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装机兵手机退出再进:一个在教科书里年复一年重复的谬误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1 09:46:28

我们的教育,特别是政治教育,的确有很大的问题。体制层面不多说了,批评者甚众。就谈谈内容吧。我们从初中开始,便开始有一门没什么意思,但升学却又必须的一门功课,那就是政治。这门政治课里的内容其实很杂,包括所谓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以及当前的国情、形势教育。这些课程,到了大学又当作公共课;考研究生,也还要考。

这门课程,我以为其实是公民教育的课程,我并不全然反对,但是方式与内容我以为需要深思与改革,否则要误国的。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通过这门课的教育,许多中国人形成了对哲学的两种极端观念。一种是,以为哲学就是唯物主义哲学,就是真理,西方的思想都是唯心主义的,本质上是错误的;另一种是,因为被灌输过头、厌恶了,就极端讨厌哲学,以为哲学就是胡说八道,没有用场的。现在社会上,好多人都反对马克思主义,然而我经常诧异地发现,这些人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只是官方厘定的教科书中的马克思主义,而他们批判的方式竟然恰恰用的又是教科书已经把他们“教化”的所谓“马克思主义”思维——他们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批判方式恰恰是和他们的批判对象是“一回事”。相当令人悲哀。

比如,有一个观点,无论是接受马克思主义的人或者是反对马克思主义的人,都不自觉地接受了。那就是什么是物质?几乎大部分人都会不假思索地说,物质是“客观实在性”。若是有人告诉你,这是不对的。那么很多人就会开始怀疑你是唯心主义者,你的思维不正常。他们的逻辑很简单,物质如果不是“客观实在性”,那么物质是什么呢?多数人已经很难想像,除了这个定义,物质还能做出什么定义呢?或者接受这样一种心态,物质其实压根不需要任何哲学上的定义。

之前曾经有一些学者对此定义做出过质疑,但是论证是无力的,官方的哲学教科书也因此没有彻底反思过。

我举一些简单的例子来证明物质是“客观实在性”的荒谬。我想问,法律是不是物质?如果是物质,那是什么物质?是写满法律条文的纸张吗?显然不是。法律,我想是一个社会,共同体内的人们对行为规则的共识。而这种共识是属于一种集体精神。但它是客观的吗?它显然是客观的。它是实在的吗?它显然也是实在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若没有客观实在性,谁还会去遵守呢?所以,显然精神层面的东西,也经常具有客观实在性。若如此,物质是“客观实在性”显然是一个错误的定义。从列宁创造了这个定义开始,已经快要百年了,这明显荒唐的理论,还没从我们的教科书中清除出去;如此,我们的民族精神怎能进一步保持开放,成为一个追求真理的伟大民族?

我查了马克思恩格斯的原著,我没有看到,他们对物质下过定义。而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明确指出,物质只是一个“总称”,是一个简便的说法而已。这就像他指出“力”是一个略称,是我们对未知事务的权宜的说法。

列宁,其实不是一个好的哲学家。当初,伟大的物理学家、生理学家、哲学家马赫,其哲学遭受了列宁的强烈批判,成了马克思主义的死敌。我查阅到一些资料,马赫哲学,在当时的不少马克思主义者看来,其实是与恩格斯的思想很相近,很多人认为这是对马克思主义在自然哲学上的重要补充,马克思主义应该高度重视马赫哲学。这一派的人,不幸在政治斗争中失败了。这其实是重大的历史悲剧。爱因斯坦得诺贝尔奖的时间可惜太晚,他一生尊重马赫,他评价马赫为“相对论的先驱”;若是列宁活着看到这一历史事件,也许他可能不会那么有点狂妄地“脸红脖子粗”(借用顾准的说法)地批判马赫。马赫自然有其局限性,比如说,他始终不相信广义相对论,对原子学说抱怀疑态度。但这个人,在科学从近代走向现代,在思维方式上,在哲学上,却是一个真正承前启后的人物,受益于他的人很多。就说西方目前的逻辑实证主义吧,马赫也是被公认的一个鼻祖之一。

所以,我很怀疑现在的官方教科书中的哲学叫做马克思主义哲学;我只能承认它是列宁哲学;而这种哲学早就丧失了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写作时的严谨性,离马克思主义我以为其实颇为遥远。马克思在晚年,据说对访客有一个叹息:我不是你们所认为的马克思主义者。马克思主义本质上是一种人道主义,否则我们很难解释,他为何用“自由人的联合体”来归纳他理想中的共产主义社会。

上世纪初,伟大的经济学家熊彼特不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而是一个反马克思主义者。但他对马克思很敬重,将之列为世界十大经济学家之一。他和许多严肃学者认为,马克思是世界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个怀疑主义者和批判者,因为他对所有的社会的既成的观念都保持怀疑和批判态度,而正是这一点,使他成为继亚里士多德之后,世界历史上最重要的思想家。

如果我们宣称自己是马克思主义者,却没有怀疑和批判的态度,那么假设马克思如果能活转到当今,他是羞于与我们为伍的。

马克思和恩格斯一生讨厌终极真理和绝对真理的说法。绝对真理,那是列宁的至爱。从列宁的思维模式,我们可以看到独裁与专断的萌芽。所以,斯大林主义在苏联出现,其实并不奇怪。

我们民族,经历了种种灾难之后;如果我们还坚持秉持一种人道主义的社会主义价值观,并且要继续发展前进,我们终将必须来一次彻底地对列宁哲学的反思,让我们回到真正的马克思主义;不是从文本中回到,一百年多前的思想,对当今固然仍会有很重大的启发,但也经常是不适用了;而是回到那种精神——怀疑与批判,即真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