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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1-14 19:27:18| 分类： 中越战争论坛精选
——二等功臣，空降15军侦察连连长余恒辉烈士遗骸漂流记
序
一九七八年，越南当局在苏联社会帝国主义的唆使和支持下，为了实现其建立“印支联邦”称霸东南亚的野心，无视我国政府多次劝告和警告。驱赶华侨，侵占我国领土，屠杀我边境和平居民和边防战士，严重威胁我国边境的安全和四化建设。为了维护祖国领土主权的完整和尊严，保卫四个现代化建设，我边防部队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被迫发起全线还击。
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拂晓，我广西、云南边防部队，万炮齐鸣，向越军发起全线攻击。我广西边防部队陆军第41军、陆军第42军、陆军第55军、陆军第54军，云南边防部队陆军第13军、陆军第11军、陆军第14军及武汉军区、北京军区、军委直属部队共60万大军，在东起广西东兴，西至云南麻粟坡1000余里的广阔战线上，向越军展开猛烈攻击。我军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举攻克越南长期坚固设防的越南北方重镇高平、凉山等多个省城及东溪、同登、复和等30余座县城，歼敌六万余人，给越南侵略者以惩罚性打击。
三月五日，我军宣布撤军，三月十六日全部回防我边境地区。越南当局吹嘘的“第三军事强国”的神话遭到了彻底破灭！
英雄殉国
炮声隆隆，硝烟弥漫。年轻的战士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奋勇杀敌。为了捍卫国家领土完整和民族尊严，他们用青春和生命，为共和国建立了不朽的功勋！
一九八五年。云南麻粟坡老山前线，骑线作战正酣，争夺边界线制高点的战斗全线展开。我云南边防部队以雷霆万均之势猛烈攻击敌人固守的阵地，越军仓促应战，遭到沉重打击，退据二线阵地负隅顽抗。我军为了扩大战果，为达成战役预期目的，遂派出精锐侦察分队深入敌境，捕俘侦察，获取越军正面最新兵力布置情报。
七月三日午夜，月暗星稀，空降15军侦察连副连长余恒辉带领侦察分队潜入越境10余里，搜集宽大正面敌军最新兵力布置情况。黎明时分，侦察分队带着俘虏的越军上尉营长回撤时，在距边境线500余米的地方与敌巡逻队遭遇，战斗异常激烈。余副连长身先士卒，勇猛冲杀，毙敌10余名，不久，敌方增援部队赶到。余连长见情况危急，命令部队撤退，自己一人与敌缠斗，有力的保障了部队安全撤回，最后壮烈牺牲！
莫名其妙
秋风萧瑟的日子，南方小渔港迎来了两名不速之客，他们是空降15军的吴参谋和李干事，在民政官员的陪同下，向烈士亲人通告了烈士光荣牺牲的情况，便匆匆离去。
英雄殉国，天地同悲。压抑着悲痛的亲人们，等待着民政官员参加烈士葬礼的通知。生荣死哀，这是为国捐躯的烈士应得的光荣。
随着时间流逝，一天又一天，一年复一年，悲伤的烈士亲人们依然没有等到参加葬礼的通知。他们到民政部门询问，得到的只是冷冰冰的一句话：“你们自己葬去” !那安葬费呢？“没有”！
这怎么可能？尽管这小渔港闭塞，但政府几十年来的教化，烈士的亲人总觉得，为了捍卫国家而牺牲的烈士，一切都应该由国家来理。抱着一点点希望，烈士哥嫂又多次哀求民政官员，得到的依然是不耐烦的喝斥：骨灰拿回去，要葬自己葬去，公家没有这个开支！
烈士母亲得知儿子光荣牺牲，哭得死去活来，每天都久久注视着部队送回的儿子的相片。她想不通，政府为什么不出钱埋葬儿子，不为他立碑呢？这是怎么回事？为了保卫国家而牺牲的战士们，都得到了国家风光的埋葬与高调的立碑纪念。清明时节，还有少先队员、学生、官员送花圈、拜祭纪念。老奶奶流着泪说：为什么我的儿子为了保卫国家牺牲了，却什么都没有。烈士的母亲天天以泪洗脸，嘴里喃喃自语：我的儿啊我的儿，我的儿啊……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民政官员对骨灰盒放在民政办公室之事，越来越不耐烦了，多次催促其亲人把骨灰拿走，并上门叫嚷：闹鬼了，骨灰盒在柜子里猛响，再不拿走，就扔到海里去，又不给保管费。
这个时候，烈士家的茅屋让大风刮倒,老妈妈无处可居，大姐夫把老妈妈接到了自己的家里照顾，害怕老岳母听到民政官员的斥责而伤心，又得罪不起官员，只好背着老岳母和所有亲人，颤抖着双手从镇民政办接走他的英雄而可怜的小舅子的骨灰。
这时，距烈士牺牲已经10年了。
风餐雨露
捧着小舅子的骨灰，茫然的走出镇民政办，老实巴交又木讷的大姐夫不知如何安置小舅子的骨灰。其时，大哥中风外出求医未归，二哥远在外地工作，连最有主见的小姨也外出打工，不知所踪，家里守寡的二姨却做不了主。大姐夫想拿回家让小舅子的魂魄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又怕老岳母发现后更加伤心，老半天都拿不定主意。
踟蹰海边不知多久，大姐夫寻思着先找一个地方存放骨灰，待日后再商量如何安葬。木讷的大姐夫掏出身上仅有的三元钱，买了一个土坯缸子，把骨灰放到里面，悄悄把小舅子的骨灰缸摆放在人迹罕至的羊肠小道一棵老树下。
光阴似箭，这一放，又是10年过去。
烈士悲歌
海浪拍岸，悲恸着烈士寂寞，椰风低诉，呜咽着英雄悲切。
年复一年，这条小路不知有多少人走过，谁会想到，这不起眼的小泥缸竟然装着祖国英雄儿子的遗骸？谁又会想到，这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土坯缸子盛载着中华民族顶天立地英勇不息的英魂！
春夏秋冬，年复一年。烈士魂魄在凄风苦春雨中颤抖，在夏日的酷署里暴晒，在秋风的萧瑟中凄凉，在冬天的寒冷中冰冻。辽阔的中华大地似乎没有三尺薄土予民族的英雄，祖国的好儿女一个安息休憩之处？
由于偏僻荒凉，路人经过这里瞥见一个突兀的死人缸子，难免叫人毛骨悚然，心生厌恶。多少次，无辜的泥缸子被路人砸穿，英雄的遗骸洒落一地。每一次，木讷的大姐夫总是默默地用颤抖的双手捧起和着泥水与泪水的英雄小舅子的遗骸装回缸中。
“再也不能让小舅子日晒雨淋、风吹霜打” 。大姐夫再不忍心把小舅子的骨灰凉在路边，入土为安，这是中国人最基本的礼俗。
没有私家墓地，民政官员又不给丧葬费。左右为难，木讷的大姐夫决定挺而走险。
一个月黑风高电闪雷鸣，大雨倾盆的夜晚，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手执锄头，身背骨灰的大姐夫瞒着家人，偷偷翻墙而出，没入风雨交加，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
夜，黑漆漆的，不辩东西。不知摔了多少跤，不知走了多少路，大姐夫高一脚，低一脚，一步一步摸索着前行。
闪电划过，他拿起锄头猛挖，随即把骨灰缸放在坑里，掩上土踏平，重重叹了一口气，隐入风雨之中……
从此，为祖国浴血奋战，建立不朽功勋的英雄余恒辉连长就长眠于此——乱葬岗，与狰狞的野鬼为邻，与凄厉的孤魂为伴，魂魄飘荡六极之外。
手足同袍
广东，遂溪。
这里是大革命时期的革命老区，周恩来、黄学增、钟竹荺曾在这里播下革命的火种。这块红土地曾经孕育出英勇善战的老一团、新一团、八团。他们的新一代也秉承前辈的光荣传统。对越自卫还击战遂溪籍参战战士2500人，一线作战1770人，战斗中立功嘉奖830人，战伤220余人。在残酷的战斗中，遂溪籍战士牺牲40余人，他们用青春和生命建立了不朽的功勋，他们的英名和山河同在，与日月同辉！
清明，慎终追远、寄托哀思的日子，参战老兵都自发的齐集在遂溪烈士纪念公园，凭吊拜奠他们情同手足、亲如兄弟，在同一个战壕并肩战斗而英勇牺牲的战友。
在这一行列中，战友们总会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就是参战老兵徐华荣。这位抗日老战士的儿子，七六年上山下乡，七八年三月入伍，任陆军第42军独立坦克团九连炮长。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作为插穿先锋团与部队一起从广西布局奔袭越南省城高平。战斗中，他失去五个儿时的伙伴，同一知青点一起入伍，同为坦克兵的五个同学中也战死两人。作为抗日老战士的后代，作为三兄弟参战的老兵，作为失去七个伙伴同学的幸存者，他为烈属和参战失业及贫困的农村老兵尽个人的微薄之力，并代战死的战友在其父母去世时送终尽孝。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听到一个故事：余恒辉，遂溪江洪港人，空降15军侦察连副连长，牺牲25年，骨灰尚未安葬。
他震惊，他不敢相信。他决定到实地调查，为死去的战友讨回公道。
天地同悲
2010年11月28日，在善长人士龙先生的赞助下，他偕战友陈康华、余锦辉、烈属庞观连一行7人驱车200余里，来到南海边上的北部湾小渔港江洪镇。
好不容易，才找到烈士紧挨海边的家。老屋破败，茅草盖的屋顶已被台风刮掉，门框掉落，屋内桌椅、杂物腐烂，发出阵阵呛人的霉味。
街坊围过来，向老兵讲述烈士母亲的境况：自从她儿子死后，老人家一直独自一人住在这里，每天都拿着儿子的相片抚摸，老泪纵横。晚上总把儿子的相片放在身边拢着睡觉，就象儿时拢着熟睡的儿子。由于整天哀恸流泪，老人家在儿子牺牲后不久就双目失明了。十年前茅草房子被台风掀掉，又无钱修补，她大女婿就把她接到家中居住，从此寄居十余年之久。
当老兵们提着老人家爱吃的水果糕点赶到烈士大姐夫家时，才知道93岁的老人家前年已经走了，去找她疼爱的儿子去了。临终时，老人家把相片紧紧的抱在胸前，用早已失明无光的老眼端视相片里欢笑的儿子，“儿子、儿子、儿子”，轻轻的呼唤，静静的，永远的闭上噙满泪水的双眼，到地府阴间找她的心肝宝贝去了。
25年前，老妈妈巴望着政府风光的埋葬她儿子。25年后，老妈妈满怀遗憾离开了人世，以为在九泉之下能与她的宝贝儿子相见，可是老妈妈在地府下面苦苦的寻找她儿子，却怎么也找不到。因为老妈妈她儿子还没入葬，魂魄还在人间游荡（当地民俗:逝者不按当地风俗入葬，虽埋躯体于地下，其魂魄依然在人间。其子为国家而死，如无官方度蝶，其义等同）。人鬼殊途，天人相隔。
老兵强抑悲痛，伴着烈士亲人的哭泣，拨开蒿草藤蔓，踏着枯枝败叶，终于寻到紧靠海边的乱葬岗。
这是一块散落着10余座散乱残缺坟墓的台地，荒草萋萋、野藤漫延，黄土上裸露着腐朽的棺木，难以计数的死人骨头散落枯草之间。一阵阴风扫过，令人毛骨悚然。
一堆半尺高，不足一米见方，爬满荒草枯藤的小土丘映入眼帘。这就是气贯长虹、毙敌无数的英雄连长余恒辉埋骨之处。
此情此景，老兵们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放声悲泣……
谁会相信，当人民共和国强大无比，当全中国人民欢欣鼓舞、享受改革开放丰硕成果之时，可是为了她的安宁、她的妩媚而献出年轻生命的优秀儿女却如此凄凉，没有归宿，魂魄飘荡；没有墓碑，没有名份……
这是烈士的悲哀，这是参战军人的悲哀！
“兄弟，我们来迟了”！
烛香缭绕、哀思弥漫。这是第一次，25年来的第一次，烈士阵亡后唯一一次的拜祭！
眼泪模糊了老兵徐华荣的双眼，无以言说的悲愤充斥他痛楚的心间。
他悲伤而坚毅的神情，似乎坚定着某种信念。
他不会让为捍卫国家主权民族尊严，维护人民安宁而献出年轻生命的战友的英魂四处飘荡，让他不再哀伤、不再哭泣、不再流浪！
他确信。因为在遂溪，他有2500多个经历战火洗礼，情同手足的兄弟，在中国，他有一百多万同呼吸、共命运，曾经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并肩杀敌的战友。
他坚信。人民共和国不会抛弃为了她的安宁、妩媚而英勇战死的儿女。他不相信，辽阔的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中华大地竟没有国家英雄、革命烈士三尺安息之土！
云天有幸伴忠魂，青山无辜哀烈士。
马甲裹尸英雄事，决战身后有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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