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直播东方财富:清代昆曲演出本亟待抢救、保护和整理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02:07:25

清代昆曲演出本亟待抢救、保护和整理

吴书荫

 

        昆曲作为“人类口述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当务之急是培养昆曲接班人,培养年轻观众,抢救演出剧目,这几乎已经成了大家的共识。一些有识之士还特别强调,如果再不把抢救继承传统剧目放在首位,昆曲只能是名存实亡。  我认为对昆曲的保护要区别于其他剧种,应立足于“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传承发展”的原则。
  在“合理利用,传承发展”中也就有所创新,而不是急于考虑新创剧目。据陆萼庭先生的《昆曲演出史稿》所载,清末上海能经常演出的剧目有七、八百出之多,如今能戏者不过几十出,至于舞台上的演出则屈指可数。因此,需要有一批熟悉昆曲的学者,从事明清戏曲文献的发掘和整理工作。清代演出本积累丰厚,保存许多艺术精品,包括绝响于舞台的整本大戏和折子戏,可以为昆曲舞台的演出提供丰富多彩的传统剧目,满足海内外观众的不同欣赏需求。对清代昆曲演出本的抢救、保护和整理,是一项急待展开的工作。 
  (一)清代昆曲演出本的来源和藏地
  清代昆曲演出本(包含昆弋两腔)除车王府所藏曲本为大宗外,南府、昇平署以及民间班社的保留更是难以计数。辛亥革命后,随着清王朝的覆灭,清宫的演出本大量流到民间,为海内外公私藏书家所获得。现在主要收藏在国家图书馆(包括南府、昇平署、吴梅、郑振铎、王孝慈、朱希祖等的收藏)、故宫博物院(集中南府、昇平署藏曲)、中国艺术研究院(傅惜华碧蕖馆藏曲)、首都图书馆(车王府、北京孔德学校、吴晓铃、许之衡等藏曲)、上海图书馆(周明泰“几礼居”、周越然“言言斋”的藏曲)、浙江图书馆(姚燮的《复庄今乐府选》)、北京大学图书馆(清车王府、杜双寿抄本及马廉“不登大雅堂”等藏曲)、复旦大学图书馆(赵景深藏曲)以及苏州昆曲博物馆、梅兰芳纪念馆(原为清廷供奉陈金雀、四喜班著名演员曹春山藏曲)等。台湾故宫博物院、台北中在图书馆、中央研究院傅斯年图书馆也有相当数量的收藏,其中许多是当年史语所的藏曲。
  还有许多昆曲文献流落在海内外各地,如法国国家图书馆所藏《环翠山房十五种曲》,在编辑《古本戏曲丛刊五集》时,已有九种得到了回归。据《双红堂书库目录》所载,日本长泽规矩也旧藏顺治刊本《花萼楼传奇》、《闹乌江传奇》(残)以及抄本《蟠桃会》、《紫福得道遥京院》、《琼林宴》(车王府藏曲也由此本)等传奇,都是不经见的孤本或罕见本,现藏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中山大学黄仕忠教授和日本京都大学金文京教授合作,正在将流传到东瀛珍稀曲本整理影印出版,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工作。其他散见于美国国会图书馆、哈佛燕京学社图书馆(齐如山部分藏曲)。 
  (二)演出本的特色和价值
  根据体制和内容来概括,清代昆曲演出本的特色有以下四点:一,这些抄本的抄手,由于文化水平参差不齐,抄写质量不一。不少台本或串演本,为艺人自己备用,因而抄写很不规范,字迹潦草,错别字、生造字随处皆是,甚至词句欠通顺,难以辨认和阅读。二,这些抄本的整本戏与文人案头本不同,唱词在“依字行腔”的原则指导下,做了压缩和精炼,宾白多口语化,舞台指示一般趋于简单(有的又很复杂),反映了变“案头之曲”为“场上之曲”的过程中演员所进行的艺术再创造。演出本应当是历代表演经验的总结。三,不少折子戏注有工尺、锣鼓和表演身段谱。在曲文两侧,为了醒目一律用朱笔右标工尺、左右标身段,说白右旁注明动作科范、情态及排场。四,承应戏的数量品种繁多。虽然它远承宋杂剧,但吴晓铃先生在《国立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所善本剧曲目录》的“前言”中,认为它的体制与内容和杂剧不同,不应按照普通曲目书并入杂剧,而是将承应戏单列为一类。这种处理比较妥当。
  演出本的价值有四:1.保存珍稀孤本,不致散佚亡失。2.汇集艺术精品,丰富上演剧目。3.可资辑佚、校勘和考订。4.承应戏反映的民情民俗内涵不容忽视。 
  (三)演出本的现状堪忧,亟待抢救保护
  清代昆弋腔演出本,只有车王府曲本已引起重视。20世纪80年代,首都图书馆影印了该馆和北大两家的藏品。20世纪90年代开始,中山大学中文系就组织专人对车王府曲本进行了整理,出版了《车王府曲本题要》、《车王府曲本选》等,后来又从多个角度对曲本进行了较深入的研究,取得了可喜的成果。台湾中研院傅斯年图书馆也将史语所原藏昇平署抄本曲本影印收入《俗文学丛刊》,给学者阅读和研究提供了极大方便。
  但是庋藏于大陆其他图书馆的情况却不尽如人意,令人堪忧。 
  一忧尘封金匮石室,不能利用。
  如不断有读者给文化部写信,希能查阅国家图书馆所藏昇平署曲本。国图领导曾请朱家缙先生过目,看能不能开放借阅?因为从未加以整理,连个编目也没有,每个曲本也无页码,还是一包一包的原始状态。朱老先生吩咐赶快收起来,免得弄乱了不好办。这批珍贵的昆曲脚本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发挥它们的作用?
  据云中华书局准备将国家图书馆、故宫博物院、国家第一档案馆三家所藏的昇平署档案按年编排,影印出版。这是一个大喜讯。我们迫切希望利用这个契机,将昇平署所藏曲本择善而从,选出一部分影印出版。
  1936年,故宫博物院文献馆将16种昆弋腔承应戏编为《昇平署月令承应戏》,由故宫博物院排印出版。因谱板排印不便,只得从略。就是这种已非原貌的本子,如今专门从事晚清戏曲研究的学者都难以看到,一般读者也就无由问津。因此,在影印昇平署戏曲时,请不要忘记承应戏这一块。
  又如上世纪80年代初,梅兰芳纪念馆建立后,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将原藏缀玉轩曲本移入该馆,未料这批昆曲演出本竟成了馆藏文物,读者再也无法查阅和利用。 
  二忧久经岁月磨损,难以保存。
  如杜双寿抄本《戏曲四十六种》,由宫廷流落民间,曾为苏州著名藏书家潘景郑所得,不知何时入藏北大。
  上世纪80年代初,我查阅它时,基本上保存完好。可是现在的情况却令人担忧,久经岁月的磨损,有的已经遭到蠹鱼的蛀食,其中用朱笔标注的工尺和身段谱开始褪色,有些甚至模糊不清。艺人的抄本戏曲,所用的纸张较次,多为竹纸,竹纸易发黄变脆、遭到虫蛀,难以长时间保存,必须采取抢救、保护和整理措施,否则将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此书的现状已引起北大古籍善本部的重视。郑志良博士所撰《杜步云与瑞鹤山房抄本〈戏曲四十六种〉》(《戏曲研究》第六十八辑)一文介绍后,一些昆曲专家和研究者对它非常感兴趣,希望能尽快影印出来,以满足大家的殷切期待。 
  三忧流入拍卖市场,待价而沽。
  近年来文物古董、金石书画的收藏已经成为热门,而古籍图书的标价一直在攀升。戏曲古籍也流入拍卖市场,一部有版画的明广庆堂刊本《霞笺记》可竞拍到二十多万。去年秋季,北京某戏曲名家的藏曲进入著名的拍卖行。这批曲本原为金匮陈氏和怀宁曹氏的珍藏(陈金雀是梅兰芳祖母的父亲,曹春山之子曹心泉是近代著名的戏曲音乐家)。这两个梨园世家都喜欢收藏和抄录戏曲曲本,大部分是两家和班社的演出本,还有不少抄本出自内府昇平署。在1500多册种抄本中,虽然以折子戏为主,且多重复,据初步统计,起码有30多种系孤本或不见于著录,如《万年欢》(顺治十三年抄本)、《凤凰阁》(康熙三十四年抄本)、《菱花赚传奇》、《明史传奇》、《忠烈记》、《紫金鱼》、《双凤缘》、《江天雪》、《庆有余》、《乾坤镜》、《迷楼记》、《女弹词》、《双叩阍》、《双琏璧》、《攀桂缘》、《青龙关》、《双心斗》、《石麟镜》等。
  还有近30种珍本、罕见本,如清初著名曲家李玉的《太平钱》,为旧抄本二十七出,而此本乃顺治抄本二十九出;康熙九年抄本《百顺记》、五十五年抄本《钓鱼台》(张大复撰);雍正元年抄本《景园记》、十二年抄本《金兰谊》;乾隆四十二年抄本《玉袍恩》、四十六年抄本《儿孙福》、乾隆抄本《双容奇》;嘉庆十八年抄本《金不换》;同治抄本《十福全》等,都早于或优于《古本戏曲丛刊》所收旧抄本。在这批曲本中还有相当数量由陈金雀和曹春山祖父曹文澜亲笔过录的曲目,其中保留了相当数量身段谱和工尺谱,为今天的昆曲舞台演出提供了众多可资借鉴的范本。抄录年代,上自清开国顺治起,下到民国年间,经历将近300年的沧桑。由于重要的本子得到精心修复和保护,“文革”中又得到周恩来总理的关注,寄存于北京图书馆,才逃过那场浩劫。“文革”后完璧归赵,至今大多数书品仍然完好,质量上乘。这批曲本为昆曲遗产的物质载体,就更具有特殊的价值。它们是研究明清两代戏曲,尤其是研究清代戏曲史、戏曲表演、戏曲音乐、舞台美术的极为珍贵的文献资料。如果一旦流入私人手中,这批珍贵的藏曲也就难以流通利用,失去了应有的价值,也辜负历代抄录和收藏者的苦心。最后幸运地被某大图书馆入藏。他们以极大的魄力和对文化遗产所负有的高度责任感,从拍卖市场将这批戏曲抄本珍籍抢救出来。这批抄本有500多册已经整理函装,还有1000多册(以折子戏为主)仍散装于纸包中,需经过登录、整理、装裱、函装、上架后,供读者和专家查阅。
  前辈学者吴梅、马廉、齐如山、周明泰、郑振铎、周越然、傅惜华、阿英、吴晓铃等,都为戏曲文献的抢救、保护和整理,作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王寄思先生领导中山大学的学者,在车王府曲本的保护整理和研究方面,取得了非常可喜的成绩,为学术界所瞩目。我们不仅要缅怀前辈学者的高尚人品和学术精神,而且更要继承他们的遗志,努力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昆曲列入“人类口述和非物质文化代表作”后,已经引起政府文化部门、学术机构、专家学者以及昆曲爱好者的重视和关注,深信会有更多的人投入到抢救保护和整理的工作中去,使昆曲这人类文化遗产的明珠,永放其璀璨的光彩。

摘自《古籍整理出版情况简报》2006年12期 
http://www.guoxue.com/gjzl/gj430/gj430_02.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