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式嫩豆腐汤的做法:【追风人】秋夜的法国梧桐

1

       站在比自己的高度还要高的台阶上，我惶恐着下一秒将要发生的事情。人生便是如此，到处充斥着胆怯与无知。总是自私到可怕，总是在转身的那一刹那，选择了忘却。在很多的时候，在文字无法描述的思维空间里，感性占领着整个世界，咀嚼岁月残留的苦果，一步一步走向内心的空虚。

       最近在读一部有关尼采“永恒轮回”的哲学论著，开始试探自己卑微的可怜的宿命，在永恒轮回的辩证里，脱离之于传统宿命论的思想泥淖，只剩渺小的命运，轻轻地停留在自己的掌心。每个人都存活在自己的宿命里，在使命的指引下，走向不同的命途。人生最可悲的事情，不是选择了错误的道路，而是在正确的道路上不断背叛着自己的初衷，沉迷于自我的执念，一意孤行。

2

       背着自己那个硕大的书包，将肩带拉的老长，于是书包成了我身体的下半部分，支撑着我的躯体、头颅和思想。在一棵茂密的法国梧桐树下伫立，昏黄的校园的路灯笼罩，清凉的秋风，朦胧的十五的月，异乡人斩不断的乡愁与哀伤。其实今晚是阴天，看不见月亮的影子，但还是仰望，静静地看着幻想中的月儿，那么亲切、那般妖娆。

       中秋是团圆的佳节，在“独在异乡为异客”的乡愁里，岁月在流逝，而佳节终成为漫长生命旅途坐标上的一个驻点，一步一回首，让思维停留在记忆里。在那个记忆里，老爸老妈还很年轻，那时自己还只是个爱哭泣的小男孩，那时的月饼很便宜、味道也很不错。怀念一种好像只有家乡才有的月饼，叫不出名字，只知道那是一种没有馅的月饼，米白色，吃起来像绿豆糕，总是添加着许多的白砂糖。那个时候，白砂糖还只是市井小民，不像现在俨然成了“糖高宗”。

       喜欢法国梧桐，缘于它那浪漫的名儿，法国是浪漫的代名词，一切与法国有关的便都带了点浪漫的意味。后来知道，原来法国梧桐跟法国并没有什么关系，它只是法国梧桐和另一种梧桐的杂交品种，原名叫“英国梧桐”，只不过是法国人最早将它带到中国，便习惯上称之为“法国梧桐”。

       而喜欢梧桐则是缘于南宋女词人朱淑真《秋夜》中的那句“铺床凉满梧桐月，月在梧桐缺处明”，以及那部描写唐明皇与杨贵妃爱情故事的元杂剧白朴先生的《秋夜梧桐雨》。“铺床凉满梧桐月，月在梧桐缺处明”，这是怎样的一番景象，让人读罢心生寒意。从此在我的思维里，月夜梧桐成为了惆怅与孤寂的代名词。而今，独处异乡的此时此刻，在十五的月亮十五圆的2011年的中秋，在一株陌生的法国梧桐下，静静仰望，看着梧桐缺处洒落的朦胧的月的影像，叹息着“身在辽东心在赣”的惆怅。长太息以思乡兮，逢佳节而倍增。

3

       小的时候总是盼望着过节，因为每逢过节便有很多好吃的，而长大后害怕过节，因为许多时候都只是自己一个人过。记不清这是自己独自度过的第多少个中秋了，于是习惯了，习惯了寂寥的星空下一个人的行走、伫立与仰望。

       生活还是在既有的轨道疾驶，沿途路过一些的风景，美好抑或平淡，轻轻的撩拨起心中的琴弦，如歌、如诗，跌宕入怀。

       老妈又情不自禁的来催电话，打回去，老妈询问近况，调调侃侃竟将“又瘦了些许”的机密走漏了。于是老妈动员老爸开始唠叨而又无微不至的教导，像营养专家一样指导饮食和作息。结果，老妈也走漏了风声，说暑假的时候生意不错，忙不过来，结果虚脱了一阵，瘦了七八斤，说是经历了这场小病，她也算是过来人，所以以此为由叫我不要骗她。母亲侃侃而谈，我却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可怜天下父母心，为儿的惭愧惭愧。

       一万句承诺，还是让心爱的母亲放心不下，于是与老妈定下约定，寒假回家若不比当初离家时胖上几斤定受重罚。多少年来，我的瘦小的身板总是母亲心头不去的记挂，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肉割给我，然而不能、不能。母亲是释迦牟尼的信徒，每年春节都要去寺庙里替我许愿，虽然佛祖总不能了其心愿，但还是虔诚地一步一叩首，还是虔诚地燃起萦绕佛殿的梵香。这辈子欠这个生我的女人太多，让我用一生一世也难偿还的尽。

       傻傻的母亲会相信那么多的民间偏方，也会爱上生活频道播出的“健康饮食”节目，还会买一大堆各色的水果放在不爱吃水果的儿子面前，更会托人带来要价不菲的山核桃费尽气力取出核仁给宝贝儿子煲汤喝。虽然家境并不是十分宽裕，母亲还是尽可能的为我提供了与其他富裕人家无异的物质生活，穿用方面自然无法比较，而且我向来不怎么讲究穿用，但至少在吃的方面，家里从不吝啬一分。

       更难忘的是母亲数十年的谆谆教诲，让我和老妹学会了如何做人，在物欲横流的时代里，保持着淡泊名利的心态。母亲总是那么天真，虽然早已不谙农事，却仍保持着农家人固有的淳朴。记得有一次去政府机关的食堂参加某人的婚礼，那次只有我和妹妹同去，用餐时跟我们同一桌的一位税务局的人员竟向其他人介绍起我们，那时在学业上有些作为，于是被那位先生夸奖了一顿，他还对用餐的人说老爸老妈是难得的善良人，这是我第一次听别人在一大堆人的面前这样高度评价我的父母，顿时满是自豪。

       近些时日总是在日志中提及母亲，古人云：人穷则反本，此言得之。每当困顿之余，家便成为心灵最后的慰藉。

4

       我说过，文字如牛奶，可以缓解失眠。所以一直在写，一直停不下手中的笔，即便再忙也要抽出时间在博客上敲上一段文字，那怕只是几句流水账似的唠叨。文字是我的孩子，曾跟友人谈及人生计划，说是如果若干年后还碌碌无为，便当一名写文的背包客，浪迹天涯。

       浪迹天涯一直是我的痴心妄想，喜欢漂泊的感觉，喜欢于行走之中感受生命的激情。不过很多时候都只是想想罢了，正如我在另外一篇文字中描述的那样：“或许浪迹天涯是每一个大男孩的梦想吧？然而对大多数人来说，这都只能算是一种奢望。就拿老爸来说，曾经的浪迹天涯被家庭、际遇以及各种各样的责任束缚着，奔五的人了，‘浪迹天涯’或许如今在睡梦中也无法浮现。而我的浪迹天涯呢，估计也会在半道上夭折”。

       人生总会有太多的遗憾事，太多的无可奈何。我们总是被时代、际遇束缚着，在奔向梦想的路上，渐渐淡忘曾经追求的幸福。

5

       假期的第一天是教师节，于是很自然地想起了自己的师承。人生二十载，有幸遇到过不少的好老师，然而最让我难以忘怀的还是我的启蒙老师。那时她还只是一位刚毕业的师专学生，教学前班，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娇小而楚楚动人。她是城里的姑娘，于是看起来多少和其他老师有点不同，更温文尔雅，更善解人意，更懂得打扮。后来升小学，又是她当班主任，那时是跟班上，于是整个小学岁月便在她的陪伴下走过。

       喜欢看她笑，长着兔牙的女老师，在童年的梦中总是那个将大灰狼赶跑的形象。害怕看她生气的样子，委屈的时候卖弄着女孩子独有的抽泣，让我们这些成天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彻底羞愧。她是教语文的，是她教我识字、让我喜欢上汉语言文学。于是现在想起，自己现在对文字的驾驭，多少离不开她的谆谆教诲。

       她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朗读那篇我写的习作，那是篇写的很烂的习作，里面还有一大段小男生抱怨老师的话，她红着脸将文章读完，然后对对大家说：“某同学的这篇文章不错，有许多地方值得大家学习，里面给老师提了写意见，老师会加以改正的”。我怀着胆颤的心，等待着她的发落。然而此事并无下文，她没有请我去办公室喝茶、也没叫我写检讨。从那次开始，便对这位老师心服口服了，再也不跟她作对。

       小学毕业的那个六一，我代表学校参加了一个比赛，比赛完后走进教室，同学们都津津有味地吃着儿童节的蛋糕糖果，见我进来，老师忙走向前来，将一幅奖状和两盒蛋糕递给我，说是特地为我留的，当下感动得热泪盈眶。她很少批评人，总是很耐心的教导我们这些祖国的花朵。多年后，跟同学谈起这位老师，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为她竖起了大拇指。

       我承认，对于她我多少有点恋师情结。后来在外地读书，便渐渐失去了她的消息，一次向母亲打听，母亲说她已经嫁人了，多年后，又了解到她的小孩已经很大了。十余年了，于是叹息岁月的无情。什么时候也该去看看她了，我的启蒙老师，那位长着兔牙的美丽老师。

6

       第二天是9.11十周年纪念日。

       早上起来读到两则新闻：（1）、9月10日零点三峡水库正式开始175米实验性蓄水；（2）、9月10晚23时江西九江与湖北黄石交界处发生4.6级地震，南昌、武汉等地均有震感。对于三峡，我不想说太多。很多年前我也是三峡的强烈拥护者，后来我变了，自从高一那年读了何建明先生的报告文学《中国告急》。何建明先生的这本报告文学算不上新，是上世纪90年代末出的。书是我花一块钱从废品收购站购得的，而然读罢让人心久难安。报告文学以真实性为主要特点，而这本报告文学则是作者通过亲身暗访写就的，这部书直指那时的社会暗角，揭露不为人知的矿区生活、国有矿产掠夺内幕，还有便是宝成线的现状以及长江三峡上马内幕。三峡问题争论了那么多年，但还是为了政绩匆匆上马，我辈屁民只能抚膺长叹。

       想起十年前的9月11日，那时我也同许多国人一样幸灾乐祸。看着美国被基地组织袭击，心里就一个字能形容，“爽”，那时候觉得美国人活该，觉得本拉登帮我们出了“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之气。现在想起，多少觉得有些可怕。那时我还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本是善良的年纪却充满了民族仇恨。

       如今回过头来，才明白我们的国家和美利坚相比是那么的龌龊。9.11是世界性的灾难、是人类的灾难，世界上一切有良知的人都应该谴责恐怖组织的恶劣行径，都应该为死去的无辜平民默哀。然而当世界所有报纸的头条都在报道9.11时，我们的报纸却仍是领导人访问。歪曲的不合理性的正统传媒昧着媒体人的职业道德为一个正在崛起的民族提供狭义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的生存土壤，将整个中华民族与人类的普适道德相割裂。当我再抬起头来仔细审视我们这个国家，从未有过的民族自卑感油然而生。

       当美国总统和民众悼念遇难的近三千余名死者，一遍遍地念着他们的名字，甚至将他们的名字刻进厚实的纪念碑，我想起了我们的遇难矿工、想起了大地震的遇难者、想起了在动车事故中遇难的同胞、想起了在邵阳沉船事故中被瞒报的死去的孩子，同是人类，差别为何如此之大！一个国家要真正强大，需要拥有的是最大限度的包容，无产阶级没有自己的祖国以解放全人类为己任，然而以无产阶级名义建立起的政权，却将一个曾经包容并蓄的民族推向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的深渊。9.11事件后，在世贸大厦附近又批准建设了几座清真寺，现代人类的普适道德在美国被体现得淋淋尽职，或许这便是美国成为超级大国的立国之本吧。

       说太多了，不是因为崇洋媚外，而只是就事论事。我们已经变了，由人变为兽。“我批判我的国家是因为我在乎”。爱得太深，所以会太在意一切、太挑剔一切，如此而已。

7

       中秋放假三天，给自己放了一天假。上大学这么些年，终于是开始干件正经事了。希望自己能努力走下去。想起那些尘封的往事，岁月的冲刷下，曾经的辉煌与落寞。那是生活的一部分，已经过去了的美好与伤痛、忘却和铭刻。抬头仰望，在时间的这个维度里，在漫长的等待和坚守里，还是要为美好而又未知的未来腾出足够的空间，下一站，远方。

       习惯了一个人的行走，于是习惯了一个人的暗暗自赏，在人生二十的轨道上，继续妄想着自己的妄想，继续梦着自己的梦，继续在每一个十字路口不住徘徊。会有恍然若失的梦靥，会有昭然若揭的领悟，也会有小小的心头顿顿的恻隐。人生如梦，梦若人生。韶华还是如水，静静流淌，远方有海，有彼岸的花开，有梧桐缺处洒漏的点点月光，也会有一方檀木小舟，荡漾在比现实更为真切的梦中。

       小酌几杯，不再担心“举杯消愁愁更愁”的古来至语，这一刻，愿长醉。

       身处秋意渐浓的大连半岛，在这个美好的中秋的夜，愿所有我爱的和爱我的人们，愿所有熟悉的和陌生的人们，好人有好梦。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