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法拉与薛世恒:從美索到亞馬遜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5 06:20:39

從美索到亞馬遜

 

好水鎮的傳奇              p.1

一望無際的牧場                p.2

三、越萬里國界、關懷非我族類        p.4

四、相約明年在泰國美索與TOPS相見  p.6

五、印地安的傳統與現代              p.7

六、爲族長及長老們報告「跨越國界的感動」  p.8

七、寧可因夢想而忙碌,不要因忙碌而失去夢想!p.9

 

,好水鎮的傳奇

「好水」Ague Boe;一個既原始又貼切更讓人想親近的地方,位於麻州東南,是巴西全國的中央,也是南美洲的地理中心;距離巴西利亞約七百公里、聖保羅一千六百公里的一個在1975年才規劃的鄉村小鎮,三十餘年前還是印地安人魚獵的原始沼澤林區,是主要的亞馬遜源頭之一;如今轄有二十幾萬以德國後裔為主的農牧人口,住在鎮裡的倒只有三萬人左右。鎮北方長途巴士站整齊清爽,下了車像是到瑞士鄉下般的感覺,鎮北邊還有一個大豆收集的大貨倉及十輛貨櫃拖車的調度場也是乾乾淨淨;長途公路的東邊沒有住家,是一望無際的牧場,路旁有農業機具買賣維修的厰家,東北邊白色圍牆旁乳黃色現代建築的三間連棟平房,襯托在無垠的草原前面是那麼地柔和安祥,她是此地醫療水準最高的Ague Boe綜合診所,主持診所的Oliver夫婦倆同名,都是聖保羅大學醫學院的高材生,二十幾年來遠離塵囂,懸壺濟世於牧野,救貧無數。Oliver夫人是此地唯一的華人,她姓趙名恩鴻,並有拯救一族印地安人的傳奇故事,她也是極少數能被歡迎進入印地安保護區的貴客;保護區經過正式的國家立法,外人進入視同盜匪,會遭受部落極嚴厲的處置[1]。我與恩鴻在聖保羅不過數面之緣,她的熱情與誠摯的邀約以及籌設非營利組織的印地安醫院,擴大幫助當地四五百萬公頃內散居三萬多原住民的醫療保健是我飛越萬里來到這裡的原因之一,當然更是被這特殊的亞馬遜源頭的印地安文化因緣吸引。

 

緊鄰公路西邊有一個規模不輸聖保羅的中型的一般超市,應有盡有的物品、貨架合宜人性的設計、流暢的購買動線、俊美服務親切的男女工作人員,讓人恍如置身管理課程中理想的賣場,回憶中里約、聖保羅、台灣都沒有,美國、歐盟、澳洲都差一些,日本好像神似,但是這而是南美洲的中央、原住民印地安保留區的邊緣啊!安祥寧靜不見三樓以上建築的小鎮,在整齊有序的道路上看不到一個紅綠燈-主幹道的十字路口規劃有類似英國常用的圓環,以寬闊安全島間隔的四線幹道構成方格狀的住宅區塊,大馬路中間都是一律有著兩條雙向道,形成井字形的也真是井井有條道路網,提供各有特色、卻都屬於樸實大庭園的一或二樓住宅出入之用。

麻州158號幹道再往北,沿著平直的雙向柏油路,右邊都是茂密林木的印地安保護區,路左邊則是開發了的牧場,有開闊的草原,也有帶狀的樹叢,全部屬於恩鴻八千公頃牧場的一部份;在離好水鎮北方四十公里的小村,右轉土路四公里處就是Sagarana牧場大門,右邊大片的小坡地是未開發的叢林,迄今仍有土狼、豹、鹿的出沒;此地法律規定須保留三分之一原始的地貌,接近亞馬遜的農牧地更有百分之五十的限制,然而三十年前此地全屬印地安人的生活獵區,如今,現代化科技造就了人類的榖倉之一,卻傷害了地球的肺臟;正因為如此,這裡的麻州州長也就被同時戴上黃豆大王與環境破壞大王的兩頂帽子。

土路距離林邊約有五十公尺的草地,除了兩邊的鐵絲圍籬,前面、左邊仍然是無邊的草地,看不到任何人工建物,又顛簸了十分鐘才看到一片茂密高大林木下的獨立房舍。一日夜的千里長征,總算到了休息的地方。

 

 

,一望無際的牧場

華碕兄嫂如晤:

  來到安靜遼闊舒適的大牧場,人整個都放鬆了,紅瓦白柱鵝黃牆的樸實平房,廚房、廁所裡現代化的要求一應俱全,四周寬亮的外走廊,躺椅、吊床、大木桌,藍天、綠野、黃草原;偶爾飛來的俏鳥兒,是在看書寫字的唯一打攪者,想盯著遠遠的牛羊活動看看,那是白費工夫,因為那只是一些動也不動黑的或白的點點,想想看在八千公頃的牧場中間,後倚著印地安在亞馬遜源頭的保護區,四周的鄰居都是以千公頃計算的農家;我們眼前是草地式的近乎平行的兩條新舊的飛機跑道,除了鐵絲圍籬外與牧場完全分不清,最精采的是屋旁有十五公尺的游泳池,淡淡水藍沒有青苔,是不沾任何消毒液的清清礦泉水,活潑生動了整個曠野,豐富了平平淡淡靜靜的生活感受。

昨天(0704)Oliver下午到小村補給前,開車帶我穿過東半部的牧場,看到科學化的管理[2]以及一個比溪頭大學池要大數十倍的原始湖泊,源源滲出的溪流,朝向數百里外的亞馬遜而去;今天騎馬順著飛機跑道西行,碰到工人趕著大批的印度種耐熱的白牛,我們權充牛仔,湊合著竟然也有一些功能。看到三個湧泉形成的小湖,也是牧場諸小溪的源頭;穿過牧草地繞著樹林,三五成群悠閒的牛、馬、羊與我們對望,緩緩騎到一個小丘,下了馬爬上高地,可以全攬Olive夫婦大塊的王國,未開發的濃密的原始林區竞有六成,主要是在溪流的兩側及丘陵高處,豹、狼、狐、鷹、鱷、鹿、龜都受到庇蔭,這真是最符合人與大地契合共生的生態示範環境;在自然小湖生成溪流的湍急處,掬起清涼的純水,洗臉、沖頭、啜飲,接著大口的、貪婪的嚥下,見到主人滿足的神采對應我與玲玲豐盈的享受,真是賓主盡歡。回程的馬,腳力快些,不管牠是想家還是想休息,噢!我執著牧場工作馬的韁繩,奔跑在草原上,興奮又是刺激;兩個半小時的駕馭樂趣,當然更是愉悅無比的。

晚上八點半出發,平直柏油路上看到跳躍的兩隻狐狸,還有就是在樹梢頭上黃暈暈的一彎迷人新月。像是指引我們前往西北方三十公里有兩萬人的Canarana 良草鎮 ,參加她們建鎮三十三年從晚上十點到凌晨七點的慶賀活動,這個比Auga Boa晚兩年計畫建造的農牧小鎮,靠著大豆富裕起來,竟然有好幾條寬大林木安全島的六線道馬路,住宅高雅、商店招牌醒目,還有現代化的谷倉及大型牛隻屠宰場。

要花十五元巴幣買進場門票,裡面有遊樂場,以及以大型自動化農業專用機具,轎車,貨卡與小型飛機的展售,有百餘公尺長的各種當地小吃攤,前面廣場擺滿了黃色塑膠方桌及椅子,座無虛席,我們想嚐鮮,買了兩碗當地鷄湯,也只有站著吃的份。露天大秀場在正中央,入場卷上的圖案就是歌手的演唱,但要到半夜一兩點才開始,而午夜以前最主要的則是牛仔騎狂牛、野馬的比賽,我在電視中看過,但是是作夢都想不到,會能在現場欣賞,最令我訝異的是現代化的聲光影視效果與多種花樣而且歷時約半小時的現場焰火,這麼個偏遠小鎮,竟然捨得或是值得營造如此燦爛的氣氛。

還記得我前兩天偶然的從朋友的電子郵件得到生質能源的資訊,趙恩鴻竟然花了很多的時間去訪問有關種植收割「痲瘋樹」的機械,有一台好幾千萬台幣可用在大豆上的多用途自動化高壯「戰車」據說還適合,我腦袋中只有「戰車」的概念來形容這個特殊的農業機具,其實她要比任何「戰車」都要大一倍以上。

昨晚他給我看交通部副部長的回信,談到LED的燈,城市就可以自主決定。

等你來在詳談

闔府安康

朱延昌上

 

六號一早Oliver 去殺羊,中午烤羊肉招待我們,同時與假日沒出去休閒的員工交誼,恩鴻說也是回報我兩天的下廚辛勞:這裡萬般皆美只是三餐要自己處理,反正也是閒著,食材又非常豐富,四號中午的燒茄子、香菇白菜、洋蔥牛肉絲讓他們讚不絕口;晚上的紅燒魚後就說我可以開餐館了,昨天的紅燒豬腳、菜卜蛋、牛肉青椒粒、巴西波菜,吃得連盤底的湯汁都掃光了, 恩鴻 是一定要Oliver顯一手,當然更確定了今天的大餐到來。

  上午我開車帶恩鴻去小村補給;村莊的核心所在,就是巴士站路兩旁不到十家、各不相連的路邊房舍、包括一家從衣、鞋、文具到蔬果魚肉都賣的小超商、一個加油站、兩個巴士車站與附設的簡餐店。我們採購了啤酒、飲料、乳酪、糖以及最重要烤肉要用的粗鹽。巴西男人不下廚,但是烤肉卻全是男人的活,看著Oliver 燒柴、抹鹽、切割、叉烤,我是一點都插不下手的,採買回來只有湊熱鬧照相的份。恩鴻俐落作著土豆紅羅蔔的莎拉,一鍋煮好拌拌就是道美食,生菜洗洗更簡單,羊雜燴樹薯粉,看來倒有些鄉土味,兩家工人分別帶來一鍋白米飯與討好的千層麵,這就是全部的菜色了。經理Carlos穿著襯衫、一副正式打扮卻與Mojana兩手空空來赴宴,說是怕胖一塊烤肉都沒吃。我捧烤羊肉的場,表現了對男主人的支持,捧得報銷了原來就有些問題的半顆左大犬齒。其實喝湧泉吃綠草的羊,經過調理,不但不腥還真是美味,吃得興高采烈之餘,也忘了那顆牙的存在。

晚上星光燦爛,銀河旭麗,誇張的說像是昨夜殘留在空中的焰火,但是沒有污染的天空卻是大自然再真實不過的本色,千餘公里行來,不見任何工業的踨跡,在這裡留下了人類文明遺忘了的夢幻神秘之美。

   趕著發出給老孫的E-mail,不然對他的邀約以及一路來的照顧、關心、叮嚀太說不過去了,信的內容長些,也是對牧場風光以及這兩天的興奮作描述;恩鴻要我唸給他聽,她是小學五年級就隨父母來到巴西,四十年來幾乎與中文絕緣,華語的表達也常力不從心,既想知道我們的感受也想了解我們是如何用中文形容她的牧場,我滿口答應之餘不由得加了一小段對旅途的紀錄;瞄著她專心傾聽的神色,我有一些緊張;幾十年我幾乎沒有唸過所謂的文章,好在是自己的作文;剛剛結束,她就帶著滿意的表情嚷著說要我把這封信也傳給她,我真還是從來也沒有享受過這一種被尊敬的溫暖,我知道我的感動決不是這段短文能有什麼文采,而是來至於她毫不掩飾情緒、率性的表達,真誠熱心地對待每一個她所碰到的人、事、物的那份赤子之心。

三,越萬里國界、關懷非我族類

在來此地的長途巴士車上,三個友善對我打招呼的印地安人,到中途休息站碰到相互笑笑後,就完全只能用肢體語言及表情溝通,恩鴻過來還沒翻譯兩句,就買了咖啡、烤木薯奶酪球,標準的當地早餐請他們吃,她看出我的懷疑,解釋說:她們本性善良,離開保護區卻受到很大的歧視,難得看到同樣眼色、膚色、髮色的人肯與她們接近,何不讓她們更快樂些;想不到握手、搭肩之餘,我成了她們的”Parange”(親戚)啦!更想不到的是這個善念、機緣的經驗,竟然在往後的十天裡,成了我深入亞馬遜源頭印地安五個部落的契機。

  七號黃昏恩鴻與他在聖保羅大學醫學院的同學目前也是世界衛生組織駐巴西的代表Glacus Brito 與我們共進晚餐,豪爽熱情在國際都有知名度的Britoh有非常忙碌的事業,尤其在藥品通路方面的經營就已經可算富豪了,恩鴻請他從千餘公里外的聖保羅來到此地,計畫先用一個星期越野在原始的保護區內當義工,幫忙評估、溝通、推動建立非營利組織的印地安醫院,他肯參與除了同學的交情外,當然也是肯定這個工作的意義。大夥吃了我生平第一次做的紅燒牛南後,滿足而愉悅的聊天中,談到Tops多年來對悲慘的甲良族難民長期無怨無悔的服務時,大吃一驚,她們原來對緬甸今年初大風災拒絕國際援助已經覺得不可思議,完全沒想到軍政府會惡毒到慘絕人寰的程度,我一半被邀求、一半也是順勢拿出電腦,把「跨越國界的感動」的簡報資料報告了一遍;Brito感動之餘,竟然期盼能訪問並研究如何支持在美索的「台北海外和平團」及「梅道診所」,而且邀請我參與她們發起的這份跨越萬里國界、關懷非我族類的工作。

八號一早我自告奮勇的請纓擔任駕駛,前往第一站的Xavante 印地安族488部落[3],單單轉進保護區的土路就開了四十多公里,原始的林區因為放火圍獵的惡習,竟然看不到粗壯的大樹,這使得巴西人越發的瞧不起她們,但是幾十年來生活獵區被迫縮小,「白人」的牧場不斷延伸的圍籬又影響了野獸的繁衍,「竭澤而魚」式的捕獵卻是生活上的不得已,看來她們彼此之間的矛盾是相當複雜的。遠遠看到了營地,期待的興奮如夢似真,恍如置身電影中的場景;寬闊的廣場邊,一棟棟的草屋蓋成ㄇ字型,我們直接開到中央的草屋旁,這個位置通常都是酋長的住屋;可愛的小孩們圍過來好奇的摸著車子;恩鴻也是第一次進來這個部落,她再三警告我:沒有得到她們的允許絕對不可以照相,不然根本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後果。遠遠從廣場邊的年輕人抱胸緩緩走到距離我們八十公尺左右成一排停下看著,悠閒工作或坐地上的其他族人只是望著我們沒有其他動靜,我表示友善地走到最近編織草籃的女印地安旁欣賞手藝;她們的談話我是完全不懂,就氣氛而言似乎還不錯。想不到印地安醫院的構想順利地獲得她們的共識,雖然恩鴻沒有來過這裡,但是大家都知道Chao,都認識她;許多族人都曾經到過他義診的部落接受過他的恩惠。廣場上的年輕人緩緩轉身離開,酋長為我們掛上小豆串成的長項鍊,意義是獻給尊貴的客人,而且我還被介紹為遠方來的”Parange”(親戚),我與Glacus Brito得到的是三串,Chao有六串。大家慶賀留影紀念,所有的相機當下忙成一團。同時決定打鐵趁熱,中午到好草鎮與能夠聯絡到的酋長午餐會,希望盡速推動這個工作。回程的路上碰到剛認識的一夥友善的488部落朋友,熱情地分享了她們剛捕獵的成果,我又有了生平的另外的第一次-嚐到了烤食蟻獸的滋味。

 

  Xavante 印地安族在此地有兩萬多人,一百多個部落,散居在原始林區之中,要獲得她們的支持與簽名,實在是艱鉅的工作;作慈善事業、幫她們的忙,看來比營利行為還要麻煩;但是有這樣的開始,的確是個好兆頭。我既不會葡語更不懂印地安話,乾脆先回來準備晚餐,計畫有獅子頭等六道菜,也算是對今天的成果作慶功宴。

九號中午作客經理家,烤鹹羊腿、黑豆飯都極美味,大慨是她們夫妻倆吃了好幾次難得的中國菜作個回報吧?!晚餐作紅燒牛肉、蒸魚、肉末茄子等四道菜,希望給恩鴻與Glacus Brito興奮一下,好像還有點用;這兩天她們早出晚歸都是長途跋涉,回來洗完澡就要睡,連說話都嫌累。

 

四,相約明年在泰國美索與TOPS相見

十號下午,恩鴻突然興高彩烈的’提早’回來,因為他們已經獲得最重要的Xingu 族13個部落5千餘人的支持,並且包括長老在內有二十五位領導簽好了文件;族長Aritana是巴西印地安人的象徵,擁有世界級的知名度,他通葡語,曾多次接受各國的政要名流的邀請出國訪問;她們位於好水鎮北方五百公里的亞馬遜源頭中,以捕魚及種樹薯維生,生性和平不事狩獵,保有極具特色的文化,已被聯合國列為世界文化遺產,巴西政府也有嚴格的管制,一般人是想去窺探卻多半無法得其門而入的。Xingu 族的同意具有指標作用,同時後續對人多部落雜的Xavante族有很大的引導功能。這個突破性的進展讓Glacus Brito決定晚餐後就回聖保羅,他說他的人生開始了神聖奇妙的階段,他將完全配合Oliver對印地安人服務奉獻的腳步,看來也有機會協助萬里之外可憐的甲良族;並且與我相約,保持聯繫,希望印地安醫院的努力有了踏實的開始後,明年能在泰國美索與TOPS相見,研究如何能提供對甲良族的支持。

晚上作客好水鎮前民政局長家,她們與Oliver夫婦是多年密友,大家品嚐了三種她們釣自亞馬遜的大魚以及精緻的甜點。巴西人餐後非常重視甜品,在後院草地上,頂著星空,欣賞美食,談天說地;談到了牛黃被華人收集而貴若黃金,以及痲瘋樹作為生質能源未來在當地發展的現況,說著說著已過午夜,竟然誤了好水鎮建鎮35年的主要慶典活動的騎瘋牛比賽,好在是第一天,恩鴻說:放心!他會掌握住最精采的第四天的冠軍爭奪日,一定讓大家盡興,因為他最親、最尊敬的哥哥趙恩銘明天終於就要來了,她設計了她所能安排的最美好的旅程,讓多年來在聖保羅朝九晚五、不肯深入寶山的趙恩銘永生難忘。

12號上午趙恩銘與孫華碕也同樣橫越千餘公里來到了牧場,看到現代化的生活品質與大自然的環境,異口同聲地說與想像的大不一樣。Oliver爲了孝敬大舅子,獻上了牧場最好的烤牛大餐,找來村子裡的德國佬,號稱是當地的一把手主廚;好人、好水、好地方,美景、美酒、美滋味,調理遠遠超過聖保羅Fraco的水準,微醺飽餐後也就揭開了驚異之旅:開了五個半小時顛簸而且飛土滿天的辛苦車程,跨過死亡之河[4]、穿越三萬五千公頃的黑水牧場,享受、見識、驚艷了私人所有、世界級保護景觀的藍水潭。晚上沐著風在亞馬遜上游的聖者之河穿梭,光柱下看到了野生在水岸之際的小鱷魚,點綴著靜靜的水流:映著銀河的波光,幻化成灰茫茫中的水天一色,壟罩著神秘的夜釣之趣。13號晨沿河上游繼續享受荒野溪流垂釣之樂,下午趕回來參加好水鎮最熱鬧的最後一天的慶生節目,騎狂牛比賽四天,總冠軍的產生是重頭戲,以往只有在電影電視中才看得到的場景,竟然在貴賓包廂中看完刺激的全程。我因為已經欣賞過好草鎮的活動,對到巴西四十年的老孫與小趙而言,我已經可以充任中文導遊了。

 

14號上午由我開車帶著從來沒有來過的老巴西男士到西北方有三十公里的好草鎮游訪,看到了開發此地降落的第一架飛機,以及大家也是第一次見到的印地安婦人相貌的聖母塑像,還有一大群各部落派來此地一個月,學習葡文的年輕印地安男生,令人難忘的是七毛巴幣的香甜拿鐵;巴西的咖啡加上此地新鮮濃淳的牛奶,路邊高大的樹蔭、悠閒的氣氛、俊男美女的異國情調,大家公認與巴黎的香格里榭有比。留連忘返,我們差點忘了Oliver 中餐還要為趙恩銘表演烤羊,對我而言,十天嚐了一頭牛、兩頭羊,真是罪過!罪過!

 

五、印地安的傳統與現代

下午的節目,當然仍還是大夥的第一次,前往趙恩鴻結緣了二十多年的528印地安部落。部落距離她在好水鎮的醫院大概五十多公里,Dra.Chao多年來獨自帶著葯品、醫療器材開車進出完全陌生的原始保護區-保護印地安人也保護了猛獸的地方;幫助生活、習慣、文化完全不一樣的「蠻荒野人」,爲「非我族類」治病療傷,尤其語言還不通,更糟糕的是印地安有自我傳統的醫療理論與行為;她不是修女、牧師、比丘尼,她沒有宗教期待,也完全沒有個人目的,當年雖然生活無虞,但是並沒有財富可言,她還要扶養三個親生兒女,而且危險隨時隨地可以發生!她的個人特質似乎超越了我們所能理解的人性關懷與人道救援!平日率性、嘻嘻哈哈的生活態度,沒有絲毫的做作,也沒有故弄玄虛的神秘色彩,她說:她只是做她想到應該做的事。我回憶來到此地當天,她豪爽的對待她不認識的印地安人的事情,好像也印證了一點她會如此做的原因。深愛著她,也毫無怨尤支持她的Oliver,只是淡淡的說:大概她上輩子是印地安人。可是華碕告訴我:當年她在聖保羅的時候,每週六、日她都去爲華僑義診;看來這與她是什麼人也沒有太大的關係。

  

趙恩鴻說這個部落的每一個人她都認識,二十歲以下的她都抱過;看到酋長、長老等所有的人對她的熱絡,我們是沒有任何懷疑的空間。沾她的光,九十歲的長老幫我繫了上頸後有一支羽毛的領結,同行的都受到了同樣尊貴的禮遇,只是分不清楚羽毛的顏色是否有特殊的含意,不過小趙的白中灰藍條的羽毛,最長最美也最為醒目,看到她妹妹滿意的神采,我想還是應該有安排的吧!酋長親自召集男女老小表演了迎賓舞,簡單的節奏與哼唱,我們也自然地融入在真誠而古老的氣氛中。大慨知道我們同行的有知名的北大哲學教授罷?還帶大家去參觀頗有特色的傳統教育;在廣場ㄇ字型草屋群的最後邊一間,裡面有十來個十五歲以下或躺或坐著唸書的小孩,她們集中住宿,不准回家,雖然家就在旁邊,父母也不能來看她們,只有負教導責任的義父母能進來;但是巴西政府的義務教育仍然推動著;在較大的部落有設置小學,其餘的小部落與村莊的小學之間就用巴士接送適齡的學生。528部落酋長是極少數念過大學的「知識份子」,他不斷的憂慮:如何在現代化與傳統作取捨,「敬老」的風氣已大不如前,以往長老會議有至高的權威,如今已成為形式;以往狩獵回來一定先奉給年長者,如今變成自己先吃好的,尤其狩獵的生活是否要轉變為農牧?祖先的教訓又怎麼辦?她們雖然有廣大的土地,但捕獲所得目前卻不得溫飽!1986年後,政府除了老人津貼外取消了對每一個人450元巴幣的補助,外界對她們的觀感就揉合成「懶惰與乞丐」了!趙恩銘或許被她妹妹刺激到情緒感動起來,完全不像一個聖保羅不苟言笑的金融家,他一面盤算、一面就提高了半個分貝說:半年送她們十五頭牛就應該餓不到了!

黃昏的Sagarana牧場,擁有造物主賜給這個世界最美的夕陽,餘暉是久久不捨得讓出這片祥和的大地,星空卻迫不急待似的早早卡位,我們身處在南美洲的核心,圍繞著我們的是這個地球能給人類最好的條件。可是,離開528部落後大家對無憂無慮的美好遲鈍了,環繞著心頭與話題的只有印地安的傳統與現代化,晚上安排難度極高、風味絕佳的鱷魚大餐,好像莫名奇妙的蛻變了光彩。趙恩鴻要大伙先擱置捐助食物或教導種經濟作物的想法,等明天訪問了壓軸的節目再說-搭Air Taxi 飛進亞馬遜源頭,看聯合國世界文化遺產保護的Xingu族是如何自處。

 

六、爲族長及長老們報告「跨越國界的感動」

15號一大早,趙教授就面對著曙光練神,看到大家都起床了就教中國道家的養生功夫;在太陽躍出牧野的剎那,她立刻轉過身背對著用命門穴納氣,在氣場、磁場都是頂尖的地方,還有理想的日月之光可用,太難得了,也怕難再得。事實上,每一個人都可做見證;她的氣色、血色、膚色與十天前聖保羅的模樣相比,如以年齡形容至少有二十年的差距,這裡真是養生美容的聖地。

九點鐘確定了跑道沒有牛羊,白色TAXI AEREO的小飛機準時來報到,沒有漫天灰砂葉草,編號PT-RDZ六人座的單引擎,尾翼及腰部用紅藍條飾裝扮,輕巧地停在住處旁接送我們,這在台灣怎麼可能!從地面到空中,我的相機沒停過,先俯瞰熟悉的Sagarana牧場,接著就都是墨綠林帶分割的黃草地,單調的景色一樣讓人興奮莫名;約五六分鐘後看到了好草鎮,樸實無華的單純建築是亞馬遜以南數百公里唯一的白人住民地,再往北飛了半小時,景觀變了;墨綠的色彩變寬厚了,最後能看到的黃土地明顯是新拓的,一塊一塊連成鋸齒狀,東西成一線綿延到天邊,好像是啃食著亞馬遜壯闊的、蒼綠的肌膚,Xingu 的河道越來越寬,也越來越曲折,雨季時沼澤的痕跡也越來越明顯,北方天際線在藍與綠的交會處,就是浩浩的亞馬遜。四百多公里飛了一個多小時,開車要一天一夜,坐船得兩天一夜。我們降落在政府為她們設立的航空站上,草地的跑道與牧場的感覺沒兩樣,只不過兩側都是茂密的樹林,距離營地約十公里,族長Aritana魁偉悠黑留著齊耳的一頭棕髪,親自來接我們;如果不是他的邀請,我們怎麼能如此輕易的就這麼的來了;通常沒有文化性質的一些特定單位或個人,是根本申請不下來的,既使是嚴肅的學術研究,沒有三個月到半年的煩瑣程序,恐怕也沒有辦法接觸到她們。

 

這裡是西方文明最早滲入的要點之一,醫療站已有百年歷史,目前主持的英國醫生帶我們參觀簡單但看來五臟俱全的設備,我的感覺有一點像部隊的野戰診所,基於在美索難民營的經驗,我問了一些問題,特別是外界捐助時的過期藥材,這好像觸動了他的心弦,開始哇啦哇啦講了一大堆我不懂的名辭,但是非常清楚的是問題很多、很大。古道熱腸的華碕兄不斷的追問著恩銘、恩鴻這裡極度缺乏的一切,並且一樣樣記錄下來,口中還碎碎念著:回到聖保羅我馬上處理,一定要盡快送來。[5]醫療站是磚砌的小平房在此地顯得突兀,旁邊的寬大明亮傳統建築讓人才有到了亞馬遜的感覺,這個接待室、會議廳、多用途的活動地方是原木樑柱、厚寬草頂、黃土地、矮圍牆的空曠場所,為了我的節目-要爲族長及長老們報告「跨越國界的感動」,搬進來了一些散置的椅子;這是我們被邀請的原因之一;恩鴻在十號獲得她們全力支持設置印地安醫院的同時,介紹了「台北海外和平團」如何幫助緬甸的甲良族,如何支持「梅道診所」與辛吉亞醫生,這讓Aritana非常感興趣,加上恩鴻的推薦,我們就這樣只花了三天就達成了不可能的來訪任務。簡報在橢圓形的寬大草屋裡進行,因為矮牆與屋簷間是完全透空的,所以光線與空氣的流動都非常好;走進去之前,Dra.Chao有一些緊張的叮嚀:可別砸鍋喲!

 

想不到整體的效果極好,尤其當提到甲良族無家可歸、無國可依、無地可棲的痛苦時,Aritana立即表示她們有廣大的土地,可接納她們;顯示甲良族青蛙的神話圖驣時,想不到竟然與Xingu一樣,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另外幫助甲良難民的各國NGO在曼谷開協調會的說明,也讓他凝視許久。融洽的座談中,原來我被認為是印地安”Parange”(親戚)的地位,又升格為兄弟啦,他要甲良族徽中青蛙的造型設計圖案,還要美索本頭公媽「天地父母」的廟宇照,那是泰西華僑的精神堡壘,我幾十張的投影片,他竟然只要這兩張。Aritana的確不簡單,他能擁有高知名度與印地安族群的領導地位絕非見過世面而已;他擔心白人繼續侵佔Xingu的土地,暗示著尋求支持的念頭……。

,寧可因夢想而忙碌,不要因忙碌而失去夢想!

我們搭著引擎小艇,鼓動了亞馬遜源頭清澈的溪流,驚嚇了熱帶雨林上休憩的鸚鳥,飛鷹俯瞰著擅入這個聖地的闖客,我們陶醉在流動的蒼鬱裡。船行約半個多小時後歩行了約十分鐘的土路,一路上看到小孩全身赤體的在遊戲、近乎全裸的成人在樹薯田中一邊工作一邊與我們招手示意,走近部落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約有十餘個三層樓高的大橢圓形草屋所圍成的寬闊廣場,聽到此起彼落嗚、嗚的簫聲,搭配還有或輕或重、不急不徐的步伐聲。我們瞠目結舌地面對我這一生沒見過的正式裝扮;身上繪刺鮮艷圖案的少女,只在頸上與腰間圍著飾帶,男人在跨下加掛了兩根草,握持著兩公尺長粗大竹竿作的樂器,吹著單調的節奏,左右微晃踩著往前走的舞步,從草屋裡進了又出,結伴踏向另一棟草屋,作著呼喚祖靈的儀式。每一組兩到四人,或遠或近的分別在草屋間跳著,前面兩個捧著竹器的是男的,後面的一或兩個女子伸出單手搭在男肩上,另一隻手半屈擺動。我們呆滯在入口的兩個大草屋間看著她們不斷重複的踏舞著,這就是Xingu 族平日的生活作習嗎!?有四、五位也是同樣打扮、自在、友善的成年族人,從草屋裡走出來歡迎我們,男士健壯、女子娥娜、親切大方地與我們握手,問候著’Boegear’,大夥突然自覺自慚穿上著多餘的衣服闖進了自然的純真世界。Xingu 族被聯合國列為世界文化遺產,保有傳統特色的文化與生活方式,是我們本來就知道的,但是我們完全不知道表現待人真誠自然如此,她們很愉悅地與我們合照留影完就繼續去各作各的事去了。只有一位約五十歲的裸漢,熱情地拉著趙恩鴻講了一大堆;原來十五年前他得了氣喘病,坐了三天兩夜的船,大慨是到Cheo在529部落義診的地方,Cheo為他治好了病,他記憶猶新的跑來感謝。趙恩鴻說他完全不記得了,其實數十年來類似的故事不勝枚舉,她在印地安的影響力可見一般。

 

穿過廣場中央的部落議事廳,與我簡報的地方結構完全相同,不同的是女人不能進入,更重要的是在下面埋葬著她們的先人,是全族最神聖的所在。酋長Aritana邀請我們到他的家裡作客,進入高大橢圓形草屋裡與Xavante族的矮草屋截然不同,外觀看來像是一個個放大的全麥麵包,沒有明顯的屋簷,從頂到屋腳是流暢的拋物線,屋內高大寬闊約可容納三五十人住宿,因為只有前後兩個門能讓陽光照進來,雖然顯得暗了些,但是也的確涼爽不少,屋裡除了空蕩的掛著幾個繩織的吊床外沒有任何家具,趙恩鴻說在特定慶典活動對外限定開放時,一些文化藝術工作者或政商名流及電影明星等還要花五千美金才能進來,晚上就住在這裡。我們一面好奇的到處打量一面聊著,忽然又聽到嗚嗚的吹奏聲;正好一組年輕的舞者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準備從屋裡要吹舞著往外,我們不但能就近欣賞,更跟著前往隔壁的草屋,拍下了數十秒精采難得的影片,真是興奮極了!

後面同樣大小的草屋是族長的廚房,不過看來還包括餐廰、起居室,在屋子的正中央用石塊堆成的爐灶上,只有烤魚架與樹薯鍋。在這裡他介紹他健康的母親、四位夫人與小孩與我們認識,小女兒的寵物是一隻在她身上跳上跳下的小綠鸚鵡,他親自把烤好的魚、撒上亞馬遜源頭的一種浮萍研曬成的鹽、包上樹薯粉餅請我們享用中餐。這又是我人生裡的第一次,置身於世界文化遺產中享受無比的美味。這也就是她們每天的糧食,沒有污染河川中的魚、沒有化肥農藥的樹薯、在地球肺臟中的水與空氣,生活無虞,卻因維繫傳統的夢想而忙碌,想想現代化喧囂城市中的各色人群,卻多半因忙碌而失去夢想!

十六號我還訪問了Xavante族的另外兩個部落,因為她們要Chou親自出馬才肯簽支持的同意書,說來可笑卻又無奈,我們又遠征顛簸了好半天,趙恩鴻一肚子氣的把五七九的酋長好好數說了一頓,他不但馬上道了歉,還允諾幫忙把附近的其他部落一併處理好,看到先据後恭的模樣,實在讓人可恨復可憐;想要尊嚴又沒有智慧,比起Xingu族來,她們的營區比較髒,人顯得也懶散得多,尤其沒有讓人感動的文化特質,更悲哀的是生活上的墮落;她們既不忙碌也沒有夢想! 同樣的巴西亞馬遜印地安,想不到其間確有天壤之別,然而在趙恩鴻的眼裡,她們都是她的夢想也是她的忙碌。

回到台北,看到TOPS忙碌的夥伴們,我心底充滿著幸福,台北海外和平團的夢想,竟然能從台灣出發,繞過了半個地球,跨越了赤道,跨越了國界,跨越了種族,聯繫了同樣夢想的海外遊子。孫會長華碕兄今年在我第四次到訪巴西時,更一步地認為:在綠色地球村的概念下,照顧了印地安族群的健康,就是鞏固了印地安廣大的保護區,有了印地安各族群的守護,亞馬遜森林才能減少被開發破壞,地球的肺臟才有無盡的生機,人類的生存發展才有希望;蕭伯納曾說:人不會因為老而不能玩,人只會不能玩而變老!作為一個退伍的老兵,能與大夥一塊玩這麼大的夢想,相信攜手的力量將會更忙碌,共同的夢想將會更美麗。

 



[1] 趙恩鴻告訴我:曾有巴西白人駕車進入,被迫留下汽車財物,烈日下徒步走出保護區的案例;印地安人對所有權的觀念模糊,只要她喜歡就會帶走,這種狀況還算好的,一般說來也有遭受到暴力的情形,雖然非常少,但是溝通不良引發誤會,造成不幸的故事也曾有過。

[2] Sagarana 牧場管理八千公頃的土地,卻只用了包括獸醫在內的十個人,採取放牧的方式,牛吃完區塊內的草後會被趕往下一區,不餵飼其他飼料只在牧場的中央位置放置鹽,以及預備旱季時種植的甘蔗.

[3] Xavante 印地安族約兩萬餘人,散居於死亡之河及其主要支流的兩岸,區分一百多個部落,而部落的再分割並沒有一定規律,個人對各部落的名稱難以認識,爲了敘述方便,故以麻州通往亞馬遜的主要公路158號道轉進入各部落時的里程數,作為各部落的代號。

[4]在巴西的地理中央,位於麻省的東方,由南向北流入亞馬遜河,為其東南方的主要支流,三四百年前,傳教士多半未能跨過這條寬闊的大河就遭到殺害,故被稱為死亡之河。

[5] 華碕兄回到聖保羅立刻在僑界發起募捐活動,以他創辦的榮光會為主體集資共兩萬餘美金,借助恩銘、恩鴻的醫生專業建議與在醫療界的良好關係,購買了遠超出當時匆忙的選項與數量;經核算不足的數目悉由他們三人補齊。同時為引起巴西政界重視印地安族群的弱視醫療問題,她們還用了當地的人脈關係,請州長及參議員共同參與,其後為了不耽擱物資盡快運送到亞馬遜的目的,改請她們主持掛牌儀式,期待能長遠發展得這個活動。經過大家的討論,決定這次是以巴西中華民國華人及台北海外和平團巴西工作隊的名義為發韌,往後的目標是希望建立一個「印弟安醫療研究基金會」來長期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