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屎藤粑粑:袁猎猎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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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猎猎传奇

许鸿宾根据郑渊洁童话《病菌集中营》改编

(一)

京城。一家有近百年历史的著名医院。自从医疗改革后,来这里看病的人越来越少了,但化验科的丁永辉对此不以为然,他的工作是每天穿着白大褂坐在显微镜前俯视微观世界。

这是一个清静得有些令人难以忍受的上午,丁永辉感冒了,一个劲儿流鼻涕,他匆匆完成了观察记录,准备将放有病菌的长方形玻璃片插进消毒液中清洗。

“求求你不要杀我!”这声音吓了丁永辉一跳。他回头环顾化验室,只有他一个人。他以为是错觉,就伸手去拿玻璃片。

“再一次求你不要杀我!”这一次丁永辉听得很真切,声音发自显微镜下。他将一只眼睛凑到显微镜上。

“是我在求你,”一只病菌对丁永辉说,它的嘴一张一合,“你如果把我放进消毒液里,我可能就死了。”

丁永辉没想到自己能在生活中遇到只有童话里才有的经历。他说:“你是病菌,怎么能向医生喊救命呢?医生是你们的敌人。”

“我不是一般的病菌,我叫袁猎猎,曾是袁世凯身上的病菌!”

“胡说八道!”

“你可以考证呀。袁世凯在你们医院住过院,我就是他那次住院时留在你们医院的。”

“他得了什么病?”

“急性阑尾炎并发脚气感染。”

丁永辉想起自己的小学同学李霞是社科所中国近代史专家,正在一部有关袁世凯的电视剧中担任顾问,就拨通了她的手机。李霞马上打开电脑,调出袁世凯的资料。丁永辉接完电话愣住了:袁猎猎说的一点不错!

“服气了吧,”袁猎猎得意地说,“谢谢你没杀我,我会报答你的。”

“报答?”丁永辉笑了,“你怎么报答我?”

“我能让你成为名医!”袁猎猎认真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们人类的每座医院都是病菌集中营,世界上各种各样的病菌云集在医院里,”见丁永辉听得仔细,袁猎猎说得更起劲了,“人类本身没有病。我们病菌看谁不顺眼,就依附在谁身上,这人就'病’了,如果我们不离开他,任你们医生怎么治疗,他也好不了。什么时候呆腻了,我们才会离开他,这时他的病就'痊愈’了,功劳还记在你们医生身上。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能让你'包治百病’!”

丁永辉摇了摇头,表示还是不能相信。袁猎猎急了:

“你不是感冒了吗?这是病菌依附在你身上造成的。我可以让依附在你身上的病撤离,你的感冒立马就'痊愈’。”

(二)

丁永辉从显微镜下边取出玻璃片,在自己身上擦了擦,袁猎猎在他身上登陆了。几分钟后,奇迹发生了:丁永辉身上的感冒症状消失得杳无踪影:嗓子不疼了,鼻子通气了,浑身有劲。

袁猎猎说:“感冒病菌已经在我的劝说下撤离了。现在你知道人类'患病’和'得病’的真相了吧?”

“我信了。”丁永辉有些失落,“我的8年医科大学白上了!”

“你这人心眼不错,我能跟随你一段时间吗?”袁猎猎真诚地说,“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如今找个好人不容易。我决心当你的线民,让你很快成为名医!”

丁永辉没有理由不同意。

中午,丁永辉去食堂吃饭,看见内一科病房门口一位中年妇女跪在地上拽住武医生的裤腿在哭诉。丁永辉一打听,原来她的丈夫得了尿毒症,拿不起20万元的医疗费,武医生要赶他们出院。无论她怎样哀求,武医生都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她身边的担架上躺着一个浑身浮肿的男人。

类似这样因付不起医疗费而被轰出医院的现象,丁永辉已经见多不怜了。不知为什么,这一次他有一种想管管闲事的冲动。

丁永辉上前扶起中年妇女,说:“你放心,他的病包在我身上。”

武医生大吃一惊。中年妇女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没钱……我现在身上只有5块钱……”她含着眼泪说。

“一分钱都不用花。咱俩抬他走。”

武医生见丁永辉真的抬走了尿毒症患者,气疯了,他跑回科里给院长打电话。

把病人抬到化验室,丁永辉让中年妇女站在外面,然后请求袁猎猎劝这位尿毒症患者身上的病菌撤离。

“以后再有这么大的事,你应该先给我打个招呼,我好歹也是国家文物。”袁猎猎说,“你不知道,尿毒症病菌最难说话,都是一根筋,它们可不像感冒病菌,还没等你张口就忙不迭地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你刚才不是还吹牛说自己是菌坛领袖吗?到关键时刻,傻脸了吧?”丁永辉激袁猎猎。

“你不了解我们病菌世界的事。别看你整天煞有介事地趴在显微镜上看我们,你看到的连皮毛都算不上。你知道我们病菌管你们人叫什么吗?叫航空母舰。好不容易找了艘航母栖身,谁愿意撤离?这次我当然得帮你,你把你的手握住他的手,我过去游说他们。10分钟后,你在老地方接我。”

中年妇女透过玻璃看见丁永辉先是自言自语,然后又握住了她丈夫的手。

丁永辉第二次和患者握手后,站了起来。袁猎猎气喘吁吁地说:“搞定!真不容易。也就是我,换个病菌,哪会有这么大的面子?”

丁永辉正在将信将疑,只见尿毒症患者从担架上一骨碌坐了起来,浮肿完全消失,精神焕发,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中年妇女冲进化验室,抱住丈夫喜极而泣。丈夫扑通一声给丁永辉跪下磕头。丁永辉慌忙扶起他。

这时武医生领着吴院长来到化验室。

丁永辉要倒霉了……

(三)

尿毒症患者夫妇被叫到院长办公室。他们颤抖着讲述了丁永辉治病的经过,

吴院长听完,指示一边的武医生:“他可以出院了。多开些好药让他们带回去。”

中年夫妇感激地说谢谢院长。

吴院长提条件了:“希望你们出院后不要给别人说是什么化验室的人握了一下手就治好了尿毒症。丁永辉不是医生,他是搞化验的,根本不会治病。这样说有损于我们医院的名声。病是武医生治好的。”

中年妇女知道院长为什么发慈悲给他们药了。她说:“俺们不要你的药。俺们缺钱,但俺们不缺良心。”说完,挽着丈夫走了。

吴院长又召来丁永辉,丁永辉承认自己并不会治病,而是一个叫袁猎猎的病菌的功劳。吴院长边听边打量丁永辉的表情。

打发走丁永辉,吴院长马上召集领导班子开会,研究这个突发事件。

“我看他有明显的精神分裂症的症状。”吴院长说。

“很有可能,如今生存压力增大,很多人不堪重负,导致精神病发病率呈上升趋势,年增长率已达13%。”坐在窗口的姚副院长为吴院长的话作了注解。

忽然处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姚副院长站起来往窗外一看,好家伙,人山人海呀。还有患者边跑边掏出手机给亲属打电话。

保安闯进来报告:那对中年夫妇在外面现身说法,蛊惑人心,致使许多人拥向化验室找神医。听说显微镜都被挤碎了。

吴院长当机立断;“姚副院长,你找四个身强力壮的保安,把丁永辉从化验室弄出来,骗他上车,马上送精神病院。”

汽车停在精神病院的急诊室门口,丁永辉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开始反抗。精神病院的医生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业余柔道能手,他们三下五除二就制服了丁永辉。

被挟持的丁永辉一路狂喊:“我不是精神病,我是正常人!我要告你们侵犯人权!”

“果然有病!”精神病院的胡院长一边和姚副院长交换名片一边观察丁永辉的一举一动,“诊断精神病的规律是:说自己是精神病,准不是。说自己不是精神病,准是。”

丁永辉被架到胡院长面前,他愤怒地往胡院长脸上吐口水。胡院长继续诊断:

“病情极其严重。送他进一病区!”

丁永辉知道,一病区住的往往都是极具攻击性的重症患者。他被送进一间病房,一个长得凶神恶煞般的护士过来隔着裤子给他打了一针。

“对不起。”袁猎猎的声音。

“你可把我害惨了!”丁永辉苦笑。

袁猎猎安慰丁永辉:“古人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古人又云,既来之,则安之。这座医院也是病菌集中营,我已经看见他们了……”

挨着丁永辉的那位患者听不下去了:“我讨厌自己和自己说话的人!”

丁永辉扭头看邻居,是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人。

络腮胡子见丁永辉看他,急了:“你敢看我!你分明是小看我!”见丁永辉还在看他,更加义愤填膺:“你还敢看我!我可是三军总司令!我要率领多国部队对你实施轰炸!”

(四)

络腮胡子带领另外两名患者往丁永辉床上擤鼻涕,边擤边说他正在指挥多国部队的轰炸机群来轰炸敌人的航空母舰。

丁永辉气得七窍生烟。“袁猎猎!我命令你把他们三个身上的精神病菌马上弄走!”

话分两头。前文提到的丁永辉小学同学李霞是专门研究袁世凯的近代史专家。这天她有事找丁永辉,电话打到医院,听到的却是丁永辉患了精神病的消息。李霞怎么也不相信这个事实。她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精神病院。护士警告她:“这个人的精神分裂症很严重。有事按电铃,开关在桌子腿上。”

丁永辉一见到李霞,如同见了救星一般。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地给李霞讲了一遍。李霞边听边去摸桌子腿:

“老同学,你要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就给我说说。现在生存压力大,别把有些事看得太重。”

丁永辉苦笑了一下,“你也不相信我!我刚来的时候,这里有三个精神病百般骚扰我,我实在忍无可忍,只好请求袁猎猎动员他们身上的精神病菌离开他们,现在他们已经出院了。不信你去问护士!”

李霞去找护士核实情况,不一会儿回来了。她坐到丁永辉对面,若有所思。

丁永辉趁热打铁:“没骗你吧。你的亲属中有没有得重病的?——你别介意啊。我可以当场给你表演治病。”

李霞说:“还真让你给说着了。我妈是多年的糖尿病,最近危及到眼睛和腿脚了,行动很不方便……”

丁永辉一听大喜:“赶紧把她老人家接来,来了就方便了!”

李霞回到家,费尽口舌说服了母亲,她搀着老人打的来到精神病院一病区。丁永辉显然已和袁猎猎说好了,他坐在李霞母亲身边,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

十分钟后,奇迹再次出现:李霞母亲像变了个人似的,容光焕发地站起来,又趴在地上一口气做了七八个俯卧撑。

李霞情不自禁地扑上去抱住丁永辉,袁猎猎小声说:“错了!应该先拥抱令堂大人。”

李霞红着脸松开了手,去扶起母亲。丁永辉说:“现在你相信我了吧?请你去找吴院长,想法让他接我出去。”李霞点点头,眼神里带着点不寻常的东西。

袁猎猎小声对丁永辉说:“这姑娘对你有那个意思,可要把握好机会哟。”

见到吴院长,李霞开门见山:“丁永辉没有精神病。获得此结论的经过如下:他治愈了同病房的三个重症精神病患者,这已经得到当值护士的证实。并且,丁永辉刚刚治好了我母亲的糖尿病。我要说的是,您应该立刻接丁永辉出院。”

吴院长注视着李霞,默不作声。李霞说:“如果您不同意,我会立即通知记者披露这件事。我有5位同学在《中国青年报》当记者,还有两位同学是知名律师。”

这句话起了作用。吴院长下了决心:“我去接丁永辉出院。”

精神病院的胡院长听说丁永辉好了,疑惑地走进探视室,问丁永辉:“医院是病菌集中营吗?”

“不是。”丁永辉见李霞使眼色,只好撒谎。

“果然好了!我给开出院通知单。”

探视室里,袁猎猎指责丁永辉昧着良心说谎话,如果日本人再来侵略,丁永辉准是汉奸。丁永辉辩解说,这是策略。袁猎猎说,江姐如果讲策略就不会英勇就义了,那不叫策略,叫叛变!李霞赶紧从中斡旋,她对袁猎猎大讲袁世凯的好话,袁猎猎才渐渐熄了火。

丁永辉恢复在化验室上班。他不知道,更大的麻烦事在后边等着他。

(五)

“你要救我!”

这天早晨,袁猎猎突然对丁永辉说。丁永辉一愣。

“为了你,我先后说服那么多病菌同胞离开它们的航空母舰。现在它们找我来了,让我给它们物色新的栖息地,否则它们就要杀了我。特别是那几个精神病病菌威胁我说,三天内若不能给它们找到新的航母,它们就要在你身上登陆。”

丁永辉一屁股坐在地上:“别!千万别!我想办法!”

袁猎猎说:“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毕竟我还要在病菌坛混。”

正巧这时吴院长来电请他过去一趟。

到了院长办公室,吴院长站起来欢迎丁永辉。“小丁,坐坐。尝尝这500元一两的龙井茶。”

丁永辉受宠若惊。嘘寒问暖了一番之后,吴院长说了实话。

“小丁啊,咱们医院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我想请你指挥袁猎猎动员咱们医院病菌集中营的病菌们,去健康人身上落户,这样他们就得到咱们医院来就诊。就诊就要掏钱。什么时候掏得差不多了,你再让病菌离开,再到另一个人身上,他还得来治病,又留下钱……如此良性循环,何乐而不为?”

袁猎猎小声喊了一句:“吴院长万岁!”丁永辉却没吱声。

见丁永辉没反应,吴院长继续说:“事成之后,我保证举荐你当副院长!”

丁永辉侧过头,对吴院长说:“你根本不配当院长。”

吴院长却并不生气:“再配的人,坐到这个职位上,也会变得不配了。换了你当官也一样,概莫能外。这不是个人品质的问题。”

“你就不怕我派病菌到你身上?”

“你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清清白白。”

袁猎猎小声威胁丁永辉:“赶紧答应!否则……”

丁永辉大声说:“袁猎猎!你尽管让那些病菌都在我身上登陆好了。我不会牺牲我做人的原则的!”

回到化验室,丁永辉对袁猎猎说,“你尽管报复我!”

袁猎猎叹了口气:“像你这样硬骨头的人,什么病菌也奈何不了你。”

 

转眼两天时间过去了。这是病菌同胞给袁猎猎的最后一天期限。

丁永辉心烦意乱地翻报纸,一个标题吸引了他的眼球:《贫困县的百万红包书记》,说的是有一个国家级贫困县的县委书记几年来收取红包达上百万元。一个念头不可阻挠地在丁永辉心中产生了:从报刊上收集有关贪官的信息,指引病菌去贪官身上定居。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给袁猎猎,袁猎猎高兴得直拍手:“以后医院不仅是病菌集中营,还是贪官集中营,以毒攻毒,同流合污。只是,”它又若有所思地说,“公布出来的贪官不是死刑就是无期,生病就意味着可以保外就医,这是犯人求之不得的美事。你这不等于帮贪官吗?应该找那些隐藏的没被发现的贪官。”

丁永辉为难了:“现在的贪官都狡猾得很,哪会让你抓到证据!要是把清官当贪官登陆了,那可真是害了老百姓。”

袁猎猎说:“这好办!贪官们干的事,瞒得了检察院,绝对瞒不了他自己身上的细菌。细菌和我们病菌是亲戚。你只要给我提供一个名单,我负责调查取证。”

“你去取证?你怎么去?丁永辉奇怪地问。

“你太小瞧我了!”袁猎猎不满地说,“这集中营里到处都是会飞的病菌,凭我的资格,想找几个轿夫还不容易呀!”

“那好。你先去调查本院基建科的马科长。”

(六)

医院基建科的马科长是个想干大事的人,他的人生目标是做一个伟人,让后人把自己的头像印在钞票上。可是自从当上基建科长掌握了工程的发包权,面对着一笔7万元的贿金时,他改变了想法:攒够50万,然后继续为把自己头像印上钞票的人生目标奋斗。可攒够50万之后,他又制定了100万见好就收的5年计划和200万见好就收的远景目标规划。他的最新想法是:自己的头像能不能印在钞票上并不要紧,当务之急是把印有别人头像的钞票装进腰包。

袁猎猎带着调查结果由4名飞病菌抬着凯旋而归。一路上不计其数的病菌热情地同它打招呼,这足以证明袁猎猎确实是病菌坛举足轻重的角色。

丁永辉听了袁猎猎的汇报,气得咬牙切齿:“怪不得我住的这座宿舍楼质量特差,三楼的水能漏到一楼,原来都是这小子搞的鬼。袁猎猎,你让那农村人身上的尿毒症病菌、李霞妈妈身上的糖尿病病菌,都去姓马的身上吧!”

袁猎猎说:“刚才我去调查时,是一个肝癌病菌领的路,它的航母死了一个多月了,它一直无家可归……”

丁永辉一咬牙:“一块上吧。”

晚上,马科长正在看电视,忽然从沙发上滚落下来,一边打滚一边大声喊疼,他对闻声跑过来的老婆先指自己的腰,又指自己的肝:“哪……都疼!”

马妻火速将他送到医院。检查结果是:马科长同时得了几种绝症!

丁永辉刚松了一口气,袁猎猎又说话了:“现在又有许多病菌慕名而来请我推荐航母,我怎么办?”

丁永辉一听就急了:“全世界的病菌都来找你当红娘,我受得了么?”

“我是在帮你做一件流芳百世的大事。你想,病菌都去了贪官污吏身上,老百姓不就可以长命百岁了吗?”

丁永辉点头:“这倒是,可到哪去弄那么多贪官呢?”

“找李霞,”袁猎猎出主意,“让她给咱们提供他们单位的贪官名单。”

李霞一听丁永辉的打算,马上一口回绝:“不许打我们领导的主意。”

丁永辉开导她:“我们的原则是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贪官。如果是清官,袁猎猎还可以说服他身上的病菌搬家去贪官身上。”

李霞没法推辞了。她想了想,说:“我们所的申副所长特烦人,我刚来社科所工作时,他当众训过我。不过听说他最近得了鼻咽癌,可能没几天时间了。让袁猎猎到另外几个所长那儿看看吧。”

两个钟头后,袁猎猎满载而归:

“程所长喜欢听好听话,这是你们人类的通病。但他从没贪过一分钱。韦副所长小节有亏,他常打公家电话说私事,还曾把单位的信纸和信封偷拿回家。夏副所长是条大鱼,他受过17次贿,折合人民币98765.43元;他还用一种慢性毒药害死了他的妻子,以达到与'第三者’王丹芬结婚的目的。”

李霞打了个哆嗦:“平时人模人样,谁知却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就是不知申副所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已经调查过了。”袁猎猎得意地说,“申副所长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没有一点歪门邪道,——我都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好官——他还多次在程所长面前夸你能干。他这人的特点就是当面批评人,背后说好话。”

李霞的泪水夺眶而出。丁永辉递过自己的手绢。

袁猎猎说:“如果你们同意,我这就让申副所长身上的鼻咽癌病菌转移到夏副所长身上去。韦副所长咋办?”

丁永辉说:“他就是占点儿国家便宜,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把原来我身上那个感冒病菌给他吧,让他一辈子流鼻涕。”

夏副所长坐在办公桌前,心里正盘算着与王丹芬结婚的事,忽然觉得鼻孔里有暖流外溢。用纸一擦,纸上立刻沾满血染的风彩。一卷纸用完了,仍然血流不止。同事们忙将他送到医院。

医生的诊断结果出来了。“夏先生患了鼻咽癌。这里刚好有一位姓申的鼻咽癌患者刚刚痊愈,正在办理出院手续,夏先生就住申先生腾出来的床位吧。”

(七)

丁永辉和李霞喝酒庆功。袁猎猎说: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现在慕名来找我推荐航母的病菌越来越多。你们还要再接再励。”

李霞和丁永辉齐声反对:“我们都把自己单位的贪官无私地奉献给你了,也算是大义灭亲了吧。你应该见好就收,自己去物色航母。我们实在给你弄不来贪官了。”

袁猎猎启发说:“你们肯定有亲朋好友,让他们给咱们提供贪官线索。”

丁永辉茅塞顿开:“我父母和姐妹都在美国,我发动他们给咱们提供美国的贪官污吏名单。”

袁猎猎叫好:“太棒了,我就想当全世界病菌的领袖。”

李霞制止丁永辉:“你这是在帮美国。贪官少了,美国会更强大,咱们不是更难赶上它了?”

袁猎猎说:“要不我策划美国的病菌专找好人登陆?或者鼓动美国贪官身上的病菌移师到清官身上?”

丁永辉对袁猎猎说:“你的本质暴露了。袁世凯就这么坏。”

李霞说:“我有个大学同学曹玉祥在报社当记者,他整天四处采访,认识的人特多,我找他试试。”

曹玉祥在大学暗恋李霞长达三年,无奈李霞看不上他。现在李霞主动打电话请他到家里,曹玉祥不由喜出望外,他换了一件干净衬衣,又有备无患地恶刷了一遍牙。见到李霞的父母时,他猛叫伯父伯母。

“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李霞清楚,对曹玉祥这样智商较高的人,不说实话他是不会帮忙的。她先介绍了袁猎猎这个病菌,又说出了自己惩治贪官的计划。

看李霞一本正经的样子,曹玉祥忍住笑。他知道李霞在大学就很幽默,爱开玩笑,现在她这样说很可能是为了主动接近他而找的一个借口。

“你这个计划很伟大,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曹玉祥说,“这几天我正在调查市公安局副局长唐国庆,此人和黑社会勾结,是典型的警匪一家,他的两个儿子在全市56家夜总会收取保护费,仅此一项估计每年在300万元以上。总编已经催了几次稿,可惜我一直没拿到他犯罪的直接证据。”

李霞说:“这事袁猎猎会很快弄清楚的,谢谢你。”她边说边做出送客的姿态。

曹玉祥恋恋不舍地站起身,说:“过几天我给你开一张贪官名单,你让袁猎猎挨个收拾他们。”他这样说是为了创造和李霞再次见面的机会。

第二天,曹玉祥决定以了解本市治安状况为借口直接采访唐国庆,看他如何表演,以便将来为自己的文章增添一点花絮。他来到公安局传达室,忽见一辆救护车呼啸而出。

曹玉祥向传达室门卫说明来意。门卫说:

“你没看见救护车车刚走?唐副局长住院得了急病去医院了。”

曹玉祥大吃一惊,他想起了李霞的话。人类和病菌真的能沟通!真有袁猎猎这个病菌!自己28年来获得的知识顷刻间土崩瓦解。曹玉祥想见李霞,他不顾一切想见李霞,他觉得李霞是极其珍贵的人,其价值不亚于哥伦布和爱因斯坦。

(八)

李霞和曹玉祥在刺猬餐厅再次见面。曹玉祥真诚地说:“全国这么多贪官,你靠这么原始的方法一个一个找,什么时候才能清除所有贪官?你应该依靠高科技。”

“ 怎么依靠?”李霞显然对此有浓厚兴趣。

“你家里和办公室不是都有电脑吗?在互联网上建立一个举报贪官的主页,让全国的网民提供身边贪官的线索,你再将线索告诉袁猎猎,袁猎猎再派飞病菌去贪官嫌疑人身上调查,如果属实,就地正法。如果是诬陷,就派病菌去诬陷者身上登陆。”

李霞情不自禁握住曹玉祥的手,说:“你很聪明,了不起!”

李霞的表妹袁晓雪是资深网虫,她仅用了两个小时就编好了一个名为“耻辱柱”的主页,然后又在一些知名网站上做了几个链接。这时曹玉祥打来电话。

“告诉我网址,我要当第一个访问者。”

李霞说了一通达不溜达不溜点抗母之类的话。

第二天一进办公室,李霞就打开电脑查看信息,已经有两位网民提供了贪官线索,一个是本市一位局长,另一位是外地的副省长。她立即打电话给丁永辉。丁永辉将贪官嫌疑人的信息转给袁猎猎,袁猎猎火速布置调查。

一会儿信息反馈回来了:“局长是部级贪官,而省长却是幼儿园级。”袁猎猎又作了解释:“为了合理利用资源,我们套用了官员的级别给贪官的贪婪划分了级别。比如一个部长是部级干部,但他的贪婪只是科级,这已经是好干部了;再比如一个科长,他的贪婪可能是国务委员级。”

“那幼儿园级是怎么回事?”

“难得的清官!”

从下午开始,各地网民给“耻辱柱”提供的贪官嫌疑人信息与秒俱增。丁永辉不停地接电话,不停地作记录。袁猎猎忙得不亦乐乎。晚上,三人(含袁猎猎)在李霞家里通宵达旦地工作。至凌时晨3点,共受理了416名贪官,其中87名是诬陷,其余的属实。其中有一位本市高官,昨天还在电视上主持打击走私汽油的会议,谁知袁猎猎一查,他却是走私汽油的幕后操纵者。丁永辉大怒:“在他身上开个癌症博览会,让世界上所有品种的癌症病菌一齐上!”

李霞有些撑不住了。她打了个哈欠,再看电脑时,发现“耻辱柱”没了,屏幕上只剩下一行字:“我绑架了你们的主页,请你们付钱赎回主页,否则我就撕票!”

原来是遇到了黑客!袁猎猎说:“哪里有黑客,哪里就有病菌。我去查清是谁干的,他死定了。”

李霞给那黑客打字:“我限你10分钟内归还我的主页,否则让你得骨癌,手指头今生今世摸不了键盘。”

黑客回应:“我恭候你的骨癌。”

8分钟后,袁猎猎带着黑客的信息回来了。李霞打字:“你叫赖鹏,家住上海,19岁,华中师大附中高三(2)班学生。放不放我的主页?”

对方显然吓坏了,立即释放“耻辱柱”。

(九)

丁永辉头昏脑胀地去上班,进了医院,发现急诊室门口聚集着无数的群众,有抱着方便面的知识分子,有拎鸡蛋的妇女,还有提着一罐鸡汤的农民老太太。一打听,原来是他们的耿县长病了。

一位老农民一看丁永辉穿白大褂,扑通一声给他跪下了:“求求您救救我们县长,他可是难得的好官,我们县50年才有这么一回好运气!”

丁永辉一边答应着,边给袁猎猎下指令。

一会儿袁猎猎回来了:我犯了错误。耿县长身上的病菌是我派过去的。这个县的书记也姓耿,耻辱柱上举报的是耿书记,病菌认错人了……”

丁永辉下令:“你快去给耿县长发免病菌症,通告全世界的病菌,谁也不许打耿县长的主意。要让他活到130岁。”

犯了错误的袁猎猎忙不迭地答应:“好!我这就让耿县长身上的病菌转移到耿书记身上!”

正在和医生讨论耿县长病情的耿书记突然口喷鲜血,鲜血将医生的脸染成了京剧脸谱。躺在床上的耿县长自己坐起来拔了输液的针头,摘了氧气面罩。两位领导在病床前完成“换岗”。

一周内,本市439名处级以上官员突发癌症住院,其中43人已病故。林市长责成专抓大案的公安局副局长谢云调查此事,看是否是敌对势力蓄意进行的政治谋杀。谢云将这个任务交给了精明强干、思维敏捷的女警探潘乾坤。

潘乾坤也从没遇到过这样离奇的案子。她从谢云给的患癌官员名单中随意挑选了5位,去他们单位查找他们是否有共同的敌人。令潘乾坤感兴趣的是,这5个单位的普通工作人员都对这5位官员的生病表示出不加掩饰的喜形于色。“活该”、“报应”、和“苍天有眼”是潘乾坤调查中听到频率最高的词汇。又从名单中挑选8位官员,调查结果同上次一样:8个单位的某官员患癌后,单位竟然平添了隆重的节日气氛。

这些患癌者都是贪官!潘乾坤得出结论。

外地有没有这种情况?她给在一偏远省份当警探的朋友老刘打电话,老刘告诉潘乾坤,在一个星期内,该省大约有123名各级官员突发癌症住院,其中7人已经死亡。

犯罪嫌疑人遍布全国!谁能无处不在无所不能?只有互联网。潘乾坤打开电脑查找和贪官有关的网站和主页。当她看到“耻辱柱”时,眼前一亮。这个主页动员全国网民提供贪官信息,还特别要求不能诬陷,否则后果自负。

潘乾坤决定做一个实验。她手头材料中有市作家协会一个叫沈勇的秘书长贪污会员费,还在为作协联系开会地点时吃宾馆回扣。她把沈勇的信息发给“耻辱柱”。第二天潘乾坤往作协打电话找沈勇秘书长,对方答复说沈秘书长今晨住院了,初步诊断是肾癌,尿的全是血,没别的。

潘乾坤立即到楼上“计算机犯罪处”查找“耻辱柱”主页的主人身份。李霞的名字浮出水面。

潘乾坤对李霞的电话实行24小时监听。同李霞联系的只有两个人:丁永辉和曹玉祥。他们在通话中还不时冒出袁猎猎这个有点儿怪的名字。丁永辉是在医院化验室工作,可能与致癌药物有关;曹玉祥是记者,曾在公安局唐国庆副局长发病时找过唐副局长。可袁猎猎是个什么人呢?电脑记录显示:本市只有两个叫袁猎猎的,一个只有3个月,一个以89岁高龄于两个月前去世。

谢副局长询问案情有无进展,潘乾坤称不可能是人为的,可能是巧合。这是她第一次对上司撒谎。

凭直觉,她感到李霞和丁永辉他们不是坏人。

(十)

曹玉祥发现自己与李霞的关系没有一点进展,倒是见她和丁永辉来往密切,这让他大为恼火。一再努力无效后,他决定和李霞摊牌。

“你只能和我结婚!”曹玉祥一字一句地说。

李霞一听就火了,“如果我不呢?”她也一字一句,针锋相对。

“后果由你承担!”曹玉祥丢下这句恶狠狠的话,一甩胳膊走了。

理智被妒火烧成灰烬后,曹玉祥作出了一个丧尽天良的决定。他打电话给李霞,表示愿意与李霞只保持朋友关系,李霞很高兴,也为自己刚才的愤怒作了检讨。曹玉祥说,自己感觉到公安局的副局长谢云有问题,只是没抓住事实,是否请袁猎猎调查一下。李霞满口答应。

半小时后,曹玉祥接到了李霞的电话。他脸上出现了郑渊洁和小草都描述不出的笑容。

“谢副局长,我说的事您肯定不信。为了减少你不信我说服您信您再不信我再说服您信的回合频率,我先说两件能让您确信的事。”曹玉祥来到公安局谢云办公室,开门见山的说,“1993年4月,您给一个叫沈雁泉的人办理户口迁移,收了他8500元贿金;1995年7月,您贪污了一笔数额为12345元的办案经费。”

谢云头上开始冒汗。

“您身上生存着数以亿计的细菌,它们了解您的一举一动。”曹玉祥继续说,“本市有个叫丁永辉的人,他伙同一个叫李霞的女人,和一个叫袁猎猎的病菌发生了联系,他们指挥病菌去全国所有贪官身上登陆,让贪官生病,生重病,得绝症。”

谢云想起了前些日子林市长交给他的任务。

“您已经被纳入制裁的名单,即将有3种癌症病菌光临您的贵体。”

谢云脸上的小汗珠像水银那样汇聚成一颗蚕豆大的汗珠,曹玉祥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汗珠,他觉得这汗珠肯定能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谢云心惊胆战的问。

“我爱李霞,可她爱丁永辉。他俩是咱俩共同的敌人。”曹玉祥答,他脸上呈现出的是恶狠狠的表情。

谢云脸上的巨型汗珠如释重负地坠落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他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办法进入丁永辉住所,再把李霞也骗去,然后杀死她。你安排贴身警察蹲守在丁永辉家附近,等他回家时,警察以一级谋杀罪逮捕他。然后,伪造他拒捕的现场,当场击毙他。击毙后,立即将丁永辉的尸体泡进事先准备好的高强度消毒药水中,杀死袁猎猎。记好,一定要杀死袁猎猎!否则,事后咱们都得死在它手里。”

“好!唐副局长的儿子唐冲是我手下一个分局的刑警队副队长,他爹是唐副局长,昨天已经病故了,告诉他真相,他会替父报仇的。”

“大功告成了,”曹玉祥说,“我需要能模拟丁永辉的声音打电话将李霞诓到丁永辉住宅的高科技手段。”

“这都是小菜一碟。”

两只罪恶的手握在了一起。

(十一)

潘乾坤办公室的纯净水没了,她到隔壁的房间讨水喝。无意中,她听到同事正在议论一个叫丁永辉的医生先杀死社科所的女专家又袭警被当场击毙的事。潘乾坤大吃一惊,她直觉到丁永辉不会谋杀李霞,其中必有蹊跷。潘乾坤通过电脑查到李霞家的地址,然后直奔李霞家。

“丁永辉不会杀死我女儿,”李霞的父母痛不欲生地说,“她俩感情很好,就快要结婚了。”

“你女儿有什么仇人?”潘乾坤问。

“据我所知,没有。”李母一边哭一边说,“前几天曹玉祥和我女儿吵过。他追李霞,但被李霞拒绝了。”

“这案子有问题!你们赶快到殡仪馆,千万别让火化他俩的遗体。”

李霞父母含泪点头。

潘乾坤找到谢副局长,说丁永辉一案有疑点,一个叫曹玉祥的人有重大作案嫌疑。“把这个案子交给我吧,我熟悉他们。”

“这不是你的案子,你这么做会影响团结!”谢云异常坚决地拒绝了潘的要求。

潘乾坤刚走,谢云马上给唐冲打电话:“必须除掉曹玉祥,他已经被潘乾坤盯上了。他如果被捕,咱们就麻烦了。”

潘乾坤去调查曹玉祥。到了曹的住所,看到的却是消防车和警车,曹的住所正冒着熊熊大火。

这是典型的杀人灭口。而知道她怀疑曹玉祥的只有一个人:谢副局长。

潘乾坤回到局里,查到开枪击毙丁永辉的是分局的唐冲。她知道唐冲是唐副局长的儿子。潘乾坤打开电脑进行分析。

下班时间到了,潘乾坤走出办公室,她在楼道里远远看见谢云,有意回避了一下,这一细节引起了谢云的警惕。本来准备下班回家的谢云又改变了主意,天黑之后,他没费什么劲就进入了潘乾坤办公室。谢云打开潘乾坤的电脑,在“丁永辉李霞命案”这个文件里看见了令他心惊肉跳的字:

犯罪嫌疑人:谢云?唐冲?

谢云还看见了潘乾坤对贪官生病案的分析,由此可见,潘乾坤早已查清了病菌的事实,但她包庇了罪犯。

除掉潘乾坤是谢云唯一的出路。他没想到自己会连续杀人,愈陷愈深,不能自拔。

谢云的目光停留在纯净水桶上。

 

清晨,几乎彻夜未眠的潘乾坤来到办公室上班。她习惯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然后坐到办公桌前。当茶杯口接触到她的嘴唇时,她看见桌上的鼠标移动了位置。潘乾坤关闭电脑时,习惯将鼠标放置在鼠标垫正中间,而现在鼠标位于鼠标垫的右下角。

“有人在夜间动过我的电脑。”潘乾坤将茶杯拿离自己的嘴。

潘乾坤检查自己的房间,她发现饮水机下边有水迹。潘乾坤找出一个小药瓶,从饮水机上接了点水,一化验,结果是剧毒。

潘乾坤一时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很显然,谢云要对自己下毒手。依靠谁呢?局长?她不清楚局长是否也是谢云的同谋。但有一点她是清楚的:谢云他们会不厌其烦不择手段地除掉她,直到成功为止。

潘乾坤蓦地想起了袁猎猎,只有它能帮助她。潘乾坤打开保险柜,拿出手枪,将子弹推上膛后放进办公桌的抽屉。但她没想到的是,她手枪里的子弹全被谢副局长换成橡皮子弹了。

序幕刚刚拉开。(完)

改编于9月3日——10月2日,载冬青报2003年秋期第1-11期

 

《袁猎猎传奇》之大结局

就在潘乾坤来上班的时候,谢云正坐在自己的副局长办公室透过昨天预先安装在潘乾坤屋里的针孔摄像机监视着那里的一举一动。他知道潘乾坤有个习惯:进办公室先喝水。只要她喝水,一定难逃此劫。这时,他看到潘乾坤进了办公室,拿起杯子去接水。谢云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忽然有人敲门,是唐冲。唐冲!谢云蓦地一惊。自己做的这一切,唐冲知道得清清楚楚。这可是一颗随时都会引爆的炸弹!这小子不定什么时候脑子一热,把这事抖落出来,自己就死定了。谢云一咬牙,干脆……

唐冲急匆匆进了屋,看到的却是乌黑的枪口和谢云冷酷的眼睛。

“谢局长,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对不起,唐冲,我也不想这么做,可你知道得太多了!”

唐冲哭丧着脸说:“谢局长你别杀我,潘乾坤知道你的事了。我帮你把她干掉……”

“哈,这事就不劳你小子动手了,潘乾坤不会比你活得更久!”

唐冲往腰里去摸,谢云的枪先响了,很沉闷,一听就知道枪上装了消声器。

谢云回头去看监视器,潘乾坤已无影无踪了。

 

潘乾坤冷静地分析了自己的处境,要战胜谢云,唯一可以依靠的是袁猎猎。可袁猎猎在哪里呢?也许李霞的父母有线索。潘乾坤从抽屉里取出手枪装进口袋,出去叫了辆出租车,直奔李霞家而去。

途经一偏僻街区时,一辆轿车横在前面,几个膀大腰圆的警察从车里跳下来,拦住了去路。最后一个下来的,是谢副局长。出租车司机吓得把头缩到了方向盘下面。

“车里坐的是杀害唐冲副队长的凶手。马上拘捕她!”谢云下达命令。

潘乾坤知道自己一旦落到谢云手里,绝无生还的可能。最可怕的是这个坏蛋不但继续逍遥法外,还会借这次“破案”之机得以升迁,那好人就遭殃了。必须当机立断!她迅速掏枪朝谢云射击,谁知子弹击中目标后又安安稳稳地掉在了地上。潘乾坤大惊。

“她拒捕!快击毙她!”潘乾坤开枪正好给了谢云故伎重演的机会。警察们举枪瞄准潘乾坤。潘乾坤感到一阵悲哀。从穿上警服的那天起,她就立志惩恶扬善,为民除害,谁知壮志未酬,却要死在眼前这个魔鬼手里。想到这儿,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枪声一直没响。潘乾坤睁开眼睛,意外的发现那些警察正在地上抱着头作打滚状。谢云仰面朝天,七窍“嘟嘟”地冒着血。更让潘乾坤感到奇怪的是,谢云的血一流到地上,就变成了黑色,地上已经染“黑”了一大片。

“别怕,潘警官!我是袁猎猎!”一个声音把潘乾坤吓了一大跳。她往四处寻找,除了那个依然在瑟瑟发抖的司机之外,没有任何人。

“袁猎猎!你在哪?我正要找你呢!”潘乾坤急切地呼唤。

“我就在你身上。别怕!我不会伤害好人的。”潘乾坤接着讲述了自己近几天的经历。原来李霞和丁永辉遇害那天,它正在外面执行任务。回来时见主人倒在血泊之中,气得咬牙切齿。从李霞父母那里,它知道一个叫潘乾坤的女警察可以帮它找到凶手,就急忙往公安局赶。到地方没找到潘乾坤,却意外听到了谢云布置抓捕潘乾坤的消息,于是就跟着来了。谢云现在身中88种病毒,全是袁猎猎精心挑选的“一招致命”的那种。

“那些警察都是无辜的,快放他们一马!”

“没事,他们是临时抽风,10分钟后病毒会自动撤离。”

“可惜了丁永辉和李霞,多好的一对啊!死得那样惨……”

“我正在命令病菌们对他俩实施抢救……”袁猎猎说到这儿忽然停下了,潘乾坤听到一阵细微的“嗡嗡”声。几秒种后,只听袁猎猎惊喜地说:“他俩已经醒过来了!”

潘乾坤也极兴奋,她伸出手要和袁猎猎击掌相庆,却拍了个空。

 

半年后,丁永辉和李霞举行了盛大的婚礼。那对曾饱受尿毒症折磨的农村夫妇来了,那三位曾经组成“多国部队”对丁永辉实施轰炸的前重症精神病患者来了,社科所的申副所长来了,被袁猎猎认错人差点送命的高县长也千里迢迢赶来了。童话大王郑渊洁和《冬青报》主编小草也接到了邀请,但他们公务繁忙脱不开身,就发来了热情洋溢的贺电。

吴院长也来参加婚礼。本来丁永辉没向他发请柬,但吴院长非来不可,并且还自告奋勇要当证婚人。丁永辉说:“对不起,证婚人已经有了。”

“谁这么荣幸呀?”

“你看,”丁永辉手往门外一指,“它来了!”

一辆出租车停在大门口。潘乾坤英姿飒爽地下了车,边走边“自言自语”。

熟悉内情的人不禁叫出声来:“袁猎猎!她在跟袁猎猎讲话!”

“袁猎猎!”“袁猎猎!”每个人都在呼唤着这个非同寻常的名字。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潘乾坤站在证婚人的位置上,来宾们听到的却是袁猎猎的声音。“首先向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是潘警官,她现在已荣升公安部重案组组长,——我是副组长!潘乾坤瞪了它一眼:“老毛病又犯了。”袁猎猎赶紧改口:“副组长是我自个儿封的。”台下一阵轰笑。

“再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袁猎猎兴高采烈地说,“我刚刚被公安部授予中华人民共和国荣誉公民身份,周永康部长亲自给我颁发了身份证!”又是一阵轰笑。袁猎猎急了,“这事千真万确,潘组长可以作证。”

潘乾坤点头,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身份证,“袁猎猎没说谎,它是我国第一位病菌类公民。不过这身份证得我帮它拿着。”台下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我宣布,丁永辉、李霞结婚典礼现在开始!新郎新娘出场!”

丁永辉和李霞甜蜜地依偎着,接受着人们发自内心的祝福。

潘乾坤看着这对嫉恶如仇历经磨难终成眷属的年轻人,心里倍感欣慰。这时一个戴眼镜的青年挤到潘乾坤身边,递过一张名片。“我叫冯锦华,是中国民间保钓联合会的总联络人,我们的目标是从日本人手里夺回钓鱼岛,此举已得到包括权寨一中师生在内的全国人民的大力支持。如果您能让袁猎猎借调给我们的话,钓鱼岛指日可下!”

还没等潘乾坤答话,袁猎猎就急不可待地表了态:“我愿意!我愿意!我最恨小日本了!我的第一个主人袁世凯,就是因为跟日本人搞了个什么“二十一条”,弄坏了名声,直到现在人们还不原谅他。”

“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潘乾坤瞪了袁猎猎一眼,“这事得研究研究。不过,如果不违犯国际法的话,我个人认为还是可行的……”

“谢谢!谢谢!”冯锦华和潘乾坤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潘组长万岁!”袁猎猎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它大显身手的时候又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