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雷尼厄斯方程:太想要场胜仗的白崇禧反被林彪点中了死穴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7 23:39:05
太想要场胜仗的白崇禧反被林彪点中了死穴再强大的敌人也有薄弱之处,林彪专拣这种地方下手,一有机会就会像鲨鱼闻到血腥一样扑上去。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皆在一个“动”字。进攻是活泼的、动态的,动起来才有机会,也易于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防守则在时间、地点、打法上更多地受制于人。

 

(一)“那眼睛毒啊!”

 

1949年9月13日,是南下的人民解放军“四野”部队的90万大军,与华南的国民党军又一场大战开始的日子。一个貌似偶然的机会,林彪点了白崇禧的死穴。

 

失去联系的“四野”中路部队的45军135师,突然发来了电报。

 

林彪脑子里那个只要醒着就不会闲着的车轱辘,一下子就飞旋起来。

 

5日10时,电令“已突破衡宝公路之我军,则应在水东江、朱家塘以南地区集结,尚在公路以北之部队暂勿前进”。

 

10时半,在给12、13兵团各军师的作战部署中,强调“敌之企图与我决战,而不是撤退”,“我们此种情况下应该集结兵力,作充分的攻击准备,然后再进行攻击”。同时,命令西路38军、39军改变西进广西路线,挥师东进,向宝庆方向迂回,中路46军迅速逼近耒阳,18军向常宁、祁阳挺进,16军、17军集结于渣江地区,配合中路军主力进行大会战。

 

12时,将敌情判断和战役决心、部署,急电报告中央军委、毛泽东。电波纵横,大军涌动,东起耒阳、衡阳,西至宝庆、武冈,湖南丛莽的山岭、河谷间。

 

诡谲的是,按命令进行大迂回前进的“四野”中路部队的45军135师,突然从林彪的视线中消失了,后来不久,竟出现在国民党军的后方。

 

早在 4日23时,林彪电令中路军“现地停止待命”之际,135师正在行军中。待架设电台,收听到军里焦灼万分的呼叫时,已是第二天下午了。

 

林彪迅速在地图上寻到135师的位置。

 

好家伙,135师一昼夜行军160里,从衡阳西北的金兰(今金兰寺)越过衡宝公路,钻到敌人重兵布防的敌后,前卫团已进至余田桥正南的沙坪、灵宫殿地区了。

 

一条条血样的红土路,仍在湘南的青山绿水中拓展。脚步翻飞如棋子起落,鹿死谁手,看谁棋高一着。

 

“记录。”林彪对秘书吐出这两个字后,浓眉下目光仍盯着地图。

 

丁韦并四五军十二兵团首长:

 

五日十四时电悉

 

(一)你师明日上午应在现地休息和待命准备下午向湘桂路前进于六号十二时左右突然进至洪桥大营市之线翻毁铁路

 

(二)你们暂时归我们直接指挥望告电台特别注意联络我们

 

(三)目前敌后甚空虚你们须采取机动灵活的独立行动袭击小敌截击退敌

 

林邓谭肖赵

 

五日十八时半

 

电报中,丁,即135师师长丁盛、韦,即135师政委韦祖珍,都是“四野”的虎将。

 

林邓谭肖赵,即“四野”司令员林彪、第二政委邓子恢、政治部主任谭政、参谋长肖克、副参谋长赵尔陆。

 

这封先师后军再兵团的、正文正好100字的电报中,最重要的就是后来因敌情变化而并未实施的“进至洪桥大营市之线翻毁铁路”了。

 

洪桥是湘桂铁路衡阳西南段上的第一站。林彪看重洪桥,盯住的是白崇禧在衡阳的华中军政长官公署:断你退路,关你后门,我抓住你的指挥中心,这回看你还往哪跑?

 

1947年夏季攻势攻四平未下,林彪脑海里就不时叠印出那座红天血地的血城。辽沈战役南下北宁线了,又要调回头去打长春,就是有点被那座血城魇住了。这次过江后,49军的两个团又在追击时于双峰县青树坪,被国民党军反咬了一口,伤亡了1200人,虽使他排兵布阵更加小心、缜密,但他决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决战的机会。

 

尽管给军委的电报称“敌之力量相当强大”,林彪始终如一的,就是怕你不打。

 

如果说此前对这场大战到底能不能打起来,林彪还不能没有疑虑的话,当他把135师这枚举足轻重的棋子迅速抓到手里时,白崇禧是不想打都得打了。

 

近半个世纪后,许多老人都说了这样一句话:“林彪那眼睛毒啊!”

 

1932年冬,蒋介石调集50万人马,向中央根据地发动第四次“围剿”。第二年2月,敌中路军10个师分3路向南丰、广昌前进,其52师、59师取道永丰、乐安向宜黄南部疾进,将整个左翼暴露在红军面前。

 

总部调集林彪的红一军团、彭德怀的红三军团、董振堂的红五军团,还有红2l军、红22军,由林彪为战场指挥,在黄陂一带伏击敌人。

 

敌52师过来了,4个团毫无警惕,先头团正从指挥所前经过。

 

打不打?参谋请示林彪。

 

林彪沉静地道:等辎重部队。

 

辎重部队过来了,参谋又问:打不打?

 

林彪依然不为所动:等护卫团。

 

护卫团也进入伏击圈了,林彪下令开火。

 

黄陂大捷后,林彪又指挥攻击草台岗,关键时刻使用预备队,很快结束战斗,歼敌近4千人。

 

鲜为人知的黄陂大捷,与闻名中外的平型关大捷,都是抓住对手轻敌冒进的特点,利用有利地形,打的漂亮的伏击战。

 

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战斗、战役。但是,任何战斗、战役都有一个或几个决定胜负走势的机会,谁能抓住并因势利导,谁就是强者、胜者。

 

机会不但稍纵即逝,而且瞬息万变。

 

辽西战役,半天之内,6纵接到“林罗刘”即东北野战军(“四野”前身)司令员林彪、政委罗荣桓、参谋长刘亚楼的几道命令,行军、攻击方向一变再变,直至把个主力纵队变丢了。衡宝战役135师“丢了”15个小时,辽西战役6纵“丢了”两天一夜,而且都是“丢”在关键时刻的关节点上。

 

(东北时,解放军的“纵队”相当于“军”级建制,南下后,“纵队”一律改编为“军”。)

 

原来,6纵两天一夜强行军200多里,来不及埋锅造饭,也没工夫架设电台,不顾一切赶到北宁线的厉家窝棚,正好堵住东退的廖耀湘兵团。林彪大喜过望,立刻将6

 

纵和堵在厉家窝棚的16 师直接抓到手里。6 纵司令黄永胜和副司令兼16师师长李作鹏不负众望,率军血战一昼夜,待各路大军赶到后,精锐的廖耀湘兵团顷刻间就稀里哗啦,灰飞烟灭了。

 

而当林彪将135师一把抓到手里时,就轮到“小诸葛”(白崇禧的外号)走麦城了。

 

枪打炮轰的战场上,没有绿茵场上的“造越位”和“反越位”战术。但是,当林彪下令中路军“现地停止待命”,未能接到命令的135师继续孤军深入时,一种类似“反越位”成功的,令对弈双方都始料不及的意外,也就是机会,并非一边倒的难得的机会,就突然出现了。

 

拿破仑说:“灵感是黑夜里的幽灵。”

 

而对于林彪来说,自白崇禧撤退武汉后,4个多月来他就一直在苦苦地寻觅对手的闪失、破绽,那不就像在漫漫长夜中寻求一丝光亮吗?

 

智者的灵感,就在这黑夜中爆发出灼眼的光芒。

 

(二)白崇禧太想要场胜仗了

 

1949年9月28日晚8时,在华中军政长官公署,白崇禧召集驻衡阳军参谋长以上将领会议。

 

首先由参谋处长林一枝报告当前敌情及判断,然后大家发表意见。有的主张进攻,有的主张撤退,后者占多数,退到哪里也是七嘴八舌。有的要退广西,有的要退云南,有的要退四川,有的要退海南岛,还有的要退到越南去。

 

8月初第一次衡阳会议上,就主张退往越南的1兵团司令黄杰说:我们过去以后,把帽子一换就成安南(即越南)军,打胡志明。

 

10兵团司令徐启明也说:如果法国人阻挡我们,就连法国人一块打。我们有几十万人,谁也挡不住。

 

7军副军长凌云上说:衡阳是一个三角顶点,突出在前方,指挥所在此极为不利,应迅速撤到东安,并以有力部队固守武冈,以固广西北方门户。

 

但会议没有结果,白崇禧太需要场胜仗了,他不想撤,也不相信他的部队后来会那么不经打。

 

10月5日,白崇禧又在衡阳召开高级将领会议,仍然是守衡阳还是撤出?

 

结果,仍是白崇禧一锤定音:不能不战而退!

 

不料,半夜时分,白崇禧突然接到报告:有约一个师的共军越过衡宝公路向南方插进了。

 

他一惊。白崇禧想了想,说:先把窜进来的这股共军吃掉。

 

然而,第二天,他下令撤退广西。

 

但,已经晚了。

 

毛泽东让林彪指挥锦州大战,林彪说退就退,不会拖拉。四平保卫战打了一个月,眼看着不行了,林彪拔脚就走,给杜聿明留座空城。

 

白崇禧呢?

 

应该说,当“东北虎”水土不服,又缺粮、断粮,成了病虎、饿虎时,是白崇禧捡便宜的最好时机。空中侦察,撤退地区还有那么多特务,此类情报唾手可得。无论林彪如何兵多将广,天时、地利可全在桂系手里,这是白崇禧最可利用的天然优势。干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就这样袒露在一心想抓住机会的白崇禧面前。可这个善于用兵的“小诸葛”,对此却未置一辞,好像全未放在眼里。

 

当林彪迅即地将135师抓到手里时,青树坪前车之鉴,也让他为135师捏着把汗。而当白崇禧说先把窜进来的这股共军吃掉时,也肯定想到了青树坪。孤军深入的135师,绝非绿茵场的“反越位”成功,面对守门员形成单刀,而是掉进了虎狼窝。这一刻,机会对双方应该说是均等的。太需要一场胜仗的白崇禧,不也正期待着这样的时刻吗?

 

10月5日,林彪已将楔人敌后的135师抓在手里,东西两翼正向白崇禧迂回包围过来,强大的中路军也马上就要向衡宝公路压来。衡宝大战一触即发,桂系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关头,白崇禧却还在召集部将,研讨是打还是退的问题。

 

世上没有“白崇禧开会——白开会”的歇后语,可他一次又一次的大尾巴会,已经把时间和机会大手大脚地送给了对手,也把桂系主力大大方方地推上了绝路。

 

优柔寡断、一厢情愿——这时的白崇禧身上,还能看到“小诸葛”的灵气吗?

 

(三)越级指挥

 

林彪在把 135 师抓到手里后,又直接指挥起了中路军的各军。

 

肖、唐、解并各首长:

 

(一)桂敌调动甚速。因此,我各部亦需能及时应付,野司对密息能及时了解。因此,在目前时期,我40、41、45、46、49、18等各军行动,暂时由我直接指挥。故各部特别是先头各师,应特别与我们保持电台联系。随时报告敌情及位置,以便根据密息,及时调动,配合行动。

 

(二)我12兵团前梯队,应设法驰赴永丰及其以南,担任战场指挥,准备进行大围歼战。

 

林邓谭肖赵

 

六日十五时

 

林彪经常来这一手。

 

愈是大战,大军云集,时间紧急,各种不确定的因素越多,越要来这一手。

 

兵贵神速。

 

那时候,一封电报,拿到译电员那儿变成密码,电台发出去,那边收到再译成汉字,需要一到两个小时。如果先兵团、再军、再师,一层层接力,到具体实施者那里,半天就过去了。这期间,战场上会发生些什么变化?

 

而当时在东北的国民党的兵团司令廖耀湘明明知道会泄密,他为什么还要明码呼叫? 因为时间来不及了。

 

辽西会战,有的师在哪里,纵队不知道,林彪知道。有时纵队、兵团正在执行第一封电报指示,师里已经按照变更命令的第二封电报行动了。

 

“四野”还有信号指挥。像“123”是“停止待命”,“246”是“继续前进”,“789”,是“准备战斗”,等等。收到信号,不用翻译,马上就可以动作。

 

一切为了抢时间,争速度。

 

时间就是军队,就是胜利。

 

《辽沈战役亲历记》、《平津战役亲历记》,国民党败军之将笔下,经常出现“共军越打越多”6个字。平津战役结束后,算上华北野战兵团,中国人民解放军五大野战军为218万,“四野”就有90多万。“四野”不但兵多将广,还善于在最需要投注兵力的时刻和位置上,投入最大的兵力。这其中就有越级指挥的效用。

 

在东北,关键方向,关键位置,林彪曾直接指挥到团。

 

1947年夏季攻势前,捉到的俘虏少有服气的,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八路总是以大打小,以多打少,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咱们一对一地干。

 

总体兵力上处于劣势,战役、战斗中总能处于优势,以多打少,这才叫本事、艺术。

 

开头,一些人不习惯,意见大了,说直接指挥到师,还要我们兵团、纵队干什么?

 

到打胜仗了,尝到甜头了,大家都又高兴了。

 

下边师、团,则都盼着能越级指挥到自己头上——那就说明你已经处于一种举足轻重、甚至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位置上,那是比战前争个主攻师、团,更难得、更荣耀的呀。

 

不过,林彪的这一招,对于此刻配属“四野”作战的二野4兵团,可就不大灵了。

 

陈赓说:我们各师电台少,不宜都沟通联络。

 

5日18时半日那封电报,林彪让135师现地休息待命,是判断白崇禧还未发现身后这支奇兵。那种山地,又是雨天,一昼夜行军160里,实在太累了。养精蓄锐后,待明天12时左右“突然”出现在湘桂线上翻毁铁路,表演共产党人已经歇业好久了的拿手好戏。

 

情况很快变化了。

 

当天黄昏,7军一个传令兵发现一大队共军越过衡宝公路南进,宋家塘一位小学教员证实了这个消息。李本一动作很快,边向白崇禧报告,便下令尾击135师。

 

林彪立即命令135 师,以一部迟滞水东江地区敌人,全力向湘桂线前进,不惜任何代价,切断敌人西逃退路。

 

同时,命令133师、134师向水东江、演坡桥一带的7军攻击,122师、123师向7l军攻击,中路军其余各师向衡宝公路西南前进,西路军经洪江、洞口向祁阳挺进,准备参加衡宝会战。

 

并再次电告各部队,由“四野”前委直接指挥各军及先头师。

 

拿破仑说:“战争中只有一个有利时机,能抓住此时机,就是天才。”

 

(四)不开会

 

1949年8月初,正值“四野”休整期间,白崇禧在衡阳召集高级将领开会。

 

9月28日,衡宝战役早已拉开帷幕,白崇禧又召开军事会议。

 

l0月5日,135师已经楔入桂军身后了,蒙在鼓里的白崇禧还在开会。

 

据说,得知135师的行踪后,“小诸葛”马上又召集会议。

 

林彪不开会。

 

在“林彪100号”里,就一个人对着地图琢磨,口述电报,向军委、毛泽东报告战役、战斗决心与部署,给部队下达指示、命令。

 

从黑土地到红土地,那些署名“林罗刘”、“林邓谭肖赵”、“林肖赵”的电报,经常是电报发走了,再拿去给“罗刘”、“邓谭肖赵”、“肖赵”看看。愈是紧急、关键时刻,愈是如此。

 

有人指挥作战,拿不出作战方案,只给你个“一定要打赢,也一定能打赢”的“精神”,怎么打让下边部队首长决定。林彪没有这种时候。

 

一口气口述几封、十几封电报,各部何时动作,如何配合,各自怎么打,出现意外怎么办,通常都是那么具体、明确。特别是主要方向上的部队,就更详尽、明白了。

 

离休前为中国红十字协会副会长、党组书记的谭云鹤老人,1948年夏,由东北局巡视团调到双城东北野战军前指,给林彪当秘书。

 

林彪问他什么地方人,姓名是哪3个字,又问记录快不快,谭云鹤说不快也不慢。林彪让叶群拿来纸和笔,自己口述,让谭云鹤记录。

 

林彪先是坐在椅子上,后来又站起来踱步,一字一句地道:国际主义是无产阶级的本性,民族主义只是反帝主义成为世界革命的一部分时,才有意义,否认它将是反动的。全世界无产阶级,愈是觉悟,现在就愈要拥护苏联……

 

近半个世纪后,谭云鹤老人说,当时以为林彪只是信口说说,试试他的记录水平。这是当秘书的基本功。几天后去哈尔滨东北局开会,林彪讲了五个问题,其中第一个“国际主义”,竟然与他记录的两千多字几乎一模一样。

 

在林彪脑子里那个车轱辘上,他想做的事情,已经不知转过多少遍了。

 

从黑土地到黄土地、红土地,许多当年在林彪身边工作过的老人,都说大到战役决心、构想,小到棉衣里子应该是白色的,“四野”过江后长裤是否改短裤,都在他脑子里转啊转。

 

1948年9月,东北野战军南下北宁线时,连纵队司令都不知道要到何处去,更不知道辽沈战役揭幕了。若是白崇禧,是不是早召集纵队司令以上将军,不知开过多少次会了。

 

苏静老人说,在东北,罗荣桓对林彪的军事指挥、战斗、战役决心,只干预过一次,就是已快兵临锦州城下了,林彪又要回师打长春。

 

敌人的路数,自己的路数,有多少种可能,脚下踱着,脑子里转着,只要醒着,就不会停歇。“记录”两字出口,战斗、战役方案就成熟了,胜利也就不远了。

 

无论前线枪炮声如何激烈,千钧一发,惊心动魄,那张苍白的脸上永远看不出什么表情,那口浓重的鄂东口音永远是那么一字一句,有条不紊。

 

有人说林彪打起仗来,真像抽足了大烟似的,一夜一夜不睡觉,电报一封接一封飞往前线,机器人似的不知疲倦。

 

不过,9日发出总攻令,衡宝战役已经胜券在握时,林彪踱步的时候就越来越少了,炒黄豆也懒得吃了。后来干脆骑在椅子上,双手搭在椅背上,再把下巴支在上面,坐在那儿看地图。口述电报,不时还闭着眼睛,但那思路、条文依然清晰、准确。

 

找谁了解个情况,谈完了你就马上自动走人,别影响他踱步、思考。

 

平时难得与谁商讨,关键时刻更是不准任何人插言,干扰他的思路。

 

问题不在于白崇禧“白开会”,林彪不开会,也不在于谁耗费了更多的脑汁、心血,而在于各自在战场上收获了什么。

 

如果林彪总吃败仗,那这种指挥、决策风格,当然是一大缺点,甚至是致命缺陷。谁不知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众人拾柴火焰高嘛,你浑身是铁能打多少个钉?“自以为是”、“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之类帽子,一定戴定了。

 

但林彪打的经常是胜仗。

 

(五)不轻敌

 

宜沙战役47军遭袭击,青树坪战斗49军被伏击,原因之一就是轻敌。

 

全国都快解放了,“四野”90多万大军,还有二野4兵团助阵,还怕桂系20来万人?他再强,还能强过国民党在东北的新l军、新6军?

 

从毛泽东的“白崇禧是中国境内第一个狡猾阴险的军阀”,到林彪的“敌(白崇禧)之力量相当强大”,解放战争中,特别是后期,两个人如此评价对手,是不多见的,甚至是空前的。

 

说林彪从不轻敌,也似不妥。

 

平型关战斗前,据说林彪一看那地形,就给中央发报,称要将敌人全部歼灭,大部活捉,拉去太原游街。结果,一个活的没捉住,歼敌1千出头,自己却也伤亡千余。

 

战前,林彪几乎两夜未合眼,三次看地形,重点位置如何组织火力都有交代,有的还去看了看。他是认真的,不能说他轻敌。倒是他利用对手的轻敌冒进,打了对手个措手不及。

 

问题在于那时的共产党人,还不晓得什么叫“日本鬼子”。

 

战后,林彪说:“我们过去从北伐到苏维埃战争中还不曾碰到过这样强的敌人。”但是,这时候,还从未与日军交过手的林彪和他的将士们,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有的只是以往打白军的经验。冲锋时,一些士兵甚至向日军喊着:老乡,缴枪呀!

 

战后一个多月里,除了战事,林彪基本就琢磨那篇后来大都见于内部本的《平型关战斗的经验》了,并将草稿给身边许多人看,让提意见。

 

60多年后,当年的115师参谋处长王秉璋老人说:一篇两千多字的文章,我足足看了一个多小时,修改得不成样子,不是身边熟悉的人休想看得下来。有个字,记不得是个什么字了,勾勾画画改换了9次,最后还是用的原来那个字。

 

“诸葛一生唯谨慎”,林彪从来不轻敌。

 

估计广西作战,多为追击性的运动战,此种作战,特别需要对运动情况的及时了解,和能直接指挥各路作战部队先头的行动。我们在武汉,因距广西太远,因此收听敌方密息,已感到困难。野司与各师小电台的联络,已不易听清。为了方便听取密息与联络师的电台,“四野”指挥机关推进衡阳。林、谭、肖等人拟明日赴衡。估计广西战役一个多月就能解决。待战役结束后,再回武汉。

 

这是10月28日,林彪、谭政给中央军委的电报中的一段。

 

这时衡宝战役已经结束了,广东战役也打完了,广西已被三面包围,白崇禧那点残兵败将已是秋后的蚂蚱了。林彪也“估计广西战役一个多月就能解决”,可他仍然要靠前指挥,去截听敌人情报,直接指挥到师。

 

一些老人说:林彪不轻敌,不光是打胜仗,还意味着我们这些在前方冲杀的人,会少流多少血呀!

 

不轻敌,有时就得冒险。

 

到东北后一些部队又把全美械装备的国民党远征军,当成顽军、“土顽”了。一打,不对呀,这枪炮打得怎么比小鬼子还猛、还准呀?

 

为了见识见识这个从未见过的美式装备的敌人,也摸摸从未打过交道的杜聿明的脾气,林彪几次跑到前线去,炮弹在周围炸,子弹在头上飞。

 

长征途中打遵义,红 1 军团长林彪化装成学生,到城下侦察。

 

他知道怎样才能打胜仗:军事上最重要的是主动与被动的问题,而决定这点的除力量外是知己知彼。

 

共产党人闯到关东后,被国民党追呀打呀,一直退到松花江北,那时是不会有人轻敌的。而今,国民党兵败如山倒了,林彪依然是那么全神贯注,脑子里的那个车轱辘就那么一股劲地转动,口述电报也永远是一个节奏。

 

这倒符合他那种喜怒不见形色的“恒温”脾性。

 

当他虎视眈眈地盯住白崇禧的时候,那心头会不会在说:我就不信你白崇禧不会打个盹!

 

(六)“我们要活泼”

 

林彪不抽烟,不喝酒(必要场合象征性喝点。据说在苏联养伤期间,一次斯大林敬酒,他也拒绝了),不讲吃,不讲穿。那个时代,那种环境,共产党人喜爱的各种文体活动,他也不感兴趣。像延安时期非常盛行的跳舞,他只是偶尔露下面,一会儿就没影了。从朱老总到士兵都喜欢的打篮球,他看都不看一眼。

 

但他却有那么多关于如何开展文体活动的论述,给抗大学员作报告时,还讲“我们要活泼”。

 

红军第四次反“围剿”胜利后,红1军团政治部副主任李卓然编出话剧《庐山雪》,剧情为红军打进南昌,杀上庐山,活捉了蒋介石。为了官兵同乐,中央领导鼓励红1军团领导亲自登台,扮演角色。最后一幕,台上是军团司令部,桌上那台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扮演军团长的红1军团军团长林彪,抓起电话:什么事?

 

——山上缴获许多战利品,请示如何处理。

 

林彪道:用船装回来。

 

山上怎么走船呀?台下观众,包括周恩来、博古、洛甫等中央领导,都哄然大笑起来。

 

蒋介石被押上来了。林彪瞅着扮演蒋介石的红 1 军团保卫局长罗瑞卿:你是蒋介石?

 

罗瑞卿道声是,林彪又问:你为什么这样瘦?

 

哪有这台词呀?

 

罗瑞卿愣了一下,赶紧补台:我满脑子只想着剥削人民,所以胖不起来。

 

——那为什么不吃补药?

 

补药?什么补药呀?罗瑞卿一时答不上来。

 

——补药可多了,人参、燕窝、罐头、红烧肉……

 

——什么补药都不中用,我心肠坏了,吃红肉拉白屎,不可救药。

 

两个人就这么无拘无束地来上了,台下那情景也就可想而知了。

 

一出绝妙的小品。

 

以林彪的性格和作风,就算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不可能被什么“台词”牵着鼻子走。当然,这都是以达到最佳效果为目的的——就像这出被演成了小品的话剧一样。

 

在这极可能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官兵同乐中,无论林彪随心所欲地把《庐山雪》表演得怎样生动、活泼,他都是在战场上“活泼”。

 

林彪崇尚进攻。

 

辽沈战役是进攻,平津战役是进攻,衡宝战役是进攻,海南岛战役是进攻,只有进攻才能取得战争的胜利,这是最简单的常识了。

 

问题在于敌强我弱时,林彪依然强调进攻。

 

1938年5月,他在《关于抗大教育方针的讲话》中,讲道:

 

南口的天险,娘子关的天险,我们曾经是守过的,结果敌人还是从南面绕过去了。我们有大军坚守的地方,敌人不攻,而是专找薄弱的地方和空虚的地方,这一打我们非跑不可。我国地大的长处如果是采取防御战,则这个长处反而变成我们的弱点。如果我们采取进攻的战法,我们作战的迂回地区广大,我们可以随意选择有利的机会消灭敌人。

 

我们的步兵很多,这是突击的力量,是冲锋肉搏的力量,对进攻是有利的,是我们的长处。但是如果采取防御,这个优点便不能发挥,相反的,是便利日本帝国主义,可以调动几十门大炮来向我们射击……在南口及上战斗中,我军牺牲很大,但还有看不到日本兵的。

 

在兵团战术中,以运动战为主,以阵地战、游击战为辅。但其中有一个中心,就是都要进攻,要包括进攻的精神,以进攻为主要的手段。运动战以进攻的运动战为主。

 

不是那种死打硬拼的攻城拔寨式的进攻,而是运动战的进攻,是由我选择时间、地点、作战方式的进攻,像平型关战斗那样,像秀水河子战斗那样。

 

从辽西退到辽北,林彪不是不打,而是不和敌人硬打,要在被动中寻求主动。

 

再强大的敌人也有薄弱之处,林彪专拣这种地方下手,一有机会就会像鲨鱼闻到血腥一样扑上去。而当敌人占领的地盘多了,战线拉长了,兵力分散了,这种机会就更多了。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皆在一个“动”字。进攻是活泼的、动态的,动起来才有机会,也易于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防守则在时间、地点、打法上更多地受制于人。敌人兵力、火力都占优势,守住不动,正是敌人求之不得的。

 

当年林彪竭力避免的,也正是白崇禧在华南所竭力要避免的。只是当年在东北的杜聿明始终未能抓住痛下杀手的机会,而今林彪抓到了。

 

135师插入敌后,林彪迅速抓住这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创造了歼敌的条件。当敌人全线撤退时,林彪若稍有犹豫,白崇禧就有时间从容退人广西。

 

而在宏观的被动中,能够满怀自信地发动攻击,最需要的无疑就是谋略和智慧了。

 

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名垂青史,第一个无疑又是最难打的。可在某种意义上更值得关注的,还是最艰难时期的那些战斗、战役,还有那些没打的战斗、战役。

 

先打分散之敌和孤立冒进之敌。你不是气势汹汹的没把我放在眼里吗?正好诱敌深入,迫敌分散,一股股地吃掉你。

 

相持阶段,敌人不大敢出动了,那就围城打援,不想出来也得出来。出来就在运动战中歼灭你,不出来就眼睁睁看着一座座城市被打掉。

 

辽沈战役,那个精锐的廖耀湘兵团,出沈阳后就在辽西徘徊、转悠。吃够了围城打援的苦头,唯恐有去无回,结果仍是有去无回。

 

在组织指挥上,林彪不拘一格。几万、十几万、几十万大军,有时全凭一个脑袋调度指挥,有时临时指定局部战场指挥员,有时越级指挥到师、团。衡宝战役打成围歼战时,后来的部队要听从先到的部队指挥,先到的团长、师长,可以给师长、军长下达命令、布置任务。因时因地因敌情而宜,怎么便利怎么来。

 

“一点两面”、“三三制”、“三猛战术”、“三种情况、三种打法”、“四快一慢”、“四组一队”。林彪用兵机智、巧妙,从实践中总结出来的六个战术原则,也是那么生动活泼,通俗易记,绝少军事理论的那种教条枯燥,连不识字的士兵也能很快搞明白。

 

用脑子打仗,从不冲动的林彪,一向反对打莽撞仗,可对退却之敌就要坚决打莽撞仗。像辽西围歼战,像衡宝战役后期,像广西战役,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猛打猛冲猛追,怎么打怎么有理。

 

在东北时,三下江南、四保临江前,林彪还提出敢打就是战术,敢打新l军、新6军,就是战术。

 

开始许多老人说,敢打也是战术?这叫什么战术呀?可那时提起新l军、新6军,还真有些打怵。打仗首先要敢打,勇敢是军人第一要素,勇敢出战术,畏敌怯战就什么都谈不上了。

 

林彪有时是狐狸,有时是老虎,更多的时候既是狐狸,又是老虎。

 

纵览林彪决策、指挥的战斗、战役,多是以智取胜打巧仗,较少硬碰硬的死拼仗。

 

林彪个头不高,纤弱文静,许多老人说他像个大姑娘(据说,当年延安高层领导中,许多人有外号,林彪就叫“大姑娘”),绝少大将军的八面威风。他又难得批评人,从不训斥人,从无脏话,从不骂人,这在那一代将帅中是极少的,却是不怒而威。

 

衡宝战役后,苏联作家西蒙诺夫到衡阳采访林彪。

 

首先询问对当前敌人及白崇禧的看法,接着请林彪介绍“四野”的战斗历程。林彪本人当然也是西氏中国之行的重要采访对象,可在历时4个小时采访中,关于自己20多年的战斗生活,林彪只讲了5分钟、几句话。

 

不爱讲自己的林彪,孤独而不寂寞的林彪,除了口述电报,平时难得说句话,有时一天都没句话。可在战术和战斗作风上,这位中国最年轻的野战军司令却有个“婆婆嘴”,各种场合有机会就“叨叨”,滔滔不绝,苦口婆心,唯恐你记不住,不明白。

 

还通过各种文电资料,向广大官兵传达、宣传、灌输。像1947年12月19曰以“总司令部”名义下发的《打胜仗的根本办法》,油印在一张八开纸上,“连排长连指导员支书”,“每人一份,随时研究和相互讨论”。

 

战争的胜利决定于两个条件:一是力量,一是力量的使用。前者是属于物质性的,后者是属于精神性的,即是战术问题。

 

有些队伍,叫“打得”的队伍,他有那么一股作风,新兵一去,就学会了这种作风。作风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但它却是个客观存在,有了作风,就解决了很多问题。部队设立了作风,这是最宝贵的,作风就是学校,就是教员,就是指挥员,作风也会下命令。

 

光荣的部队是刺刀上见过红的部队,这一手是最勇的。……只有敢于拼刺刀的队伍,才是厉害的队伍,才是大学生,才是高级的队伍。部队政治质量的标志是拼刺刀,部队勇敢的标准是刺刀见红。其实只有越是勇猛的队伍,伤亡才越小。

 

没有稿子,讲到激动处也端坐不动,面部表情也没多少变化,音调也高不了多少。有时讲上半天,桌上那杯水也不动一动。那思想,那思路,那内容,包括许多语言,却是生动活泼,同一个话题讲过几次,每次都有新意。当年听过林彪讲话的老人,都说听他讲话“解渴”、“过瘾”,想象不到会有精神溜号打瞌睡的。

 

林彪不吸烟,不喝酒(必要埸合,象征性喝一点),也不讲究吃。

 

每顿两菜一汤。大多是白菜(或酸菜)炒肉,有时是炒瘦肉丝,或是炒鸡蛋什么的。另一个固定是黄豆:炒黄豆,或炸黄豆,或煮盐豆,或是豆腐。反正黄豆是必不可少的。不但饭桌上顿顿有,平时也抓着吃,就和黄豆过不去。来了客人,也唏里哗啦倒一盘,好象谁都和他一样爱吃炒黄豆。

 

几乎没有什么嗜好的林彪,战争年代除了看地图、踱步、思考,有点工夫就爱看书,一是军事,二是哲学,都是马列和毛泽东著作。有老人说,在东北时,林彪看得最多的,是马克思的《共产党宣言》和毛泽东的《矛盾论》、《实践论》。有的看几遍,甚至十几遍,用红笔勾勾画画,还写了好多旁批。

 

1960年,秘书李德从图书馆借了本《武经七书》,林彪看几页就放不下了,边看边勾画、批注。李德说:这书还得还给人家的呀。林彪却只管按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你怎么知道有这样一本书呀,让叶剑英组织人注释,发全军干部阅读、学习。

 

《孙子兵法》,林彪是应该读过的,不知有何心得。而这本《武经七书》,看他那如获至宝、读得如饥似渴的模样,有的文章显然是第一次看到,甚至可能大都是第一次领教。

 

不知道在战争年代那时若有本《武经七书》,他会把书勾画,批注成了什么模样。

 

也不知道那会对这位常胜将军有何助益。

 

三是看医书,都是中医书,边学边用,活学活用,给自已开药方。一次让秘书去买砒霜,秘书吃了一惊。他说:你不懂,我这种病吃点砒霜好。有次吃错药了,半夜三更爬起来,双手扶墙哆哆嗦嗦去开灯。秘书醒了,来扶他。他说:没关系,有点不舒服。

 

林彪踱步的形象,很有幽默感。

 

不论春夏秋冬,也不管枪炮声怎样在耳边隆隆震响,步子总是不紧不慢,匀速运动。

 

你尽可以说这是一个大将军运筹帷幄,或是成竹在胸的从容、镇定和自信。也可以说是一个无所事事,甚至是一个百无聊赖的人,在那儿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地随意走动。

 

被一些老人称为“象个大姑娘”的清秀的林彪,那步履,那面色,那神态,就象个大病未愈的人。

 

苏联元帅比留佐夫说:“定下决心的过程是高度紧张的过程,也可以说是痛苦的过程。”这句话,对于林彪,能够是相反的吗?

 

所以,圣经说:头脑简单的人多么幸福啊!

 

战争的轮子在脑子里超速飞转,视周围一切如无物,也没有自我,大脑皮层的每个细胞,浑身上下的每根神经,只有战争!战争!战争!

 

这很能使人想起拿破仑的一段名言:“军事科学首先要包括准确推算到各种可能性,然后几乎要象数学家那样精确的给意外情形以它在人们推算中的应有地位。正是在这一点上,一个人,切不可自己骗自己。毫厘之差可以改变一切”

 

拿破仑还说:“对于一位伟大的将领,决不会有一连串的大功绩都是由机会或幸运造成的;这些功绩常常是熟筹和天才的结果。”

 

不抽烟,不喝酒,不讲吃,不讲穿,给什么穿什么。而大到一次战役,小到部队的棉衣里子应该是白色的,却都在他脑子里转。打起仗来一夜一夜不睡觉。部队到了什么位置,一眼就能在地图上找到。一口气口述几封电报。然后,再踱步,再思考。生活就象脑子里那个轱辘,周而复始。

 

而从红1军团军团长,到115师师长、“四野”司令员,林彪能够始终率领中国共产党的武装力量中的主力活跃在战争的舞台上,在各个历史时期都爆发出灼眼的光芒,除了天才外,就在于他勤于并善于学习、思考和总结。

 

(七)吃了一个梨

 

衡宝大捷,近一个月忙得团团转的司令部参谋人员,这下子可喘了口气。有人提出要去东湖风景区看看,林彪不但立即应允,自己也去了。东湖边摆摊卖水果的挺多,有人买些梨,用顶草帽装着,林彪也吃了一个。

 

从东北到江南,各地包括水果在内的各种土特产吃食很多,缴获的洋吃食也不少,像各种美国罐头、饼干、糖果、咖啡、酒呀什么的。林彪对进口的东西好像没兴趣,或者说没这心思,一天除了三顿饭,就是嚼炒黄豆,别的看都不看一眼。饭量也小,有人形容为“吃猫食”。这回竟然吃了个梨,显然心情很好。

 

回到“林彪100号”就拉开肚子了,折腾了大半宿,医生也忙活了大半宿,第二天下午好歹才算止住了。

 

从此,林彪最怕的事情之一,就是拉肚子了。

 

1971年7、8 期合刊《人民画报》上,林彪捧读《毛泽东选集》的照片,第一次把他那个光秃秃的头顶亮给了世界。

 

即便是在毛家湾家里,除照顾林彪生活的内勤外,身边其他工作人员也没见他有不戴帽子的时候。这时是为了遮掩头上过度的拔顶,而1925年考入黄埔后是因为军人着装规定。至于从军前也总爱戴顶帽子,则是小时患过头癣,留下一些秃疤。

 

在延安为林彪看过病的一位老人说,林彪消化不良,有口臭。平型关战斗前,在太原,林彪还为此看过医生。

 

一位曾任红4军参谋、红1军团科长的老人说,在江西时,他曾3次见到林彪坐在那儿,站起来腿脚突然就不好使了,有两次还栽倒了。一次正赶上敌人来攻,他和警卫员架起林彪跑,跑出几十米那腿脚就好使了,还挺有劲的。

 

老人说,那时林彪很少踱步,就坐在那儿看地图、思考。坐着好好的,站起来怎么就不行了呢?坐久了,脚麻了,那也不能倒呀?枪一响,别说脚麻,就是腿中弹了,那人也常会跑上一阵子。是不是考虑问题久了,精神高度集中,造成神经过度紧张,表现在腿上了,一时间就不好使了?怪人得怪病,说不明白。

 

有老人说,别看林彪个头不高,瞅着也挺单薄,其实体质挺好,挺结实的。平型关战前看地形,雨天,上山下坡,边走边看边琢磨,有人都有些跟不上他。

 

许多老人说,就是平型关战斗近半年后,在隰县,晋军那一枪把林彪打坏了。

 

那是一阵排子枪,独独打中走在前面的115师师长。

 

这是林彪第五次负伤。

 

子弹从背后打进,从胸前出来,击中肺部,流血挺多。先送延安治疗,后来又到苏联疗养,据说发现骨髓神经受伤,结个疤,造成植物神经紊乱。据说这种病人喜静、怕光,且病情会因年龄增长及感冒、发烧而加剧。

 

“八·一五”后出现在东北战场的林彪,除脸色苍白外,别的看上去挺好。但是,以往脸上有时出现的红晕,自那阵排子枪后,已经永远不复出现了。

 

从四平撤退到舒兰时,林彪病了,交感神经发炎,发烧不退。

 

四平保卫战后,有的部队被隔在敌后,有的被打散了,有的叛变了。一路北撤,每到一地,林彪第一件事就是与各部联系。从九台出发前,林彪要秘书季中权通知参谋处,让机要组和电台乘汽车一起走。结果,到了舒兰,电台人挑马驭还未到。

 

为此,林彪脸色煞白,到参谋处长李作鹏住处。

 

因能喝酒而得名“大烧锅”(东北人称酒坊为“烧锅”)的李作鹏,正和几个人坐在那里喝酒。

 

林彪瞅了瞅,双手抓住桌沿,“唏哩哗啦”一阵响,桌子翻了。(有的老人说,林彪还随手抓过炕上的行李什么的,摔向李作鹏等人)然后转过身,说声:走。据说,林彪感情渲泄爆发到这种程度,不光在黑土地,就是在整个战争年代,也是空前绝后的。

 

在场的人全目瞪口呆了。那目瞪口呆,与其说是吓的,倒不如说是惊的:“林总”这是怎么了?!

 

四平保卫战打得那样苦,林彪又那么累,再加上当时内外局势那科,巨大的压力,那身体就支撑不住了。人病了就烦躁,林彪就一反常态的歇斯底里了。

 

有老人说,我们这些人跟林彪也不是一天半天了,有的都有10来年了,什么时候见过林彪这样子呀?像长征中的湘江之战,那也是千钧一发,急得火上房,林彪依然沉静得很。他这个人没有不着急的时候,也没有着急的时候,脑子里永远在转,思路从来不乱。而这次显然是有些乱了方寸,虽然一会儿就恢复常态了。

 

建国后,特别是“九·一三”后,听说林彪有许多“怪病”,怕光、怕风、怕水,听到水声就要拉肚子,一些老人觉得林彪舒兰那次发作,是一种病态。

 

有人说,现在想来,林彪在东北就有点怕光了,好像就从舒兰那次感冒之后。那时就觉得这人有点怪,没人想到这是病,更不可能想到隰县晋军的那阵排子枪。

 

有老人说,倾听历史,有些当时惊天动地的事情,顷刻间就无影无声了,因为那原本不是历史固有的东西。有些当时并不起眼的,被忽略了的,甚至是不为人知的东西,却愈来愈顽强而清晰地显现其影响力。没有它们,我们走过的可能就是另一种样子的历史。像隰县那阵排子枪,了解林彪病情的人,直到今天,是不是也能听到那巨大的轰响?

 

当程潜经武汉去北平,站在天安门上参加举世瞩目的开国大典时,林彪还在呕心沥血的为新中国打江山。

 

但辽沈战役后进关,平津战役后南下,除了有点怕光外,林彪的身体看不出什么毛病。

 

无论人类总结出多少养生之道,以及“生命在于运动”多么精粹,人的健康与否,首先在于心情如何。而“四野”大军浩荡,一路势如破竹,衡宝战役又一口气吃掉“小诸葛”4个精锐师,林彪的心情理应挺好。

 

没想到吃了个梨,林彪就拉起肚子,就变得有些病怏怏的了。

 

在东北就常看药书,并给自己开药方的林彪,据说直到“九·一三”前还念念不忘这个梨,一拉肚子就提到这个梨,怨自己吃了一个梨。

 

节录自《枪杆子19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