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逍遥之惊天变费钱吗:夜饮东坡醒复醉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30 08:50:30

——夜醉黄州时的苏东坡

 

黄州,对于别人也许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地方,但这个地方对于苏东坡,却是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的,因为这是他人生的一大转折点。而要说到黄州对于苏东坡的这种特殊意义,我们就不能不从头说说那宋代最大的一场文字狱——乌台诗案了。

 

东坡才高名显,免不了要引来许多人的妒忌,而他又是那样纯粹的一个文人,对于身外之事一向并无防范的,所以这一场冤狱来得既有点突然又有点必然的味道。诗案发生的时候,苏东坡四十三岁,正值壮年,人生最可得意的时期,刚从徐州移知湖州,上任才三个月,就因为新党的纠弹而被押入汴京御史台狱。而罪证就是他的诗作,当时给了一个浑名叫“诗帐”,由御史中丞李定主持,一首一首地勘问出“讪谤”的罪状,这就是著名的“乌台诗案”了。

 

关于诗案名称的由来,还有一个典故。说汉代御史府的柏树上,曾有乌鸦数千朝去暮来,后来则因此称御史府为乌台。此是题外话了。

 

东坡当时已不在朝中当职,外任多年,但是新党仍不放过,这里的因素,说起来真的是复杂得很。然而东坡之弟苏辙偏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东坡独以名太高,与朝廷争胜耳!”东坡在宋仁宗时便曾为“太平宰相”的未来人选,新党不能不忌惮他的潜力;而神宗皇帝则因东坡对新法的不合作,有惩一儆百的动机……

 

东坡入狱后,本以为再无生还的机会,当时便写下了两首绝命诗给子由,可见兄弟情深。我们从诗名就可以见出当时东坡的处境了:《予以事系御史台狱,狱吏稍见侵,自度不能堪,死狱中,不得一别子由。故作二诗授狱卒梁成以遗子由》。

 

诗案发生后,年已病危的曹太后及大臣范针、吴充等纷纷出言营救;苏辙也请求交纳自己的官职为兄赎刑;杭州、湖州的百姓,连着为东坡做了一个多月的“解厄道场”;连退职的王安石也出面为他说了公道话;另一方面也因为东坡声名太著,神宗皇帝也不能不考虑一下“舆论”的作用:所有的这一切才使东坡得以死里逃生,责授黄州团练副使黄州安置。

 

诗案给予东坡的打击无疑是沉重的,从昔日的栋梁之材,一下子沦为戴罪之身,把他的人生美梦一下子炸得粉粹。生活上,他拮据无依,团练副使仅是从八品的小官,薪俸甚为微薄。在安全上,又毫无人身保障,本身属管制对象,政敌诽谤陷害的潜在威胁更是阴魂不散。而身边的亲友又多离他而去,如他在《答李端叔书》中所云:“平生亲友,无一字见及。”最使他不能释怀的,是一百三十天的系狱事件在人格和尊严上受到的屈辱。历史上,无罪而见谤的,屈原、司马迁有过先例,可以推知东坡愤慨的心情。

 

但东坡毕竟是东坡,在经过从今昔、物我这时间和空间上两个方面的深自内省之后,他终于走出了感情的低谷,找到了正确的出路,即以旷放超逸的精神世界来蓄养自尊与自信。他有名的《初到黄州》就写在开悟之后:

 

“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逐客不妨员外置,诗人例作水曹郎。只惭无补丝毫事,尚费官家厌酒囊。”

 

他亲手开垦黄州东门外的东坡,不仅为了养家糊口,也为了食力无愧,得到精神上的寄托,从此“东坡居士”、“苏东坡”的名号千古传流。

 

躬耕之余,小酌一番也是别有情趣的,有一首小词《西江月》便是东坡到黄州的第三个年头,在夜饮之后写的:

 

“照野弥弥浅浪,横空隐隐层霄。障泥未解玉骢骄,我欲醉眠芳草。    可惜一溪风月,莫教踏碎琼瑶。解鞍欹枕绿杨桥,杜宇一声春晓。”

 

词前有一首小序:“顷在黄州,春夜行蕲水中,过酒家饮酒,醉,乘夜至一溪桥上,解鞍曲肱,醉卧少休。及觉已晓。乱山攒拥,流水铿然,疑非人世也。书此语桥柱上。”文笔旖旎,开日后姜白石、朱彝尊等人词序的先河。读着这首同样优美旖旎的小词,不能不惊叹词的灵心慧性。“弥弥浅浪”而能“照野”,不消说是因为月光皎洁;“横空”但见“隐隐层霄”,可知天宇开阔:两句写景,已见出词人的澄怀。词人已经“乘月至一溪桥”,却不急着回家,明明是“可惜一溪风月”的缘故,而留连忘返。将整个身心融入自然的怀抱里头了。

 

半年后,还是在黄州,又作了《临江仙》一词,还是夜饮之后的作品: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仗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彀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这一首,走得远了些,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却敲不开门,只好“倚仗听江声”了。“长恨”在此处不妨作为名词来解,那么这一句便可理解成这样:长恨既非我一人所有,就该“全汝形,抱汝生,无使汝思虑营营”(《庄子·庚桑楚》)。末两句看似突兀,实则不然,一个人被关在门外却能乘机饱听江声,本身便是“无往而不适”的安遇思想的充分体现。东坡的达观自在,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学会呢?黄州郡守徐君猷将“小舟从此逝”两句信以为真,“惊且惧,以为州失罪人,急命脉驾往谒,则子瞻鼻鼾如雷”,倒闹出了笑话。

 

东坡为何要夜饮,一般的说法可能是认为他“借酒浇愁”。这并不全面,酒诚然有麻醉神经、暂忘烦恼的一面,但也有开拓心胸、调动神思的另一面;它能掩蔽现实世界,更能将人的精神超脱带入理想世界。东坡的精神境界和自持力足以对付困苦忧愁,无须假借外物,他饮酒从不象刘伶、阮咸那样醉生梦死,便是明证。凤凰于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