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璐珞片是固体:[原创]寻找童年(散文)【社区精选】-青青岛社区
寻找童年(散文)
我的童年在烟台,那是个令我魂牵梦萦的地方。
全国解放前夕,我父亲脱下军装,与我母亲一起入城烟台。1949年6月19日,我在烟台山下一个叫做广仁里的地方出生了。
广仁里都是些外国风格的建筑,据说解放前这里是富商们居住和做生意的地方。解放后,这些建筑被人民政府收回做为公房,我们的家就随父亲安在广仁里的一个院落里。我只隐隐约约记得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我家住在北屋正房,两边厢房住着邻居。院子是用青石板铺的,院门也挺大,进院要跨个高高的门槛,我母亲一般是不让我跨过大门到外面去玩的,因为这条街的北面就是海。1953年,我们又随父亲工作调动举家迁到青岛,那时我大哥已经工作了,他便留在烟台。
那年,我4岁。
我父亲很早就离家参加了部队,一直在胶东转悠,他已经融入胶东了。我母亲就是烟台人,我又是在烟台出生的,所以这些家庭的影响使我对烟台有着一种深深的情结。我记得刚到青岛的那几年,我们家蒸馒头用的苞米叶、舀水用的葫芦瓢,都是我大哥想办法从老家捎过来的,我的口音也一直是烟台调,“爸呀妈呀”、“逮饭(吃饭)”、“固扎(饺子)片片(饼子)”这些方言不时在嘴上溜出,院里的小朋友听不懂都来笑话我,我不以为然,还是这样一直说着,到现在我的口音里仍有烟台的基调。我妈也是不习惯青岛的居住环境,总觉得住楼房不如在烟台住平房方便,平日老为这事唠叨我父亲。
虽然烟台有我的亲人,可我跟父母在青岛的这些年很少回去,主要是因为父母工作太忙,大都是烟台的亲人到青岛来。刚到青岛的前几年,我妈还把我姥姥从老家福山接到青岛,让她老人家好好享受一下。我姥姥是个小脚老太太,更是住不惯楼房,住了没多久就嚷嚷着要回去,无奈我妈让我大舅把姥姥又接回去了。在我上中学时,我大舅来信说我姥姥去世了,我妈看完信掉泪了,就说了一句话:恁姥光跟着我遭罪,没跟着我享福。后来我母亲到我学校做忆苦思甜报告我才知道,解放前我母亲在胶东一带做党的地下工作,以做小买卖为名负责为党组织送情报。一次,还乡团到家里没抓到我母亲,便把我姥姥绑在家门外的大树上让她说出我母亲的去向。机灵的大哥溜到村口等着母亲,把家里发生的事情跟母亲说了,我母亲叮嘱了几句,掉头骑着自行车就走了。还乡团见问不出什么来就把我姥姥放了。当时我想起我姥姥在我们家住时我还不听她老人家的话,为此,我也为小时候的不懂事而感到内疚。
我的祖籍早已经没有亲人了,我至今从未到过祖籍,所以我把烟台做为我的老家,不仅因为那里有我的亲人,更重要的,我是在那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一提到烟台,我就有一种对母亲的依恋之情。
2005年的6月初,我有了一个重返烟台的机会。
到烟台后,该办的事都办完了,邀我到烟台的朋友知道我们是“老乡”,便主动给我留出了半天时间。我让在烟台海监局工作的侄儿陪我到广仁里看看,想在那里寻找我的童年,尽管前几年也来过几次烟台,但都是来去匆匆,可到广仁里去看看的念头一直不断,虽然那段生活在我脑子里比较朦胧,可也许正是这种朦胧给我留下了久久的回味。
一来到广仁里,与我想象中的全然不是一个样子。虽然这些带有外国风格的建筑依然还在,那条小巷依然静静地躺在这里,可它们已经带有了一些现代的色彩了。
我顺着这条弯弯曲曲的小巷走着,一个一个院落地看着,一个一个人地打听着我那童年居住过的院子,年轻人是不知道我在找什么,有的还用惊奇的眼光看着我,似乎在说,这个烟台人就是来找一个小院的吗?——因为我说的是烟台话。那些与我年龄相仿的人,我向他们道出了我来这里的原委,他们很热情地给我提供着各种信息,可因为我的朦胧,他们也就不能很准确地给我指明我要寻找的我曾经住过的院落,而且他们一句“有些房子在改造中已经拆了”的话使我几乎失去了寻找下去的信心。本来朋友约好下午离开烟台回青岛的,我不愿别人为我等待,我跟侄儿说,咱到前面去照张相就回吧。
我又折返往广仁路的街口走去,一种惆怅之感袭上心头:或许我永远也找不到我的童年了。此时,我看到路边有一个岔口,便信步拐进去一看,首先看到它那宽大的门洞,在门洞上依稀可见“广仁里”三个正楷体的大字。
走到广仁路街口了,再次留个影吧,此次分别不知何时能再回来看看。街口那架古老的座钟,时针正指向9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