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崎一护新卍解:爱尔兰,欧洲西部的幽香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5 06:31:46

爱尔兰,欧洲西部的幽香

 

 

由于我国文学前辈对西方国名如此典雅的翻译,自小我便对这些国家怀着一种高远的欣慕。瑞典、瑞士、英国、德国、法国、奥地利、意大利等都是端庄高雅的国名,还有芬兰,很幽,很美,但最触动心弦的还是爱尔兰,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会体验到某种天然流露的谦逊、素朴、优美和天真,仿佛深谷幽兰。大概惟有汉字才能给人这样特殊的享受。
  初春的季节,我终于去了默默中憧憬了好多年的爱尔兰。
先乘飞机从维也纳飞阿姆斯特丹,再转爱尔兰航空公司的班机。爱尔兰是加入欧盟后,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西方国家,航空公司规模不大,航线多数较短,但它们的飞机都冠以古老圣人的名字。我的飞机刚好叫圣·柯尔曼,此人是爱尔兰著名的基督教行脚僧,十世纪徒步去东方的耶路撒冷朝圣路过奥地利时,被当地人当作外国间谍抓起来,折磨后杀害了。中世纪的欧洲有闪烁发光的圣人,也有愚昧野蛮的盲众。传说柯尔曼死后显灵,有许多奇迹。暴尸一年不腐烂,奥地利大公爵即收尸厚葬,报罗马教宗,教宗钦定为圣人,从此,柯尔曼成了奥地利的国家庇护圣人直到十七世纪。

我暗暗欢欣这一巧合,私下拜托圣人给我好天气。爱尔兰有阴雨连绵的名声,如果天天下雨,我短短的旅程无疑会变得更短。果真,一周内只有两天落雨。

素有"绿岛"之称的岛国爱尔兰,位于欧洲西北角。全岛面积不及中国面积的百分之一,人口仅三百多万,而且一半是三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国小,人少,却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人文景观,从产生于本土的巨石文化到外来的基督教哥特式建筑,从十二世纪诺尔曼人入侵普及英语,到近现代的文学成就,斯威夫特、王尔德、叶芝、乔伊思、萧伯纳和贝克特等文学巨匠都是以英语写作的爱尔兰人。全国三十二个州,遍布古城堡、修道院,有的历史甚至可以同我国的长城共叙苍桑。

爱尔兰人曾经一直很穷,加入欧盟后才有了较快的发展。幽默、热情和富于音乐性是这个民族的天性。机场进城的巴士,一路上只听见司机不是哼民间小调就是自得其乐地给大家讲笑话,上到国家政要人物,下到邻居小孩或太太,半路穿插歌手恩雅最近买了别墅或奥?康妮生了小孩等等,故事轶闻无伤大雅,但述说灵巧机智,让人难以忍俊。
首都都柏林是世界最大的乡村式都市,它的文化和音乐举世闻名,在这个城市里到处充满文化和音乐的气息。都柏林自十六世纪以来即为大学城,也是世界闻名的文学之都,曾有四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者都出自都柏林。都柏林也是欧洲人口最年轻的城市之一,这里的咖啡馆、商场、酒店、博物馆、音乐厅吸引着众多的年轻人。每当夜色降临,都柏林像白天一样灯火通明,美丽的夜景令人陶醉,众多的酒吧及音乐俱乐部向人们展示其现代都市的繁华浪漫和都柏林人的热情好客。

五月初的爱尔兰乡野,润绿铺就,天低地远。黄灿灿的荆豆花,满坡遍野,隔着大片大片的草地,其间是等待第一次剪毛的羊群。绵羊东一群,西一组,似白云落凡,懒懒地啃着草或闲散地卧在草中,垂着眼。等待命运抑或是在享受永恒?广袤的原野上不见一个牧人。我说,甚至连天堂的伊甸园也有天使看守,这里,比天堂还悠闲。朋友E忙指点:看清楚,那左右乱跑的小白东西是牧羊狗,不是羊羔。

我们先去格伦道的中古修道院遗址,一个非常幽深偏僻的地方。格伦道在都柏林的南边,丁格尔半岛的方向,处内陆腹地,连绵山脉之间,下面覆盖草地和开满荆豆花的灌木丛,高处不时裸露坚硬的山梁。车道渐渐变窄,两边植被也渐稀疏,却有一种寒士高洁之美。到小镇时,我们下车步行,走到山谷深处,忽见绿树丛冢间,突兀地耸立出一座数十米高的圆形尖顶石塔。塔身塔顶全由天然不规则石头砌成,在淡淡的白云蓝天下,仿佛冥想着永恒的寂寞。修道院早已经废弃,大殿仅剩下四壁残垣。从窗口造型来看,属罗马式时期晚期向哥特式过渡的建筑风格,即基督教传进爱尔兰后的第一次建筑高潮。巨大的石料上凿刻的精美植物图案还清晰可辨。大殿外面的墓园里面,年代不一的碑石东歪西斜,长满了苔藓,碑上的文字已经斑驳难认。古时候的修道者喜欢择幽而居,为的是避开人情烟火世界。事实上,不论西方还是东方,这种志同道合的人群,直到今天,每每仍然寻一方自然水土,或不一定静坐冥想,但可开垦种植,过一种清白生活,远离权力和金钱世界。朋友E问我如何,我答有何不可。

走进峡谷,小道两旁古树参天,枝干盘曲虬错,正绽放新绿,郁郁苍苍,映入眼帘时,心里顿时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怅惘。想起恩雅的《树的回忆》。想问,树哟,可否告诉我。树无言。一种无边无垠的广大的寂静中,我才发现,林中甚至听不见鸟儿虫儿的啾啾鸣啭。那样的静。踢着一颗小石子,石子刺拉拉地滚到路边。路边的草是那样的绿,绿得好像与大地、与这个世界没有关系,绿得直接沁染到人的心灵。路的尽头是一片湖泊,天光水光轻漾湖面,没有水鸟,没有人迹,岸边只有一株荆豆,独自开得欢天喜地。

出于对萧翁伯纳先生的崇敬,我决定第二天上午先去参拜萧翁的故居。离市中心较远的辛基街33号,一条僻静的小街,街口对面是一座哥特式教堂。有人从里面出来,这样早的时候,大约是早弥撒散了。爱尔兰人似乎很虔信的。走进辛基街,找到33号房,墙上一块牌子,上面写萧伯纳故居博物馆。入口开在地下室的厨房,参观也从厨房开始。买张学生票,五块欧元,领一部袖珍磁带放录机,带耳机的那种,算是解说。

厨房偏暗,青石板地面,靠窗一巨大炉灶,上方挂着些铁锅铜锅,旁边有一玻璃橱柜,置些杯盘器皿。情景并不显清寒,但绝不富裕。萧翁曾经回忆说,小时候没人管他,常跟着女佣坐在厨房,吃些烧得极坏的牛肉汤和烧得极硬的土豆。房子连厨房一共三层。地下室上面是客厅和两个姐姐的卧室,他的房间在楼梯拐角处,也是父亲的衣橱间。里面一张小床,一套洗具和一只大柜。楼上是起居室和父母的卧室,家人和贵宾落座的地方。房间布置是典型的维多利亚样式:壁炉前几张沙发,窗户对面是钢琴。墙上有家人亲友的照片,更多的是西方绘画名著的印刷品,如拉斐尔,提香和法国一些洛可可风格画家的作品。萧翁曾回忆说自己的童年毫无温暖亲情可言,父亲酗酒,父母同床异梦,对儿女很少关心,两个姐姐自小就与他毫无端由地争宠。房子后面虽然有一个花园,但四墙高耸,形同监狱,花草也无生意,倒让人压抑。萧翁三十年代到过中国,见到鲁迅。据说两位文豪很投机,并说到老家都有后院。但读鲁迅先生描写的百草园,却有一种怀旧的温馨。

离开辛基街进城,穿过圣-斯蒂芬公园来到著名的圣三一学院门口。这座始建于15世纪中叶的学院是世界最古老的大学之一,在国际知名学府中身居前十名,更是无数学子倾慕的对象。这里也是闹市区,行人摩肩接踵。好像刚好是放学时间,背书包的中学生特别多。一青铜买花女塑像前有一位老人在拉手风琴,两个女孩子将书包往地上一放,随着音乐,跳起了爱尔兰民间的踢踏舞。眼花缭乱地看了半天,我始终没有看清楚舞步的章法,直到她们停下来,各人将辫子甩到身后,拣起书包,同老人握手告别。老人继续拉着风琴,女孩子已经去追赶她们的同伴了。一段天然风情。

如果说世界的城市中维也纳代表着音乐,那么,世界的民族中,其灵魂最接近音乐的大约要算爱尔兰人了。爱尔兰一年四季365天,天天有音乐,但五月初是爱尔兰人的民间音乐节。来自英格兰、苏格兰、北爱尔兰和本国各地的风笛乐队聚集在马拉海德巨大的城堡庄园,鼓手、风笛手各显能耐,一比高低。他们一整天好像就练习一种调子,一遍又一遍,无比地认真和投入。所有队员通通身穿民族服装,练习的时候也这样,白色长袜,黑红条格的褶褶裙,黑色外套上衣。苏格兰装?我问。E答说这里的人也穿这些服装。我说印象中风笛是爱尔兰的,裙子是苏格兰的,朋友听了为我的天真开怀大笑。不过,调子虽然单一,却有特殊的魅力,我们一站就是三个小时,像在教堂参加弥撒,专注地听着,没有讲话,没有感到讲话的需要,音乐虽然很响,但周遭却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宁静,甚至连无时不在的风也不显痕迹。

马拉海德在都柏林的北面,比南边的格伦道又不同。这里几乎看不见山,视野的尽头仍然是绿草地,间或几株参天的大树,卫士般地守护着看上去很古老的城堡。著名的城堡多半在北部,而著名的修道院据说大多在南边。

听完音乐之后,我们从马拉海德乘火车去著名的灰石海滩。都柏林的北面没有享乐者的沙滩,只有一种海景,一种并非人人能够为之慨叹的苍劲之美。

不要三十分钟,我们已经远离森林城堡和沁润翠绿的草地,来到灰石海滩。

爱尔兰有3172公里的海岸线,灰石海滩仅这一处。海边无一丝绿草,无一株小树,没有金黄松软的沙滩。只有碎石连绵不绝,布满整个海滩,却有一种料峭的美,一种旷古的庄严感。听海潮在面前浅吟低唱,说着时间迷宫中的故事?还是惦念着永恒的故乡?海边小坐,心境竟会变得如此的明净。一时间,平时萦怀不去的关于生活的努力、生活的动机,这时统统不见踪影。一切本该自然而然,像爱尔兰,西方世界的一株深谷幽兰。

李述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