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西游之我是沙僧:怎样讲述真实的战争故事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16 20:22:57
 怎样讲述真实的战争故事           在那部已经成为经典的纪录片《远离越南》中,大导演戈达尔这样沉思:如果我们不能亲自到那里的时候,也许最好方式就是在我们每人心中都打造一个越南。戈达尔曾经想在越战期间深入越南拍摄一部电影来反思这场不义的战争,由于签证被拒而最终作罢。但他在纪录片中关于越南的沉思还是道出了很多作家和艺术家的心声。不过这里的问题不在于我们缺少对越战的反思,而在于这种反思的形式千篇一律,小说中关于战争的叙事令人厌倦,用桑塔格的话说,“它只是一个模子,里面灌注的是美国内容”。只有用这个严苛的标准来反观美国作家蒂姆·奥布莱恩的小说《士兵的重负》,才能觉察到它的无比可贵之处。
  
  1968年夏天,刚刚大学毕业的奥布莱恩就匆匆应征入伍,到越南服役一年,回国后,他又在哈佛大学继续攻读博士学位。在此期间,他开始尝试写作,后成为职业作家,创作了一系列关于越战叙事的小说。与其他刻画战争的作家不同,奥布莱恩的小说特意规避了对宏大的战争场面的讴歌和描述,战争只是他笔下人物的一个布景和陪衬。他最为关心的是他笔下那一个个人物的内心世界和情绪的波动,他的描写细腻,唯美,诗意,但并没有对那场可恶丑陋的战争进行丝毫的美化。他只是用每人心底仅存的良善和未泯的美丽幻想对抗着外部世界的狂轰滥炸。从这样一个角度看待那些深陷越战的士兵,他们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仿佛能在我们阅读的间隙融入到我们未知的记忆,仿佛他们是我们的邻人和友人,他们的懦弱和勇敢,幻想与爱情,残酷与荒谬都让我们感同身受。也许,只有理解这些你才能明白《士兵的重负》如何成为越战叙事的经典。
  
  《士兵的重负》创作于1990年,仍然以奥布莱恩越战的经历为蓝本的书写。读这本小说,第一个引起我注意的地方是奥布莱恩无数次强调他的身份,他总是说,我四十三岁,现在是个作家,很久以前,我曾作为步兵跋涉于越南。从一个层面上来说,他在讲述故事的间隙插入这段话无疑是为了提醒和定义自我的作家身份,从而想用现在的身份暗示和掩盖自己记忆中的另一个身为战争涉入者的身份。从另一个层面上讲,这句他总是重复的话无意识中彰显了他书写之间的矛盾,身为作家的职责是讲故事,而且用虚构的方式;但是身为一个参加越战的士兵,他需要尊重历史和真实。如何在这两者之间保持一种巧妙的张力,如何调和这种矛盾就成为了他写作的动机。如何讲述二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他需要一种形式。小说中,他讲述了一件无法释怀的事情,二十年前,在行军途中,他目睹了一个人死在村子附近的路上,虽然人并不是他杀,但是他却无法抑制住这种念头“我在场,而在场就足以令我内疚了”。接下来他却告诉我们说,这个故事其实是他臆想出来的。为什么他会这样说?他给出的回答一下子让我感觉到了虚构与真实之间无比玄妙的关系:“我想让你感受到我所感受的东西,我想让你知道,为什么有的时候,故事的真实比生活的真实更真实”。(P142)生活中的真实是他曾经是那场战争的参与者之一,他见到过真实残酷的战争,见到过无数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但是二十年后,留在记忆中的是面目模糊的罪责和面目模糊的悲伤。
  
  记忆难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形,如何对记忆中的故事进行重构成为了他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你看看他笔下的那些人物吧,他们都曾身在战场,我们也习惯了用一些固定和扁平化的词汇形容那场不义的战争,我们会说战争是一场噩梦,战争是地狱,战争是荒谬和恐怖。但是战争有没有另一面呢,我们从不谈论战争的诗意,因为我们很本能地觉察到诗意这个词汇会掩盖战争残酷的真实。或者从一种可恶的政治伦理上讲,战争中根本不应该存在诗意。但事实上,对奥布莱恩来说,诗意确实他们对抗外部荒诞世界的方式。小说中的同名短篇《士兵的重负》写到的吉米中尉,身上总是揣着一位名叫马莎姑娘的来信,并一厢情愿地把这些信件当作情书。奥布莱恩用一种诗意的方式解释这种“士兵的重负”,“带东西意味着负重,就像吉米·克罗斯中尉带着对马莎的爱跋山涉水”。整个短篇对战争的惨烈毫无涉猎,只是在描述他们行军途中吉米中尉对马莎的美妙幻想。这种美好的幻想之轻与众多士兵所承受的战争之重形成了一种显明的对比,仿佛这种诗意的幻想消解了那种战争的沉重。他还告诫我们说,一个真实的战争故事从来就不是道德的,“它既不传授、鼓励美德,也不提出值得效仿的人类正当行为的范例,更不抑制人类去做人类一直都在做的事情”,“如果一个故事让人觉得是道德的,就不要相信”。(P53)这就是奥布莱恩的写作伦理,故事中没有道德,只有不同的讲述方式而已。
  
  奥布莱恩用了不同的形式讲述他的越战故事,你无法辨认出其中真实与虚构。换句话说,不但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越南,甚至在奥布莱恩的笔下都有好几个越南的存在。每一个越南都是一种叙事,一种角度,一种反思,一种对抗,一种写作,他们之间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通过讲述故事的方式娓娓道来。借助讲故事,他想使自身的经历客观化,他将它与自己剥离,他想阐明若干真相,他甚至杜撰一些故事以此来澄清和强化那个真实的场景。正如奥布莱恩所言:“有时,记忆会写成故事,使它永存,这就是故事存在的目的。故事是为了把过去与未来连接起来,故事四为了度过那些夜深人静的时光,那时,你忘了你过去是哪儿人,现在是哪儿人。故事是永恒的,记忆会消失,但故事不会。”(P30)换句话说,通过讲故事的方式,他想做到一种忘却的纪念,达到一种自我的救赎。
  
  思郁
  
  2010-4-25书
  
  
  
  士兵的重负,【美】蒂姆·奥布莱恩著,刘应诚 丁建新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年4月第一版,定价:2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