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青虹:粤海方音:心抱PK新妇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18:13:22

□陈小朗

广州城中的原居民主要来自“三乡”和“四邑”,对话时几近“鸡同鸭讲”,因此为粤语正音的重任落在财雄势大的下西关爷们肩上……

何为“心抱”

“初归心抱,落地孩儿”,是早年粤人经常挂在嘴边的一个古老格言,现在仍可不时听到一些有年纪的粤人说此 语,意思是每个家庭都有“两等人”———刚进门的媳妇和刚学走路的小孩从一开始便要严加管教。

现时不少出版物都把“新妇”写作“心抱”,这个写法在理论上值得商榷。“心”是“新”的变音,而“抱”则是“妇”的白读(口语音)。让“心抱”回归“新妇”,既能达意又能注音,不失为较佳的选择。不过,“心抱”已成为具有浓郁粤味的方言词汇,按约定俗成,亦无不可。

要坐实“心抱”就是“新妇”,先举一个大家熟悉的例子“浮”作铺垫。“浮”在“人海浮沉”中文读(读书音)念feo4(粤语“浮”的本音),而白读(口语音)念pou4(粤音“蒲”)。“妇”和“浮”如出一辙,它们的白读都源于中原古音。

据清人考证,古人往往把轻唇音(如f)念作重唇音(如p或b),因而把“妇”念作“抱”,就如把“浮”念作“蒲”。后来这些字的古读音在中原消失后,念旧的粤人像有收藏癖的玩家,把它们珍存下来。可见,粤语中的白读虽然登不得大雅之堂,只能出现在口语中,但它的文化价值却弥足珍贵。

文白异读

粤方言的文白异读是个很有趣的现象。

再举一个更“整蛊”(捉弄)人的例子。“抱”在文读时念pou5(粤语“抱”的本音),白读时念bou5(粤音“步”)。某师奶“晒命”(炫耀)说“我成日抱住个仔”时,这句话有两层意思。如果她按文读念,意思是她整日把儿子抱在怀里;但如果她按白读念,意思便变成像母鸡孵蛋那样与儿子形影不离。

有趣的是,把“抱”念作“步”,也是中原古音的遗留。由于“古无轻唇音”,与“孵”同义的“蘄”(音步)在粤语中流传下来。后来,在简化汉字时“蘄”不再使用,它的义项和读音(作为白读)便归入“抱”中。

介绍过文白异读后,趁便说说“绅谈”和“乡言”———民间的“文读”和“白读”。“绅谈”指流行于上层社会,较多地使用文读并符合正音的口语;俚俗的“乡言”正好相反。可想而知,当年敝邑士绅能说好绅谈,就像清代京官能拉呱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一样,是一种身份的标志。

鸡同鸭讲

明清时期,广州城中的居民主要来自三乡(南海、番禺、顺德)和四邑(台山、开平、恩平、新会)。三乡加上中山属广府地区的“上四府”,四邑属“下四府”。两处居民的口音差异很大,对话时几近“鸡同鸭讲”,因此为粤语正音的重任落在财雄势大的下西关爷们肩上。

所谓“西关”的说法也有讲究。旧时西关以今龙津路为界分为上下两片,以北为“上西关”,居民主要是农民和工人;以南为“下西关”,居民主要是商人和富绅。在这里,上下之分与居民的身份无关,而是沿用中国人上北下南的习惯说法。

笔者曾在媒体上看到有作者称西关人把“死”念作“屎”,这个说法正好反映有些人对西关的历史和粤语正音认识不足。“屎”其实是上西关居民的南海乡音,当年老广州一听便心中有数:这家伙肯定是“番薯屎未疴净”的土老冒。

那么,“屎”是不是“死”的白读呢?也不是,因为“死”是没有白读的。粤人由于很忌讳这个字眼,万不得已提起它时,文雅的说法是“仙逝”、“西归”,一般的说法是“过身”、“去?”、“走?”,谐谑的说法有“瓜老衬”、“拉柴”、“直?”、“谢?”等等。有关“死”的表达,在粤语口语中如此多姿多彩,其说法之多可说是无出其右。

如今广府的年青“土著”或来自全国各地的新老“客家”,多不知许多粤语的来历,笔者认为这是一种文化缺失。故不揣浅陋,将自己的所知形诸文字,与有兴趣的读者朋友共同研商。

 西关大屋———广州传统文化的重要“地标”

(倩茹/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