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各个关口介绍: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hongx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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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又和你 相遇在人海…… ——摘自迪克牛仔《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hongxiu.com 4F1F29888CA*

引子 一架*—29载着一颗原子弹,从太平洋提尼恩岛起飞,向日本广岛飞去……接下来的事世人耳熟能详。可即便世人耳熟能详我还是想讲,因为后面的事跟广岛这事有关。这是我一个朋友的故事,他叫楚宁。是个爱故事,老掉了牙又落入俗。但我依然想讲,因为我一直被这故事感动着。你如若有兴趣就往下看……广岛港一艘货轮正卸货,劳作的苦力都是苏军战俘,战俘中却夹着一名中国人叫上官卿。上官卿本是复旦高材生,中日开战后弃笔从戎。先上延安,后又赴苏,在伏龙芝军事学院深造。苏德战争爆发后在华西列夫斯基元帅麾下作一名少校军官……纳粹战败后苏对日宣战。华西列夫斯基兵临兴安岭。上官卿随着大军来到祖国北部边陲。上官卿乃东方人,有天然的条件,便带人去侦察,不幸被俘…… *—29飞临广岛,原子弹脱离了机身……刹时,舱口一道眩目白光闪过…… 日本投降后上官卿回到苏联研究纳粹虎式坦克,为苏联红军装备做出了贡献,受到苏军统帅部嘉奖晋级。还在疗养院结识了一位漂亮女军医。他俊秀外表儒雅气质令这位俄罗斯姑娘倾慕不已,他们很快结为伉俪……新中国成立后他携美丽非凡的妻子回到祖国。先在旅顺筹建共和国海军。后又赴莫斯科出任驻苏武官。回国的第三年,他的妻子为他生了个女儿。女儿刚一降生,产房就炸营了,怎么呢?女儿太漂亮了:长长睫毛,圆润*,眼睛似海*如雪。上官卿因此给女儿起名叫上官雪妮。 再后来,就是十多年以后了…… 上篇 hongxiu.com 9CEA886*9F44

楚宁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天…… hongxiu.com 3CE6D3C8830D

这天是初秋一个下午。虽然入秋,可午后秋阳依旧毒。躲在场上树荫里的秋蝉没完没了聒噪,吵得学子们又烦又困。这天又是的他生日,所以他格外盼着放学,回家看看父亲给他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正是下午第二节课,楚宁所在的初二三班教室门被推开了,班主任领着一个小姑娘走进来。昏昏欲睡的学生们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几个唧唧喳喳的也安静下来。全班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盯在小姑娘脸上。 班主任说:“同学们,这是班上转来的新同学,叫上官雪妮,是从苏联回国的。来,让我们欢迎她加入我们班集体。” 全班哗哗的鼓掌,只有楚宁没鼓。他心莫名其妙的剧烈跳动起来,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溢满全身,呆坐在那里痴痴盯着上官雪妮。 上官雪妮头发微卷梳成粗粗的两条辫子,扎着彩色头绳。微卷的秀发在头绳外失去了束缚,便如两朵黑牡丹般绽放。皮肤白得*瑞雪。一件海魂衫,一双高筒袜,一条花格裙,要知道那个年代几乎没有女孩穿裙子。漂亮的脸上嵌一双蓝宝石般大眼睛,瞳孔就象深秋的湖水,黑中透蓝。长长睫毛翘翘着,小巧的鼻子和樱桃嘴唇让人乍一看简直就以为是一个漂亮的大洋娃娃。 楚宁热血沸腾,从此告别了懵懂少年……十五岁的他,一下子就爱上了上官雪妮。虽然他还不懂爱,虽然他还不太明白这就是爱。 hongxiu.com 832688FF5AF6

上官雪妮在全班掌声中向大伙鞠了一躬,直起身来,目光一下就落在了呆坐在那里没有鼓掌痴痴盯着她的楚宁脸上。楚宁脸腾地就红了,低下头。 hongxiu.com 83DDF*D1C4F8

楚宁高高的个头,长长的头发,面容清秀。老师们都说他格孤傲,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总之与众不同。不知是这孤傲格、独特气质抑或是唯独他没有鼓掌吸引了上官雪妮,反正她用鞠躬回谢了大伙的掌声后,就一直用她那双美目盯着楚宁看,而全班同学又全都盯着她看,她落落大方的优雅气质和那惊人的美貌令同学们目瞪口呆。 hongxiu.com 15**03D440D3

真的太美了…… hongxiu.com 74D90AAFDA34

班主任给她找了个坐位,不料她指着楚宁身边坐位问:“老师,我坐那里可以吗?” 顿时,全班目光又都投向了楚宁,楚宁一时不知所措。 上官雪妮在全班众目睽睽下坦坦然然拎着书包来到他邻座坐下,放好书包拿出铅笔盒,然后抬起头来向他嫣然一笑。顿时,一股奇妙的感觉充斥着他,那感觉甜甜的、酸酸的,有点象他爱喝的酸。他第一次知道人世间还有如此奇妙的感觉。 这节是自习课,老师安排好上官雪妮就走出教室。剩下一班的同学交头接耳,还不时回头打量她。谁回头打量她,她就迎着谁的目光对谁微笑,那学生就触电般缩回头去。如此这般几番,再没人敢回头张望了。没人回头了,她却侧过脸打量起楚宁来。楚宁心不停跳着,佯做不知,假意埋头看书掩饰内心慌乱,其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过了一会,她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贴着桌面推给他,上面写:你叫什么? 楚宁一看,天呐,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字却写得七扭八歪象蜘蛛爬。他把书皮上名字示意给她,她就探过脖子去端详,顿时带过一股芬芳侵袭着他。他偷偷瞥了一眼咫尺的她,那长长脖胫就象羊脂玉,时隐时现的淡青色静脉就象是玉上天然纹理,直令他窒息。 她看清了楚宁名字后又写:你几岁? 楚宁心说什么叫“几岁?”写:整十五。 楚宁字飘逸潇洒,她见了吐一下舌头,竖了竖大拇指又写:知道,我也十五,生日? 楚宁想了想写:今天。 她见了又吐一下舌头,写:这么巧?我该送你什么生日礼物呢? 楚宁写:不用,谢谢。 她又写:该送的,我生日比你大,我是姐姐。 写罢翻弄书包,书包里除了书就是本没有可做礼物的。又翻兜,有东西,掏出来一看:花手帕、猴皮筋、发卡,还有三颗包着金色锡箔纸的巧克力。她挑出来悄悄塞给楚宁,楚宁不敢要,往回推,她坚持给,最后他只好接了过去。那一节课他始终紧紧地攥着这三块巧克力,手心都攥出了汗。 hongxiu.com F74412C3C1C8

放学铃声响了,她收拾好书包大大方方问:“楚宁,你家住哪里?我们一起走好吗?” 楚宁哪敢跟一个漂亮姑娘同走。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先走吧我……我还有点事。” 她微微一笑说:“好吧,再见。”就独自走了。身后吸引着无数的视线。 hongxiu.com CCC36675CE8D

上官雪妮一走,楚宁顿时觉得心里一下变得空的。他跑到窗前,凭高在放学的人群中寻找她,一下子就被他看到了,她太与众不同了。楚宁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盯着她走出校门拐上向南的大街。身后一大群学生对她指指点点。楚宁一把拎起书包,飞也似的跑下楼,冲出校门也转上了向南的大街。视线一下又捕捉到了她身影。他慢慢跟在后面,看着她走进一条曾是清政府使馆区、后来叫反修路的古老街区,走进一个布满藤萝和爬墙虎的欧式大院。大院门口有士兵站岗,她跟士兵打了个招呼就隐没在院里的树丛中。 楚宁知道那里是海军司令部宿舍。宿舍不远有个东单公园,心乱如麻的他进去找个僻静角落坐下,拿出上官雪妮给他的巧克力摩挲着,终于忍不住,挑出一块小心翼翼剥开锡箔纸放进嘴里。顿时,一股凉丝丝苦中带香、香中有甜的美味充满口腔。他慢慢品着慢慢回味着,直到暮色降临才回家。回家后一直心神不定,脑海里全是上官雪妮,想着她微的卷头发,长长的睫毛;想着她湖水般眼睛,白雪一样皮肤;想着她那海魂衫和花格裙,总之想着她的一切一切。父亲为他做的生日饭看都没看一眼便进了自己房间,父亲以为他病了,在门外关切地询问要不要吃些药,他哪知道儿子患的是相思病,无药可医。 hongxiu.com 27476*60CEA

那天夜里,平生第一次体验了初恋滋味的楚宁也平生第一次体验了失眠滋味,陪伴他的是剩下的那两块巧克力。 多愁善感的他小小年纪便迎来了他的初恋…… hongxiu.com 4FF*0D2*A92F

楚宁刚降生时啼哭不止,怎么哄都不行。好不容易有一天,可能是哭累了,撇着委屈的小嘴抽嗒着睡着了。没了哭声,房间里顿时静悄悄的,却不料这当口咣的一个炸雷把楚宁炸醒,接着就是瓢泼大雨夹杂着他哇哇大哭。两口子真受不了了,说哭就让他哭去吧,不管他,倒在*呼呼睡去。毕竟儿子是父母心头,小俩口在睡梦中还惦记着自己的夜哭郎宝贝,猛地醒来,咦,怎么不哭了?雨也停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屋檐的水滴一滴滴落下,轻一下重一下打在花叶、瓦檐、石砖上,发出叮咚噼啪的声音。 小俩口探过脸去看,见儿子挂着泪珠的大眼睛露出欣喜的笑,静静在凝神谛听着什么。 是什么如此强烈的吸引了他呢? 四周依旧静谧,只有那水滴声,轻柔、曼妙。 啊!俩口子恍然大悟,是水滴声吸引了儿子。儿子原来是个音乐天才。 第二天父亲就找到音乐学院一名教授咨询儿子该如何加以启蒙?教授说孩子还太小目前只能让他多听音乐。于是夫妻俩拿出积蓄买了一台留声机和一大堆唱盘。当唱针搭上旋转的唱盘流出动听的音乐时,楚宁着指头咯咯笑了。 hongxiu.com 58238E9AE2DD

从此楚宁家里音乐就一天都没断过,而楚宁竟然也再一声都没哭过。 hongxiu.com *0C7AE2316C7

楚宁在音乐中一天天长大。四岁的时候父亲请来音乐教师教他拉小提琴。楚宁真是个音乐天才,练习曲没拉多久就开始拉门德尔松帕格尼尼或勃拉姆斯的曲子了,这让他的老师都十分惊讶……却不料世事多变。提琴师每周几次来家里辅导,日久竟与楚宁漂亮的母亲生。楚宁八岁的一天,母亲与那提琴师双双私奔了。 hongxiu.com DF7F28AC*CA

那天楚宁放学回家吓坏了:气得发狂的父亲正疯了似的撕砸一切与母亲有关的东西。砸着砸着就看见了小提琴,这是罪孽的根源呀,抓起来便摔。楚宁不顾一切扑过去用身体死死护住琴,父亲见摔不到琴把一腔怒火倾在楚宁身上,又踢又打。楚宁一声不吭任凭父亲踢打只是死死护住那琴,父亲见状伏在枕上痛哭起来。楚宁用毛巾替父亲拭去脸上的泪说:“爸爸,您别伤心,不是还有我呢吗,我一辈子都不离开您,一辈子都不结婚。” 父亲听年少儿子说出如此老成的话,破涕为笑:“我有你这样懂事儿子,知足了。”又咬牙切齿地:“女人没好东西!” hongxiu.com 5A378F8490C8

楚宁这番话,说是在安慰父亲,却也是当时的真实想法。可说虽这样说,心却不由己,这不是,刚刚十五岁的他就相思相恋了,思谁恋谁?当然就是上官雪妮了。 hongxiu.com *3*A8F1*EE12

经过一番往来,楚宁和上官雪妮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她生日比楚宁大几天,因此总是以姐姐自居。这个极是外向的姐姐整天活蹦乱跳就像只燕子飞来飞去一刻不停。还常常着粗野男孩的口气朝楚宁喊: “傻哥们儿,跟上。” 就一马当先向前冲去,远远望去真像只飞翔的燕子。 上官雪妮还十分喜欢唱歌。她有一副夜莺般嗓子,会唱好多好多楚宁听都没有听过的歌。好大一部分是俄罗斯民歌。 她唱起歌来还有个特点,那就是时而唱词时而唱谱,间或穿插“……啦……啦……”的无词哼唱。也不知是一时忘了词还是怎么回事。不过那歌声的确动听,饱含一股异域风,而且她这种唱法让同学们大开眼界,都觉得酷极了。 楚宁总是想方设法制造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只要和她在一起楚宁就会感到无比快乐,还有一种难以描绘的神秘感。但内向的格又让他每每独自面对她时,心如撞鹿,甚至头都不敢抬。往往这时上官雪妮就会调皮的戏弄他,用她那双略带海蓝色的美丽大眼睛炯炯地盯着他,模仿电影《列宁在十月》里捷尔任斯基的严厉口气说:“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你这个叛徒。” 楚宁不高兴了:“谁是叛徒?” 她依旧绷着脸,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楚宁:“你,就是你,你这个混在革命队伍里的叛徒!” 楚宁面红耳赤反击:“你才叛徒,你是刺杀列宁的女特务。” 看到楚宁这模样,她就笑得花枝乱颤:“我不刺杀列宁,我气死楚宁。” 忽的止住笑,手搭在楚宁肩上,凑过去鼻尖对鼻尖追着盯楚宁双眼,楚宁向左躲她追向左,楚宁向右躲她追向右,楚宁只好低下头。她就猛地推开他又仰身朗声大笑起来,然后对着低着头的楚宁唱起歌来:“在雨夜里,飘落下,黄的花白的花……啦……啦……为了什么?总把头儿垂下?默默的不说一句话……” 这首歌给楚宁印象极深,直到好多年开放后,他才在一盒名为《岛国歌》的磁带里再次听到这首歌。 hongxiu.com A2F04745390F

她开心够了会突然站起来,神秘的竖起食指贴在嘴唇上“嘘!”然后一摆头说声:“哥们儿,跟上!”就风风火火向前奔去,楚宁不知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只有乖乖跟上。 hongxiu.com AE614C557843

上官雪妮虽出生在北京但对北京却一点不熟悉。她两岁时随父母去了旅顺八岁时随任驻苏武官的父亲去了莫斯科,中苏珍宝岛事件后才随父母回到北京。因此每到周日她就让楚宁带她到北京周边公园等场所去玩。楚宁问周日出发前怎么联系,其实在她家围墙外喊一嗓子就行,可她偏不,故弄玄虚,歪着头想半天说:“咱对暗号,你在我家墙外喊古伦姆,我答欧巴,好不好?” 楚宁挠着头为难的说:“古伦姆欧巴?这不是奇袭白虎团里敌人的暗语吗?” 她翻着白眼说:“敌人的怎么啦?红军的枪就全是缴获敌人的,就这么着。告你暗号不对我可不出来啊。” 楚宁只能默认。 于是,每到星期天的清晨,就有一个瘦高少年在东郊民巷的海军大院围墙外轻声喊:“古伦姆。”这就是楚宁。而围墙内一座小洋楼窗户的窗帘会马上拉开一道缝,一个漂亮小姑娘露出头来嘻嘻笑着打个O的手势,又缩回去。不过一会就捏着两块油蛋糕从大院里像个燕子飞出来,飞到楚宁面前气喘吁吁答:“欧……欧巴。” 楚宁说:“你暗号对的晚了点吧?这要在战争时期什么可都耽误了。” 她说:“废话,那怎么办?你让我在窗口拿个喇叭回?那不把敌人全召来了?” 赌气咬一口蛋糕,转身在前面走,却把另一块蛋糕隔着肩膀向后一甩扔给楚宁,吓他一跳,手忙脚乱才接住。 她在前面一边咬着蛋糕一边问:“今天咱去哪?说! 说! 快说! 别想。” 楚宁啼笑皆非:“不想我怎么知道去哪?” 其实他们也不敢去太远的地方,无外*、中山公园、北海、日坛之类。在属于文化遗产的地方楚宁都会给她讲解几句。而政治色彩较强的地方就是她强项了。比如*,她就知道为什么在这里阅兵和每次大阅兵的兵种及内幕等等。 中山公园里有一座音乐厅,这是北京当时最专业演奏音乐的殿堂了。音乐厅空的,楚宁站在台阶上沉思,上官雪妮问他在想什么?他沉吟半天才说:“我早晚在这里举办个人演奏会。”这一次上官雪妮没有说风凉话。她鼓励说:“会的,会有那一天的,到那时我坐在第一排为你喝彩。” 这话让楚宁十分感动也备受鼓舞。上官雪妮顽皮归顽皮,其实是个十分懂事的漂亮小姑娘。 hongxiu.com 15756C350DAE

转眼快一年了,和上官雪妮在一起的时光是楚宁最快乐幸福的,自母亲出走后他还从没这样幸福快乐过。 俩人总是形影不离的出出入入,难免招闲话。有那淘气学生,见到他俩在一起就起哄,哄什么搞对象喽、娶媳妇喽。每当这时楚宁就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吱声,上官雪妮则象一只发怒的母鸡,左扑右突东骂西啐,那些恶作剧的孩子见了她都怕,被她扑得东躲西闪。她一边朝他们吐着唾沫一边骂:“呸,滚开,下流胚,小流氓,我愿意你管得着么?气死你。” hongxiu.com 4E62E752AE53

一天放学,臭小子们又起哄,上官雪妮就向他们扑过去。不料一块大石头把她拌个大马趴,膝盖磕破一大块皮殷殷淌血。她见流血哇的哭起来,身后楚宁见了怒不可遏冲过去,一把抱住挑头起哄的孩子滚在地上。无奈楚宁势单力薄,三滚两滚就被压在下面。众孩子由妒生恨,纷纷围上来踢打他,却马上又如一群受惊的蟑螂般猛地散了。压在他身上的孩子一抬头,也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上官雪妮双手举着一块大石头秀目怒睁一瘸一拐向他们冲来,那孩子跳起来掉头就跑,鞋都跑掉一只也顾不上捡。 上官雪妮扔下石头拉起楚宁问有事没?一身土的楚宁跪在地上,撩起她裙子一角查看她膝盖上伤,*一对患难小夫妻。 楚宁见她伤口有污,便搀了她回学校用自来水冲洗,她夸张地龇牙咧嘴。楚宁心疼得不行,凑过脸努起嘴呼呼地吹,吹得她痒痒,咯咯乐了说:“你这土法子不管用。”掏出手帕系在伤口上:“我才不怕呢,这点伤算什么,当年我爸爸在战场掉胳膊掉腿都不怕,我这个,嘁!” 楚宁看着眼前牛哄哄的她和刚才哇哇大哭判若两人,不解地问:“那你刚才……” 她见被揭了短恼羞成怒:“刚才怎么了?刚才全是为你。刚才我哭是在用苦计,你懂什么?” 楚宁问:“为我?刚才你坐在地上哭的时候我还没上呢。” 她指着楚宁鼻子嚷:“可不你没上吗!我一个女孩儿家在前方跟坏蛋拼,你一个大男人在后面看热闹,哪回不是这样?你算个男人吗?” 楚宁嚅嚅争辩:“我后来不是也冲上去了吗?” 她撇着嘴不屑:“呦呦呦,还冲上去了,冲上去干嘛啦?挨打去啦!要不是我你一准被人家打死了,我救你一命!” 楚宁说:“不至于吧?” 她说:“怎么不至于?他们人多,说打死你就打死你,就跟踩死个土鳖一样,就跟踩死个屎壳郎一样,我就是救了你一命。” 楚宁息事宁人:“好好,你救我一命行了吧,还疼吗?” 她固执的说:“什么叫行了吧?你别管我疼不疼,我救你一命你承认不承认吧!你承认不承认?说,别口是心非。” 楚宁点点头:“承认。” 她追问:“心里呢?” 楚宁说:“心里也承认。” 她盯着楚宁看一会,看得他垂下头去,才满意的长出一口气,低头轻轻抚起伤口,又呲牙咧嘴起来。 楚宁巡视着场深处那半人高的荒草说:“上次军训教官教我们辨认过一种能止疼的草,我去给你找找。” 她说:“好吧,快去快回啊。” 楚宁心说统共大的地方还快去快回,应了一声就去了。找了一圈,止疼草药没找到,掐了一大把肥嘟嘟的狗尾巴草回来,他想给上官雪妮编个小玩意逗她开心。 她正吃巧克力,望着楚宁手里狗尾巴草讥讽地问:“楚大夫手里拿的就是灵丹妙药么?” 楚宁刚要说什么就被她止住:“行啦,别说啦,我就知道是白去一趟。算啦,反正我也用不着啦……”拿她那纤纤的脚一指:“喏,你的。” 楚宁顺势看去,一颗包着金色锡箔纸的巧克力放在她脚边,拾起来小心翼翼剥开锡箔纸放进嘴里。顿时,一股凉丝丝苦中带香、香中有甜的美味充满口腔。楚宁全身涌起一股热流。因为,每当上官雪妮凑到他脸前或耳边悄悄说话时,口中散发出来的就是这种味,这味让他回味无穷。 他不舍得一下吃光,一边细细享受着这与上官雪妮口中相同的味道,一边用狗尾巴草给她编起玩意来。 楚宁手很巧,拉琴使他十指修长灵活。狗尾巴草在他指间钻来绕去一会一只小狗就逐渐成型,把一旁的上官雪妮看得目瞪口呆。一把抢过去举在眼前左右端详爱不释手,伸出二指挑了他脸蛋一下说:“呦嗬,我的小宝贝,你还会这么一手,这回我服你啦。” 楚宁脸腾的红了,心怦怦乱跳。悄悄抬起头瞟了她一眼,见她正摇晃着小狗笑吟吟看着他,那双如湖水般的眼睛由满月变成上弦,真的太美太漂亮了。美得他不敢正视。 她说:“嗨,怎么了你?脸红的象猴*?夸你还不好?怎么老象个叛徒低着头?” 楚宁拿着剩下的狗尾巴草假意琢磨编点什么似的掩饰说:“没呀。” 她就用脸追过去和楚宁脸对脸,楚宁头转向另一边,她又追到另一边,说:“没?你敢说没?哼,我知道。” 楚宁就紧张了:“你知道什么?” 她狡黠地笑:“我什么都知道。” 楚宁心里慌了,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嘁,故弄玄虚。” 她就咯咯笑了说:“故弄玄虚?我?那我可揭底啦。” “揭呗。” “真的?你呀……”她歇了一下说:“你喜欢我,对不对?大人管这个叫爱,对不对?” 楚宁闻言刷的连脖子都红了,气急败坏反驳:“你胡说。” “我胡说?我刚转咱班时就看出来了,那时老师说欢迎我,全班都鼓掌,就你没鼓为什么呀?” 楚宁见被说穿泄了气,但嘴上不服:“我没有,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小小年纪就什么爱不爱的,思想太复杂。” 她盯着楚宁说:“真没有?得了吧!少来,我思想复杂?才不是呢,因为呀,我见得多啦……我在莫斯科时,有的小毛子也跟你一样见了我就低头,可他们敢说出来,他们会说你太漂亮了,我爱你,至少会写张纸条塞给我。” 楚宁不解:“谁是小毛子?” “哎呀,小毛子就是小*佬,我刚回国时候在旅顺,那地方管苏联人叫*子,小崽子不就是小毛子么?那些个小毛子有调皮捣蛋的,就象刚刚给咱俩起哄那些家伙,放学时截我,谁敢截我我就揍谁,揍得他们全老实了。” 楚宁有些不信:“揍他们?你瞎编吧?” 她赌咒说:“我瞎编你啐我。” 楚宁不无醋意问:“小毛子不好?” 她想了想说:“小毛子还不错,可不错也不成啊,我是中国人啊,怎么能和小毛子扯这事呢?” 一句“中国人”感动了楚宁,他说:“你刚来的时候,老师私下嘱咐大伙说和你来往要注意,不能有损国际形象。” 她听了啐一口:“呸,纯粹胡说,我家祖祖辈辈中国人,上官,你听这是多么古老的中国姓氏,我就姓它怎么扯到国际上了?” 楚宁问:“那你说中国好还是苏联好?” 她沉吟一会说:“说真心话,那边条件比咱好,咱老说他们吃不上饭吃黑面包什么的,不是这么回事……哎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反动?会不会揭发我?” 楚宁涨红脸说:“你把我当什么人啦?” 上官雪妮看他那认真样笑了说:“那我接着说,黑面包其实是一种很有营养的面包,叫列巴,切成片抹上黄油是我每天的早点。可这里没有,这里最好的就是油饼。我知道油饼很多同学都吃不上,可我真咽不下去。我不习惯这儿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可我还是喜欢这儿,因为这儿有家的感觉,那边没有。那边老是觉得寄人篱下。尤其珍宝岛冲突后,一些我揍过的小毛子见了我就甩闲话,说中国人忘恩负义,要象教训德国鬼子一样教训中国白眼狼。气得我不行。珍宝岛事件后没几天我爸爸接到紧急调令回国,我知道可以回家后高兴坏了,当然也留恋,留恋学校里那些和我要好的伙伴们。第二天我最后一次去学校,把我最喜欢的玩具文具贺卡什么的送给和我要好的小毛子们。他们知道我要走了,永远的走了,也特难过,也送了我好多好多礼物。分别时候我哭了说:你们要打我们中国,你们现在就打我吧,我就是中国人,你们现在就打死我吧,不然早晚我会拿着枪跟你们拼命的。小毛子们也都哭了说:怎么会呢?别瞎说喀秋莎——他们都叫我喀秋莎,一时误会。咱们中苏永远友好,你永远是我们的小妹妹,最美最漂亮的小妹妹,我们相信你早晚还会回来,带着鲜花回来,我们早晚也会去中国看你,带着鲜花去。我们都喜欢你喀秋莎……” 说着,上官雪妮就有些激动,沉浸在对往事回忆中,眼中泛起泪花说:“其实他们、我们,都是好人,我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要这样。” 楚宁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动,就有些不安:“我也没说别的,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咱中国……” 她闻听抬起头来,拭一把泪说:“我当然喜欢咱们中国啦。我老家在南方,水多。《红楼梦》里说女孩家都是水做的,我也是女孩家,我特别喜欢水。我爸爸说我那山清水秀的家乡美极了,又暖和。我最喜欢暖和了,就象个怕冷的小猫一样。我在莫斯科养过一只小猫,它可怕冷了,整天卧在壁炉边打盹。莫斯科那地方太冷,我有点受不了,好家伙,那雪下这么厚……”她用手比划着继续说:“我从一懂事起见到的净是毛子,说话滴里嘟噜,浑身臭不拉叽,还一天到晚跟我的瑟……所以我还是喜欢咱中国人,像你这样的……” 她又恢复了她那特有的顽皮天真,拿楚宁打镲:“满腹心事、忧忧郁郁的……嗯,还有……帅气的、不苟言笑的……” 说到这她哈哈大笑起来,她觉得刚才一番话有些恭维,这不符合她格,于是往回找吧:“我说的苟可不是草字头的苟啊,是犬犹旁的狗。”指着楚宁笑:“不狗言笑,不狗言笑。”刷的绷起了脸憋着笑说:“不许笑啊,谁笑谁是狗……” 最终憋不住,笑得一塌糊涂。 她刚刚一番话让楚宁欢喜得不行,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那你在莫斯科也说中国话?” “那倒不,没人听得懂,在家里说,在家里我爸爸我妈妈还有我,我们三个都说汉语,我妈妈汉语讲得可好了,回国这么多年,俄语到忘得差不多了。” “你还会说吗?” “当然,我说几句给你听?” 她想了想就滴哩咕噜说了几句,听得楚宁一头雾水,问什么意思,她咯咯笑弯了腰:“我骂你呢。” 笑够了直起腰盯着楚宁又说了一句,楚宁不高兴问:“又骂我?” 忽的她脸红了一下说:“不告诉你。” 其实那句俄语的意思是:我也喜欢你呀,小傻瓜。 天渐渐暗了下来,微风掠过树梢,把一树的槐花香带了下来。觅食的麻雀们都陆续飞回来,落在枝头上喳喳乱叫。上官雪妮和楚宁,在麻雀声中槐花香中的大树下坐着,静静的坐着,一时相对无言。远远望去,俨然如一对小侣。 hongxiu.com E44E875C1210

楚宁轻声问:“腿还疼吗?” 她说:“倒不怎么疼了……嗳我问你,你平时见了那些小坏蛋起哄都软不拉叽的,今天怎么厉害啦?” 楚宁说:“今天……今天不是看你受欺负了吗?” 她说:“呦,这么说还是因为我?那我问你,为了我你什么事都能做吗?” 楚宁肯定地说:“能!” “那……”她四下张望寻找着什么,忽然抬起头来望着天说:“那你给我摘个星星来。” 楚宁哭笑不得:“净说废话。” 她也噗哧笑了:“你才废话呢,没大没小的,就跟姐姐这么说话?那……为我敢死吗?” 楚宁说:“又是废话。” 她睁大眼睛说:“这可不是废话,你知道罗密欧与朱丽叶吗?” 楚宁如何不知,他是个嗜书如命的人,更何况还拉过《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提琴曲。知道那个生死相随的爱故事。听她拿出来比喻,心跳如鼓说:“这是两回事,他们在那个年代,那个环境,再说,人家是生死恋人的关系。” “哦……”她问:“什么叫生死恋人?” 楚宁脸又涨得通红,虽有暮色掩护,但他还是深深低下了头。 “嗨……”上官雪妮用脚尖踢他的腿追问:“说呀。” 楚宁不言语,她加重了力道又踢了一脚:“嗨,问你呢,说呀。” 楚宁轻轻说:“我不知道。”就垂头不语。 她忽然咯咯笑起来,大声唱:“小伙儿你为什么忧愁?为什么低了你的头……” 歌声中带一股浓烈的俄罗斯味,吓楚宁一跳:“哎呦,你别这么大声,让老师听见。” “听见又怎么啦?你怕什么呀?做贼啦?你刚不还说为我什么都敢做吗?唱个歌就把你吓成这样,懦夫,胆小鬼,可怜虫。就唱。” “不是不是……”楚宁急忙分辩:“这么晚了,让老师听见不好,再说……你唱的也不是革命歌曲。” “怎么不是革命歌曲?”她瞪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质问:“这是一首控诉万恶财主的苏联民歌,你说不是革命歌曲?你家是财主吧?你爷爷是,我估计。” 楚宁反驳:“你爷爷才是。” 忽然她就安静了,默默地望着那轮刚刚升起的明月,一言不发。 楚宁问:“怎么了雪妮?生气了?我说错了还不行吗?你别生气。” 她摇摇头说:“我没生气,你一说我想起了我爷爷。听我爸爸说,我爷爷是个大学教授,人特好特慈祥。可我没见过他,我爷爷——哦,我们那边叫祖父祖母——他们就我爸爸这么一个儿子,我爸爸参加革命后就一点音信都没有,他们盼呀盼,盼我爸爸能回家,始终没有盼回来……我也没见过外公外婆,他们都是军医,保卫莫斯科时牺牲了。现在我就有爸爸妈妈,可他们工作太忙了,连个影子都难见到。我太闷了,我多想有爷爷带着我玩呀。” 说完叹口气。拿起手帕轻轻拭眼睛。 楚宁见她可怜的样子,心中涌起无限怜爱,甚至产生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他忍住这冲动说:“别伤心雪妮,我不是天天都陪着你吗?” “你?哼!”她又恢复了常态:“你以为你是谁?胆小鬼一个,唱个歌就把你吓成那个德行,还借口说不是革命歌曲,好,那我就唱个革命的……” 可把楚宁吓的不轻,央告:“雪妮,别唱,等有空你敞开唱,我拉琴给你伴奏。” 看着楚宁着急样她笑了:“给我伴奏?你都会什么曲子?” “你想听什么?” 她想了想说:“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会吗?” 楚宁为难:“这是黄歌呀!” “呦呦呦呦……”她撇嘴:“德!又黄歌了。你不是什么都会么?吹牛吧?我最看不得人吹牛,不行我还得唱……” 楚宁忙央求,低声下气,她这才满意了,却意犹未尽,想想说:“不唱也行,你得叫我一声、不,两声姐姐。” 楚宁听了心里振颤,和父亲相依为命的生活使姐姐这个称谓让他倍感亲切,也觉得这个称谓把他和上官雪妮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但面子上抹不下来,商量说:“一声。” 上官雪妮怕他变卦,忙说:“行行,快叫。”坐正了等叫。 楚宁小声说:“姐,别唱了。” 她忙不迭的“嗳嗳。”得意地笑了说:“行,不唱就不唱,欠一声啊……咱走吧。” 说着往起站,却不料膝盖一疼加上腿麻,一个踉跄。楚宁冲过去一把揽住方未跌倒。 楚宁双臂环着她的腰,脑子一片空白,仿佛时间都停止了,空气也凝固了。 上官雪妮被楚宁从后面搂着腰,也是一动不动。稍顷,才轻轻推开他的手,把垂到额前的一缕秀发撩到耳后,独自向前走去。把大脑一片空白的楚宁丢在哪里。直到她走出好几步了,头也没回喊了声:“跟上。”他才在恍惚的梦境中醒来,忙不迭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彼此无语。忽然她停下来双手叉腰气呼呼骂,把楚宁骂愣了,上前一看,她正踩着方才绊她一个大马趴的石头咒:“我要让你粉身碎骨。” 于是,二人合力挪动翻滚那块巨石,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巨石弄到了教学楼下。进校门时传达室大爷奇怪,问他们俩这么晚弄这么块大石头来干啥。上官雪妮气喘吁吁说瞎话:“地理老师让我们找一块岩石做标本。” 说着不顾腿疼奋力和楚宁一起将巨石搬起来,晃晃悠悠把石头弄到了四楼窗口。她喊了声:“去死吧,你!”一用力把巨石推下楼,轰隆一声巨响在水泥地上摔个粉碎。她高兴的伸出头去看,却见传达室大爷目瞪口呆朝这里看,忙缩回头,竖起食指贴在嘴唇上对楚宁说:“嘘!有况。” 楚宁悄悄伸出头,大爷正用手电朝这里晃,吓得缩回头。两人在窗下大气不敢喘。 楚宁小声问:“怎么办?” 她想了想一挥手说:“跟上。” 在楼道里也猫着腰像在战壕里一样向另一端跑去,楚宁也猫着腰跟在后面。然后两人蹑手蹑脚从另一端下楼,躲在灌木丛的暗处向外张望。传达室大爷正用手电照那堆碎石,抬头对着窗户喊:“喂,咋回事,人呢?” 上官雪妮拉着楚宁的手飞快沿着灌木向围墙移动,又猫着腰借场边水泥乒乓球台向大门口靠近,楚宁晕忽忽的下意识跟着跑,只觉得手被一个凉凉的软软的东西握着拉着。直到校门口上官雪妮才松开他,直起身来喊了声:“快跑。”就又像一只燕子展着双翅向校外飞去,楚宁紧紧跟在后面,几乎跟不上。 她跑到一棵大树下停住,扶着树连喘带乐笑弯了腰。笑够了直起身朝楚宁勾勾小小拇指示意跟上就向前走去。 穿过一条马路,她说了句:“别跟着了傻瓜。”就头也不回的拐入那条古老使馆街。 楚宁又跟了几步,然后默默地站在街口,望着上官雪妮的背影时而隐入树的暗处又时而显出,被路灯照亮,如此几番便消失在那大门口。 那一夜楚宁未眠,脑海里过电影一样,把和上官雪妮在一起的事一遍遍放映,细节处更是放成特写变成慢镜头,细细体味。那感觉多是甜蜜,也略带几分酸涩。 第二天楚宁早早就站在使馆街的街口,等上官雪妮出来一起上学。 太阳还没有露头,本来就安静的使馆街里显得空,只有早起的清洁工拖着扫把刷拉刷拉的收拢那一地梧桐叶。没过多久,那个让楚宁心跳的身影出现了,远远的上官雪妮也看到了他,微微笑了,抬起手,拇指和食指环成圆对他打了个O的手势。 hongxiu.com 36E729EC173*

课堂里,班主任带着一脸怒气进来,威严的目光巡视全班一遍说:“昨天谁抬着石头来学校了?谁?怎么?想搞破坏?谁干的站出来。” 楚宁吓得不敢抬头。 旁边哗啦椅子响,上官雪妮坦然地站起来说:“我。” 班主任惊愕不已:“你……还有一个呢?” “就我一个人。” 这时楚宁也站起来说:“没有上官雪妮的事,是我,那石头她搬不动……” 班主任来回打量着他们俩,脸上浮起一丝冷笑:“原来你们俩,还互相包庇,怪不得同学们都说……” 扳起脸对上官雪妮说:“上官雪妮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是革命军人的子女,一言一行都该为别的同学做表率。老师希望你不要跟一些带有小资产阶级调的人搞在一起。” 又对楚宁说:“学生本职任务就是学习,不是什么琴棋书画,那是资产阶级腐朽没落的一……你俩放学别走,把楼下碎石打扫干净,然后写份检查交上来。” 两人坐下了,上官雪妮捂着嘴偷偷斜眼瞧着楚宁乐。老师见了让她坐前边来。她一万个不愿,却无可奈何,悻悻的拎着书包坐前面去了,剩下楚宁一个人沮丧地坐在后面。 hongxiu.com 67C08C9*84C

放学后两人用铁锹簸箕撮碎石。她一边干一边骂班主任臭德行、伪君子。干完了两人回教室吃午饭。楚宁不吃食堂,从家里带饭,主要是经济原因。上官雪妮也从家里带饭,倒不是经济原因,是吃不惯食堂饭菜。 楚宁从锅炉房取回热好的饭回到教室,上官雪妮已经准备吃了。问:“楚哥们儿吃什么好吃的?” 楚宁揭开饭盒给她看:韭菜馅饸子。 她奇怪:“这是什么东东?” 楚宁说:“这叫饸子,韭菜馅的,香着呢,你尝尝。” “哦……谢谢。”她迟疑的接过来,小心翼翼掰开,露出墨绿色韭菜馅,凑过去闻闻,触电般把饸子扔回楚宁饭盒:“有毒!” 楚宁哭笑不得:“什么有毒?你没吃过韭菜,就这味,尝尝,可香呢。” 她脑袋摇得象个拨浪鼓:“不尝不尝,有毒有毒,你还是吃我的吧。” 说着翘起兰花指从拎起一片面包用叉子抹上黄油加上火腿递给楚宁说:“给,吃吧,今天我特意多带了。我估计那堆碎石头终归要咱俩清理,消耗体力呢,我连累你啦兄弟。” 楚宁接过来小心翼翼咬一口,有股怪味,但的确好吃。就又大咬一口,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香甜的吃了起来。 饭后开始写检查。上官雪妮一边写一边咬牙切齿的咒,咒那块大石头,也咒班主任。写几个字撕了揉成一团重写,写几个字又撕了揉成团再重写。还伸着脖子看楚宁是怎么写的。楚宁也没写几个字,正愁。她一把抓过来也给撕了揉成团说:“不写了,咱玩去,反正碎石咱给清理干净了。”说着一溜烟跑出教室,嘴里喊“跟上。” 楚宁小跑着跟上来问:“咱去哪呀?” 她说:“这得你想呀。” 去哪玩呢?楚宁挠着头想,差不多的地方都去过了。 “咱爬山去。”她冷不丁来一句,而且马上兴奋起来:“咱爬山去,我看见北京西边全是山,我早就想去爬了。”她想起一出是一出。 “不行!”楚宁断然拒绝,“太远。” “没事,咱坐车去,走嘛,我想去,走嘛。”她使起子。 楚宁忽然想起城南有个公园,公园里有铁索桥雪山地道。她一听有铁索桥雪山地道,高兴了:“那还等什么,我老听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故事,早就想见识见识了,快走。” 来到陶然亭公园,一进门上官雪妮就伸开双臂像燕子展开的翅膀,疯跑。嘴里喊:“铁索桥在哪?雪山在哪?快带我去。” 面对着湛蓝的天空碧绿的草地*的花香,还有上官雪妮这个充满青活力的美丽姑娘,楚宁也是心旷神怡,上午在学校的不快一扫而光。跟在她后面尽的奔跑起来。 忽然,楚宁停住了脚步,他发现一棵银杏树的树干上伏着一只金色的蝉正振翅高歌,楚宁想捉住它送给上官雪妮,她一定会高兴。楚宁知道这家伙很贼,小心翼翼的靠近。 上官雪妮好奇的凑过来问:“什么况?” 楚宁一边示意她别出声一边准备出手擒拿。 忽然她猛地踹了银杏树一脚笑着跑开,那受惊的蝉象是一只利箭,嗖的直奔云端。 楚宁恼怒的喊:“干嘛你?我眼看就逮着它了。” “逮它干什么?” “送给你玩呀,编个笼子装进去听它叫呀。” “我才不稀罕呢,你凭什么逮人家?要是有一个比你大一百倍大一千倍的家伙逮你装笼子里你愿意吗……快带我去过铁索桥。” 那铁索桥真是仿卢定河铁索桥做的,索链铺上木板,人走上去晃得厉害。 楚宁望着那晃动的木板心中也害怕。可上官雪妮在后边捅他后腰催他快走,壮壮胆一鼓作气跑了过去。该她了,她试着踏上一块木板,马上又缩了回来,试了几次,终不敢越雷池一步。 楚宁激将:“你不是要学红军吗?红军枪林弹雨都冲过来了,现在平平安安你都怕,这可不是你的格呀,勇敢点,快来。” 她受不了激,一咬牙扶着铁索走了几步,铁索桥猛烈摆动起来,吓得她双手紧握铁索,眼都不敢睁,带着哭腔喊:“不行不行。” 楚宁只好过来接,桥就更晃了,吓得她狂喊:“别过来别过来。” 终于忍不住哇的哭了:“楚宁,你个坏蛋,你害我。” 楚宁急忙跳下桥跑到这边来,上去揽着她扶着铁索一步步走回来。结局终不完美,下桥时慌乱中一个钉子剐住她裙子,在*上撕个大三角口,那个年代少见的蕾丝边内库都露了出来。 下来后惊魂未定的她双手捶着楚宁哭着嚷嚷:“都怪你,你害死我了。” 反手一摸,摸到了*蛋上的三角口,又羞又气更是不依不饶。 面对使耍赖的上官雪妮,楚宁心中怜爱交织百般哄慰好言相劝,又许诺说明天带她去爬西山,她方破涕为笑。 楚宁掏出手帕要为她拭去一脸的涕泪,她不依,非要把满手涕泪抹楚宁衣服上,两手如剃头师傅備剃须刀,在楚宁前上下翻飞,抹净了方作罢。又使劲扭着脖子回头看*上的破洞,嘴里嘟嘟囔囔:“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好?” 想了个主意,对楚宁说:“我在前边走,你在后面紧紧跟着,替我挡着。” 说罢转身朝前走去。楚宁亦步亦趋紧跟在后面,用身体替她挡着*上破洞。她一边走一边下令:“跟紧点,” 就这样,楚宁和上官雪妮贴在一起在公园里游。很多游人奇怪的盯着他俩看。楚宁就有些不好意思,上官雪妮却毫不在意。谁看她她也盯着谁看,那人目光就回避了。她一边不断下令:“跟上,跟紧点。”一边由着子在公园里玩。滑了雪山,过了独木桥,钻了地道……出了地道她掩着鼻子说:“这地道鬼子绝不敢下,太臊。” 又瞭望了一下四周,见没什么可玩的了,朝楚宁勾勾手指说了声:“撤。” 回来后天已微暗。有了暮色掩护,她不再为裙子上的破洞担心,商量好明天爬西山的事宜后,踢了楚宁一脚说:“快滚吧,别跟着啦。” 就捂着*一溜烟隐入那古老使馆区的街内。 楚宁不由自主地追了两步,默默地注视着她消失的背影。 hongxiu.com 272E11700558

到家饭也没吃,躺*脑海里又像过电影一样把今天和上官雪妮一起的景反复放映。好容易盼到了天亮,匆匆地来到了围墙外,双手拢在嘴巴轻声喊:“古伦姆。”没动静,又喊一声,窗帘闪开一道缝露出上官雪妮笑嘻嘻的脸,睡眼惺忪,朝楚宁比划个O又缩回去。半天才燕子一样飞出大门口,手里拎个布袋,一双白回力球鞋,一条紧身帆布裤子,穿在她身上是那么合身得体,充满青气息。小燕子飞到了楚宁面前。 楚宁埋怨:“你怎么这么晚?” 她反诘:“你怎么这么早?” “不是说好六点吗?” “六点半。” “你说六点。” “证据,拿出证据来。”她向楚宁伸着手。 楚宁说:“那你说六点半也没证据呀。” 她一时哑口,一个人往前走,半晌头也不回甩了句:“我要说的是晚上六点呢?” 随着这硬冷的话甩过来的还有一个蛋糕。 楚宁料到她会有这一手,手忙脚乱接住,咬一口笑了:“你总对,墨索里尼,总是有理。” 她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神神秘秘打开布袋对楚宁说:“你看这是什么?” 楚宁探头一看,包里除面包香肠果酱罐头还有几听饮料。 她依旧神神秘秘;“这是啤酒,我偷我爸爸的,给你带的,喝死你。” 把包合上一摆头说了声:“傻哥们儿,跟上。” 一溜烟向长途汽车站跑去。 hongxiu.com E55*C0255C75

到了八大处,她宣布登山计划:从一处爬到八处,然后视况再决定是否向更深入进发,计划宣布完,就一马当先向山上冲去,不时朝楚宁喊:“跟上。”累得楚宁气喘吁吁。 渐渐山便看野,坡也见陡,石阶没有了,人踩出来的小径也不清晰了。又行了半个时辰,一道泉水从山的深处潺潺下来。 她大惊小怪地喊:“玉泉玉泉!皇帝喝的水!” 楚宁过来说:“你别瞎嚷嚷了,玉泉山离这还远着呢。” “都是一脉。”她强词夺理:“你脑瓜顶的血和你脚丫底下的血离得也远,是不是一回事?是不是一回事吧你说,你要是说不是一回事,我就承认这不是玉泉山的泉水。” 楚宁没辙只好说:“是一回事,你又对了。” 时已近午,上官雪妮站在泉水边叉着腰四下察看,最后选中泉边一块巨石,指着说:“弟兄们,在那上面埋锅造饭。” 带头爬了上去。 巨石如一个大石桌上面平平整整,她很满意,把袋里的食品一一拿出来摆上:面包、香肠、火腿罐头、果酱……还有几听啤酒。 二人坐定,她拿起一听啤酒偷偷在背后用力摇几下,然后一脸坏笑递给楚宁,楚宁一看她的模样就知肯定有鬼,但一时又猜不出,迟疑的接过说:“我不会喝酒。” 她督促:“嘁,男子汉大丈夫喝点酒算什么又是啤酒饮料而已,快打开。” 楚宁就去拉啤酒听上拉环,“噗”如井喷,白色泡沫喷了他一身一脸。 上官雪妮哈哈大笑,乐不可支,小心翼翼把自己那听啤酒打开,伸到他面前说:“干杯。” 楚宁抹了一把脸说:“跟你在一起,你得欺负死我。” 野餐过后上官雪妮决定继续向深处进发,她双手拢成筒状佯作望远镜举在眼前,向远山眺望了一会说:“占领那个山头。” 楚宁有些犹豫:“前方况不明,贸然前进怕有危险。” 她不屑地说:“怕什么?难道还有老虎不成?有老虎我就弄个虎皮裙穿穿,必须占领那个山头,跟上。”说罢一马当先,撩开半人高的荒草向山的深处走去,高声唱起歌来。 路越来越陡,两人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她也没力气唱歌了,但仍然倔犟的向前走。 走着走着一粒沙砾进了回力鞋,她脱下鞋金鸡独立晃晃悠悠站在那里抖,重心一偏一声惨叫,坐在地上,揉着脚呼痛。 原来她没站稳,赤着的脚踩在一块锋利的砾石上,顿时鲜血染红了白色袜底,她又疼又怕吓得哭了起来:“完了,破伤风,我要死了。” 楚宁一边安慰她一边把她袜子扒下来,挤她脚底伤口的血。然后用干净手帕包扎了说:“没事雪妮,我们先歇一会,然后我背你下山,下山就有医院。” “嗯。”她噙着泪应着,可怜得像只受伤的小绵羊。 两人原地坐下休息,积攒体力准备下山。心差极,一时默默无语。 忽然,楚宁悸动了一下,扑过去一把抱住上官雪妮高高地把她托起来,她又惊又羞踢蹬捶打楚宁:“干什么你?放下我,坏蛋,你要干什么?” 楚宁任凭她踢蹬捶打依旧拼着力气托着她,眼睛却惊恐的向地上望。 上官雪妮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顿时魂飞魄散,惊声尖叫——一条蛇正昂着头吐着信子向这里探寻。 楚宁急急低声制止:“别叫。” 她全身瑟瑟发抖,紧紧抱着楚宁脖子闭上眼睛。 楚宁紧紧托着她,全身因紧张和过度劳累而微微颤抖。那条蛇迟疑了片刻悉悉索索向草丛深处游去。 “没事了雪妮,它走了。” 说罢像放下千斤重担般放下她,累得瘫倒在地。 从惊恐中缓过来的上官雪妮爬到楚宁身边,轻轻碰碰他胳膊问:“你没事吧?” 楚宁几近虚脱。他闭着眼说:“没事,我歇会儿。” 她轻轻摇着他手臂说:“我错怪你了,你真好宁宁,我以后……我以后一定要嫁给你。” 她的这句话就像电流激振颤着楚宁的身心,但他却把这激动深埋心底。翻身坐起,望着黛色的远山,言不由衷地说:“我才不结婚呢,我爸爸说过,女人没好人!” “女人没好人?” 上官雪妮惊愕地问:“为什么?” 楚宁沉默,她一再追问,于是楚宁就把母亲离家出走事说了。这是埋在他心底的痛,多少年了他都想找个知心人倾诉,释放一下内心伤痛,可始终没有这么个知心人。如今跟上官雪妮倾诉了,说完垂下头,伤心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草丛里。 她见了芳心大恸,不知道怎样安慰他,轻轻拉起他的手,把头贴在他肩膀上,长长的睫毛上布满细碎钻石般泪花。 片刻,楚宁擦擦眼睛站起来说:“走,我们下山,来,我背你。” “我自己能走。”她挣扎着站起来,可伤脚刚一着地,就一个趔趄,疼得又叫了起来。楚宁不由分说背起她向来路走去。她不再坚持,乖乖的伏在楚宁背上,摸出一块巧克力,塞进楚宁嘴里,轻轻把脸贴在他后背上。 楚宁背着上官雪妮,摸索着往回走。 走了好久好久,筋疲力尽,却始终没有看到他们中午野餐时的那道泉水和那个大石桌。 hongxiu.com *7FEDE84C2*E

他们迷路了。 hongxiu.com 6F8805C87AD8

渐渐越走越没有人烟痕迹,越走越是山石嶙峋。天色渐暗,时已初秋,山里温度一下降下来。一群乌鸦在半空盘旋着哇哇怪叫。两人真的害怕了,如果天黑前走不出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上官雪妮嘤嘤哭了起来:“宁宁,我们会不会死啊?都怪我……” 楚宁放下她,擦把汗向四周眺望。四周都是群山,在渐暗的天色中形成剪影重叠,他俩如同在一个巨大天井中,黑黢黢只有头顶一片深蓝色的天,暮色已然袭来。 事已如此,楚宁倒冷静了,他一边瞭望一边沉思,忽然说:“有办法了,我们往山顶攀……”他指着远处山顶一个锅状雷达说:“那里有雷达站,肯定有解放军,我们只要能到那里就有救了。” “可……”上官雪妮望着那几乎在云端的雷达站说:“我们能到那里吗?” “能。”楚宁坚定地说:“一定能,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希望。” 说罢背起她努力向雷达站攀去…… 这几里山路让两人实实在在的体验到了生死与共的感受。 距离雷达站越来越近了,然而楚宁已然精疲力尽,两腿也累得瑟瑟发抖,可到达雷达站前却出现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几近垂直的岩壁,若让上官雪妮独自攀这岩壁完全不可能。楚宁打量着岩壁寻找最佳攀登路线,然后解下皮带拦腰把上官雪妮和自己系在一起,手脚并用努力向雷达站攀去。 上官雪妮在他背上紧紧地抱着他抽泣说:“宁宁,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孩,我发誓以后一定要嫁给你!” “我不用!” 楚宁喘着粗气言不由衷地狠狠回绝,幸福的泪水却沿着脸庞流了下来…… 终于攀到一道铁丝网边,楚宁拼着最后一点力气不顾一切的扒铁丝网,两手扎得鲜血淋淋。忽然伴着威严的声音一道电光过来:“站住,别动。” 楚宁看清楚了,是解放军哨兵,终于安全了。他长吁一口气,虚脱过去…… 缓过来时已经在雷达站里了,身边围了几个军人,见他醒过来松了一口气说:“好家伙你俩从最陡的地方到了我们这儿,自从有了雷达站还是第一次有人从这个位置爬上来呢,还背着个人。”朝他竖大拇指说:“小伙子,行!够仗义!” 站长进来了说你俩安心休息吧,已经跟你家联系上了,就来接你们。又有军人端来热汤面,两人饿坏了,稀里呼噜吃了,就在长椅上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被唤醒,睁眼一看,两个穿海军制服的人站在面前,是上官雪妮父亲的秘书和司机。那两名军人严厉斥责了她一阵子,然后和雷达站的军人互相敬礼致谢。把他俩带上一辆吉普车,沿着盘山公路向城里驶去。时已子夜,星光灿烂。 hongxiu.com 679D8**D776E

到了市里先送楚宁。楚宁下车时上官雪妮上前一步凑到他耳边嘻嘻笑着说:“今天的事都怪你,所以在山上我起的誓不算数。” 望着远去的吉普,楚宁心里默默地说:不管你怎样,今生今世我都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 hongxiu.com 1C330C47CA*F

秋天的脚步越来越近。 天高了,云淡了,风清了。可这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楚宁却心神不定,因为他知道要到上官雪妮生日了,他非常想单独和她一起过,却拿不准她会不会和父母一起过?要是那样,会不会邀请他?这些事让他心乱,最后干脆不去想它,给她准备个生日礼物要紧。准备个什么样的礼物呢?楚宁没有贵重的东西可送。在他看来,最贵重的莫过于他那颗赤诚的心,对,就在她生日这天把自己的心怀表达给她。 楚宁在商店里挑了一张精美的生日卡,打开扉页,拿着钢笔思考起来:写什么呢?直白?不好,也不符合自己的格,一定要既含蓄又让她明白。想了半天想起了读过的一首汉乐府词,那词恰如其分的表达了他的心怀。于是楚宁用他那潇洒飘逸的字体在生日卡扉页上录下那首词: 上邪 我欲与君长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振振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词的意思是:上天啊,我要与你相爱,永远和你在一起,除非是山没了丘陵,江水干涸,冬天雷声隆隆,夏天下起大雪,天地合到一起,我才敢与你断绝。 hongxiu.com 1F187C8*C462

到了她生日那天,楚宁心里很紧张。他想要是上官雪妮没有对她的生日有任何表示,就找个机会把生日卡塞给她。可直到放学,上官雪妮什么也没跟他说。他既失望又沮丧,放学后他慢腾腾往外走,在校门口上官雪妮从后面赶上来与他擦肩而过,相错时,她低声说:“跟上。”就径直朝前走去,楚宁顿时心花怒放急急跟上。 她象一只蝴蝶翩翩飞在车水马龙的大街间,转眼飞进那古老使馆街,在一棵梧桐树下落下,回过头望着跟过来的楚宁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楚宁毫不迟疑地答:“你生日。” 她有些意外,口里却说:“胡说,今天是……今天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说词,噗哧乐了说:“好,算你说对了,那你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吗?” 楚宁又毫不迟疑地答:“你让我上你家给你过生日。” 她得意地笑了说:“错啦!不是我让你上我家,是我妈妈爸爸,我才不稀罕你来不来……今天晚饭前来我家……还有,带你的小提琴来,给我拉个好听的曲子作我的生日礼物。” 楚宁抑制住激动的心点点头。她盯着楚宁看了一会忽然一笑,转身走了,抛下一句:“别晚啦。”就翩翩飞进那个大门。 楚宁也飞快跑回家,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把心爱的小提琴调好弦。给雪妮拉个什么曲子呢?他闭着眼想了一会,对,就拉《梁祝》——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看看时候不早了夹着琴来到围墙下,双手拢在嘴边轻轻喊:“古伦姆。” 窗帘开了一道缝,橘黄色的柔和灯光泻了出来。上官雪妮在窗前招了一下手就不见了。不一会就又像一只燕子飞到大门口跟哨兵说了几句话,朝他勾勾手指把他叫进大门。 她挽起楚宁的手臂,走在铺着鹅卵石的小径上。一阵阵夜来香的芬芳混着她头发上身上的好闻气息向楚宁袭来,令他几近窒息,心跳得更厉害了。她感觉到了,伸手摸摸他匈部问:“你怎么心跳得这么厉害?” 他说:“我……有点怕。” 她杵了他一下说:“怕什么?怕我妈妈爸爸?他们好着呢。他们早就知道你,就是他们让我叫你来的。他们说把你那个叫楚宁的好朋友请来一起给你过生日吧。你瞧还‘请’呢。” 说着就到了家门口,她的父母早就等在家门口了,对楚宁这个小辈人热有加,而且知道他的名字。说:“是楚宁吧?快进来。” 这让他倍感亲切,拘束也去了一大半。 上官雪妮的父亲虽说是南方人可身材魁梧。而她母亲则长得和上官雪妮一样漂亮,笑容可掬地夸他:“嗬!这小伙真帅。” 她家的阿姨拎着双拖鞋过来让他换。他大窘,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迟迟不肯脱鞋,因为袜子上有洞。 上官雪妮说:“换吧,换上舒服呢。” 他没办法只好脱了鞋露出带洞的袜子。 上官雪妮见了嘻嘻笑,说:“嚯,大哥都探头了。” 楚宁的脸就有些红,后悔没抽空补补。 上官雪妮家房子很高,窗户也是高高的挂着丝质窗帘。一座小巧的楼梯旋转着通向二楼。客厅中一个大圆桌,覆着雪白的餐布,摆了一圈盘碟和银光闪闪的刀叉。上官雪妮的母亲亲切地招呼楚宁坐。父亲则指着刀叉对他说:“妮妮和她妈妈习惯用这些东西,搞得我也入乡随了俗。小伙子,没关系,你用不惯就用筷子,我陪你。” 阿姨走马灯似的上菜,多是俄式菜肴:红菜汤、番茄焖牛、煎泥肠、油鳕鱼……也有一盘排骨,一盘红烧。母亲指着这两样说:“这是妮妮特意嘱咐给你准备的,怕那些东西你吃不惯——吃得惯么?” “吃得惯吃得惯,在学校里我常吃雪妮的饭,好吃呢,谢谢阿姨。”楚宁忙不迭地应着。 菜上齐了又上蛋糕。楚宁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蛋糕,象乐队里的架子鼓,上面涂满油还插着蜡烛。他数了数整整十六根,知道这是代表着年纪。 阿姨过来把蜡烛点燃,疼爱地看着上官雪妮说:“妮妮许个愿吧。”就关了吊灯,客厅暗下来,只有蛋糕上蜡烛的火苗一跳一跳的,映得上官雪妮的脸像卡通片里的公主一闪一闪的。不知是烛火映的还是什么原因,她的脸很红,两只大眼睛里分别有十六朵跳动的烛火。她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看了楚宁一眼,就闭上了。双手合十虔诚地垂下头,嘴唇嗡动,然后抬起头一口气吹熄了蜡烛,笑嘻嘻的喊:“开撮。”举起叉子向煎泥肠叉过去。 父亲慈爱的笑望着女儿说:“这孩子,也不知道让让客人……” 上官雪妮笑说:“他才不用我让,我必须跟他抢。” 父亲伸出手让着楚宁:“来吧小伙子,别客气。” 母亲一边给他布菜一边说:“我家妮妮整天念叨你……” 上官雪妮抢过话头说:“妈妈,您老瞎扯什么呀?谁念叨他啦?” 母亲笑着说:“怎么?害羞啦?我说错了吗?”又转向楚宁:“那天,你俩爬山迷了路,多亏了你,听说还碰到了蛇……” “妈妈!”上官雪妮红着脸制止母亲。 母亲笑吟吟地说:“嗬我姑娘也有害羞的时候,好好妈妈不说啦……来小伙子,我替我家妮妮谢谢你,你是个好小伙。”说着端起红酒杯和他的杯碰了一下接着说:“宁宁——以后阿姨就叫你宁宁行么——宁宁,以后就把这里当你家,把阿姨当成*妈,在阿姨眼里你和妮妮一样,都是我的好宝贝,好么?” 楚宁听出来了,上官雪妮的父母对自己状况了如指掌,甚至了解自己不幸的身世,所以谈话一直小心翼翼避开自己母亲,刚刚这一番话,感动得他几乎落泪,强忍着点点头。 上官雪妮把他表都捕捉到眼里,向母亲使了个眼色,嗔怪母亲话多了.,叉一块排骨放在他盘里说:“快吃,其实那些东西比这好吃,排骨太腻……你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楚宁忙说:“行行,我自己来。”也夹了一块牛放到上官雪妮盘子里。 夫妻俩见了相视一笑。 父亲说:“宁宁,妮妮爱使子,你要多帮助她。像那天你俩爬山,就要坚持自己意见不能由着她胡来,多危险,幸亏有你。妮妮跟你在一起我们就放心了,你是个好孩子。” 上官雪妮听了拿叉子敲着盘子反驳:“说什么呢您?那天是我救了他,我都救他好几次啦,不信您问他。” …… 饭罢拉着楚宁上了楼梯来到她房间。一进门,楚宁就看见了那熟悉的窗帘,每当他在墙外喊“古伦姆”的时候,上官雪妮就是在这里把窗帘打开一道缝。房间里摆着一张一个写字台和一个书柜,写字台上的台灯向四处倾泻着橘黄色的柔和灯光。 她说:“坐吧伙计,该送我生日礼物了吧?” 楚宁打开琴盒,平静一下绪,歪头压住琴身,一只手修长的四指搭在琴弦一只手握住弓在琴弦上*。一曲优美的《梁祝》便缓缓流淌出来,在这充满橘黄色灯光的小屋里漾。一曲终了小屋又恢复宁静。反坐在椅子上双手托腮凝神倾听的上官雪妮依然沉浸在优美的曲调中,半晌才由衷地赞叹:“太美了!太好听了!”一双美目盯着楚宁:“真没想到你拉得这么好,你真棒宁宁。” 说得他有些不好意思,问:“还听吗?” “听,听呀!快,再来一个。” 楚宁就又拉了一首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里‘快乐的女战士’。这首曲子欢快活泼,与委婉的《梁祝》大相径庭。小屋里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上官雪妮甚至跳下椅子,随着乐曲的节奏跳起了带有俄罗斯风格的舞蹈,未系成辫子的一头秀发倾泻飞舞…… 楚宁觉得她的舞姿优美极了,说:“雪妮,你可以做一名专业的舞蹈演员。” “这有什么?”她停下来:“在莫斯科人人都会跳舞。” 说着从书柜拿出一本相册递给楚宁:“这里有我在莫斯科的照片。” 楚宁刚要打开,她又忽然想起来什么跳过来一把按住相册说:“第一页不许看。” 说着替楚宁从第二页打开相册,露出一张微微泛黄的黑白照片,是她一家三口,她大约只有二三岁,象个洋娃娃在母亲怀中好奇地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看着镜头,身后的父亲则一身戎装佩戴着将官军衔显得十分威武。前几页大约都是如此,后面忽然变成彩色的了,背景也变了,充满了异域风连相纸都变成布纹的了。 上官雪妮紧紧的依在楚宁身边给他讲解:“这是我在冬宫拍的,十月革命时阿芙乐尔号巡洋舰首先向这里开炮,《列宁在十月》里有这个镜头……这是我在瓦西里大教堂,苏联人信东正教……这是我在红场,列宁的墓就在这里。红场可不是因为有列宁墓才叫红场的,是因为整个广场全是用红色石头铺成的。苏联红军就在这里阅兵,重大活动也在这里,好比咱们*广场。苏联红军阅兵时牛哄哄极了,飞机坦克火箭的一通瞎咋呼。还有二战老兵方阵,都是些老头子,前挂满勋章,咵叽咵叽迈正步。有一回走着走着激动了,躺地下中风了,拌倒后面好多老兵。当时笑死我了……这就是克里姆林宫认得出来吧?以前是沙皇的宫殿现在是苏联政府办公地……这是我在伏尔加河边拍的,伏尔加河是苏联最有名的河,有好多传奇故事……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车……”她又轻声哼唱起来。“……伏尔加河后面的这个是天使大教堂,教堂里有彼得大帝的墓……” 上官雪妮*柔软的身体紧贴着楚宁,讲解时口中散发出来的巧克力味和身上的芬芳侵袭着他,几近令他不能自持。又翻过一页,她说:“这是我回国前我们全班的合影。喏,这个就是我。” 其实根本不用她指,楚宁一下就从排成三行的三十多人中认出了她,她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那么醒目就像是一颗耀眼的明星。又翻过一页,楚宁的心一下收紧了,照片中上官雪妮背着手对着镜头微笑,微卷的头发梳成两条辫子,海魂衫花格裙……这不就是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和打扮吗?楚宁长久的望着这张照片,他的异样被上官雪妮察觉到了,问:“怎么,你喜欢这张,那,送给你好了。”说着抽出这张照片放在他琴盒里,无意中相册翻动露出第一页,原来是刚满月的她,赤条条趴在毛毯上拿个花皮球乐。 hongxiu.com 9A555403384F

上官雪妮问:“再过几天就该你生日了,你怎么过?” 楚宁想了想:“自从我妈妈离开后我就再也没过过生日了,这回……这回咱俩过好吗?” “好呀!” 她眼睛一亮拍着手说:“我给你设计一个生日,咱俩去野餐,地点嘛……还是西山泉水边的大石头上,然后还往深处去。” 楚宁心有余悸:“还去?” 她坚定地说:“还去!这次我带上指南针就不会迷路了,一定要征服那里。怎么你怕了?” 提起西山楚宁一下记起那天和她在一起的甜蜜,不*心驰神往。他迎着上官雪妮挑战般目光也坚定地说:“不怕,就去那里。” “好,一言为定,拉勾。” 上官雪妮向他伸出小拇指,两人的手指勾在一起相视,这一次是上官雪妮先垂下头,她抽回手轻轻推了楚宁一把说:“你该走了。” 楚宁取出生日贺卡递给她:“这才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她刚要打开,楚宁按住了:“等我走了再看。” hongxiu.com 5857D68CD928

风清月明,上官雪妮送楚宁出大门。夜来香香气依旧,上官雪妮身上芬芳依旧。 楚宁恍如在天堂。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生活这样的美好,生命这样的美好。他问:“雪妮,吹蜡烛时你许的什么愿?” 良久她才轻轻地说:“以后你就会知道。” hongxiu.com 9A1158154DFA

上官雪妮把楚宁送到了街口,楚宁又把上官雪妮送回大门口,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如此几番,最后楚宁说:“太晚了快回吧雪妮,*妈爸爸还在等你呢。”说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快到街口回首望去,见上官雪妮还在大门口目送着他,街灯把她那秀美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楚宁心中柔无限,他知道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他已经接纳了他。初尝恋爱甜蜜的楚宁,感觉象浸在花蜜中的一只蜜蜂,甜蜜极了幸福极了陶醉极了。 hongxiu.com ED383EC94720

楚宁盼望的生日就要到了。生日前一天在课堂上楚宁心不在焉,他兜里装着平时积攒下来的零用钱,琢磨着买点什么好吃的做生日野餐。 忽然,传来尖锐刺耳警报,伴着老师急促的声音:“同学们,苏修向我们发动了袭击,快进入防空洞。” 顿时全班同学全炸了,桌翻椅到。惊恐万状的学生一窝蜂向门口涌去。盖因平时核爆的教育对他们来说太可怖,所以一听有核攻击立刻吓得魂飞魄散。 坐在第一排的上官雪妮听到警报声霎的站起回身向楚宁张望,脸色因恐惧变得苍白,向楚宁求救般伸出双臂,但马上被惶恐的人群拥裹而去。楚宁只听见她尖利绝望的喊了声:“楚宁!”就像一个泡沫消失在潮水般的人群中。 楚宁拥挤在人群中到了场上。警报依旧凄厉鸣响着,混杂着女生们尖叫和老师们的呼喊,一副末日到来景象。 楚宁在人流中急切地寻找上官雪妮,终于发现她了,她正逆着人流挣扎着伸出双手向他靠近。楚宁奋力推开身边的人流挤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向防空洞挤去…… 楚宁和上官雪妮挤进防空洞深处的一个角落里,身后都是拥挤的人群,楚宁一手撑住洞壁奋力用后背顶住潮水般涌动的人流,一手把上官雪妮紧紧地搂在怀里,心砰砰跳。上官雪妮就像一只受伤的羔羊瑟瑟的颤抖着,也紧紧地抱着他缩在他怀里。 过了一会,防空洞门打开了,有老师进来说这是一次演习。学生们一听,顿时嘘声牢漫骂四起。 楚宁松了一口气悄悄放开上官雪妮,拉起她的手走出防空洞。心兀自跳 上官雪妮恼羞成怒,狠狠地咒:“猪,那有这样干的?跟真的似的?出了事怎么办?走,不上课了,咱玩去。” 楚宁也被这近乎于“恶作剧”式演习气坏了,感觉受了捉弄,听她一说正中下怀。他们悄悄溜出乱哄哄的校园准备明天的生日野餐用品去了。 hongxiu.com CEE631121C2E

俩人把兜里钱凑到一起,买了面包、果酱、香肠、午餐罐头、汽水、啤酒。把钱花个净光。采购完毕,时已近午,两人钻进了东单公园,找个僻静灌木深处拿出一部分食品当作午餐吃起来。 楚宁问:“刚才演习的时候,你怎么吓成那样了?” 上官雪妮有些脸红:“瞎说,才没有。” 低下头去,默不作声的啜汽水,过了一会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噙着泪花说:“我真的好怕好怕,当时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再也看不到你,再也看不到爸爸妈妈,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我真的怕啊……”说着,眼泪就像珍珠一样慢慢的从她脸庞上流下来, 楚宁奇怪:“怎么会呢?” 她说:“怎么不会?我真的以为原子弹来了,要真是那样,你、我、咱们学校的人都活不了。我爸爸在广岛经历过原子弹轰炸,他跟我讲过好多次,可怕极了。现在苏军的原子弹比那会不知厉害多少倍。我在爸爸单位看过苏联原子弹爆炸的内部军教片,简直就是地狱降到了人间……为什么要打仗啊?为什么我们要互相残杀啊?” 楚宁安慰说:“别怕雪妮,有我你什么都不用怕,无论到海角天涯,无论在天堂地狱,我都会跟你在一起……” 说完这番话楚宁动了,望着上官雪妮轻轻念了起来:“上邪,我欲与君长相知,长命无绝衰……” 上官雪妮仰脸望着楚宁,听着他念诵这首古老的词,原来悲伤的脸上浮起了微微的笑容。忽然有些害羞,低下头轻轻的问:“这古词是什么意思呀?那天你走了后我看了半夜,只能猜出一点点,也不敢问我爸爸。” 楚宁就讲了这古词的内容。她听了依旧低头默不作声。半晌,抬起头依在楚宁肩上轻轻地唱起来: 呜喂—— 风儿呀吹动我的船帆 郎呀我要和你见面 永远也不再和你分离 当我还没来到你的身边 你千万要把我记在心间 要等待着我呀耐心等着我呀 …… hongxiu.com E49E*6523DA9

这就是那个史无前例的年代里那个动不安的苍白岁月中,一个早恋的少男对少女的山盟海誓和这个少女的热切回应。没有过多的甜言蜜语,没有过分的亲昵举动,毕竟是那个年代毕竟他们还年少。毕竟他们的心是纯真无暇又无邪的。 hongxiu.com 3CEF96DCC9*8

不知不觉月上柳梢头,约好明天的安排二人依依分别。 楚宁把上官雪妮送回家,在大门口不远的梧桐树下站住。上官雪妮走到大门口时忽然转过身向他跑过来,跑到跟前一把抱住他,脸红红的,把头偎在他的前说:“宁宁,我喜欢你!永远不要离开我……” 楚宁热血沸腾,一时无言,只是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片刻,她挣脱开,跑回去。到了门口又回头深地望了他一眼,就隐入大门内那充满花香的夜色中。 楚宁又是一夜未眠。和上官雪妮相处这一年多来,他失眠了无数次,只有这次失眠楚宁心中充满幸福和甜蜜。他一遍遍的回味上官雪妮那热烈的拥抱和燕子般的呢喃。 第二天一早,他如约来到围墙下,轻喊了一声:“古伦姆。”那窗帘没动静。 又喊了一声,依然如故。 怎么回事?楚宁迷惑。再喊几声,窗帘还是纹丝不动。他有些不知所措。忽然想:以上官雪妮调皮刁钻的格会不会先去了西山,在泉水边的那个石桌上布置了什么给自己一个意外惊喜?对,一定是这么回事,只能是这么回事。 楚宁匆匆赶到西山脚下。忐忑不安地来到了那个泉水边巨石下。可只有鸟声风声和水声,其余一无所有。他喊了几声:“雪妮,上官雪妮。”四周山壁依次回应:雪妮,上官雪妮。就又归于静寂,楚宁呆立在那里怅然若失。 下午他赶回围墙外,怀着希望又喊了几声,那窗帘和早晨时一样。他在窗下待到夜幕降临,万家灯火。可窗子始终没有泛起那橘黄色的灯光。直到警惕的哨兵起了疑心,走过来盘问他,他才怀着无限迷惑和失落离开了围墙。那时夜来香正浓。 hongxiu.com 4CC*2D**815

当夜,楚宁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病了?还是……无数的假设又无数的被推翻。 天亮了,楚宁急急起身匆匆赶到那古老使馆区的街口,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却始终没有出现。教室里,上官雪妮的位子空的。不安渐渐笼罩了楚宁。他望着那 空的位子,感觉就像一个血盆大口正渐渐吞噬他的心…… hongxiu.com 215A71A12769

每天放学后他都会来到那个围墙外,默默望着那窗。 hongxiu.com D4DF7*6239C4

一天、两天、三天……那窗沉寂如故。 hongxiu.com F45A1078FE*3

一月、两月、三月……那窗依旧沉寂如故。 hongxiu.com 08F0EFE**1C5

秋去了冬来,冬走了至。整整半年过去了,这天楚宁在那围墙下忽然爆发,朝那窗拼命嘶喊:“雪妮,上官雪妮……” 啊,那窗帘动了,他惊喜万分,心狂跳不止,可窗帘后探出头的是个白胖男孩,好奇地向这里张望。以前他还心存幻想,幻想上官雪妮就在那窗帘后面和自己捉迷藏,现在彻底绝望了。 上官雪妮就像一束美丽的焰火,在夜空中绽放一下给他一个美丽惊喜就永远消失了。两行清泪无声的沿着他脸庞滚落,他不明白上天为什么对他这样残酷,先是不明不白带走了*,现在又不明不白的带走了他心爱的姑娘。 hongxiu.com 229754D77991

他把上官雪妮送给他的照片摆在头柜上,每天早晨第一眼和睡前最后一眼都是那个微卷秀发梳成辫子、湖水般双眼、穿着海魂衫花格裙微笑的上官雪妮。他每天都希望出现奇迹:有人调皮的从后面捂上他双眼,回头一看是上官雪妮,正望着他调皮的笑。可奇迹始终没有出现。于是本来就沉默寡言多愁善感的他,变得更沉默寡言更多愁善感了。时常独自站在场深处默默望着天边流动的浮云一动不动。好多人以为他病了或是受了什么刺激,其实没有,他只是在那里默默思念着他的上官雪妮,回味着和她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 hongxiu.com CF98F1617165

高三的时候,全市各校汇演文艺节目。楚宁的才华脱颖而出,被一个国家级文艺团体看中,成为一名专业小提琴手。高考恢复后又以优异成绩考到音乐学院。马上,学院里就都知道西洋乐器系有个叫楚宁的帅气高材生,傲气十足,凡人不理。曾有那自负的漂亮女生,不信这个邪,真真假假试探过楚宁,无一不大败而归。吃不着葡萄就说酸,漂亮女生们说他不懂感,是冷血动物。其实,她们那里知道,楚宁心中爱如潮水,但那爱只属于一个人,就是上官雪妮。他不是不懂感而是太懂了。 毕业后他回到了那个国家级的歌舞团。单位各色人等都有。为岗位为职称为角色为名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楚宁对这一切毫不关心,远远躲开这个争名夺利的漩涡,独自默默拉琴,独自默默思念上官雪妮。 父亲就有些不安,想起了小时儿子说过永远不结婚永远陪着他的话,心事重重说:“男大当婚,你孝心我领了,以后还是让孙子陪我吧,啊!你头那照片上的俊闺女是谁?摆了这么多年怎么也不领家来看看?” 听了这话,面对着这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不知为什么楚宁眼泪就流了下来。 父亲就恨恨的骂:“女人没个好东西。” 楚宁说:“不,不是,您别这么说她。” 父亲安慰:“不急,有梧桐树还愁招不来金凤凰?” 其实团里就有不少姑娘喜欢他。演出结束后要好的姐妹们聚在团里为演员们办的休闲酒吧里聊天,话题总离不开他,公认他最优秀:外型比男演员还帅,艺术功力好又不张扬,还不像那些个无知的男演员整天牛皮哄哄的围着女演员献殷勤。最关键是他那忧郁的气质,真迷死人了。姐妹们互相打趣:“喂,你还不上,不上我可当仁不让啦。” “你上呀,你以为他能看上你?” “……” 忽然全闭了嘴,原来楚宁进来了。进来后独自走到一个角落要一杯啤酒默默地坐在那里望着窗景色外呷啤酒。他的佐酒十分奇怪,是一块巧克力。轻轻咬一口,慢慢品细细回味,半天才呷一口啤酒,也是慢慢品细细回味。 姐妹们噤了声,正襟危坐地品茶或喝咖啡,眼睛却不住地朝他这边瞟。 有一个姓林的小提琴手倾慕他已久,经常借艺术上的切磋和讨教接近他,二人关系便走得比旁人近些。可当林姑娘委婉向他作出爱的暗示时,敏感的他马上避开。开始林姑娘还以为是火候不够,又努力追求了一番,以一个女的温柔在生活上细致照顾他,让他十分感激,但一到正题又马上避开。几次三番林姑娘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约楚宁做最后一次谈话。 林姑娘问:“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楚宁说:“不,你是个好姑娘,对我的一点一滴我心里全明白。如果你要回报,怎样都行,可唯不能拿感替代。” “为什么?”林姑娘气恼的问。他不语,林姑娘不依,非要他说个明白。他沉默了半晌说:“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人了,今生今世谁也替代不了她。” 遂把上官雪妮的事一一讲给林姑娘听,林姑娘听了又惊讶又感动,说:“我错怪你了,想不到你如此的痴。可是你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或者已经嫁人了,或者……你想过没有?” 楚宁说:“我相信她心似我心,我等她到永远。” 楚宁忘不了离别的前一天,在东单公园里上官雪妮依他肩上的轻唱:……当我还没来到你的身边,你千万要把我记在心间,要等待着我呀耐心等着我呀……楚宁心碎,双手捂住脸喃喃:“我一直等着她,可要让我等到哪一天呀?” 楚宁而立之年的时候,俄罗斯国家乐团来华访问,与楚宁所在的歌舞团联合演出。楚宁被指派为中方首席。在北展音乐厅两国乐手演奏了一曲又一曲的中俄名曲,那些俄罗斯的曲目让楚宁无比思念上官雪妮。演出完毕中方在北海仿膳招待俄罗斯朋友,可满桌的山珍海味一点也吸引不了他。席间中俄两国歌手互相对歌,这也丝毫吸引不了他,因为他的脑海里全是仿佛从天而降的上官雪妮,想着她秀美的模样让他心跳的微笑,想着她燕子一样张开翅膀奔跑,头也不回的喊“跟上。” 正在这时,一名中方歌手的演唱冲击了他的心扉,因为那歌词太像是给上官雪妮写的了。那歌词是: 你 从天而降的你 落在我的马背上 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 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 你 头也不回的你 展开你一双翅膀 寻觅着方向 方向在前方 一声叹息将我一生变凉 我没有那种力量 想忘也总不能忘 直等到那漆黑的夜晚 再梦一回我曾经心爱的姑娘…… 楚宁终于不能自持,悄悄起身离席,来到北海的白塔下太液池边。在月光里涛声中轻轻呼唤:“雪妮,你到底在哪呀?为什么这次不让我跟上呀?雪妮,你知道我多想你吗,我今生还能再见到你吗……” hongxiu.com 22*1F2E09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