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随身邮箱:顺物玩情平淡邃美-浅析梅尧臣诗论的平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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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是宋人对唐诗的深刻变革,也是宋代诗人求新求变的终极 目标。宋初的著名诗人梅尧臣则以其诗论和诗歌的创作实践,开创宋代“平淡”诗风。正如元人龚啸所谓:去浮靡之习,超然于昆体极弊之际;存古淡之道.卓然于诸大家未起之先。”(跋《前二诗》)清人叶燮推之为“开宋诗一代之面目者”。
一、梅氏平淡说的含义.
     梅尧臣在《林和靖先生诗集序》中云:“其顺物玩情,为之诗则平淡速美,读之令人忘百事也。其辞至乎静正,不主乎刺讥,然后知趣尚博远,寄适于诗尔。”[1]称赞林逋的诗歌创作宁静幽远,有一种平正淡泊的深邃之美,显现诗人追求自然的审美趋向,与那种直寓美刺、愤世疾邪的审美表现不同。此外,在梅尧臣的诗作中还曾六次提到“平淡”,如:“方闻理平淡,昏晓在渊明。”(答《中道小疾见寄》卷 15) “因吟适情性,稍欲到平淡。”(《依韵和晏相公》卷 16)。“作诗无古今,唯造平淡难。”(读《邵不疑学士诗卷》卷26)等,从中可看出梅尧臣对“平淡”的推崇,把它当作一种艺术追求。
     “顺物玩情”就是说,诗人以物象为基点,自然兴发情感,不必要用过于明确的意图和过于分明的情感去拥抱物象,情与物应适度交融,即:“随物宛转”、“妙契、自然”。这要求诗人具有。心斋”、坐忘”的澄明心境,把自我消解于自然之中[3]。。平淡速美”是指以平实质朴的语言表达深刻的社会现实内容。梅尧臣。平淡”诗论的主要内容在于关注现实。他提出。因事有所激,因物兴以通” ],主张诗的价值不在于藻绘的包装形式,而在于质朴的实际内容,诗人应关注国计民生,针砭时弊。他批评当时流行的晏殊、宋祁、宋庠兄弟诗作是。迩来道颇丧,有作皆言空。烟云写形象,葩卉咏青红。”即不满晏殊等人诗作沉迷于一己闲适之天地而忘却国计民生的现实。可见,梅所提倡的“平淡”诗论,已超于一般隐逸诗人的个人生活好恶而有了更深的现实况味。他的《陶者》(卷6)、<村豪》(卷 18)等正是这种 “平淡”之作。
       二、梅氏平淡说的形成
       梅氏“平淡说”的形成大致有三个方面的原因。首先,心意老大自平淡。梅氏一生屡经世事沧桑,深味现实的凄凉,“心意老大”则意味着意志悲沉,“心意老大自平淡”的诗歌创作往往就深含着沉重的现实生活内容。元年(1034年)为界分前后两个不同时期。前期,初登仕途,与友人聚集洛阳,意气风发,他创作的一百多首西京诗,主要反映本人 “春风得意马蹄轻”的心态和游历山水风物的感怀。后期,梅尧臣的仕途恶运接踵而至,应进士试屡受挫折,只能靠门荫制继续做一些小官,5O岁才被赐予进士出身;友人在政局动乱中遭贬谪纷纷离去,以至日后宏图难展,报国无门;再加之丧妻丧子之痛,生活拮据。在如此境况下使他的诗作内容交替出现两种倾向:一方面,他不再留恋于山光物态,而是瞄准国计民生,以自然朴素之笔写现实社会之貌 (部分指陈现实、抒怀寄慨的诗歌除外),如 《岸贫》(卷 18)等。一方面,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失败者的痛苦,被遗忘的寂寞,使其心境由热而转冷,冷漠了社会,意志悲沉,兴趣趋于淡泊。如《寄汶上》(卷 14)等。
     其次,诗法老熟归平淡。这是指在诗歌表现技法上要穷极诗法之妙而臻于完美无缺、自然天成之境界,所谓 “力劲而不露,露则伤于斤斧。好像信笔挥洒,脱口而出,无人工斧凿的痕迹,如同王安石所说:“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要达于此必须锤锻诗艺。梅尧臣很注重诗歌的创作技巧,他师法陶渊明、皎然、韦应物、阮籍、杜甫、自居易、西昆体等各家技艺,一生专攻诗歌,并提出“意新语工 ‘、“状难写之景如在 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的意境说。此外,还著有 《续金针诗格》、《梅氏诗评》专研诗法,作诗苦吟多时方成,因而在诗歌创作技巧上是有很高造诣的。
     最后则是平淡与释老思想的关系。从天圣九年(1031)到嘉韦五年(1064),有3O多年,这一时期是梅诗创作的发展期,当时“濂洛之徒方萌芽而未出”融粹儒释道三教而生新的道学尚未兴起,但以儒为主,兼修佛老的精神气质在士大夫身上是普遍的。梅尧臣虽家世儒业,却追慕魏晋人物,心系老庄“淡泊”之道,有 “淡泊全精神,老氏吾将师”(《依韵和邵 不疑以雨止烹茶观画所琴之会》卷26)之语。又 《正仲见赠依韵和答》(卷 23)云:“耻游公相门,甘 自守恬淡。”而且梅与僧侣禅师的交往也很密切,经常有一些唱和之作,尧臣无疑受到释老思想的影响,认为平淡是和诗人超脱现实的空静心境联系一起。如他赞林逋诗的平淡时说 “其辞主乎静正,不主乎刺讥,然后知趣尚博远寄适于诗尔。”诗兴与禅心常常是结合在一起的。其<寄题梵才大士台州安稳堂》(卷 12)云:“诗兴犹不忘,禅心讵云著,所以得 自然,宁必万缘缚。”这种人生理想的综合色彩给他的审美理想带来了复杂的面目。表现在诗学内容的构成上,既重诗教诗用,亦重诗艺诗美。
       三、梅氏平淡说的历史地位  
       明人胡应麟说:“惟陶之五言,开千古平淡之宗”(《诗薮 ·内编》),可知 “平淡”始创于陶渊明。虽陶以“自然~平淡”之风扬名于后,但梅尧臣师于陶、超于陶,他的 “平淡”并不是陶渊明那种 “愤然物外”的平淡,而是要求 “意新语工”,“以故为新,以俗为雅”,还要承袭 《风》《雅》的美刺传统。
       平淡论在唐代皎然的诗论中已有体现,其 “诗有六迷”中有 “以缓慢而为淡泞”之说,淡泞即淡泊也。其 “诗有六至”中说:“至丽而自然,至苦而无迹,至近而意远。”在其 “取境”中也有。唐人诗中尤以王维、韦应物最具平淡特色,故司空图说:“王右丞、韦苏州,澄淡精致,格在其中,岂妨于道举哉?”(《与李生论诗书》)但他们只是对平淡有所体现,而并未像梅那样直接高举 “平淡”。
       宋初,欧阳修、苏舜钦、梅尧臣都提到 “平淡”的主张,欧认为 “辞严意正质非俚,古味虽淡醇不薄。”(《读张李二生文赠石先生》)苏舜钦称 “会将趋古淡,先可去浮嚣。”(《诗僧则晖求诗》)但当时只有梅致力于诗歌研究创作并且能身体力行,一生创作了3800多首诗歌,这是欧苏无法比拟,所以当时真正能 “平淡”者以梅尧臣最为典型。他的这一实践使 “平淡”理论的探索具有了初步明确的方向。此后,苏轼和黄庭坚以梅氏的诗作、诗论为基点,把 “平淡”诗美的探索推进到高度自觉的阶段,他们的理论和实践代表了“平淡”诗美的最高成就。
     总之,梅尧臣 “平淡”诗论是宋人以“平淡”论诗的先声,对改变宋初浅切浮华的模拟诗风,有其独到的贡献。值得一提的是,我们不能以偏概全,用 “平淡”说概括梅诗的整体风 貌,或其诗论的全部。因为梅师法从《诗经》至唐代的众家诗人,从而形成自己的简古纯粹、深远闲淡、古硬怪巧等独特的诗风,不仅仅是 “平淡”。在梅诗中还有部分直陈现实、激昂慷慨的抒怀寄慨的诗作。它们或力主政治革新,或悲忧贫民众生,或心系边塞思报国,尤其是其边塞诸诗没有丝毫 “平淡”的风格,相反却总给人一种纵横捭合、起伏跌宕的艺术感受,具有激动人心的冲击力。诚如其 《依韵和晏相公》(卷 16)诗云:“微生守贱贫,文字出肝胆。”面对强敌人寇、丧师辱国的现实,他无论如何是 “平淡”不成的,所具有的只是 “愿执戈与戟,生死事将坛”(《读邵不疑学士卷……辄书一时之语以奉呈》)(卷26)的报国激情。因此,以风格平淡概括梅诗,肯定是有失偏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