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稿费:解读春天(美文共享)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22:01:25

  春之怀古     

 

作者:张晓风

 

    春天必然曾经是这样的:从绿意内敛的山头,一把雪再也撑不住了,噗嗤的一声,将冷脸笑成花面,一首澌澌然的歌便从云端唱到山麓,从山麓唱到低低的荒村,唱入篱落,唱入一只小鸭的黄蹼,唱入软溶溶的春泥——软如一床新翻的棉被的春泥。

   那样娇,那样敏感,却又那样混沌无涯。一声雷,可以无端地惹哭满天的云,一阵杜鹃啼,可以斗急了一城杜鹃花,一阵风起,每一棵柳都吟出一则则白茫茫、虚飘飘说也说不清、听也听不清的飞絮,每一丝飞絮都是一棵柳的分号。反正,春天就是这样不讲理、不逻辑,而仍可以好得让人心平气和。

    春天必然曾经是这样的:满塘叶黯花残的枯梗抵死苦守一截老根,北地里千宅万户的屋梁受尽风欺雪压犹自温柔地抱着一团小小的空虚的燕巢,然后,忽然有一天,桃花把所有的山村水廓都攻陷了。柳树把皇室的御沟和民间的江头都控制住了——春天有如旌旗鲜明的王师,因长期虔诚的企盼祝祷而美丽起来。

    而关于春天的名字,必然曾经有这样的一段故事:在《诗经》之前,在《尚书》之前,在仓颉造字之前,一只小羊在啮草时猛然感到的多汁,一个孩子在放风筝时猛然感觉到的飞腾,一双患风痛的腿在猛然间感到的舒活,千千万万双素手在溪畔在塘畔在江畔浣沙的手所猛然感到的水的血脉……当他们惊讶地奔走互告的时候,他们决定将嘴噘成吹口哨的形状,用一种愉快的耳语的声量来为这季节命名——“春”。

    鸟又可以开始丈量天空了。有的负责丈量天的蓝度,有的负责丈量天的透明度,有的负责用那双翼丈量天的高度和深度。而所有的鸟全不是好的数学家,他们吱吱喳喳地算了又算,核了又核,终于还是不敢宣布统计数字。

    至于所有的花,已交给蝴蝶去点数。所有的蕊,交给蜜蜂去编册。所有的树,交给风去纵宠。而风,交给檐前的老风铃去一一记忆、一一垂询。

    春天必然曾经是这样,或者,在什么地方,它仍然是这样的吧?穿越烟囱与烟囱的黑森林,我想走访那踯躅在湮远年代中的春天。

我写了点赏析:

 

春天来了——冰雪消融、春江水暖、泥土松动。一颗敏于感受的心,绘就一幅生动的画面:一把雪再也撑不住了,噗哧一声,将冷脸笑成花面。汩汩春之溪流是一首澌澌然的歌,从高山冰川一路唱响,流入人间,泥土松软了,大地上万物苏醒过来。此时我们的心已经化作那奔流而下的一江春水,所到之处仿佛亲眼看到“春江水暖鸭先知”、“谁家新燕啄春泥”,“草色遥看近却无。”继而,几阵春雨,春暖花开,柳絮飘飞。

在一个个细节里,倾听春天步步逼近的脚步声:乍暖还寒,那是春与残冬的一场搏斗,根根枯枝,点点残雪,都像是残冬的丢盔弃甲。一朵花是春的前锋,一棵柳是春的内应,春的旌旗王师节节胜利,终于山花漫山遍野,将这世界打扮美丽了。人们的心也踏实了:春天的确到来了。

作者的思绪走得很远。她在追溯万物苍生对春的最初感觉:地上的山羊,人们的感受,天空的鸟儿、花草树木……“当他们惊讶地奔走互告的时候,他们决定将嘴噘成吹口哨的形状,用一种愉快的耳语的声量来为这季节命名——‘春’”。我们惊异于作者的超越时空的想象力。这样的用声音、动作、神情来展现人们对于春天到来的无法言表的喜悦。春的气息透过纸张扑面而来,我们情不自禁的被春天里的惊喜感动着。

如果说朱自清的春是眼中之景,心中之情,春天的万物在他笔下充盈着跃动的活力与生命的灵气。那么,张晓风笔下的春,则调动了自然界的万物都来聆听春天到来的脚步声,看那春天非比寻常的景致。品尝、触摸、诉说春天的别样滋味、融融暖意、欣喜的感受。张晓风的春,感受是多方位的。

或者可以这样想象,朱自清是位雅士,端坐窗前观赏如画一般秀雅清新朴实隽永的春景。而张,则更像一个山野的精灵,由着泼辣大胆的性子,带着爽快率真的风格,混迹于丛野山林,有山坡上的羊儿、天上的鸟儿、嗡嗡蜜蜂翩翩的蝴蝶还有绿树和风……来自于自然的万事万物,一齐向我们诉说春天的馨音。

 

春底林野
许地山

春光在万山环抱里,更是泄露得迟。那里的桃花还是开着;漫游的薄云从这峰飞过那峰,有时稍停一会,为的是挡住太阳,教地面的花草在它的荫下避光焰的威吓。
岩下的荫处和山溪满了薇蕨和其他凤尾草。红、黄、蓝、紫的小草花点缀在绿茵上头。
天中的云雀,林中的金莺,都鼓起它们的舌簧。轻风把它们的声音挤成一片,分送给山中各样有耳无耳的生物,桃花听得入神,禁不住落了几点粉泪,一片一片凝在地上,小草花听得大醉,也和着声音的节拍一会倒,一会起,没有针定的时侯。
林下一班孩子正在那里捡桃花的落瓣哪。他们捡着,清儿忽嚷起来,道:“嘎,邕邕来了!”众孩子住了手,都向桃林的尽头盼望。果然邕邕也在那里摘草花。
清儿道:“我们今天可要试试阿桐的本领了。若是他能办得到,我们都把花瓣穿成一串璎珞围在他身上,封他为大哥如何?”
众人都答应了。
阿桐走到邕邕面前,道:“我们正等着你来呢。”
阿桐的左手盘在邕邕的脖上,一面走一面说:“今天他们要替你办嫁妆,教你做我的妻子。你能做我的妻子么?”
邕邕狠视了阿桐一下,回头用手推开他,不许他的手再搭在自已脖上。孩子们都笑得支持不住了。
众孩子嚷道:“我们见过邕邕用手推人了!阿桐赢了!”
邕邕从来不会拒绝人,阿桐怎能知道一说那话,就能使她动手呢?是春光的荡漾,把她这种心思泛出来呢?或者,天地之心就是这样呢?你且看:漫游的薄云还是从这峰飞过那峰。你且听:云雀和金莺的歌声还布满了空中和林中。在这万山环抱的桃林中,除那班爱闹的孩子以外,万物把春光领略得心眼都迷蒙了。

为了这春天
罗兰

春,说不出带给你的是什么,只觉得整个儿是一段从萧索到繁荣的挣扎,是人对自然的耐力与生存意志的严酷考验,是非常痛苦的一个过程。当一切完成之后,那份对于新生的茫然,却如大梦初醒——要重新认识这世界和自己所站立的位置了!
每一个四季,每一个生命,岂不都是经历如此的过程?从挣扎着出生到懵然的觉醒,用完全陌生的眼睛认识环境,适应生存,肯定自我,而后再一次的从繁荣到萧索,又从萧索到新生的呢?
经过了各式各样的匆匆,也经过了各式各样的冷暖,穿皮衣的日子,挤人潮的日子;提着大包小包,不知为什么不能众醉独醒,而只能随俗奔忙的日子,春节这一天,骤然间,一切静止,大概是岁月蜕变到了顶点吧?然后回到家里升起一些炉火,点亮一些烛光,在门前或各个角落,张贴一些生命的象征,宣告挣扎的决心,祝祷生命的持续与繁华。接着,在醇酒一般浓浓的醉意中,忽然那一切的挣扎与戒备都解除了。街上再度有了车声,人踪再度从疏落到繁盛。外面的大树摆脱了岁暮的枯黄,和几上的桃枝一起绽出了新叶。日历一下子就要跨到三月,一个新的奔赴,在轨道上已经进行好一阵子了,而你在这个蜕变的季节里梦游着。
你,曾经是怎样活过来的呢?
好像刚刚发现自己被放置在一个陌生的起点,四顾茫然,要从头找回一些记忆,发现一些去岁的遗痕。从无依中起步是如此的需要集中神智来使自己摆脱旧梦,是如此的需要气力来让自己举步前行!
醒过来的时候,是淡淡的春晨,外面正下着雨,雨中车辆驶过的声音是那样的陌生又熟稔。以前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听这川流着的行列呢?以前你的苦是什么滋味,你的乐是什么状貌?你曾经在成功的顶峰还是在失败的谷底?你曾经为爱兴奋还是为恨伤怀?你曾为做错过什么而痛悔?为忽略了什么而失落?你曾有什么事该做而未做?你曾允诺过什么而未实行?
梦前与梦后,隔着一片雾一般的空白吧?
也许,也许,仍有一片伤痕在痛,提醒你,那错误的噩运仍在持续;也许,也许,你记起有一枚小小的青叶,在心的冬眠中等待绽发。你要弥补的是什么呢?要完成的是什么呢?要追寻的是什么呢……
你需要一些答案。
而日子已经在春雨与春晴,春寒与春暖中,一页一页的飞去。仿佛是旧时一些爱情的信简,那些薄薄的纸页所飞越过的时间与空间,均已不再。
要写的是一封不该写也不该寄的信,却是一封最想写也最想寄的信。寄给一个绿绿的春天,告诉他,你的心情为了这春天而涨满温柔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