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产品售后服务政策:“向党交心”资料披露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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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党交心”资料披露一段往事

作者:姜东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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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氏兄弟
  1952年10月,全国高等院校进行院系调整,国内一批知名学者举家迁往东北,并到长春重点院校执教。其中即有在史学界享有盛誉的丁则良先生。同行者当中,还有他的胞弟丁则民先生。
  丁则良,1916年生,系抗战前清华大学历史系毕业生,受业于著名历史学家雷海宗、张荫麟教授。曾在西南联合大学、昆明师范学院、云南大学,以及母校(清华大学)任教,并曾在伦敦大学作学术研究。丁则良是当代著名的历史学家,早在上世纪30年代,即已崭露头角。据散木先生在《杨振宁的家教老师丁则良先生》文章中介绍:著名华裔科学家杨振宁先生之父杨武之教授,早年在清华大学执教,其教子有方,当杨振宁读初一时,为平衡儿子的知识结构,曾托好友、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雷海宗先生,找他的学生教振宁学习《孟子》。雷先生就介绍了他的得意学生丁则良。据杨振宁先生回忆,那一个半暑假的家教使他终生受益,因为“《孟子》里头有很多儒家哲学,可以了解整个中国的思想方式,这对于我整个思路有非常重大的影响,远比我父亲那个时候找一个人来教我微积分要有用得多”。(《杨振宁教授谈教育》)新中国成立后,爱国心切的丁则良放弃了做博士论文,提前回国。1952年10月到东北人民大学历史系执教,1956年7月任教授兼系主任,民盟成员。
  丁则民,1919年生,1937年考入北平燕京大学法学院。1938年就读于西南联大历史系,并在陈寅恪、钱穆、雷海宗、潘光旦等宗师影响下研修世界史。1947年赴美,于华盛顿大学攻读美国史。海外华人颠沛流离的经历,坚定其学成报国的决心。1949年闻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兴奋不已,觉得报国之志指日可期,遂放弃攻读博士学位,回到祖国,任教于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1951年晋升副教授,并加入民盟。1952年10月到东北师范大学任副教授兼系副主任。是国内公认的美国史研究创始人。
  前述丁氏兄弟的经历极为相似,但最终命运却截然不同。
  战乱结束,百业待兴,人才匮乏,尤其是地处东北边疆尚欠发达的长春更为突出。为此,长春各高校纷纷派员南下,赴京畿等地广招人才。丁氏兄弟成为第一批垦荒者,无论前路是乐是苦,是福是祸,都不能阻挡他们的脚步。然而,伴随生活渐趋平淡,眼前并非永远阳光明媚,鲜花烂漫,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发生了激烈碰撞。究其缘故,与他们在长春的执教生涯密切相关。
  1958年,反右派运动余波未断,旋即展开了“双反”(反浪费、反保守)运动,长春各高等院校民主党派和无党派民主人士“向党交心”的运动,并以大字报的形式对外张贴、展览。东北师范大学委员会整风办公室还特别编辑了《向党交心——双反运动大字报汇编》,按照当时的说法,是“积累社会主义教育的思想资料,研究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政治思想状况,和他们在交心运动中的动向,以便更好地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工作”。
  丁则民先生的“向党交心”材料有3篇。他的“思想轨迹”,与同时代的教师们大体相似,并具特殊意义。
  材料之一:1.解放初期我的政治立场与政治思想问题;2.和党的关系及对党的态度和看法;3.对国际上的重大事件的态度和看法。
  材料之二:对自己在反右及“双反”运动前后的初步检查,1.工作中的资产阶级思想和立场;2.几年来为什么政治上进步慢;3.继续检查鸣放时期的表现。
  材料之三:“向党交心”的补充内容,主要交代与丁则良的来往情况及思想活动。
  
  冷遇
  1949年11月,丁则民怀着爱国热情,与爱人一道回到祖国,教育部负责人建议他到华北大学政治研究院学习。
  起初,他不愿意去学习,想马上找到工作:因为他听说学习期间,华大只管伙食,而没有薪水。如果去学习,就会有一年左右没有收入,其爱人因而须寄居叔父家。他不愿意这样做,因此通过私人关系,尽力接洽工作,但结果碰壁了。因为他是学社会科学的留学生,在没有经过学习以前(指以政治内容为主的学习),各机关学校都不愿意接受。
  
  经过一个多月努力,还是没有找到工作,精神上非常苦闷。这是他遭到的第一次冷遇,归国时的热情大受打击:“我产生了以下的思想与活动:后悔自己回国的行动太冒失了,应当事先接洽好工作再回国。后悔在香港没有听黄佩兰(时任蒋政权的立法委员,我爱人的老师)的建议,她叫我先回北京看看,而让爱人留在香港;如果我认为国内情况满意,再去港接爱人回国不迟。否则便借口爱人在港,再去香港工作。我曾和爱人及老同学丁名楠(时在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三所工作)商议离京去港的办法,但找不出再去香港的借口,最后只得作罢。”
  丁则民将自己回国的动机主要归结为“找个人出路”,因此他在找工作碰壁后,便产生了“企图离开祖国,前往英国殖民地——香港去”的想法。
  
  冲击
  1949年之后,政治运动不断,数年间,即先后展开了镇反、知识分子思想改造、三反五反、反“胡风反革命集团”、肃反等运动。由对敌对分子的公开镇压,转而展开对暗藏的敌人的“内部”肃反斗争,其扩大化的倾向是十分严重的。
  丁氏兄弟抵长之初,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已近尾声,但“思改”运动,对知识分子明显怀有政治上、思想上的芥蒂。所采取的过激方式,政治上的不平等待遇,对嗣后运动产生的流弊和消积作用,均不能低估。
  思改运动之后,在新老教师之间、师生之间有一条“鸿沟”,这条无形的“鸿沟”是以阶级划线的。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他们在学术上有较高的造诣,但思想上“带有较为浓厚的资产阶级印迹”,他们在那些有“政治资本”的青年教师眼里,被看成是“同路人”,是党既要改造又要使用的对象,更有甚者,将对所谓“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使用,视为“饮鸩止渴”。
  学生们肆无忌惮地撕破“师道尊严”的面纱,当众羞辱教师,揭他们的历史伤疤,使其斯文扫地。时任东北师范大学教育系主任杨清教授曾慨叹:“有文化俘虏之感。”讲师满颖之在“向党交心”时亦大倒苦水:“‘思改’时,让学生大骂一顿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教了一辈子书,现在被学生们完全否定了,内心疚痛。”
  在东北各高等院校,人们对这种残酷的“内部”斗争既反感又恐惧。有的教师讲:“思想改造运动时,要求‘人人过关’,这种提法是抹杀了思想改造的自觉性。三五反时,进行彻夜围攻、逼供,太伤自尊,‘士可杀不可辱’,这种搞法太过火了。”有人在运动中不堪凌辱折磨而自杀,不仅不会引起同情,而且被扣上“自绝于人民、畏罪自杀”的罪名。有的教师说:“既然有自杀的勇气,就有服罪的可能,自杀不是怯懦,而是由于思想未搞通,如果帮助他想通,就不一定自杀。这是党思想工作做得不够。”
  对此丁则民亦有同感。他说:“肃反运动中,党曾一再指出好人占90%以上,坏人总占4%—5%左右。这种估计是主观主义的。如果党关于坏人数量的估计是合适的,那么全国将有3000万左右的反革命分子。事实证明,当时国内不可能也不会有这样多的反革命分子。”“由于党确定坏人的指标过高,而许多单位又机械地按照这一指标行事,因而在肃反运动中出现了尽量怀疑的偏向,并且一度斗错了不少的人。”
  肃反期间,陈静波书记在作肃反报告中说:有一种反革命分子是由于阶级本能所决定的。丁则民感到,“这种提法是非常危险的。如坚持这种提法,肃反运动将要搞得没个边儿了,而那些出身剥削阶级家庭而历史又较复杂的人,都有可能被确定为反革命分子。因此,许多人产生‘人人自危,草木皆兵’的恐惧情绪绝不是偶然的。”
  肃反运动后,个别老同事被整肃,成了反革命分子,这对丁则民的思想震动很大,而在事实上,他们对一些事物的看法是有相同之处的。他怕和这些人搅到一起,受到牵连。到了肃反后期,组织让他交代海外关系,丁认为党对留学生不信任,怀疑肃反是否过左了,弄得人人自危,更怕自己变成肃反对象。因此生出这样的想法:今后要“少和人来往,说话要想好再讲”,免得给人留下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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