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艾晓明专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19:42:44

艾晓明,广州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中山大学"性别教育论坛"召集人,广东省中国现当代文学学会会长,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理事.从2003年3月到现在,几件大事把艾晓明推向了公众的视野:一是推动孙志刚案的公平解决;二是创办国内知名的"性别教育论坛"网站;三是策划了轰动全国的舞台剧《阴道独白》.


2003年,艾晓明被国内某知名媒体评为最佳社会良知奖.作为一个著名的女权主义者,艾晓明究竟如何看待男人呢?近日,艾晓明接受了本刊特约记者的专访.

男人为什么一定要控制女人?

记者:有杂志评价你是"那些你控制之外的女人们",你怎么看?是不是女权主义者在男人看来,都是一些不好控制的女人?

艾晓明:我要问的是,男人为什么一定要控制女人呢?你是男人,你愿意控制什么人吗?不会吧.

记者:但有的男人总觉得女人最好听话一些,否则他们会觉得不安.

艾晓明:最好听话,听他的话吗?他是神仙还是饭碗?如果他不安,那他就不安好了,那是他自己的事.归根到底,这还是男权主义的思想在作祟.

记者:有一种观点认为,男人们有些弱势了,比如商家们推出的大多数商品都是为女性服务,杂志上谈的都是女人的事情,时尚潮流也被女人引导,一切有关女人的话题总是更引人关注,你怎么看?

艾晓明:男人弱,有没有搞错啊.国家权力都在男人手里.

记者:你是一个女权主义者,你反感什么样的男人?

艾晓明:我反感粗俗,自私,有暴力倾向,不懂得尊重女人的男人.

记者:你理想中的男性应该是怎样的?

艾晓明:我没有理想的男性,正如我也不想让别人把我当成理想女性.人都有弱点,都有缺点,不可能完美,生命在流逝,也不可能青春常在.但是我喜欢的男人是聪明的,能够和女人做智力交流和对话的.我喜欢的男人,当然也是尊重妇女的,是和妇女一起携手工作的.我喜欢的男人不会夸夸其谈,他努力,就像我一样努力,因此我们可以互相理解和欣赏.我喜欢的男人会让我放松,无须改变自己.我喜欢的男人勇毅,有力量,但不会对弱者,女性用强.我喜欢的男人和我有一样的信念,并且可以长久地相爱.

记者:男人们通常说,好男人有泪不轻弹,你怎么看待?

艾晓明:男人也是有血有肉的,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和女人一样的神经系统,为什么女人可以哭泣,男人就不能轻易流眼泪呢?我觉得如果一个男人很容易动感情,恰好说明他是一个内心感情丰富,细腻的男人.
记者:你感到男人们是不是越来越有失落感,或者很矛盾,一方面女性在成长,一方面他们想牢牢地守住一些东西?

艾晓明:如果男人有恐慌感,那是因为他们在抱住固有的许多观念不放,而这些观念可能正在被瓦解,被推翻.比如男人一定要比女人强,男人可以少做家务等.女人们正在前所未有的成长起来,挑战着他们的权威.所以一个男人要想不恐慌,就最好接受现实,和女人一起接受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变化.

把半个天让出来,男人就没那么累了

记者:你觉得中国的男性解放运动是否已经开始?

艾晓明:中国的男性解放运动?我不知道.男性并不是一个整体,有各种处境,各种阶级,各个位置上的男性.男性中有压迫者有被压迫者,我们不能笼统地谈男性.正如女性的处境,位置也不一样.考虑一个人的身份位置,需要考虑的不仅是性别,还有阶级,种族,性取向等等.

记者:有人说,女性解放运动要和男性解放运动一起,才更有效果,你赞同吗 

艾晓明:他说的跟男性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不跟女人在一起,非得人家跟他在一起?他要不跟女人在一起,他知道女人为什么要解放吗?他就没觉得女人受罪.

记者:我是指当女人解放一枝独秀,而男人还没有解放时,女人依然会生活得很艰难,毕竟,我们需要一个两性和谐着生活的美丽世界.

艾晓明:这是我所赞同的.但女性解放并不意味着因此需要停滞不前,我觉得女性解放可以推动着男人向前走,他们如果停步不前,还抱着传统的观念不放,他们就会落伍.

记者:如果一个男人娘娘腔,或者一个男人女性化,他因此受到社会较多歧视,你怎么看?


  • 2006-7-18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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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艾晓明:一个男人女人化,或者一个女人男人化,很好啊!世界多姿多彩,你看张国荣吗?迷死我啦.我喜欢张国荣,韩红,还有穿芭蕾舞裙的跨性别演员,这才是真精彩.他说别人歧视他,他会不会歧视自己?如果他歧视自己,就中了鬼子的奸计.千万不要自己歧视自己.

记者:你最欣赏什么样气质的男人?

艾晓明:你刚才问男性气质,男性气质其实有很多种;雄辩的男人和沉默的男人,热情的男人和含蓄的男人,用眼睛说话的男人或者用手说话的男人,其实都有各自的美.男人的美,我觉得最重要的在心地和创造力.

记者:在目前这个社会,你觉得男人和女人的压力有何不同?

艾晓明:男人压力大啊,要有钱,有车,养家,救国;男人把半个天让出来,就没那么累了.女人有本事,社会不让她发挥,非把女性压迫成弱者不可.这就是女人的压力.干啥都不给机会.

记者:所以,你提倡男人和女人共同分担,是不是?

艾晓明:对,我提倡家务大家一起分担.大家都干点,不是不那么累吗?

记者:有男人想回家,有女人想上班,你怎么看?

艾晓明:男人回家,女人上班,在一个家里,要看两个人是不是能商量好.商量着办,就好.是吧?没有固定的模式,必须是女人回家男人养家,怎么舒服怎样更符合一个家的特色去生活,我觉得就是好的.

记者:但如果一个男人回家,即便他以家庭为重还兼带着工作,他也会总感到没有女人回家自然,你怎么看?

艾晓明:那是,因为咱们的文化老啊,文化规范就只让女人管家,不让男人回家.你要当社会改革先锋,那就得担待着点,扛着黑暗的闸门,下一代男人回家,就没那么累了.

性别表达有多种,平等不只是两性

记者:你为什么会想到做女权主义研究?

艾晓明:如果说有什么决定了我今天的立场,那是在1999年.那年,我在美国开始系统学习女权主义理论.置身于完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我发现对同样的问题,选择可以如此不同.比如,美国家庭收养的其他国家儿童有不少男孩,只有来自中国的全是女孩.中国,这个没有发生战乱和饥荒的国家,竟然是世界上抛弃女婴最多的国家,这成为我心里的一个结.

这以后,我看了一些跨性别的书,很受启发.从美国回来后,每当人们说男女平等时,我就有一个疑问,就是我们讲男女平等时设定了人类的性别只有两性.实际上这个男女之间它会有很多过渡.比如说,我们设定了男女两性,设定了一个异性恋的关系,实际上还有男同性恋,女同性恋,双性恋,还有中国人说的阴阳人,双性人.是吧?还有男性通过手术改变成为女性,女性通过手术成为男性.有通过手术变性,也有不通过手术,而是男性以女性装扮自己,女性以男性装扮自己,对不对?你能在这在中间数出来的性与性别有上十个.所以当我们说两性平等时,我觉得这是不对的,非常不对.

记者:你怎么看待男女平等?

艾晓明:应该是人人平等,所有的性别,性取向都是平等的.平常我们讲人人平等时,我们预设的就是两性平等,没有去想所有的性别一律平等这些问题.就是说没有考虑如何取消性别压迫的问题,没有考虑建立在性差异,性别差异上的压迫.所以,最起码的男女平等就是所有的人,所有的性取向,所有的性别表达平等……

记者:你会不会把女权的很多思想贯穿到你的家庭生活中?

艾晓明:会的.我先生对这一套理念很认同.我儿子基本上也是一样.我说基本上,是说他这四年在大学上学,所以我不是经常和他在一起.但是上周我们在复旦大学参与那里的V日活动,女生演出了《阴道独白》,我儿子和我一起给演员献花了.

记者:你希望很早就让他尊重女性, 理解女性?

艾晓明:他大四了,喜欢搞摇滚乐.不是我让他尊重女性,作为人,他应该尊重女性.

记者:家里有个女权太太,你和先生不会因此有矛盾吗?是不是经过一个过程沟通后所致?还是他天生就能理解?

艾晓明:我们当然有过矛盾,我们和普通家庭一样,也有闹别扭的,吵架的,我们也都会发火,人嘛.就是普通人,俗人.不过,我们可以沟通,交流,讲道理可以讲到一起.至于孩子,多个孩子多个朋友.孩子长大了,他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想法,我们的关系最好是朋友关系.


  • 2006-7-18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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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艾晓明所害怕的正是这种暴虐的身份转换在这个时代里死灰复燃,可悲的是,在现在实施的收容遣送制度下,某些可能正在转变成活生生的现实。
  
  中山大学艾晓明教授的当代文学研究与评论一直是我所敬佩的。虽然没见过艾教授,但通过她的文字我也大概能感觉到,这是一位和蔼可亲、富于理解力、与世无争的长者。
  
  这也是为什么当我在网上看到艾教授发的帖子时,会吃惊得眼珠子都几乎滚出来的原因。
  
  “以前儿子在我身边,看到类似报导我就对他说:如果你蒙冤被抓,千万不要吃眼前亏。你马上告诉对方,我妈是著名教授,她的学生在省公安厅,你今天动我一个指头,明天全广州缉拿你。我还说,你立即打我手机,我一定飞奔而去解救。”

  堂堂大学教授、博士导师,至于教导别人这样“虚张声势”(艾教授语)吗?然而她这么做了——因为她还是一位母亲,她害怕自己的孩子有一天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就像那个叫孙志刚的平面设计师那样,仅仅因为没有随身带上暂住证便莫名其妙地进了收容所,随即因为“大面积软组织损伤致创伤性休克死亡”,在收容所旁的医护站里走完了自己短短的27年人生历程。而死者的家属在得知此事后,奔忙、申诉了一个半月,至今没有弄明白,谁该为此承担责任……
  
  这是一起太过明显的暴虐案件,让我注意的是,艾晓明教授在帖子中,除了痛惜死者的年轻、指斥暴徒的凶残外,还近乎执拗地反复强调孙志刚是“经过四年大学学习,两年社会实践”的平面设计师,而非报道标题中所指的“被收容者”。
  
  对此,艾教授写道:“让我们也想想,如果我们自己死在收容所,我们就在一天之内失去了一生积累的、自我认同的身份吗?我就成了‘被收容者艾晓明之死’,或者我的学生——好不容易从农村、边远地区考来的比较文学专业硕士生、博士生就成了‘被收容者张三、李四之死’,我们能接受吗?我们的亲人、朋友能接受吗?”

  艾晓明所害怕的正是这种暴虐的身份转换在这个时代里死灰复燃,可悲的是,在现在实施的收容遣送制度下,某些可能正在转变成活生生的现实。
  
  正因为如此,艾晓明不得不在恐惧中追问,“我们的收容制度是什么制度?怎至于一家公司的平面设计师竟然被强行收容?如果这里不容解释、不容抗辩、不容保释,这不是强暴是什么?这个收容制度应该如何管理、应该如何受到法律监督?违法收容的不法人员,应该如何受到法律制裁?(老实说,我说到这里一直心怀恐惧,我的家人一直提醒我,你说话要有分寸,不要遗祸我们的孩子。)”

  也正是在这一“身份制度”的掩护下,某个(或者某些)施暴者可以心安理得地逍遥法外,而他们的上级或监管者却不得不以“维护整体荣誉”的名义替他们掩饰、遮瞒甚至歪曲事实。
  
  艾晓明想说的是,假如每一个人都失去了个体的身份与尊严,那么任何一种制度都可能成为群体性暴虐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