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启示录：就业难，游行盛

美国所经历的可能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衰退。这个国家或许已经进入了一段非常时期，高失业成了常规现象。10月7日美国劳工部发表报告称，九月份的就业增长情况平平，失业率仍高达9.1%。而另一项调查中，经济预测员表示，这个数字在2015年之前不太可能降到7%以下。

战后美国就业创造率趋势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在大萧条的背景之下，美国正悄然地大步迈进。在那段时期，电视和尼龙袜被人发明，冰箱和洗衣机成了销量极大的产品，火车越来越快，公路越来越宽阔平坦。正如经济历史学家亚历山大·J·菲尔德所说，三十年代可谓“该世纪科技进步最快的十年”。

经济学家经常会把周期性趋势和长期趋势区分开来，也就是说，他们会对基本经济结构中的短期波动和长期变化进行鉴别。而两者的差别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最为特殊：从周期上看，那是二十世纪最糟的十年；从长期来看，却又是极好的十年。若人类能从历史中得到一些启示，当然有其积极意义。不过，三十年代带给美国的教训或许正好相反。当前美国经济衰退最令人担忧的方面在于，它既有突出的短期问题：从金融危机而来；又有较为隐蔽的长期问题——新企业形成速度的减缓将长达十年之久，教育收益停滞不前，产业迅猛发展带来的喜忧参半，而这其中又参杂金融和医疗保障等问题。

这些问题合到一起来看，美国所经历的可能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大衰退。这个国家或许已经进入了一段非常时期，高失业率成了常规现象。10月7日，美国劳工部发表报告称，九月份的就业增长情况平平，失业率仍高达9.1%。在费城联邦储备银行最近的一项调查中，经济预测员表示，这个数字在2015年之前不太可能降到7%以下。他们还认为，在那之后，失业率也很少会降到6%以下，即便是在繁荣时期。

就在不久以前，美国人还普遍失望地认为6%是很高的失业率。要知道在1995年至2007年间，失业率仅在2003年的五个月时间里突破6%，并且从来没有到达7%。“我们受到了双重打击。”马里兰大学的经济学教授约翰·C·哈尔蒂旺格尔（John C. Haltiwanger）如是说道。周期性危机叠加在长期危机之上，两者相互促进。

在最有可能的情况下，美国已经陷入类似欧洲上一代人所经历过的时期：生活富有，但是竞争激烈。高失业率将增加美国人对国力衰退的恐慌。政坛有可能动荡，而且已经出现不稳定迹象。许多人会发现自己被排除在劳动大军之外。自2008年以来，将近650万人至少正式失业六个月，还有数百万人退出劳动大军——也就是说，他们不再找工作。这些核心失业者突出了长期和短期经济问题间的关系。他们大都因为经济衰退而失去工作。但是，在经济开始再次增长以后，有许多人依然没有工作。

确实，他们失业也将为经济复苏增添压力。无论公平与否，雇主不愿意雇用他们。许多有健康问题的人将最终依赖联邦残疾方案，使之成为大多数受益人永远不会放弃的影子福利方案。目前，经济恐慌的主要原因依然是金融危机。长达一代人的借债消费泡沫破灭，在肯定消费者的支出会回升之前，迫使家庭重新制定收支清单，商人谨慎雇用人员。即使现在，许多高价项目——房产、汽车、电气用具、许多服务项目的销售依然远低于它们在危机前的峰值。

虽然每种金融危机的细节不同，但是大致格局类似。卡门·M·莱因哈特（Carmen M. Reinhart）和肯尼思·S·罗格夫（Kenneth S. Rogoff）进行的学术研究近年来获得了很高端引用率，他们认为，典型的危机导致将近十年失业率居高不下。按照他们早在2007年夏季就确定了最新危机的日期，而按照这意味着我们的经济甚至还没有走过为期十年高失业率的一半。

当然，预测美国经济暗淡的前景，尤其是在经历了一次衰退之后，可能并不靠谱。仅在过去五十年里，灾难预言者就宣称美国正落后于苏联、日本和德国，却不料每次都被证实是错误的。这个国家依然拥有其他任何国家不具备的优势，即使是中国也没有：世界上最好的风险资本网络，完善的法律体系，勇于冒险的文化氛围，对移民无与伦比的吸引力。这些优势能够产生巨大的新兴产业，即使这些优点没有这个国家的问题那么显著。

这是20世纪30年代的场景，也是20世纪90年代的情形，当时许多人对失业率回升和经济衰落感到忧心忡忡。在1992年的会议上，刚当选为总统的比尔·克林顿谈到了经济问题，与会者回忆道，当时还没有人提到互联网。不过，今天人们关注的问题依然非常严重。即使在金融危机爆发前，美国经济形势也并不是很好。从2001年到2007年的经济扩张中，美国就业率持续疲软，就业情况没有跟上人口增长的速度，获得工作的成年人比率出现下降。对于有工作的普通人来说，收入增长勉强超过通货膨胀率。

重要的是，如果要解释这些问题，就要回顾20世纪30年代的情况。当时美国普遍提高了生产能力，就像菲尔德（Mr. Field）在他的新书《一步登天》中描写的那样。出现这种情形，一方面是因为大萧条削弱了低效率的市场，更主要是因为新科技的举起，经济增加了动力，取得了发展。这些变化加上第二次世界大战带来的工业化浪潮，促进了战后经济的蓬勃发展。

近年来，美国经济没有对增加生产能力作出特殊贡献。的确，iPad和Twitter等创新举措改变了日常生活，企业总是想方设法雇佣更少的工人，生产出更多的产品和服务。可是这个国家没有发展能够雇佣大量工人的主要新兴产业。这并不是19世纪70年代的铁路、20世纪20年代的汽车工业和90年代的互联网行业的现代版本。过去10年来，按照国内生产总值来衡量，美国经济总产量的增长速度低于20世纪50年代、60年代、70年代、80年代和90年代。

除了经济危机，也许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劳动力的总体熟练程度。在过去30年来，美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青少年人数和获得学士学位人数的增长比例不相称的富裕国家。人力资本的存量严重恶化，比如跟随父母生活的儿童比例。这个国家并没有采取措施，吸引那些希望移民美国的科学家和企业家。

劳动力熟练程度和经济成功并没有确切的联系，但是值得足够引起人们的注意，对这个问题进行专业研究。比如说，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和北欧很多国家都在教育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这些国家的失业率曾经高于美国的失业率，但是现在都比美国的失业率低。据穆迪分析的统计，在美国国家50个教育程度最高的大都市区，平均失业率为7.3%，在50个教育程度最低的地区，平均失业率为11.4%。 .

尽管美国媒体把焦点放在那些正在奋斗的大学毕业生身上，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受过四年高等教育的人（他们的失业率为4.3%）不会经历经济衰退。而且经济衰退不会让人们纷纷返回学校，这一点不会例外。这只是一个机会，促进技能培养的发展。不过，这次经济衰退不会像大萧条时期那样，当时高中教育得到了普及。当然，人们上高中是免费的，而今天的教育前沿——大学并不是免费的。实际上，近年来大学学费越来越高，政府削减预算导致学费上涨。除了教育以外，美国经济还面临资源分配不当的问题。有些问题不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内。中国人为压低人民币汇率导致美国增加消费，减少生产。但是大部分的资源分配不当都是美国国内问题。尤其是三大产业——金融、医疗和房地产——都拥有大量的非生产性资产。房地产行业可能萎缩，但是规模依然庞大，比美国其他行业领取了更多的补贴。

医疗行业规模更加庞大，美国人均医疗费用比其他国家高出50%，却没有产生良好的结果（美国医疗的某些方面，比如癌症治疗技术领先，但是医疗错误率很糟糕）。这种鲜明的对比表明，大部分的医疗支出都遭到浪费，医疗措施没有改善民众的健康，也没有处理保险公司的官僚主义。

金融方面，交易量在近几十年来蓬勃增长，但其是否有助改善生活条件，我们不得而知。前美联储主席沃尔克揶揄道，近年唯一有用的金融创新产品不过是自动取款机而已。诸如沃尔克这样的批评者认为，现代金融多为套利，科技和全球化则使得交易者能够第一时间注意到微小的价格变化，并从中获利。在这个过程中，华尔街从全球经济这块蛋糕中攫取的份额越来越多，进一步加剧了不平等现象，但它却没能努力做大蛋糕。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近期的分析发现，不平等会引起经济增长放缓，考虑到这点，华尔街甚至可能造成了蛋糕缩水。

在这些行业中常被提起的一个问题是，它们使用的资源是否本可以在别处创造更多的经济效益？“医疗问题与金融问题相似，即天才们在把自己的禀赋浪费在一场零和博弈上，”哈佛大学经济学家卡茨说。正如其说客动辄所指出的那样，金融、医疗和住房可以带来就业。然而，很难看出不必要的背部手术和普通的套利行为能在将来创造出就业岗位。它们与过去的那些“增长引擎”有所不同，后者带来的价值货真价实（如更快捷的交通运输方式或新知识），并可以拉动其他行业的进步。

长期以来，面对死气沉沉的行业，美国都选择用更富活力的行业取而代之。过去马车行业的衰落对从业者可能是个打击，但在宏观经济上不会造成麻烦。当今的问题是，新行业看来在短期内并不会出现。过去十年中，新公司成立的速度在大部分时间内一直处于下滑状态。现有公司增加就业岗位的速度亦是如此。“目前的问题不是失业率太高，而是雇佣率不高，”卡茨说。

如果历史重演的话，那么这种局面将最终好转。也许，某地某实验室的某位美国科学家即将取得某种新的突破。也许，某位企业家即将发明出某种伟大的新产品。也许，近期的医疗和金融法规将会遏制膨胀。但就当下而言，美国还缺乏乐观的依据。经济若要恢复到哪怕基本健康的水平，也还需要几百万个就业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