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货单:绝对之爱与相对之爱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00:19:57
只要人们把自我——一己的要求和算计——放到一边,相互完全开放,纯然、无条件的爱就便洒大地。    绝对之爱(absolute love),在与另外一个人的关系上,它显示为无私的关怀;在与我们自己的关系上,它表现为内在信心、自我接纳,让我们自内至外温暖起来;在与生命的关系上,它显现为安宁、感谢、生之喜悦。    绝对之爱    若我们从他人处接受到纯粹之爱、关怀和赏识,便得到了最佳的祝福:纯粹之爱接受我之为我,让我们肯定自己。    两个人若了解并欣赏彼此的真实面目,他们便分享着马丁·布伯(Martin Buber)所谓“吾汝关联”(I-Thou recognition)的时刻。布伯认为这种肯定提供了重要的确认:帮助我们了解并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最肯定的感觉其实还不是感觉被爱,而是我们以真实面目被爱。真实面目意味着我们的真实存在,绝对之爱就是对真实存在之爱。    马丁·布伯视“吾汝关联”的时刻为蜕去一层老旧、保护的皮,如同蝴蝶从蛹化现而出。我们一旦尝到纯粹、无条件之爱,会觉得做自己很好,活着也很好,我们想展翅高飞。这种生命力的河道汇流在我们身上,将会生出无上的喜悦。
    这样一来,无条件之爱让我们安住在自己当中、安住在生命喜悦之流中,……它引领我们进入比人类相对性更为广阔的境界,……在那里,因为我们对生命完全率直无隐,我们便与生命本身合而为一。……你便再也不会饥渴和恐惧,你感到生命有其基本的尊严和神圣,并不需要仰望别人的同意或认可,在这种生命深刻的和谐中,你了解到你没有负伤,从没受过伤,也不可能被伤害。    相对之爱    虽然人心是大爱流向世界的通道,这个心的通道却常常阻塞——由于不知道我们被爱而产生紧张不安、防御的行为模式。……的确,两个人愈敞开,障碍就愈容易浮出水面,就像太阳的温暖刺激地球释放湿气而产生云朵,纯粹开放的爱会启动我们情绪创伤的积云,那是我们紧闭、活在恐惧中并抗拒爱的地方。    这并不稀奇:在我们变成无碍的信道,让爱得以畅流之前,创伤必须暴露出来。被治疗的事物必须当下立现,爱才能发挥疗效;若隐藏起来,只会生脓溃烂。    这就是相对之爱:阳光般的绝对之爱被我们的局限性人格及其防卫模式——恐惧、不信任、被动反应、不诚实、攻击性、扭曲的视角——所过滤。如同多云的天空,相对之爱不完全、不恒常、不完美,它是光影的交替演出。绝对之爱所散发的光热,只在瞬间闪耀。    如果你密切观察人际关系中的自己,你会发现自己时退时进,游移在开放和关闭、晴空和乌云之间。如果对方很有反应,注意聆听,说你爱听的话,你的内心便自然开放;反之,对方若没有反应,听不见你,说了不中听的话,你将会立即收紧,开始退却。    一般人类的爱都是相对的,从没有恒常的绝对性。如同天气一样,相对的爱是连续的、动态的变化,不断生起退去、盈满亏缺,外观和强度皆与时俱变。    说到这里,许多理论可说再清楚不过了,但常常会出现这样的障碍:我想象别人(当然是我之外的某人)应该不断地爱着我们,不多不少,恰到好处,他们是完美之爱的来源。由于我们第一次爱的经验通常都来自别人,我们很自然以为人际关系就是爱的主要来源,一旦这份关系无法营造我们梦寐以求的理想关系,我们就以为有什么不对劲了,这种失望一再启动心的创伤,就会产生对他人的怨气。因此,了解绝对之爱和相对之爱的重要分野,是疗愈伤口、解脱怨气的第一步。    在我们生命的最深层——所有众生共同的内在圣性——并没有你我的分隔,任何时刻,都可能与任何生命灵犀相通而产生温暖和开放。一旦我们能欣赏另一生命之美,心轮便打开了,绝对之爱的火花通过我们。在这契合的时刻,我们不再分离或孤绝,而是快乐地分享众生心中最可爱、最温柔的部分。    但同时,在相对的层面,我们一直是分离的、隔开的,我们占据不同的身体,有不同的过去、背景、家庭、个性、价值、喜好、观点,最终还有不同的命运,我们每一个人看待事物、对事物的反应都不同,也用我们独特的方式来对待生命。    也许前一天晚上,你和一个人深深地契合,对他打开了心门,爱恋着、倾心着,但第二天早上,尽管你仍感受着爱意,可是前一晚敞开心房的感觉却被乌云笼罩了,你开始考虑:向这个人打开心门是否妥当?他(她)能了解我多深?我们是绝配吗?    融合为一的感觉,是与绝对之爱幸福结合的时刻。这是伟大爱情神话的开始,是纯粹的发现与交遇,经常发生在不寻常的时空。但相对之爱的挑战又将恋人带回地面,迫使他们不断面对、处理他们的二元性,如果他们不尊重对方的相异性,不探索如何横越相异性去发掘对方,恋人的结合终将失去热情和活力,且以不健康的情绪相互影响,或产生相互依赖的危险关系。    两人通常首先寻找共同基础,但由于两人的相异性将他们拉至不同的方向,地基于是从他们脚下松动,关系就这样在两人之间不断摆动。    其实是因为我们的期望和现实相左,才会产生问题。我们总是以为爱应该是稳定的,这种期望使我们无法欣赏相对之爱所给予的“人我之间的亲密”。亲密——在相异中分享彼此之为彼此——只有在伴侣和我以二元的状态相遇,我视对方纯粹是另一个人同时又不完全是另一个人时,才会发生。    如果你指望别人永远与你步调一致,你就会陷自己于沮丧、失望和痛苦中,因为这无异于缘木求鱼。每个人只能跟随自己内在的法则,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和感觉,你永远无法期待别人步调与你一致,你无可避免和所爱的人不同步,因为你们一直在不同的时间想要从彼此身上或从生活中获得不同的事物。结果无可避免,和声变成走音,了解变成误解,造成伤害和隔绝。    即使有人想跟我们步调完全一致,也不可能,因为他(她)永远不能预卜我们每一时刻想要什么。我们连自己每个时刻要什么、内在发生了什么事都弄不清楚,而且心意还不断改变。我们怎能期望另一个人与我们步调永远一致,尤其是他人只能依据他们自己不同的观点、节奏、需要来行事?    不但我们每个人有不同的需要和观点,我们还想要以独特的方式被爱——它能够抚慰过去带来的情绪创伤。这真是高要求!因为它假设别人应不断调整他们爱的风格,来配合我们。举例来说,如果你有被遗弃的恐惧,你可能会逼你的伴侣多做口头保证,结果超过了他的限度。你听了固然欣慰,知道有一个人陪伴在身旁,不幸的是,这些期望可能触发他(她)被承诺限制的恐惧,因为一旦被逼得依照你的时间表保证,他(她)可能觉得受制于人。你的伴侣不见得像你,他(她)要个人空间才觉得被爱,如果你期望伴侣用你认为恰到好处的方式爱你,他(她)可能会想撤退逃跑,结果反而牵引出你被遗弃的恐惧。两人再怎样努力,往往还是不得已触痛了彼此的创伤。    虽然没有人能够和我们步调永远一致,我们仍紧抱期望,怪罪别人:“你没给我我该得的。”    其中的问题是,当我们试图叫别人用我们认为他们应该的方式来爱我们,我们的行动中有爱吗?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在两人关系中,期望常是一种微妙的暴力,因为这是要求别人顺从我们的意志。     创伤的创世记    但这(婴儿视母亲为爱的来源)也给人类带来最根本的妄想:快乐安定的来源在我们之外,在他人的接纳、认可、照顾之中。在孩提时代,的确是这样的,因为我们的生命几乎全部仰赖他人。在理想的情况下,父母的爱应逐渐内化到我们内心深处,让我们感觉到与爱的内在契合。但我们的真实面目愈没有为人所爱,我们愈不能安顿自心,这使我们总是从他人处寻求心灵契合——殊不知最浑然天成的适从感和喜悦感,其实根植于我们内心。    我们往往用两个极端来处理与爱失联:情绪否定——试图以俗世成就和灵性超越来漠视我们的创伤(常见的男性选择),或情绪固着——不断依赖人际关系为快乐的来源(常见的女性选择)。本书建议两者之间的中道——欣赏人我之爱的相对意义,同时知道它永远无法达到绝对的自在和满足。健康的人际关系无疑对人类快乐有所贡献,但这快乐是从契入心中最真实境界而来——人我之爱可帮助我们契入。    一旦孩子发展成另一个独立的个体,早期母子合一的喜悦便消退了,我们不再是外层空间掉下来的惊喜小生命,相反的,对父母而言,我们变成“他们的孩子”,他们期望和恐惧的对象。他们的接纳和支持与否,要看我们是否合乎他们的期望。这就在不知不觉中动摇了我们的信任:于己,我们不相信真实面目可被接纳;于人,我们不相信他人了解、珍视真实的自己;于爱,我们不相信爱是始终不渝的。    即使父母在内心最深处无条件地爱我们,由于他们身为人类的局限,也不可能每时每刻向我们表现出爱。这不是他们的错,也不是说他们是不称职的父母或坏人,他们像每个人一样,也有他们的恐惧、忧心、耿耿于怀、重担,还有爱的创伤;像所有人一样,他们是盛载完美之爱的不完美之器。    当儿童发现爱有条件、不可靠、有操纵性,会在心中形成恐惧的结,因为他们只能得出“我没有真正被爱”的结论,这造成恐慌或“惊吓”(freak-out),使身心僵固。这种爱的心理创伤,以心理分析的语言来说就是“自恋性的创伤”(narcissistic injury),因为它伤害我们的自我感觉,使我们不再觉得自己好,我们会怀疑我们是否值得爱,进而影响到我们整个自我定位。    一旦伤口痛成这样,儿童当然想把它推出意识之外,最后形成一个心灵的疙瘩,也就是我们的怨气。它对他人的怨气有防御作用,可以使我们麻木不仁,不会感到没有被爱的痛苦。我们带着隔绝、失联的自我长大,自我的核心是巨大的伤口、惊吓和封闭。所有这些都被怨气覆盖,变成我们防卫军械库中的一件武器。    伤口不能愈合,是因为不知道真实的自己本来就很可爱而且值得爱,却以为别人掌握着关键。我们常常在人类的相对之爱中期望绝对,期待相对之爱源源不绝地流出和谐以及无条件的接纳和了解。情况若非如此,我们就会耿耿于怀,觉得谁错了——我们错的话,就是我们不够好,别人错的话,就是不够爱我们。其实我们父母(或其他人)的不完美之爱,无关乎爱值不值得信任、我们值不值得爱,这跟我们的真实面目一点关系也没有,这只是凡夫俗子的局限,如此而已。别人不可能超越他们的性格局限来爱我们。    找寻爱的来源    被爱(to be loved)就是成为爱(to be love)    如果我们想象心中点亮的温暖不是我们本有的,而是由另一个人转移给我们的,人际关系的问题就来了,我们就会死命相信那个人是爱的供应者,其实我们感受到的温暖是我们心中的大爱阳光。    “出发寻爱的人,”D.H.劳伦斯写道,“只会发现他们自己缺乏爱。”    只要我们幻想他人是爱的来源,就注定要在伤害、遗弃、背叛的沙漠中走失,在那里,人际关系看起来是无望的悲剧和缺陷。其实这些试炼中藏了一个礼物:由于我们的痛苦操控在别人手中,迫使我们更深刻地追寻爱的来源。如果其他人是绝对之爱的完美来源,我们便很容易依赖他人成瘾,将他人当做我们的终极满足;而完全依靠他人,我们就不会想去找寻心底完美的大爱。我们的意识变成孩子,要补偿童年没得到的东西。    只要我们视线盯着父母没能给我们的,朋友的从不及时出现,情人的总不了解,我们便永远无法自内在生根,疗愈心的创伤。我们若想超越儿时的依赖,需要将我们的主根深插入大爱的源泉,唯有如此,我们才能确定我们被无条件的爱着。    我一再强调勿从别人身上寻找完美之爱,这并不是说要拒绝人际关系或藐视其重要性,相反的,你若扎根于爱的源头,会让你以更有力的方式和他人接轨——“昂然挺立”并自信地植根自己的大地,而非倚仗,老是想从外面得到什么。你愈不去要求人际关系必须圆满,你愈能欣赏它们美丽的织锦,绝对和相对、完美和不完美、无限和有限,令人难以置信地交织在一起,你可以不再忙着对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相对之爱,反而学着乘风破浪,也更能欣赏对他人开放心灵、打造真正亲密关系中那些简单平凡的英雄气质。
   
    爱我们的人性    丹麦哲学家克尔凯郭尔在著作《爱在流行》(works of love)中指出,真爱并不是不顾他人的缺点而拥抱他们,好像你漠视这些缺点;真爱是发现“爱一个人,并不是不顾他的弱点、错误、不完美……而是要连他的弱点、错误、不完美……一起爱,正因为你所爱的人有这些弱点,你更不能回避他或疏远他,相反的,你们两人应相互扶持,休戚与共,加强内省,以克服这些弱点”。    爱自己也一样,当你知道你内在的绝对之美不可能为你的缺陷所玷污,你这个如美女的部分就可以开始照顾有时貌似野兽的部分了,接触美女会软化野兽执拗的防卫。    然后你开始发现野兽和美女手牵手了,事实上野兽不过是负伤的美女,它是没被认出、失去自信的美女,不相信自己被爱、值得爱,所以引发出最兽性的情绪反应——愤怒、傲慢、憎恨、嫉妒、卑鄙、沮丧、不安全感、贪于依附、畏惧于失落和遗弃。    野兽选择的是一种十分局限的力量——在自我防卫中说“不”并把自己关闭,它切断了另外一个更伟大的力量——说“好”的肯定力量。就像舞者随着音乐的律动而柔顺、弯曲、流动,表现其优雅,我们的美女也在表现她自己——对现实完全敞开心灵,并驾驭生命的推移变幻的浪头。负伤的野兽只是关闭了神奇的力量,使圣洁和流畅无所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