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装备兵:1946年反奸活剐汉奸 只剩几根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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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中央党史研究室副主任李新回忆录

       1946年夏,我从北平回到邯郸。那时中共晋冀鲁豫中央局的日常工作已由薄一波主持,刘伯承、邓小平率野战军到前方去了。原来的晋冀鲁豫中央局组织部长宋任穷随后也到前方去了,改由王从吾接替。我仍回到组织部工作。很快,王从吾要到冀南去任区党委书记。那时,邯郸市要我去作市委副书记,范文澜希望我到北方大学去作党委书记,但王从吾则希望我随他到冀南去作永年县委书记。我拿不定主意,就去问薄一波,他说由我自己挑。不过他倾向于我到永年县去,因为那里离邯郸很近,却被蒋介石收编的伪匪盘踞着,是我晋冀鲁豫解放区的心腹大患。由我去去年任县委书记,可以协调包围永年的各方面的关系,而且可以与太行包围安阳的斗争相联系,共同对敌。眼看全面内战爆发,敌人将拼命打通平汉线,我们也应加强平汉沿线的工作,不让敌人得逞。我听从发薄一波的意见,决定随王从吾到冀南的永年去任县委书记。

  那时冀南区党委在南宫。王从吾起身到南宫前和我谈了一次话,说他已与三地委(永年属三地委)联系好了,要我先到肥乡三地委,随即到永年去,不必再到南宫去绕圈子。大约在"七一"前夕,我到了肥乡,见到了地委、军分区和专署的各位领导同志。地委焦书记原在太岳区工作,在北方局和太行分局时期就见过;分区张司令员和我是党校同学;都是老熟人。只有温专员过去不认识,但也一见如故,因为他为人很活跃,我们在吃饭的时候就开起玩笑来了。那时我和于川刚结婚,她几个月前从北平出来,虽已穿上一身解放军服,但一眼看去仍能知道是从大城市来的。加上我们两人都戴着近视眼镜,知识分子的标记特别明显,因此我们便成了大家开玩笑的对象。在这个欢迎的"宴会"上,虽没有什么菜肴,但大家谈笑风生,倒也十分欢快。

  我们从邯郸到肥乡,从肥乡到永年,都坐"轿车"。当然,这种轿车是中国古式的,四个铁轮,由一匹或两匹牲口在前头拉着。平原地区的女人出嫁或走亲戚坐的就是这种车。旧戏《三上轿》里的轿就是这种轿车,并不是人抬的轿。人抬的轿子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坐。不过,这种轿车,里面很宽敞,可以铺上软的坐垫,坐着还算舒适,讲究点的,再在轿外加上各种装饰,也还是很漂亮的。我们坐的那辆车大概是从有钱人家借来的,油漆尚新,颇引人注目。要不是因为赶车的人是个解放军,人们定会把它看作是喜车,里面坐的不是一位新娘就是一对新婚夫妇。其实,我们刚好正是一对新婚夫妇。只不过我们结婚,非常革命化,没有经过任何烦琐的形式罢了。今天坐轿车,正好补行一次"仪式",所以我们上车的时候,不由得都笑了。谁知刚上车时很新鲜,坐久了却十分难受。因为我们的行李少,没有什么铺垫,坐在那硬梆梆的座位上很不舒服,加上道路不平,铁轮子又毫无弹性,车里面颠得很厉害,有时能把人颠起来直碰着顶棚,更不用说东倒西歪坐不安席了。车行之慢尤为可怕,每小时只能走上几里地。从邯郸到肥乡不过几十里,走了整一天;从肥乡到永年也不过几十里,又走了一天。我是从太行山下来的人,都感到很厌烦,于川刚从有现代化交通的大城市出来,怎能不从心里发急呢?在休息的时候,我对她说:"革命嘛,首先就是耐心的锻炼。抗战不就是因为能坚持打到底才获得胜利的吗?"我用唱歌来安慰她。我从小爱唱歌,会唱的歌数以百计。于是便从"打倒列强"唱起,直到把抗战歌曲唱个遍。所有的歌都唱完了,唇干舌燥,还没有到达目的地。"路漫漫其修远兮",屈原的叹息看来是有道理的。当年孔老二驾着老牛破车周游列国,其艰难困苦也可想而知了。我把这些感想都告诉了于川,她这才感到舒展一些。也许是我随遇而安的乐观主义感染了她,一到永年境内,特别是到了城西地区,她的情绪高涨起来了。其实,既不是我的歌声,也不是我的情怀使她感奋,使她情绪高涨的真正原因乃是永年这片沃土上的动人景象。沿永年城西的渠道走去,一路全是水浇地,井架林立,渠道纵横,庄稼的茂盛,农民的繁忙,特别是许多妇女都下地干活,身姿健美,穿着也较漂亮,在北方实属罕见。这一带地势平,道路宽,车行也较快而平稳,放眼望去,夏收作物一片金黄,秋禾一片深绿,好一派农村美景!无怪乎于川左顾右盼,目不暇接了。伴着我的歌声,我们兴高采烈地到了永年县委所在地--讲武。

  永年这时的县委书记是由地委组织部长康健生兼任的。他向我介绍了县委各重要成员的情况:副书记路子谊是长工出身,农民运动领袖,抗战八年一直在肥乡和永年这一带坚持游击战争,和群众关系很好,就是爱喝一点酒,脱离不了农民习气。宣传部长李庆和,永年城里人,小知识分子,抗战初期八路军来了即参加革命,一直在本地坚持工作。组织部长王守信,邱县人,也是抗战初期参加工作一直坚持到今天的。县长宋钦,本县人,地主家庭出身,本人是知识分子,也是抗战初期参加革命在本地坚持工作的。县大队副政委李学文(政委由县委书记兼任),也是抗战八年都在三分区坚持游击战争的。公安局长李文彪,贫农出身,抗战初期参加革命,在永北(永年北部)抗日根据地坚持斗争多年,作战英勇。
 

第二天,康健生就召集了一次县委扩大会,让我和大家见面,说他不日即将离开永年到地委去了。并说当前群众工作的中心应放在平汉线沿线特别是临洺关附近一带。又说斗争宋品忍的工作已经准备好,要抓紧召开大会,要通过这次大会,发动群众,开展反奸清算斗争。

  斗争汉奸宋品忍的大会是在临洺关后面靠近洺河的一片空旷地召开的。临铭关是历史上著名的地方,隋末农民领袖窦建德曾经在这里建立过大夏国;李世民曾经在这里和农民军激战;太平天国的北伐军从太行山出来,也是经过这里直指京津的。这里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日本侵占华北时,这里是它的一个重要据点。宋品忍在日本军占领时期,在临洺关给日军充当宪兵队长,作恶多端,人们恨之入骨。所以这天的斗争大会,到的人特别多,数以万计,热闹非常,超过一般的庙会。但秩序良好,人们都听从民兵的指挥,无论是有组织的群众或一般的观众以及卖东西的小贩,都各到指定的地方,绝不超出规定的范围。会场当中偏北的一处,地势稍高一点,因地搭了个木台,全场都能清楚地看到那里。台前的柱子上写着对联式的标语,说明抗战胜利的果实应该归人民,对汉奸卖国贼要坚决斗争,不许包庇。台前的横幅上写明这次斗争大会是清算汉奸刽子手宋品忍的大会。在周围的树上、附近的墙上以及街上,到处都贴满了红绿纸的标语,内容都是揭露日伪的罪恶、汉奸宋品忍的罪恶和蒋介石国民党包庇日本侵略者、包庇汉奸卖国贼的罪恶。所有的宣传品都是立场鲜明并富有鼓动性的,但都没有点蒋介石的名。因为那时全国内战虽然实际上已经打响,可是国共双方都还没有宣布全面破裂,而且平汉道上行人还很多,如果看见我们这时就指名要打倒蒋介石,是不会同情的。应该说,这次斗争宋品忍,永年县委在政治上掌握的分寸是恰当的,完全符合当时的形势。

  对这次斗争会,虽然县委会一再征求我的意见,我因为初来乍到,怕犯"钦差大臣"的错误,始终未提具体建议,只说既然县委早已决定,就按原计划进行好了。我和于川作为观众坐到了来宾席上。我们一进会场,便看见前台的一根木柱子上绑着一个人,从头到脚,被几根绳子紧紧地捆住,不用说全身四肢不能动弹,就是脑袋转动一下也不可能。不用问,这必是罪犯宋品忍了。全场成千上万的群众向他发出怒吼:"打倒宋品忍!""打倒汉奸卖国贼!""打倒日本鬼子的死走狗!""打倒杀人魔鬼宋品忍!""打倒糟蹋良民的宋品忍!""打倒狼心狗肺的宋品忍!""把宋品忍千刀万剐!""把宋品忍碎尸万段!"……在群众的怒吼声中,宋品忍紧闭着两眼,脸色刷白,平时的凶恶相不见了,即使是被绳子紧绑着,他的头也尽力往下低,混身不住地发抖。这时,一条汉子跳上台去唾了他一口,并要伸手打他,被主席台上的人止住了。接着,大会主持人宣布开会,由救国会主任周世君报告开会意义。他的报告不时被口号声打断。周在报告中号召全县人民起来,清除一切汉奸卖国贼,清算他们的罪行,为抗日烈士和死难同胞复仇。他还号召全体农会会员,青救会员,妇救会员,一致动员起来,翻身作主人,反对内战,保卫解放区。最后,他说:"今天斗争宋品忍,就是这一带新区人民翻身运动的开始。谁过去受过他的欺负,今天都可以出来诉苦,只有把苦水倒尽了,我们才能站起来当家做主人。乡亲们!大家看,宋品忍被我们绑起来了,他在我们面前发抖了,解放区的天是我们老百姓的天。我们现在还怕他吗?""不怕!"全场爆发了如雷贯耳的响亮回答。"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又是一阵震天的口号声。听了这两句口号时,我心中不太满意,暗想:如果是群众自发喊出的口号也就罢了,如果是领导上布置的,那就太不妥当了。因为我们共产党领导农民翻身,并不是简单的报仇而已。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老太太由两个男人搀扶着,走上主席台,她边哭边喊:"我的冤情太大了!……我的女儿,我的媳妇……太惨了!……我的儿啊!"她泣不成声,愤怒地走到宋品忍跟前,翻来复去地像要在他身上寻找什么东西,一个男子马上给她铺好了一个垫子,她站上去,从怀里掏出一把磨得十分锋利的刻刀,先敲了一下宋品忍的脑袋,然后利索地抓住他的右耳,嚓的一声,刻刀落下,这只耳朵被齐齐地切了下来,鲜血飞溅。马上有人过去用破布把伤处连头捆上。这时全场激动,高呼:"把宋品忍千刀万剐!""把他碎尸万段!"我估计往后还会有更厉害的场面,便立即把县委委员们找到一起,开了个临时紧急会议。我说:"群众的愤怒是可以理解的,但这样做,影响不好。应该由县长出告示,将该犯枪决。"大家都同意我的意见,可县长宋钦说:县里并无杀人权,这怎么办?我说,你先去写布告吧,我去向中央局请示。当下,我立即给薄一波打通了电话,他批准了枪决宋品忍的请求。于是我们立即贴出了布告,把宋品忍拉到一块低凹地里处决了。我回到会场找于川,这时人群早已涌向处决罪犯的地方,只有警卫员陪着于川在那里等我。等我们走到行刑处,人群已散,宋品忍的尸首只剩下了很少的几根骨头。一个汉子气冲冲地跑来,抓起那几根骨头看了又看,骂道:"狗娘养的,也有今夭。"他拿起一根骨头对着我们说:"怎么把肉刮光了,也不给我留一点儿,太不公平了!"最后,他捡了两三根骨头走了,边走边说:"吃不了你的肉,拿你的骨头回家让狗啃,也算解恨了。"

于川从小在城市里长大,从南京、上海到北平,除去过郊区外,何曾真的到过农村?更何曾见过今天这样的场面?我虽然生长在农村,抗战时期又一直在华北农村搞农民运动,但也只在今天,才第一次看见愤怒的农民,把万恶的汉奸卖国贼,一刀一刀地活剐。我怕于川受不了,晚上问她对此有何感想?她给我讲述了大会诉苦的全过程:第一个上台去诉苦的那位老太太,她在宋品忍身上反复打量,本是想把他的下身割掉的,只因从腰到腿,被几层绳索牢牢捆住,无从下手,才站到垫上割下了他的耳朵。她为什么如此"心狠"呢?原来,她的女儿和媳妇被宋品忍强奸了,宋嫌她媳妇不肯和他配合,没有让他"过瘾",就用刀把她媳妇砍死,并把阴部和乳房挖出来,一刀一刀地剁碎;她女儿被强奸时瞪了宋一眼,宋除施以对她媳妇一样的暴行外,还把她女儿的双眼挖了出来,狠狠地骂道:"看你还敢不敢瞪我!"后来又有两个被宋品忍杀害了父兄的青年,一上台去就先揍他几拳,然后才含泪诉苦,诉完苦就把他的一只手宰了,并说要拿回去祭奠各自的父兄。后来又有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拿着一把刀,一上台就奔向宋品忍,喊着要把他的心挖出来,让大家看看有多黑。但她还没有走到宋的跟前,就昏倒了,孩子也哇哇大哭。主席一面叫人把她扶走,一面对大家说,希望诉苦的人不要太激动。又说今天要求诉苦的人太多,时间不够了,希望后面的人说话短一些。并说今天的诉苦大会就要结束了,没能发言的人,可以回到村里去开会时再诉。他的话音刚落,一群人涌上台去要诉苦,并争着要先讲,谁也不肯相让。主席正感为难时,宋县长的布告就贴出来了。公安局来了约一班人,上台把宋品忍解开,拉出去枪毙。其实这时宋品忍早已断气,所谓枪决只不过是个形式罢了。但有些群众,特别是没有轮到诉苦的苦主,很不满足,说没有在活着的这个大坏蛋身上割下一块肉不解恨,于是纷纷涌向刑场,争着把死尸的肉分了。晚来一步没有分到的人,就只好拣一两块骨头回家。

  于川认为这次大会开得很好,实在鼓舞人心,也使她深受教育。原来人民的苦难是这么深啊!看来不搞阶级斗争,农民是翻不了身的。今天看来,农民诉苦是应该的,但把犯人一刀一刀地剐就不好了。因为它太不文明,太不人道。简单是报复行为,是农民落后性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