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治中晚年为何感慨因一条烂腿险些误了前途

核心提示：“晚年，他的腿不好，还时时感叹说，这一条烂腿，险些误了我的前途。”

本文摘自：《新京报》2011年09月14日第C15版，作者：周海滨，原题：《张治中“捡字纸”发现辛亥革命》

张治中“捡字纸”发现辛亥革命

1911年，中国大革命。21岁的张治中浑然不知当时社会酝酿的急剧变革。他的生活平静，站岗、学英文和算术、看报纸、读杂书，他在捡到的字纸里，发现了武昌起义枪响的消息。

警察张治中

在扬州，张治中刚刚通过了考试，顺利地进入巡警教练所。巡警教练所只有几十名警察学生，教学生当警察的规矩和知识。三个月后，他终于补上了一名正式的警察。过去的“备补兵”、“备补警察”的痛苦经历依然历历在目。

难掩喜悦，他提笔给家里写了封信，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回去了。正式的警察的任务也要站岗，但是与以前不同，张治中这次是站自己的岗，这是何等喜悦的事情。

他想起在安庆的痛苦经历。按照当时的警察制，要想当一名正式警察，先要经过备补警察的阶段。正式警察请假不站岗时，备补警察去替他站岗。每站一次三小时，每次四十文钱。

2011年5月2日，张治中97岁的长女张素我回忆说，父亲曾经告诉我，安庆人家普遍都烧芦柴，他住在警察分局去的时候，连睡的地方都没有，巡警局的厨房也是烧芦柴，堆在厨房的一角，他在晚间就倒在芦柴堆上睡觉。“最怕的是夜间站岗，而正额警察请假，偏偏常在夜间十二时到三时，乃至三时到六时。那时正是冬季的寒夜，夜间起来很冷，衣服不完全，感到直打战颤，但也只有咬紧牙关，从芦柴堆里爬起来，穿着一套半新半旧的别人的制服，挟着一根不长不短的木棒，孤悄悄站立街头。”

张治中说：“冷对着一片凄凉暗淡的夜景，他万感交集，不知不觉地想到茫茫人生，我总不能就这样下去吧？”

在这两三个月里，他还是没有能补上一名正式警察，测绘学堂招考的消息仍然遥遥无期。这时，张治中的同学方若木来信，说扬州有个巡警教练所在招考。于是，张治中离开安庆，来到了扬州。

张治中没有想到，他在这里不仅告别了惨痛而挣扎的求职经历和人生迷茫，而且卷入到如火如荼的光复运动中，“卷在这一个狂潮热浪的漩涡里，也变成一滴飞溅的浪花”。很久之后，张治中兴奋地回忆起自己的彷徨时代，他觉得“一个伟大的光明的日子到来了”。

“捡字纸”

张治中对有字的东西有着天然的兴趣。一天，张治中在街道拐角处墙上看到一则广告，英算专修科夜班招生。张治中从未学习过英文，决定去登记处报名。这样，张治中除了站岗之外多了一个新任务，那就是利用晚上时间学习英语。警察们不理解，这个刚来的年龄不小的警察怎么这么喜欢折腾自己。

“执勤警察的业余时间比较多，别人都用来逛街、打牌，而父亲则埋头看书。父亲有个习惯，就是‘捡字纸’，每看见带字的纸张都要捡起来看看。”警察们对张治中“捡字纸”的毛病引以为奇。每天，巡警局里清扫出大量的垃圾，在垃圾堆里有许多字纸，张治中左手提着一个破篮子，右手拿着两根长长的细棍子作为钳子，当垃圾清理出来后，他就用棍子翻来覆去地把字纸找出来。“父亲不懂得什么叫卫生、什么叫细菌，天天用两根小棍子、一个破篮子从垃圾堆里捡字纸。捡完后送进字纸炉里烧掉”。

张治中甚至被当做逗乐的对象，有人甚至故意把字纸扔在那里等他去捡。巡警局里的伙夫就经常和张治中开玩笑，“字纸多了。你还不去捡吗？”其实，张治中爱惜字纸并不奇怪，他铭记的是私塾先生的一句话：“敬惜字纸”。

1911年，张治中的生活非常平静，站岗、学英文和算术、看报纸、读杂书、捡字纸……在自己所捡的字纸里，张治中没有发现自己想找的陆军类学堂招考的信息，却发现了武昌起义枪响的消息。

扬州与中国其他的城市一样，摧枯拉朽，一个王朝毫不费劲地就成为了历史的背景。张治中曾回忆说：“某一天晚上，扬州也燃起了光复的火焰。诸事很顺利地进行，没有什么阻碍，没有发生事故，我非常兴奋，参加了热烈的游行。”

上海投军

接下来，张治中在捡字纸里，发现了一个改变他人生方向的消息：上海已经响应革命了。在扬州的街头巷尾，人人在谈论光复，一时间“人心思汉”，革命军受到热烈的拥护。“父亲觉得留在扬州站岗，根本就不是办法了，他看到报纸的消息和他自己的抱负一结合，决定去上海。”

张治中离开扬州来到上海，在上海街头，张治中看见一群群的学生军挺着胸脯、英姿勃发地走过去，羡慕不已。学生军，顾名思义，全部是由学生组成的，与一般的部队三教九流杂处显然不同。张治中也觉得，如果能参加这样的军队，应该是件兴奋的事情。

经过遴选，张治中如愿以偿。张治中回忆起自己当时的心情时说：“（这）达到了我的热烈的希望。”但一个偶然的意外，差点让他被开除了。

1912年，中华民国成立。孙中山领导南京临时政府，上海学生军奉命调往南京进行改编。陆军部将各地来南京的学生军混合编为陆军部入伍生团，张治中被编入第一营。有一次，张治中与一些同学在操场上学踢足球，被一个同学用钉鞋踢破了腿，出血、化脓，课也不能上，操也上不了，张治中心里很着急。

这样的学生让人觉得累赘，连部曾经开会，鉴于张治中久未上操，主张开除。幸亏他的表现惹人注目，有几个排长不主张开除。“晚年，他的腿不好，还时时感叹说，这一条烂腿，险些误了我的前途。”

一直持续五六个月，张治中的腿伤才好。这时，南北和议告成，南京临时政府取消，入伍生团准备编入陆军军官学校，调入保定。当这批学生从南京来到保定后，入伍生团并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一事遭到了抵制，合并搁浅。

1912年冬，南京入伍生团被送到武昌南湖，张治中来到武昌第二预备学校入学，学校的前身是前清陆军第二中学。这个武昌起义的炮火连声处，在南北议和声中，此刻已经归于平静。

张治中，这个武昌起义足迹的追随者，不仅实现入学陆军学校的梦想，而且成为未来十多年国民政府军事教育的主导者。武昌南湖，此刻正在传出张治中背诵德文的声音。

若干年后的1927年，36岁的黄埔军校武汉分校教育长张治中重回武昌南湖，在这所军校的旧址上办学兵团，将校舍翻新、配置发动机，决定“重兴南湖”。与他共事的，是中共党员、政治总教官恽代英。

那时，一个新政治风暴时代正在悄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