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边舱:洛尔迦诗选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14:58:16

 洛尔迦(Federico Garcia Lorca)(1898-1936),出版的诗集有《诗篇》、《歌
集》、《吉卜赛谣曲集》和长诗《伊格纳西奥·桑切斯·梅希亚斯挽歌》等。费德里科·加西亚·洛尔迦,二十世纪西班牙著名诗人,生于安达卢西亚地区格拉纳达,青年时代开始写诗,1915年进入格拉纳达大学攻读法律,但不久即改学文学、绘画学和音乐,成为早熟的作曲家和演奏家。1919年在马德里大学求学时,他在“大学生公寓”结识了不少诗人和艺术家,包括纪廉、阿尔维蒂、达利等人,此时他的诗已经蜚声于整个西班牙文坛。他常常在“大学生公寓”和马德里各地即兴朗诵他的诗歌,因此他的很多作品常常尚未付印就已传诵四方。1929年,他赴美国和古巴访问,这次旅行给他的创作产生了很大影响,后来他参加组织马德里知识分子反法西斯联盟。1936年7月西班牙内战爆发,洛尔迦从首都返回格拉纳达,同年8月19至20日深夜,他惨遭国家主义者枪杀。

  洛尔迦的诗集主要有《诗集》(1921)、《深歌集》(1921)、《最初的歌集》(1922)、《歌集》(1921-1924)、《吉普赛人谣曲集》(1924-1927)、《诗人在纽约》(1929-1930)、《献给伊格纳乔·桑切斯·梅希亚斯的哀歌》(1935)、《塔马里特波斯诗集》(1936)、《十四行诗》(1936)等多卷。洛尔迦的诗歌作品生动描绘了安达卢西亚的城市、风景、吉普赛人、农民、宪警、圣徒以及古老的行为准则,其形式多样,词句形象,想象丰富,民间色彩浓郁,易于吟唱。他的作品主题广泛,包括爱情和淫欲、死亡、母性、对下层人物的友爱,特别是残酷、暴力以及习俗导致的悲剧等等,产生了世界性的影响。  


 

海水谣

  在远方现出笑容
  浪花的牙,
  蓝天的唇。

  “你卖什么,不安的姑娘,
  露出你的乳房?”

  “先生,我卖的是
  海水。”

  “勤黑的少年.你的血里
  掺进了什么,那么激荡?”

  “先生,掺进的是
  海水。”

  “老妈妈,哪儿来的
  这么多咸的泪?”

  “先生,我哭出的是
  海水。”

  “心灵啊,哪儿产生的
  这么浓的苦味?”

  “啊!无比苦涩的是
  海水。”

  海
  在远方现出笑容。
  浪花的牙,
  蓝天的唇。

  (飞白译)

 

多变的玫瑰

  当她在清晨开放
  红得像鲜血一样。
  露珠不敢碰她
  害怕被她烧伤。
  当她在中午开放
  硬得像珊瑚一样。
  太阳靠近玻璃
  为了看她闪光。

  当鸟儿在枝头
  开始啼鸣歌唱
  当黄昏斜挂在
  海面的香堇花上
  她也变得鲜艳洁白
  像盐的面庞
  当夜色
  将柔和的金角弹拨
  当星星在运转,风儿
  沿着黑暗的轨道吹过
  她的枝叶便开始凋落

  (赵振江译)

 

低着头

  思想在高飞,我低着头,
  在慢慢地走,慢慢地走,
  在时间的进程上
  我的生命向一个希望追求。
  在一条灰色的路旁
  我看到开满花的小径:
  有一朵蔷薇花
  充满了光明,充满了生命,
  也充满了酸辛。
  女性啊,你是园中开着的花朵:
  有如你处女的肌肤,那些蔷薇
  说不尽的芬芳和娇柔,
  但也充满了悒郁的乡愁。

 

无常的爱

  没人知道,有一种香水叫永远,
  它飘自你腹下的黑木兰。
  没人知道,你的唇齿之间
  戕杀着爱情的蜂鸟。

  月光洒在你黑色的睫毛下,
  千匹波斯小马沉入了梦乡。
  接连四个夜晚,我紧紧搂住
  你那融化万雪的腰围。

  茉莉花盛开在斑驳的断壁前,
  你短暂的一瞥摧发了我心头的种子。
  我抚着胸膛,向你献出
  象牙色的情笺,上面写着:永远。

  永远,永远,我痛苦的花园,
  你永远让我捉摸不透。
  我嘴里含着你血管里的鲜液,
  你的双唇暗淡得如我的死亡之甸。

 

梦游谣

  绿呀我爱你这样绿。
  绿的风。绿的枝桠。
  大海上的船哪,
  高山上的马。……
  她腰间围着月影
  在露台水池里做梦,
  绿的肉,绿的头发,
  冰冷的银的眼睛。
  绿呀我爱你这样绿。
  在吉普赛的明月下
  万物都凝视着她,
  她的眼光却不回答。
  *
  绿呀我爱你这样绿。
  霜花凝成的大星
  带着黑影之鱼,
  开通着黎明的小径。
  无花果树的枝桠
  用砂纸把风磨擦,
  山岭——鬼祟的猫
  耸起一身辛辣的剑麻。
  但有谁来了?从哪来?
  她仍留在屋顶露台,
  绿的肉,绿的头发,
  梦着那苦的大海。
  *
  “伙计,我想跟您换:
  我的马换您的家园,
  我的鞍换您的镜子,
  我的刀换您的毛毯,
  您瞧我流着血赶来,
  我来自卡布拉山隘。”
  “小伙子,要是能的话,
  我早已做成了这桩交易。
  可是我家已不是家,
  我也不再是我自己。”
  “伙计,我只希望
  体面地死在自己床上,
  但愿铺着细布床单,
  而且床还是钢床。
  你不见我的伤口
  从喉咙直划到胸膛?”
  “三百朵暗红的玫瑰
  点缀你的白胸衣。
  你的腰带周围
  渗着血和血腥气。
  可是我家已不是家,
  我也不再是我自己。”
  “至少让我上去吧,
  登上那高高的露台
  求您让我上去吧,
  登上那绿色的露台
  在月光栏杆之间,
  水声从那儿传来。”
  *
  两个伙伴一起
  登上高高的楼梯
  留下一行泪痕,
  留下一行血迹。
  万家屋瓦上面
  闪着小小的白铁灯笼。
  一千个玻璃铃鼓
  刺伤了刚醒的黎明
  *
  绿呀我爱你这样绿,
  绿的风,绿的枝桠。
  两个伙伴登上了楼。
  长风在嘴里留下了
  奇异的味道——胆汁
  与薄荷、罗勒混杂。
  “伙计!她在哪,告诉我
  她在哪儿.你的苦姑娘?”
  “多少次她曾把你盼,
  多少次她将你望I
  水灵灵的脸,黑的头发,
  在这绿的露台上!”
  *
  露台的池水清清,
  吉普赛姑娘漂在池心。
  绿的肉,绿的头发,
  冰冷的银的眼睛。
  一线月光的冰凌
  把她轻托在水面。
  夜色变得如此亲昵,
  像林荫道边的花坛。
  一群喝醉了的宪警
  已经在把大门敲打。
  绿呀我爱你这样绿。
  绿的风。绿的枝桠。
  大海上的船哪,
  高山上的马……

  (飞白译)

 

 

胡安·拉蒙·希梅内斯

  他曾将自己神奇的想象
  丢失在无垠的白色
  雪花、晚香玉和盐矿。

  如今白色走在
  鸽子羽毛
  织成的无声的地毯上。

  它经受着一场梦
  没有眼睛,没有动静。
  但是内心却在颤动。

  他曾将神奇的想象
  留在无垠的白色上
  那是多么纯洁的漫长的创伤!

  在无垠的白色上。
  雪花、晚香玉、盐场。

  (赵振江译)

 

 

两个姑娘

  ——给马希谟·吉哈诺

  (之一)拉·洛娜

  在橙子树下
  她洗濯孩子穿的布衣裙,
  她有绿色的眼睛,
  她有紫罗兰色的声音。

  嗳!亲爱的,
  在开满花的橙子树下!

  池塘路的水
  浮着太阳光荡漾,
  在那个小橄榄树林里,
  有一只麻雀在歌唱。

  嗳!亲爱的,
  在开满了花的橙子树下!

  拉·洛娜很快就用完
  一块肥皂,
  这时有三个年轻的斗牛士来到。

  嗳!亲爱的,
  在开满了花的橙子树下!

  (之二)安巴罗

  安巴罗哟,
  你穿着白衣,
  在屋子里多么孤寂!
  (在素馨花和月下香之间,
  你是一条平分线。)

  你从院子里倾听,
  那机灵商人的叫卖声
  和那金丝雀的宛啭——
  它是多么娇嫩!

  你在下午凝望
  那隐藏着鸟儿的柏树颤抖,
  于是在你的画布上
  慢慢地把许多字样刺绣。

  安巴罗哟,
  你穿着白衣,
  在屋子里多么孤寂!
  安巴罗哟,
  我多么难于向你开口,
  说:我爱你!

 

 

爱的伤口

  光线如熊熊烈火,
  吞噬着围绕我的灰色山河,
  咀嚼着我内心的血泪,
  令天空、大地和时光映出惨淡光寰。

  血的哀叹点缀着
  毫无生气的琴瑟和淫荡的火炬,
  如大海撞击我的心房,
  如蝎子爬入了胸膛。

  爱情的花环,点缀着我伤痛的床第,
  在双胸低垂的废墟里,
  失眠的我梦见了你的到来。

  虽然我小心翼翼,
  你的心却再次轻易地为我铺下了
  布满毒芹和陷阱的爱情山谷。

 

 

吉他

  吉他已开始
  哭出哀音。
  黎明的玻璃洒杯
  碎片纷纷。
  吉他已开始
  哭出哀音,
  谁还有能力
  叫它暂停?
  再要它停住
  已不可能。
  哭出的哀音。
  再要它停住
  已不可能,
  它哭泣
  为一切遥远的梦,
  灼热的南方沙漠
  为求白茶花而悲吟,
  哭无靶之箭,
  哭无晨之昏,
  哭死在枝头的
  第一只歌莺。
  啊,吉他! 一—
  被五把利剑
  刺透的心!

  (飞白译)

 

西班牙宪警谣

  致诗神总领事——胡安·盖雷罗

  黑色的马。
  黑色的铁蹄。
  斗篷上闪着
  墨汁和蜡油的痕迹。
  铅水铸成的头颅
  从来不会哭泣。
  他们从公路上来临
  带着漆黑的灵魂。
  夜间出动,驼背躬身。
  哪里有活跃的气氛
  他们就到那里布下
  细沙般的恐惧,
  黑色橡胶的沉闷。
  他们要去哪里就去哪里
  头脑中藏着手枪的天体
  风云莫测,扑朔迷离。
  啊,吉普赛人的城市!
  街头彩旗飘飘。
  月亮和南瓜
  还有罐装的樱桃。
  啊,吉普赛人的城市!
  谁能不记在心头?
  痛苦和麝香的城市
  还有桂皮的塔楼。

  当夜幕降临
  黑夜,黑夜沉沉,
  吉普赛人在炉中
  锻造箭和太阳。
  一匹身负重伤的马
  呼唤各家的门。
  边境的雪利酒城
  玻璃的雄鸡在啼鸣。
  赤裸的风
  在吓人的街头转身,
  沉沉夜.沉沉黑夜,
  夜沉沉,黑夜沉沉。

  圣母与圣何塞
  丢失了他们的响板,
  去问吉普赛人
  圣母来的时候身穿
  巧克力纸
  做成的市长大大的衣衫,
  脖子上戴着杏子串成的项链。
  圣何塞的双臂
  在丝绸的斗篷下动弹。
  佩德罗·多梅克跟着他们,
  三位波斯王紧随后边。
  半圆形的月亮,在梦想
  白鹳的快乐陶然,
  旗帜和灯盏
  在屋顶上迷漫。
  在许多镜子上面 .
  失去胯骨的舞女们
  泣啼涟涟。
  在雪利酒城,
  黑暗与水,水与黑暗。

  啊,吉普赛人的城市!
  街头彩旗飘扬。
  “有功之臣””来了
  快熄灭你绿色的灯光。
  啊,吉普赛人的城市!
  见了你谁会遗忘?
  你们将她撇在大海的远方,
  没有梳子将发绺梳妆。

  奔向狂欢的城市
  他们排成两行。
  在蜡菊丛中
  子弹盒窸窣作响
  他们成两路前进,
  夜色双倍地漆黑
  天空来放马刺
  他们为所欲为。

  无所畏惧的城市,
  打开所有的门廊。
  四十个宪兵警察
  一齐往里闯。
  时钟停止了走动,
  白兰地的酒瓶
  为了不引起怀疑
  装成十一月的面容。
  一片嘈杂的喊声
  在风标上飞行。
  马刀劈着清风,
  铁蹄也将它欺凌。
  街上一片漆黑,
  老妇们四处逃命。
  熟睡的马匹牵在手里,
  装钱的陶罐抱在怀中。
  沿着街道的陡坡
  漆黑的斗篷在冲锋,
  他们在身后留下
  剪刀飞快的旋风。
  在伯利恒的门厅
  吉普赛人在集中。
  圣何塞遍体鳞伤
  在装裹一位姑娘。
  顽固、尖利的枪响
  将整个黑夜震荡。
  圣母用星星的唾液
  为儿童医治创伤。
  然而宪警队
  边走边把火放,
  青春和天真的想象
  通通在那里烧光。
  坎坡里奥家的萝莎
  坐在门口呻吟,
  被割下的乳房
  放在托盘上。
  其他姑娘在奔跑
  辫子在身后摇荡,
  黑色火药的玫瑰
  在空气中怒放。
  当所有的屋顶
  变成地上的田垄,
  在岩石长长的侧影中
  升起晃着肩膀的黎明。

  啊,吉普赛人的城市!
  当烈火在你身边燃烧,
  宪警们越走越远
  沿着寂静的地道。

  啊,吉普赛人的城市!
  见了你谁会忘记,
  让他们在我的前额上寻找你。
  月亮和黄沙的游戏。

  (赵振江译)

 

骑士之歌

  科尔多巴
  孤悬在天涯
  漆黑的小马
  橄榄满袋在鞍边悬挂
  这条路我虽然早认识
  今生已到不了科尔多巴

  穿过原野,穿过烈风
  赤红的月亮,漆黑的马
  死亡正在俯视我,
  在戌楼上,在科尔多巴

  唉,何其漫长的路途
  唉,何其英勇的小马
  唉,死亡已经在等待着我
  等我赶路去科尔多巴
  科尔多巴
  孤悬在天涯

 

 

(以下是董继平的译诗)

 

● 最初欲望的小调

 在绿色的早晨
我想成为一颗心。
心。
 在成熟的傍晚
我想成为一只夜莺。
夜莺。
 (灵魂,
变成桔子的颜色。
灵魂
变成爱情的颜色。)
 在栩栩如生的早晨
我想成为我自己。
心。
 在夜幕降临时
我想成为我的嗓音。
夜莺。
 灵魂
变成桔子的颜色。
灵魂
变成爱情的颜色!
    ● 变奏曲(选自《滞流》) 空气的滞流
在回音的枝条下面。
 水波的滞流
在群星的蕨叶下面。
 你嘴唇的滞流
在亲吻的密丛下面。
    ● 流  那前行的东西
遮暗自己。
 流水
看不见星星。
 那前行的东西
遗忘自己。
 而那让自己停顿的东西
做梦。
    ● 愿  只有你灼热的心,
再也没有什么。
 我的乐园,一片田野,
没有夜莺,
没有琴弦,
一条河,分离,
和一座小喷泉。
 树枝里
没有风的马刺,
没有那想成为
树叶的星星。
 一缕巨大的光芒
将会在
一片破裂的
凝眸的田野上
成为另一个人的光亮。
 一种安谧的平静
我们的吻,
回音那共鸣的圆圈
将会
在那里远远开启。
 而只有你灼热的心,
再也没有什么。
 (穿巴卡拉制服的洛尔迦)    ● 吉  吉他的悲歌
开始。
黎明的酒杯
破碎。
吉他的悲歌
开始。
要让它沉默徒劳无益。
要让它沉默
是不可能的。
它单调地哭泣
犹如水波哭泣,
犹如风在积雪
上面哭泣。
要让它沉默
是不可能的。
它为遥远的
事物而哭泣。
那需要白色茶花的
炎热的南方沙粒。
它哭泣那没有靶子的箭矢,
没有早晨的黄昏,
还有枝头上的
第一只死鸟。
哦,吉他!
被五把剑
深深创伤的心!
 (洛尔迦与他的好友、电影导演路易·布吕盖尔一起“开飞机”)   ● 给一位镜前睡美人的催眠曲   睡吧。
别害怕那流浪的
凝视。
  睡吧。
 没有蝴蝶
或话语
或来自锁孔的
鬼祟光线
会伤害你。
  睡吧。
 因此你
犹如我的心,
我的镜子。
那有爱情等待我的
花园。
 安心睡吧,
然而在我嘴唇上的
最后之吻死去时
醒来吧。
    ● 情         犹如水上
同心的涟漪,
你的话语
在我心中也如此。
 犹如那搏击着
风的鸟儿,
你的吻
在我唇上也如此。
 犹如展现的喷泉
压迫着黄昏,
我黑色的眼睛
在你的肉体上也如此。
        我被关在
你的圆圈里,
同心。
犹如土星
我戴着
我梦幻的
戒指。
我没有被布景毁灭
也没有让自己升起。
    ● 每一支歌 每一支歌
都是爱情的
遗物。
 每一缕光
都是时间的
遗物。
一个时间
之结。
 而每一声叹息
都是哭泣的
遗物。
    ● 告  如果我奄奄一息,
就让阳台敞开吧。
 孩子在吃桔子。
(我从阳台上看见他。)
 收割者在收割大麦。
(我从阳台上看见他。)
 如果我奄奄一息,
就让阳台敞开吧。
    ● 深色鸽子的小曲 穿过桂树的枝条
我看见两只深色鸽子。
一只是太阳,
另一只是月亮。
我说:“小小的邻居,
我的墓碑在哪里?”
太阳说:“在我的尾巴里。”
月亮说:“在我的喉咙里。”
而那在齐腰深的
泥土中行走的我
看见两只白雪的鹰
和一个裸体少女。
两只鹰完全相同
而少女什么也不是。
我对它们说:“小小的鹰,
我的墓碑在哪里?”
太阳说:“在我的尾巴里。”
月亮说:“在我的喉咙里。”
透过樱桃树的枝条
我看见两只赤裸的鸽子。
两只鸽子完全相同
而两者什么也不是。
  (以上诗作选自董译:《洛尔迦诗歌精选》) 

 

 

 

 

吉他

洛尔迦

 
那哭啼的吉他
开始。
黎明的酒杯
被打碎。

 
那哭啼的吉他
开始。
无以
让它沉默。
不能
让它沉默。

 
它单调的哭啼
如水的哭啼
如风的哭啼
穿过雪野

 
不能
让它沉默。
它为遥远的事物而哭啼。
热的向南沙滩
渴望者白色的山茶花。

 
哭啼的箭没有方向
所有的东西没有清晨
还有那第一只死的鸟
在树杈上。

 
哦,吉他!
被五把剑
致命穿透的心。

 
2010-7-27,筑思夜十时译于汉口。

 

 

 

 

我所认识的洛尔迦
⊙董继平

    说实话,早年写诗的时候,我并没有受到洛尔迦多少影响,尽管我知道他的确影响了包括海子在内的很多中国青年诗人。在西班牙语诗人中,可能给我影响更深的是,当属墨西哥大诗人奥克塔维奥·帕斯。
 
  可是我在多年以后的今天重读了洛尔迦,却产生了新的体验,因此差不多在一周内,爆发性翻译了他的近四十首作品。这主要是因为我重新感觉到了他的《深歌》的力量。仿佛一阵阵吉他声诱使我进入安达卢西亚的一幕幕风景:大片的橄榄树和桔树、马背上的骑手、小酒馆中喝醉的水手、小河边的洗衣妇。洛尔迦的这些作品源于西班牙安达卢西亚地区的民谣,但他改造了传统的抒情曲调,因而使人哀伤、惆怅、甚至绝望。当然,那首长诗《献给伊格纳乔·桑切斯·梅希亚斯的哀歌》中的回旋、起伏、荡气回肠的旋律同样迷人,洛尔迦在其中连续不停地使用了那么多个“在下午五点钟”,来描写著名斗牛士梅希亚斯被牛顶死的那一瞬,仿佛时间永远在那一瞬停顿了。在我翻译这首诗的两天里,我不停地穿越时空,回到大半个世纪前,进入斗牛场,亲自经历那位伟大的斗牛士梅希亚斯血染黄沙的那一瞬,那个黑色的下午五点钟。
  洛尔迦的作品与其用来阅读,倒不如用来朗诵,正如他创作《深歌》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发表,而是为了吟诵一样。除开以前翻译的《帕斯诗选》和《马查多诗选》,《洛尔迦诗选》是我翻译的第三部西班牙诗人的作品集,我想那些作品在那个美好的“洛尔迦之夜”给听众们带来了欢乐。
           2002年6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