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风 区块链:马祥麟谈北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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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祥麟谈北昆  
    

    北昆,是指现在河北省中部各县的昆曲艺术流派,北昆多在农村里演唱。农村的野台子,剧场不扰音,更因为受高腔的影响,所以北昆在表演上,那种“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的粗犷气派很浓重。另外,北昆演员多是冀中人,在吐字发音上,不可避免地带有河北农村语音,这也是北昆的一个特色。

    清末昆曲从宫廷流入农村 冀中各县昆班崛起

    清乾隆皇帝下江南,网罗了一批南昆老艺人到北京,进入宫廷,一方面演唱,一方面组织科班。昆曲的形成,原来是来自民间,有著深厚的民间基础。但自从进入宫廷之後,便成为“雅部”,……在一百多年前的光绪初年,北京宫廷和王公府邸,仍存有五十多个昆曲班社。如醇王府创立的恩庆社昆班,有演员胡庆和、胡庆元等,後该班改为小恩荣科班,演员有老生陈荣會、旦角黄荣达、丑角张荣秀、红净郭荣仁、花脸吴荣英和裴荣庆等。醇王逝去後,小恩荣科班解散。此时北京城里的昆曲、高腔己被新兴起的皮黄代替,许多昆、弋(高腔)艺人为谋生计纷纷走出北京,转入京南和京东的直隶(今河北省)中部一带,巡回各县镇演出。據我父亲和一些老前辈说,清光绪、宣统年间在冀中方圆四、五百里地之内,存在著几十个昆弋班社,他们既演昆曲,又唱高腔,称之为昆、弋『两下锅』。这些在冀中各县崛起的班社由於流行农村,受当地生活习俗、风土人情和民间艺术的影响,形成了北方昆曲的特色。在演出中散发著朴实、粗犷、浓郁的乡土气息,受到广大农民群众的欢迎。冀中平原是北方昆曲艺术的摇篮。

    当时在农村组织的昆弋班社,我不完全知道,仅就所了解的介绍一点情况:徐廷壁在京东玉田创办益和社。演员有唐益贵、李益重、李益广、侯益才(侯永奎父亲)、侯益太(侯永奎叔父)、王益荣、王益龙等。

    丰翠合班,是和丰、和翠两个班社合演时用的名字,主办人为无极县孤庄村刘老东,演员有化起凤、郭蓬莱等。

    元庆社,是文安县北斗李村任义礼和他儿子任铁庄创办的。任义礼有钱,有功名,文安境内无人不怕他,绰号“活阎王”。他儿子叫“小阎王”。元庆社被称为“阎王班”。侯玉山二十五岁时在此班担任主角,红极一时。

    祥庆社,是束鹿县人王乡创立的。主要演员有白建桥、白玉田、吴祥珍、孟祥生、王祥寅等。

    庆长社,是高阳河西村财主侯家创办的,由化起凤、侯成章承办一切事务。演员有花脸张子久、武旦兼武净邵老墨、旦角侯益才、红脸化起凤、武旦侯瑞春、刀马旦马彩凤(马祥麟之父)、武生侯炳武、武丑韩子峰、花旦侯海云等。当时民间流传著这样的话:『宁肯挨冷受涷,也得看花脸老墨』;『景州、易州、保安州,谁人不识张子久』。可见邵老墨和张子久的剧艺当时在群众中很有影响。

    荣庆社,成立於1911年(宣统三年),是大伙凑钱买了铙阳县常家一份戏箱,共分九股,有侯瑞春、侯益隆、郭凤翔、侯益才、赵德纯、侯海云、马凤彩等,後来韩世昌、陶显庭、郝振基、侯益太、白云生和我全参加了这个社。1935年分裂,把班牌分给了侯益隆。有我和侯永奎管事。

    以上几个班社中,当年规模较大的是丰翠合班,我再具体谈谈它的组织和演出情况:

    河北省无极县孤庄村,有个财主刘老东。他一个人成立了两个昆曲班。大班叫和丰昆弋班,小班叫和翠昆弋班,两班共有一百五六十人。刘老东有钱,把这两个班办得很阔气,其他各昆曲班社都比不了。刘老东亲自带领这两个班到京东各县演出,每年从农历正月初六开锣,到十一月十五日封箱,分为三个季度,每季度一百天。遇麦收、大秋、春节,各歇台三期,演员放假,以便与家人共同种收粮,食,欢度节日。

    该班的主要演员有郭蓬莱,外号郭达子,霸县王庄人,多才多艺,唱黑头兼生、丑两行;化起凤,新安马村人,红净戏最拿手;刘同德,蠡县陈村人,唱架子花脸和武丑。

    演员的戏份按季度发给,每季度发一次,一般数目多为二十吊左右,每吊合制钱一千枚。“大梁”角色最多也不超过四、五十吊。郭蓬莱每季度能拿制钱六十吊。全年三季共为一百八十吊。为地主扛活的长工,一个人所得的辛苦钱每年不过十五吊。

    刘老东家在本村里有刘氏家庙,每年正月初六开始在他的家庙唱四天戏,叫“开门戏”。和丰、和翠戏班,分别挂起班社的牌子,各唱两天。在开戏时使用的大铜锣有半寸多厚,直径三尺多长,敲打时发出“咚!咚!”的声音。每逢敲锣,方圆几里内全能听到响亮的锣声。

    另外,在本村的中心场地,临时搭起大戏台,从正月初十开始为村民们义演四天,叫做“丰翠合”。这两次演出的演员、戏码、衣箱和场面等,全布罝得非常整齐。正月十五吃过元宵,两个班便分道扬镖,各奔前程,去找“台口”。一直到麦收,才能回家里休息休息。

    清末民初,昆弋在冀中各县流行极广。农民不但爱看昆曲,还在农闲和过年过节的时候,或者遇到接亲送友、过寿日、办满月、娶媳聘女、买房置地、邻里解和、求神还愿等等,动不动就唱几台戏。有时请来专业班社,更多的是请票會或子弟會。

    当时巡回各县演戏,一般都以四天里一个"台口",四天里演出四个“帽儿戏”。头一天帽戏是《天官赐福》,第二天是《文昌点魁》,第三天是《八仙庆寿》,第四天是《六国封相》,全是含有喜庆吉利意味的群戏,占用的人较多,藉此亮亮行头,亮亮角色。幔帐也一天一换。

    帽戏唱完了才开演"正戏"。戏码都是很硬的,如全部《白蛇传》《玉簪记》《玉杯记》《琵琶记》《乌盆记》《千里驹》《西楼记》《烂柯山》《长生殿》《桃花扇》《渔家乐》《铁冠图》《棋盘會》《五人义》等等,全是成本大套的戏,从前在农村很受欢迎,不像现只演一、二折。

    文武场面与开戏

    旧时舞台的建筑形式,跟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是突出的纵长方形的,无论是宫廷中的舞台,民间城镇里茶园的舞台,或者是乡间庙會演戏的“草台子”,都是这个样式。台上正当中,挂著一件大帏幕,俗称“守旧”。两旁是“出将”、“入相”的上下场门。在台上最後方正中"守旧"前,摆著一张长方形的场面桌。担任文武场面的,分别坐在桌子的左右。文场五人,是吹奏乐器的,包括笛、笙、唢呐、二胡;武场四人,是打击乐器的,包括鼓板、小锣、铙钹、大锣。这几位场面人,有时还要兼操别的乐器。鼓板吹笙兼堂鼓、小锣兼堂锣、大锣兼擦锅,文场用星儿时也由大锣兼。吹笛的等於皮黄戏的琴师,他要兼齐钹。两个吹唢呐的,一人兼海笛、三弦,武戏开打时兼堂鼓,一人兼吹笙或提琴。在每场戏的演出中,担任文武场面的人,吹吹打打是非常紧张的。

    按照昆曲的老规矩,每场戏开戏前,场面上先“打通”,也叫“打台”,又叫“吹台”,就是前奏的意思。要间断地连打“三通”,三通之後,才正式开戏。

    “文通”,是高腔通。这台上帏幕後,主要乐器有冬字锣、大铙钹、小锣、堂鼓。“二通”也是高腔通。第“三通”也叫“吹通”。这时撤去摆在台面上的旗、伞、大帐子,把场面移在帏幕前当中,吹通的乐器有大锣、堂鼓、齐钹、唢呐,吹奏著【一封书】或【一枝花】【柳摇金】等牌子。这"三通"打完之後才正式上演。一般是开场武戏,中间武戏,大轴也是武戏,在武戏中间穿插文戏,这样的安排可以调剂观众情绪,不致过度紧张或沉闷。

    艺人们的艰苦生活

    我从十几岁时,常随著昆曲班去农村演出,到过直隶祁州(安国)、博野、蠡县、深县、束鹿、无极、铙阳、安平、定州、曲阳、赵州等等县城和他们所属的一些乡镇。

    至於吃饭,更简单了。據我所知道的,在荣庆社以前的班社,早饭是小米粥、硷菜,中午饭吃镘头或烙饼,佐以菜汤,晚饭自备。到了荣庆社成立,开始有了晚饭。但在四天演出的最後一天,没有晚饭,因为这天下一个“台”派人来接戏箱,得给来人准备饭,所以本班的人就得各自准备晚饭了。每在一个地方演完四天,要结算一天帐,除去吃饭和其它必要开销外,剩下多少,按每人应得的戏份均分。

    形成了许多清规戒律,做为教育昆曲班社人员的准则,相沿成风。概括起来,有如下一些戒条:(1)不许“反箱”(跟著戏箱的人闹意见)(2)不许反文武埸面(如果打错了家伙点,不许斜眼看,这样意味著骂人)(3)不许跟大师傅闹意见(4)不许抢戏演(5)不许争待遇(6)不许喝酒上台(7)不许带孝上台(8)不许骂人、打架和赌博(9)不许“台”(在台上东瞧西看)(10)不许带彩下台,演完戏必须把脸上的胭脂粉洗净,才能出去(11)不许接近不认识的人(12)不许到有妇女的地方去。

    六岁跨入北昆戏曲之门

    1913我出生於直隶省高阳县河西村。高阳县旧时是属保定府管辖,是以演唱北方昆弋出名的地方。这里曾涌现出好几辈北昆艺人,如。。被誉为“昆曲大王”的韩世昌先生,侯玉山先生等,都是高阳县河西村人,村是姓侯的占大多数。我还没出生时,父亲就学戏唱戏了。他是学唱武旦和小生的,早年同侯玉山、魏庆林等参加过庆长社昆腔班。庆长社是我们高阳县河西村早年一个财主侯家创立,由化起凤、侯成章承办一切事务。後由李宝珍成班,改名宝立社。李宝珍没有儿子,让他的徒弟刘庆云管事,班名改为宝庆合。最後又组织了荣庆社。父亲演戏比韩世昌早,他是跟班学艺,边学边演,有著坚实的武功基础,随著流动性的戏班,成年累月出演冀中各乡县镇,按季分些钱,维持家中生计。

    关於荣庆社进京的经过,後来我曾听我父亲谈过:在清末民初,京南和京东附近各县四、五百里地以内,有四、五十个昆弋“两下锅”的班社。1917年直隶省许多县闹水灾,农民生计无著,各县的北昆班社多为情势所迫而解散。留下来的少数班社,如韩世昌、侯益隆、侯益太、马凤彩、陶显庭等人的荣庆社初到北京时,还有一个小插曲:在封建社會里,艺人们门户之见很深,当年北京梨园行规定,凡是外地戏班人到北京演唱,必须经过精忠庙(即梨园公會)的同意,否则是不许随便演出的。荣庆社第一次到京後,照例遭到阻演。荣庆社由侯益太出头,跟梨园公會交涉,他说:北京精忠庙供奉的梨园行祖师爷(唐明皇)是我们昆曲班的祖师爷没有胡子,我们昆班的祖师爷有胡子。双方争执中,掀开供奉祖师爷像的帏帘一看,果然是个带胡子的神像。於是经人调解,荣庆社给梨园公會献了一块匾,从此准许荣庆社在北京演出了。

    当时荣庆社是在鲜鱼口天乐戏院(今大众剧场)演出,得到了著名老艺人田际云的支持,让正在这里演出的一个女班社让出白天,由荣庆社演出。後来我父亲(马彩凤)曾教这个女班练武功。晚上女班演戏,父亲常带我去看,从此我对戏曲发生了兴趣。我听父亲说过:荣庆社昆腔班初到北京,因京中已多年没有专业昆曲班演出,很受昆曲爱好者的欢迎。观众可分为两大部份:一部份是在京的高阳布商,一部份是北京大中学校师生。因为荣庆社来自高阳,在北京的高阳布商们怀著乡土观念,都想看看"老乡戏";学校师生们为研究昆曲,也争相往观。值得一提的是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教授吴梅、王西澄和顅君义等,都非常欣赏昆曲。当时,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多以捧坤角(女演员)相标榜,而蔡先生则号如『宁捧昆,勿捧坤』,足证这位老先生对昆曲爱好之深了。高阳商人们爱看武戏,文人学者们喜好文戏。当时戏院卖票不是对号入座,你来我走,流动量大,因此一场戏可卖两堂座,收入还是比较可观的。

    大概是1919年吧,荣庆社韩世昌等到天津演唱,地点在南市第一台。当时我六岁,随父来到天津,仍是经常随父亲去园子看戏。回到北京,跟我一起练功的高祥誉、侯永奎、侯书田和侯益隆的徒弟大秃子。我父亲和侯益隆教我们练功。

    我演的第一出正戏是《打杠子》,是经韩子云教的,在直隶省药城县"草台子"同侯益隆的长子侯书田演出。当时我七岁,扮小旦角;侯书田五岁,扮小花脸。这出戏的情节是丑、旦玩笑戏,小花脸是劫道的,企图路劫一个妇女,结果反叫被劫的妇女骗了,小旦角不但反抢了他的东西,还叫他脱衣服。后来我又同孟祥生演唱《打钢刀》;同孟祥生、侯书田演《小昭君出塞》,这是1926年--我十三岁时的事。此後,我陆续演出了《琴挑》《金山寺》《断桥》《借扇》《藏舟》《相梁刺梁》《闹学》《佳期》《拷红》《思凡》《荷珠配》《背娃入府》《一两漆》《刺虎》《打子》等。

    我这里简单介绍一下韩子云。韩子云,直隶赞皇人,年龄比韩世昌稍长,也是唱旦角的,外号"淘气";他的头发不多,人称"秃老美"。从前在我们农村曾有这样的顺口溜:『赵州的水,曲阳的鬼(庙里的泥胎),赞皇有个老秃美,淘气的戏料做了个得!』可见他的剧艺是很为人们喜爱的。我最初就是跟他学唱昆曲,除前述的《打杠子》,他还教过我《荷珠配》《打子》等戏。我唱的《琴挑》《藏舟》《刺虎》,是郭凤祥教的;《思凡》《金山寺》《借扇》《出塞》是我父亲教的,赴日演唱以后,1928年秋天,日本为庆祝昭和天皇即位,拟邀请中国最古老的剧种前去演出,结果商定以韩世昌为首组织了一个昆曲班,接受了这一邀请。

    当时韩世昌参加的荣庆社昆班,正在保定演出,那次应徵去日本演出的,并非荣庆社的全体人员,而是根據需要临时经过选择组成的,演员除了韩世昌以外,有小生马凤彩、耿斌福,旦角马祥麟、庞世奇,老生兼唱老旦、小丑和花脸的小奎官,武生侯永奎,小花脸张荣秀和侯书田等人。场面有吹笛的侯瑞春和田瑞亭,吹笙的侯瑞春的学生赵淡秋,二胡王玉山,打鼓侯建亭和唐春明等,共计二十几个人。在中秋节後由天津出发,先乘船到大连,然後到日本东京、大阪、西京几个城市,往返四十天。演出的剧目,全是折子戏,有《思凡》《琴挑》《闹学》《胖姑学舌》《游园惊梦》《佳期》《拷红》各剧。

    據我了解,当时日本帝国大学和东京大学,全设有昆曲课,有的讲《牡丹亭》,有的讲《长生殿》,从是昆曲的研究工作。由日本回来以後,我又得到吴子通和黄叔伟两位老先生的指点。这两位老先生全是广东人,吴先生常参加天津城南诗社的唱和,给我编写过二本《马郎集》,他还经常给我讲我国的诗词歌赋文章等古典文学。黄叔伟先生,供职於北京铁路局,他教过我写魏碑,我还常接触爱好昆曲的张季鸾、马诗瞿、孟定生、王西澄、童曼秋诸位老先生。有的是在北京,有的是在天津,他们都不断地帮助我提高技艺水平。王西澄先生,曾任北大教授,跟吴梅先生学过昆曲,童曼秋先生教过我《折柳阳关》昆曲名家徐惠如,晚年在天津以吹笛和教曲为生。他曾教过我《小宴》《扫花》《埋玉》《定情赐盒》和《鹊桥密誓》等折。

    荣庆社的分裂

    荣庆社进入北京後,经过近二十年的光景,发生了荣庆社在北京的分裂。一部份人留在荣庆社,保持原来的班牌;一部份人另组祥庆社。两个班分庭抗礼,全没有得到好结果。

    荣庆社分裂的经过是这样的:1917年直隶闹大水,荣庆社从农村进入北京,当时仍沿袭著传统的制度:在生活上,睡大炕、吃大锅饭,每日收入大伙平分;在演出上,按戏码轻重与内容,排定开场戏、中轴戏和大轴戏;演员没有名次先後,大伙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老先生们讲究传帮带,培养後进,青年们刻苦学习,钻研业务,表现出互尊互爱、互学互让的团结精神。後来因为收入渐多,有的主要演员搬出集体住宿地点,戏份要求多分,演戏争头牌,导致了1935年荣庆社的分家。荣庆社的班牌,分到我和侯永奎手里。这时侯瑞春把侯炳文的祥庆社昆曲班,从束鹿县找来,韩世昌、白云生、魏庆林、侯玉山等就参加这个祥庆社。从此以後,两方人马,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1943年12月,张文娟在济南搭班,出演大观园,每天两场,当时没有小生。从春节开始,我就开始演京剧小生了。连演三个月,她嗓子突然坏了,辞了班,我也要走。戏班留我不让走,我在原班演戏教戏,教张美玲、孔婉华、李凌云、安艳秋等。後来,崔盛斌来到济南搭班,他知道我是唱昆曲的,又能教戏,让我教他的女儿崔丽蓉,还有徐玉川。那时济南正在敌伪统治下,崔盛斌给张美玲编排了一出《刘海与嫦娥》,抗战胜利后,济南戏院营业较盛。我最后在芜湖搭班,一共住了四年。

    北昆的新天地

    1949年,我到了镇江,想回天津。这时我接到韩世昌、侯永奎、白云生的信,他们在北京已参加人民艺术剧院,教舞蹈,叫我回去也参加。我在人民艺术剧院担任教舞蹈,指导练腿功,练腰功,练身段。1951年三反运动後,人民艺术剧院改为专演话剧,中央戏剧学院欧阳予倩老院长,指名要我和侯永奎到中央戏剧学院去教课(教话剧演员身段),这中间,吴晓邦成立舞训班,也请我和侯永奎参加培养舞蹈教师。

    当时我们所以做了这样一些民间戏曲的导演和古代乐舞的教学工作,而没有发挥我们昆曲本行的作用,主要原因是昆曲艺术在初期还没有得到和其他和剧种同样的发展。

    1956 年,浙江昆苏剧团的《十五贯》在北京演出,满城听唱,盛极一时。这一出戏,救活了走向没落的昆曲这一剧种,从此昆曲才开始被人们再度重视起来,紧接著上海筹办南北昆曲會演,我们一部分北昆剧人们,组成了一个北方昆曲代表团,南下参加會演,由金紫光任团长,韩世昌任副团长。当时我同侯永奎在中央实验歌剧院,侯玉山在总政文工团,孟祥生、侯炳武在武汉,景和顺在天津,还有其他一些人,约共四十多人。於10 月25日从北京出发,先到上海,参加从11月3日首先在上海长江剧场举行的會演。會演的剧目,有韩世昌的《游园惊梦》、白云生的《拾画叫画》、侯永奎的《林冲夜奔》、侯玉山的《锺馗嫁妹》和我的《昭君出塞》。又继续去到杭州、苏州、南京,举行巡回演出,并會见了许多昆曲专业演员和业馀爱好者,起到互相交流观摩的作用。经历了两个多月,在四个城市共演出38场,於10月29日返回北京。

    我们北方昆曲代表团回到首都後,没有解散,就著这个代表团的基础,商议筹办北方昆曲剧院。由韩世昌任院长,金紫光、白云生任副院长,我和侯永奎为艺委會主任。在举行建院盛典当日晚會上,梅、韩两先生曾同到“老夫子”陈德霖门 ,後来梅被誉为『剧界大王』,韩被誉为『昆曲大王』,那次具有四十多年交谊的老朋友同台演出,传为艺坛佳话。此外,还有李淑君的《出塞》,侯永奎与魏庆林、白玉珍的《刀會》和我的《闹学》。

    文化大革命勒令撤消了北方昆曲剧院,把韩世昌、白云生和我一律调到北京市文化局戏曲研究所。从1968年开始,我被下放干校。1969年勒令退休。1970年,让我在自己居住处---北京西城区後海翔风胡同所在地的居民委员會看管电话。1971年让我当居委會副主任。一直把我折腾了十年。粉碎四人帮後,先从北京市京剧团分出一个昆曲小分队,1979年正式恢复休克了十年的北方昆曲剧院的建制,我被任为副院长。

    当年主持筹建北方昆曲剧院的韩世昌、白云生、侯永奎等均已相继谢世,健在的侯玉山、吴祥珍已退居顾问。我所依赖的北昆老先生的第二代有侯玉山儿子侯广有〔架子花〕、侯永奎儿子侯少奎〔武生〕、白玉珍儿子白士林〔武生〕、女儿白小华〔武旦〕、韩世昌儿子韩鸿林〔吹笛〕和侯炳武儿子侯宝珠〔武生兼剧务〕、侯宝江〔花脸〕等。

    (作者 马祥麟;图为马祥麟大师在《思凡》中剧照)

http://www.china.com.cn/chinese/zhuanti/153263.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