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少儿合唱团歌曲:把马恩列请下神坛

                                                 刘立群

有一本书名为《走下神坛的毛泽东》（权延赤著），记述作为凡人的毛泽东。在改革开放之前，毛泽东被神化了，仿佛他不是普通的人，而是一位神。神就是英明无比、全知全能、完美无缺、不会犯任何错误。经过30多年改革开放和思想解放的洗礼，中国人现在大多都能以平常心看待毛泽东，知道他不是神，而是个凡人，尽管他无疑仍是凡人中的伟人。是凡人当然就会有七情六欲、七长八短，就会犯错误甚至严重错误（详阅笔者“我看‘民主社会主义’——兼谈如何重新评价毛泽东”等文，载于“学说连线”“炎黄春秋”、“百灵社区”等网站）。

但目前马恩列在中国仍近乎被视为神，仿佛他们说的每句话、写的每篇论著、他们的每个观点和论断都是完全正确、十分英明、深刻无比、奥秘无穷的，可以常学常新、永不过时。几十年来一再拨巨款翻译和研究马列学说，中国图书分类法把马列著作作为特殊部分排在最前面，中社科院也把原马列所升格为马研院，如此等等，这些都是把马列神化的表现。其实，他们的思想观点在很大程度上有其历史局限性，主要是19世纪和20世纪初的西方、尤其是欧洲思想界的产物，虽在当时有很大创新性和进步性，成为劳苦大众的思想理论武器，尤其对20世纪上半叶的世界历史进程产生很大影响。但是历史事实已反复证明、各国学术界也已反复论证，他们的学说从学理上看存在很大争论和缺陷。需要把马列学说中真正有价值的观点内容和有严重缺陷的观点内容严格区分开，不应再盲目相信他们的学说完全正确，不应继续把他们神化。可以说，我们现在虽已处于21世纪，但有不少人的思想和知识结构却仍然停留在19世纪，仍然受19世纪思想的束缚，只知马恩著作中所描绘的19世纪欧洲情况，却不大知道也不愿意去学习和接受21世纪初的新思想，去了解和研究世界的新发展、新情况。

马恩列确实有十分伟大、超出常人的一面。首先，他们的动机是十分高尚的，是真心实意想为当时世界的劳苦大众着想；其次，他们全力以赴，花费毕生精力去探索人类历史和社会发展的奥秘、致力于创建科学理论体系，用来指导人类社会的变革与进步，在实际上也取得了一定效果。

不过，马恩列都是人，是人就会犯错误。中国学术界目前没有明确区分开马恩在年轻时的思想观点和他们30岁以后的思想观点，仿佛他们是非凡的天才，在年轻时就创造出深谋远虑的思想观点。其实，在马恩自己看来，他们在30岁以前的观点是不够成熟、不大完善的，所以在以后尽力克服年轻时的不足。我们今天就更不应过度抬高其早期观点。当然，即便是成熟期的观点在今天看来也有许多缺陷乃至严重缺陷。由于马列学说本身有很大缺陷，所以它对于社会改革和进步的指导意义必然大打折扣，如果抱残守缺、误以为它完全正确、硬把它继续作为国家和世界进步的主要指导思想，那只能捉襟见肘、自相矛盾、不能自圆其说。

马列学说在建党之初及革命战争年代发挥了指导作用，这主要是其正确内容起了很大作用，其有严重缺陷的内容则基本没有显露出来，而且当时恶劣落后的社会环境使得对指导思想正确性的要求也不高。但是在共和国成立、进入和平建设时期之后，马列学说的严重缺陷愈益显露出来，直至在其指导下开展了名为“史无前例”、实为荒唐透顶的“文化大革命”。中国（以及在前苏联）在极左时期犯下的天大错误绝不是因为当时领导人马列水平太低、对马列学说有误解，在很大程度上恰恰相反，无论是毛还是四人帮等人，其马列水平都很高，他们基本上没有误解甚或“篡改”马列学说，而是准确地理解马列学说，并坚决贯彻实施之（他们自认为是“纯粹马列派”，西方也普遍这样称呼他们）。仅仅称之为“以教条主义态度对待马列”是远远不够的。也可以说，他们把马列学说中的严重缺陷发挥到极致。难怪乎在四人帮被打倒之后，重新出山的邓小平基本不再高调提马列，并主张在意识形态领域“不争论”。这在当时无疑是十分明智的选择。不过，理论问题不可能永远不争论，真理只能愈辩愈明，真正的学术研究理当没有任何禁区，而不应靠行政命令强行宣布及推行一种学说作为指导思想。

目前，世界上多数国家、多数政党、多数人都不再把马列奉为神明，而只是学术界把马列学说当作众多学术流派中的一个学派、一家之言，这并非因为它们是所谓“资本主义国家”或者是“资产阶级政党”，而主要是因为马列学说本身确实有很大缺陷。当然，与此同时必须看到，马列学说中的精髓其实已经程度不等地被世界各国所采用，这主要是限制贫富悬殊、尽可能实现社会公平等方面的内容。难怪连美国总统奥巴马推行医疗保障制度改革都被其共和党对手讥为实行“社会主义”。其实这些共和党人不知道，和几十年前、更不必说和一二百年前相比，目前的共和党本身也早已“社会主义化”了，只不过民主党人比他们的“社会主义色彩”更浓一些而已。今日美国社会早已渗透了许多“社会主义”因素即社会公平因素，尽管和欧洲、尤其是北欧国家相比仍远为逊色。不过，不断提升社会保障程度和社会公平水平是当今全世界总的发展趋势。

在西方用语中，“社会主义”主要是“社会公平”的同义语，“资本主义”主要是“自由市场经济”的同义语。而在目前世界各国，既没有实行完全排斥社会公平因素的市场经济体制，也没有实行完全不要市场经济的“社会公平”，而是把两种原则结合起来，区别主要在于程度的不同、具体的结合方式不同，等等。这也说明所谓“主义”及“社会制度”之争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是陷入思想误区、使用19世纪语汇的产物。其实，中国目前的社会公平程度远低于欧洲、尤其是北欧国家，照此推论这些国家才更有资格称为“社会主义”。但这只说明使用这些词藻没有多大意义，迟早会淡出人们的语汇。

马列学说所主张的就是不要市场经济的“社会公平”，而毛及四人帮就是想完全贯彻实施这种设想，认为这样做就能达到完全没有“经济剥削”的“理想社会”。他们误以为市场经济和“私有制”及“经济剥削”必然相连。这是把所有制和经济剥削问题都给简单化了，既没认识到任何制度都是由人来设计和制定的、因此可以做出许多必要的补充和修改，也没有认识到制度问题不应和道德问题混为一谈、不应把制度问题道德化，制度本身主要是合理与否的问题，道德则主要是个人行为的选择。这些问题迄今并没有令人信服的现成答案，都需要认真深入地研究。同理，所谓“历史发展规律”和“历史发展阶段论”（无论是“无阶级社会-阶级社会-无阶级社会”三阶段论还是五阶段论等）也都有严重的学理缺陷。

现在需要把马恩列请下神坛，把他们还原为人类历史发展长河上的著名思想家，尽可能准确、全面地了解和研究、重新评价他们的思想观点。和其他众多思想家一样，他们的思想观点有许多可取之处，但是也有许多缺陷乃至严重缺陷。马列思想中正确可取的一面已经为并将继续为人类进步做出贡献，而其缺陷和错误之处曾经给一些国家（主要是前苏联阵营和中国等）造成很大损害，对此必须解放思想，重新加以认识和评价。

自80年代以来国庆节期间天安门广场两侧没有再像过去那样树立马恩列斯画像，原本主要因为斯大林名声不佳、不便再与马恩列并列，但可以说歪打正着，预示着把他们都请下神坛的开端。中国近代以来饱受西方列强的欺侮，来自于西方的马列学说则帮助中国人民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其历史功绩永不磨灭。不过在新形势之下，如果没有认识到马列学说中的严重缺陷，不解放思想、大胆创新，则会阻碍中国增强其“软实力”，阻碍中国走向世界前列、为人类进步做出更大贡献的进程，即当年的进步力量目前在很大程度上已变成阻碍进步的力量。因此，现在需要像当年把毛泽东请下神坛一样，把马恩列也请下神坛，以平常心和完全科学的态度去看待他们和他们的学说，同时应创造出尽可能完全正确的思想理论去指导中国及世界不断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