海格则预测说，未来最可能出现的情况是地区冲突，而不是大规模战争。朝韩在1999年、2002年及2009年都曾在北方界线附近发生海上冲突，但是也仅限于海上冲突，未曾升级。“尤其韩国现在对朝鲜挑衅采取陆海空多种回应方式，这也会使朝鲜三思而后行。”

事实上，面对韩国异常密集的军演，朝鲜已经表现出了令西方媒体惊诧不已的克制。韩国军队20日进行实弹射击演习后，朝鲜并未像事前警告的那样发动报复攻击，而是表示“认为不值得回应”。

大国角色

朝鲜克制的原因何在？分析人士称有以下几种可能：

一是与美国新墨西哥州州长理查森（Bill Richardson）12月16日至21日访朝有关。理查森是美国外交界有名的纠纷调解专家，曾任美国驻联合国大使。他此前曾七访朝鲜，与朝方关系密切。这次是自朝韩发生延坪岛炮击事件、朝鲜半岛局势再度紧张以来，美国高官首次访朝。

理查森在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采访时说，朝鲜已经同意让联合国国际原子能机构人员再次进入宁边核设施，还同意就出售1.2万根核燃料棒并将其运往国外展开谈判。理查森还说，在访朝期间，朝方曾向他保证不会回应韩国的实弹射击演习。

二是与中国的坚决反战态度有关。中国外交部长杨洁篪近日与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通电话时呼吁朝韩“开展对话接触”，而此前中国一直强调的是召开六方会谈团长紧急磋商。美国媒体称这为中国态度的一大转变，认为中国接受了美国建议，施压朝鲜使其与韩国和解。有分析称，中国对朝鲜的施压可能是朝鲜克制的原因。

中美两个大国无疑在朝鲜半岛事务中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问题是两国将以何种态度、在何种程度上介入半岛局势。

眼下中美关系竞争大于对抗，双方经贸往来频繁。奥巴马政府任期还有两年，其海外重心依旧以反恐为主，还有结束阿富汗战争的承诺需要兑现，因此对于美国而言，东北亚的战略性就略低一筹。近期两国高层互访频繁，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将于2011年1月访美。如此大环境与上世纪50年代抗美援朝时期有着天壤之别，使得中美当下在半岛博弈中都将持审慎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