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病胡老论养生

德 衍

胡海牙老先生是国内名望颇高的养生家、仙学巨匠陈撄宁的高足、北大医院的教授。他一生以医为业，针灸方面手法独到，自称得马丹阳心法，有“胡一针”的美名；一生修炼太极拳等内家武功，将其与养生相结合，谓“能养生就能防身”，独树一帜。我与胡老交往始于1990年初来北京工作时，至今恰二十载。平时向他讨教些养生、中医问题，也为他口述文章代笔，比较早就接触整理撄宁先生遗稿。1997年陪他去美国讲学，给他当英文翻译。我称他老人家为老师，称其夫人王天慈为师母。胡老今年96周岁，胡师母84周岁。陈撄宁先生1969年以肺癌解蜕，驻世89岁。 胡老说其师只聘文墨，不任实修。胡老家里摆着一尊由弟子俞国友奉送的陈撄宁夫子铜像，曾多次指着铜像跟弟子们说：“失败”，然后指着自己接着说，“乃成功 之母。”因此他本人天天早上四五点就起床，到北海、地坛、天坛、紫竹院等公园里去练功，往往公园开门就进去，内家功夫（武术）不离身，也常常服饵。特贵南 宗同修功法，尝叹条件不具备，未能验证。1990年代后期俞国友通人介绍认识了胡老。俞氏乃北京有些实力的地产商，财大气粗，对胡老身边的弟子都目空一切，而对胡老夫妇却敬重有加，表示愿意提供一切修习的条件，可以说财、法、侣、地诸修仙因素都基本具备，但他向胡老磕头拜师以后没几年就患骨癌逝世，适年才58岁。胡老曾在撄宁子“学仙四条件”之后，加了个“福”字，认为还要有福气才得受用。胡师母对我们说，胡老命硬，谁拜他就会克谁。1990年代经常为胡老代笔的殷鉴（亦用殷健、晓健等名）甚得胡老夫妇喜欢，是太极名家刘晚苍的弟子，刘去世以后，常向胡老请教养生和武术，虽然没有向胡老磕头，亦英年早逝，去世时才30岁左右。

晚辈大有不敬，但从对后学众生有益的角度来讲，说起来胡老的养生真的不能不回避遗憾之处。他有一项大毛病，就是离不开糖！桌子上放着糖盒，外出时口袋里装着糖果。去年夏天他夫人还跟我说起，他家每月要吃10斤 白糖！胡老连喝鸡蛋汤都要放糖，简直吓我一大跳。糖是酸性物质，经化学手段提纯结晶的白糖更有毒副作用，吃太多一定会伤肾坏骨的，还会引起心血管和体重问 题。好在他有多年练就的内功支持，吃了很多糖还能活得如此高寿。他骨质疏松的问题已非一日之寒，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就发现他走路有点瘸，他说是早年打坐腿 麻，起来后没有放松，硬撑着做运动造成的。1997年 我们在芝加哥的时，他有位太极拳学生是位专业的骨科大夫，给诊断说是半月板磨损，透视胶片上两个膝盖关节中间是透明的，说明里面的软骨完全磨损没了，结果 骨头和骨头摩擦，就是关节炎的症状。他因此特别怕冷，夏天都要带外套，进了冷气房就穿上。我曾多次劝他不要吃糖，他总是说他患低血糖，不吃糖就头晕。结果2004年六七月间大腿骨折一次，经手术打钢钉拄杖尚能站立行走，外出门诊；2008年五月又骨盆骨折，从此不能站立行走了。他身体肥胖，体重不下于160斤，坐马桶都要人抱扶，今年初他儿子胡苇航（取自达摩一苇东渡的典故）刚退休，可以全职照顾他了，他一个人都抱不动，才托我给他另外介绍全职保姆的。

虎年元宵节，我过去他家看望，他坐在床边，眼睛和耳朵还很灵敏，他自己说吃喝拉撒睡都没问题。他拉捏我的手力道还非常大，甚至把我四根手指都握得有点疼；气色也不错。记得去年11月偕香港教育学院的陈贤冰女 士去看他时，我说起骨质疏松是肾虚的原因，他没有表态，这次看到他床边桌子上放了几盒国内某制药厂产的“桂附地黄丸”，估计是他从医的弟子送的。我问他效 果怎么样，他说他有些便秘，不敢吃。其实，配伍精良的药方是不会便秘的；会引起便秘的就不是好药方。我的一个青年同事吃同厂产的这个药，没有说便秘，但讲 吃久了口甜，就不吃了，说明其配方有问题。我便问他要不要我在同仁堂配些药粉给他调养，他竟然同意了！往往中医本身得了病，是不相信别人配药的。他同意我 给他配药，让我感到非常意外。

人修不修，好像都有宿命吧。就说清肠一事，我们在香港、美国期间相处一室近五十天。他看到我每天灌肠，问我干什么的。我给他讲了张绪通老师传授的道理，亦引“要得不死，肠中无屎”及邱祖“长生要清肠”等古训说明。他似有所悟，每次大便后就用水龙头冲冲。在洛杉矶长堤(Long Beach)住的一周里，房间设备很好，马桶是带电动冲洗烘干的，另外还有一个专用的冲洗坐盆。我那时还第一次看到。他也喜欢用，但从来没有灌过里面。他现在遭此折磨，病囚于斗室，不能下地行动，不管是否便秘都要清洗直肠才行。

第二次骨折后，我又多次劝他不要吃糖，有几次去，未见他身边放有糖果。今年元宵去时，又看见有大盒吉百利（Cadbury）， 可能是过年期间弟子们孝敬的，已经去掉一半。我从他那里学习过内功，把他讲的内功“粘劲”教给别人，对他们成功强身减重，都起了大作用，不知道为什么他自 己就是不能减重。看来饮食是关键。胡老不但爱吃糖，也爱吃肉，至今每顿饭都离不开鸡蛋汤和种种肉食。他喜欢吃鱼，但因为满口都是假牙，感觉不到鱼刺，家人 怕卡着他，每次就只给他鱼肚吃。他如今受此衰病之苦，是千万不可多沾牛奶、奶制品和甜食（有白糖的东西）的，油炸食物更不可沾。老年性骨折的罪魁是骨质疏 松，而骨质疏松的原始造因是摄入过多蛋白质和糖分食物。为了消化摄入的蛋白质，肾脏必须抽调骨头里的钙去完成任务，日久骨头必然稀松脆弱。过多摄入高蛋白 会加快肾脏排尿反应，从而造成大量钙等矿物质流失；动物蛋白中含有的高磷成分会夺去骨骼中的钙；动物蛋白是酸性食物，过多高蛋白食物摄入自然会提高血液的 酸性，肌体为了平衡血液的酸碱度，就会从骨骼中抽取大量的钙来制造碱性分泌物。糖分也是酸性物质，作用与此类似。表面上看，大鱼大肉是“福气”、“享 受”，其实到了日期，就纠缠的了不得，铸成难治之恶疾。这是人自身造作而成的深重罪孽啊！从前天师治病，先要人认罪悔过，是有大道理的。一旦人能知罪悔 过，彻底改变生活方式。身体还有机会修复的。低血糖症，吃糖不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越吃越坏。只有配方精良的中药才能根治低血糖症。张绪通师用古方对治， 颇有效验，四十年来屡试不爽。

2006年以后，胡老家从团结湖搬到北七家，我家也从城里搬到通州。去看他一趟，来回光路途就要花四个小时以上（北京太大啊！）。今年2月3日 我带老家的亲戚去他家作保姆见工时，也带了两一小瓶我在同仁堂配制的药粉和水丸，一个帮他健肾，一个帮他强骨。他当着我的面吃药，他夫人在旁边拦阻，问是 什么药，会不会便秘，他很气愤地强白她，然后吃下一大勺。吃完药后，保姆给他准备的温开水他不要，却从一个插有吸管的不锈钢水壶中吸饮。我认得那壶，是在 美国教太极拳时，一个中国人的白种女婿蒋浦南（John Putnam） 送的；当时是稀奇礼品，他一直使用到现在，还像新的，也是惜福。他吸饮过后，我端起那水壶闻了一下，有一股甜酸味，像酸奶。他夫人说，是酸梅汤；他把酸梅 汤当茶喝。我再次劝他灌肠，他夫人、儿子都在场，他儿子完全赞成其道理，但是没有要实行的意思，他们只是向保姆提出便后给他洗屁股的要求。我劝他不要吃太 多高蛋白的东西，包括牛奶，他说他要两天喝一次牛奶才拉得出大便。我劝他不要吃糖，他又说起低血糖。我便告诉他，我会用药给他调理，他表示默认。他说，低 血糖是他的遗传问题，儿子、孙儿、孙女都有这个问题。第二天我发短信去问保姆，她回复说，她给他吃药了，但她夫人不让吃，他也说不好吃，就不吃了。我给他 的药都是张绪通老师传授的，是经过反复印证有效的古验方新用。想起1997年我陪胡老去美国，路过旧金山张师在Ocean Avenue的 旧宅，介绍他们认识了一下，然后我自己留在张师家中聊天一个半小时，他则由接待方陪着逛风景去了。二人也算擦肩而过。道需有缘，药亦要依赖缘分啊。对我与 胡老来讲，我是晚辈、后学，无论是孝敬也好，还是帮助也好，不仅有缘分也有诚意的，但是我的敬意和好意会不会伤了他的骄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