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紫苏能吃吗:《中士郝火子》

你打过仗吗？

从七九年开始的那场战争,

你在猫耳洞里呆过吗？

老山、东山、那拉口……

你有亲人在这场战争中牺牲或负伤吗？

那么你的亲人是不是还在那里？

如果是这样:

    傍晚,敌方的炮火一停,大雾便迅速的爬了上来,赫火子就该站夜岗了。

    在突出的前沿阵地上用波纹钢和矩形钢草草地挖了一个猫耳洞,被炮火炸的狼牙交错的石头,在夜里狰狞着怪脸。

赫火子依靠着用编织袋做成的工事站岗。工事的前后左右堆放着不少手榴弹,其中不少已经显出了锈斑,谁清楚是那个部队轮战时留下的,当然,也有已经旋开盖的手榴弹。工事里有重叠起来的三个手榴弹箱子,要是站累了可以在上面坐坐,但要不停地了望。

    赫火子观察的范围不小:从战场中间那处几乎被炸平的Ｂ59小高地到自己阵地的前沿,这里是双方无数次争夺的地点,现在还是难分难解。对方绿色植被几乎延伸到Ｂ59高地,而我方通往B59高地却是光秃秃的石丛。这种情况对我方十分不利,但是对方却不能完全占领它。我方若是占领,也有麻烦。这样B59高便成为双方的真空,双方的战场由此被隔离开来。

若按常识,应当将岗哨设置在靠近B59高地的一处巨大的山石后面,但战士们但心那样一来离开自己人就太远了一点,如果对方来偷袭,怕接应不上,因此,岗哨还是设在这里。说实话,了望哨的责任非常之大,因为夜晚对方完全可以利用每一个石头,隐身前来。可据说,岗哨上还是有人打盹儿,也有因风吹草动,惊慌失措的,真正的偷袭还是有的。

    赫火子的副哨是中士马阳辉,这人不大中用,不是这病,就是那不舒服。这到不是他装的,他到阵地上已经一年多了,该退伍的时候了,谁都会有些事。赫火子年轻,身体好,撑得住。象马阳辉这样的老兵是从上届轮战部队转留下来的,按理早就该下去了,真够他们受的。赫火子让他在猫儿洞里歇着。

    现在,赫火子想抽烟了,他很小心,怕对方发现火星。他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把自己的事情做的更巧妙,更安全——是趁现在的大雾,还是等天快拂晓,人人疲乏的时候？

连日来进攻B59高地,双方的伤亡都不小。今天从B59高地退下来时,赫火子见到一名死在B59高地边缘的敌军身躯下露出一支冲锋枪的护木,当时情况紧急没有顾上,可能那是支很新的苏制56式冲锋枪。赫火子并不是需要这支冲锋枪,他另有打算,连队10多天前上阵地以来轮翻攻打B59高地,攻上去了,敌人的炮火太强,又退下来;对方功上去了,我们的炮火更加强大,也将他们揍下去。前天夜里赫火子他们排搞了一个夜袭,又一次占领了B59高地。可在对方的强大功击下,下午3点又被迫退了下来了。上阵地前是下了决心,功下并占领B59高地的,夺取这块棘手的金牌的。可眼下情况不妙,很可能将他们换下去,这样全排的努力就算是白费了,那么伤亡的同志的血就算是白流了。赫火子想做些事来弥补,于是,他想到了那支冲锋枪。要不,现在就动手,干事情不能犹豫不决！

    中士马阳辉的酣睡声从猫儿洞里钻了出来。

    赫火子壮壮胆子—不管怎样,他已经潜出10多米了。裹着雾气的冷风从向他全身袭来,使他打了个冷颤——他正要继续B59高地爬去时,但不知是什么感觉使他停下来……在前沿,常有这样的事情,好象是予感,又象是一种潜在的力量。“喂——赫火子,别这样！”昨天,赫火子跟大伙攻上B59高地时,他占据了一处十分理想的位置:一块巨石下面,借助这块石头是可以完全挡住进攻敌人的任何射击……可是,赫火子靠住这块石头就感到非常不好受,心里不自在,于是他换了一处地方。然而,从绵阳入伍的下士何国庆抢到了他放弃的位置。而就是这个地方,被敌军的炮火击中,何国庆被深深的埋在下面了。赫火子现在停止了向B59高地的潜行……

    雾,象往常一样慢慢地笼罩了前沿阵地……泄光弹飞划雾空,荧荧闪烁,然后发出一阵阵瞿瞿的声音,最后消失了……一会儿,机枪的扫射开始了,嗒嗒嗒十分有节奏,这是双方的值班机枪,它将四周的沉静点缀出来……一切都象往常……赫火子已经习惯了,他懂得战争不是他们在家乡所想象的那样。当时,战争的波澜席卷了全国,而他却坐在地心急火燎地看报听广播,眼看着战争在自己的身边进行,他那时的唯一思绪是怕战争很快消失,他就无法建立自己的英雄业绩了。是的,眼看半年就要过去了,赫火子时时刻刻都在经受战争所造成的苦难……但是,他却没有就近看到过一个活着的敌人,每当他们冲上Ｂ59高地时,已经是炮火洗窃过的阵地,看不见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退下来时又可以听见对方的喊叫和模糊的身影,我们的150怒吼一阵,一切生命又消失了……赫火子心理胡思乱想着,眼睛却不断地看看前方……一阵带着浓浓雾气的夜风,象恐怖的手触摸赫火子的全身……他决定还是回到自己阵地上为好……其实,敌人到不使他惊慌了,进攻——退却——进攻——退却——进攻……就象每天上班下班一样在履行公事,再就是阻击兵们的表演……如此看来,这场战争似乎已经疲备,已经没有生气,那么,为什么还要进行下去呢？为祖国！为尊严！一定要坚持在这儿,蹲在这终日不见阳光的潮湿的令人窒息的猫儿洞里！眼下虽是旱季,可这里的旱季并不旱,雾就是雨,浓浓的雾形成雨滴,极少见到拨的开浓雾的阳光。猫儿洞里驱不走的霉臭,道路泥泞,使人步伐艰难,大家都盼望快些轮换。回到阵地上后,约莫一个小时,代理排长上士唐智运来查哨。他们坐在弹药箱上,抽起烟来……上士想回家,家里已经给他说下第三个媳妇了,前两个都是因为他不愿意退伍而吹了的。这一个只提出让他回去见见面,可眼下却不能办到。是的,全连多少人需要回家,父母病重,亲人故亡,妻子生小孩,老婆闹离婚,家庭纠纷等等,谁都想回家看看……上士从怀里摸出了一块压缩干粮,给了赫火子一半……如今,道路被封锁,供应上不来,阵地上只能是有点什么,就吃点什么,成天感到饥肠漉漉。可压缩干粮却很难下口,一放在嘴里就打干呕……

    代理排长走后,赫火子也快换岗了。

    赫火子钻进自己湿渌渌的被盖里,竞无法睡去。心神不定！这是怎么一回事？一种燥动,一种兴奋……赫火子隐隐地感到一种成功的希望。

    天快亮了,战场上一切都静了下来,越来越浓的雾化着雨滴向下坠落,什么东西都隐匿在雾里。战场上的双方都想抓住这机会休息休息,因为天一亮将进行新的一轮博杀。这到使的他有机可趁,赫火子要利用此时潜上B59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