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嘉华鲜花饼:卡斯特罗的潜伏间谍

卡斯特罗的潜伏间谍

　　为了信念，夫妇二人卧底美国30年，窃取难以计数的绝密情报

　　《环球人物》杂志驻美国特约记者　王新军

　　夫妻二人都出身于美国名门望族，与国会山的达官贵人比邻而居，有体面且收入丰厚的公职，拥有调看绝密情报的最高保密许可。然而，谁也没想到，他们却是古巴潜伏美国长达30年的“鸳鸯间谍”——72岁的肯德尔·迈耶斯和他71岁的老伴格温德琳·斯腾格拉贝尔·迈耶斯。

　　6月6日，当记者赶到华盛顿西北区一个叫“林间上城”的高级社区时，肯德尔的左邻右舍仍沉浸在困惑与震惊的氛围中。

　　谈起两天前肯德尔夫妇被捕之事，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邻居说：“我们全都傻了，根本不相信他俩会是间谍。老两口从来不谈古巴，也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跟老两口有40多年交情的约翰·霍普金斯国际关系学院欧洲研究中心主任戴维·卡里奥，连连摇头说：“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蒙了，完全不能想象他们会是间谍！”

　　左邻右舍和亲朋好友们的震惊不难理解，因为肯德尔夫妇的背景实在太特殊了。肯德尔的父亲是美国著名的心脏外科医生，母亲是电话机发明家贝尔的孙女。家境优越的肯德尔，很小就被父母送到美国著名的梅赛斯伯格私立学校，后来一路从布朗大学读到美国常春藤盟校——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并取得欧洲史博士学位。

　　1959年，大学毕业后的肯德尔加入美国陆军。“因为他精通捷克语，所以被美国陆军情报单位相中，被派往德国，从事监听捷克斯洛伐克电台的情报搜集工作。”肯德尔的朋友说，“1962年退役后，肯德尔回到霍普金斯大学任教，但没过几年，就应聘到美国国务院外事研究所当起了教官。”

　　“那几年，肯德尔很不顺。”肯德尔的朋友回忆说，“1975年11月的一天晚上，肯德尔与他的第一任妻子马琳遭遇车祸，撞死了一名16岁的少女。这对夫妻俩打击很大。两年后，他们离了婚。”

　　生活的不如意，加上越战在美国引起的通货膨胀，让肯德尔“失去了生活方向”。他曾在日记中写道：“最近几个月，每天的晚间新闻都让我感到愤怒与失望。我们的国家权力遭到滥用，我们的人民没有体面的医疗保障，石油公司的贪婪和政府对公众需求的漠视……这一切都折磨着我。”

　　1978年，古巴驻联合国使团以“学术考察”之名，邀请肯德尔和其他几位知识分子访问哈瓦那。在古巴的见闻打动了肯德尔。“古巴真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地方，革命让古巴人释放出巨大的自由精神。我所听到的一切都证明，卡斯特罗是一位睿智且大方的领导人。”肯德尔在日记中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当我在哈瓦那的革命博物馆内了解到，美国曾经对古巴的侵略行动，特别是美国数次有组织、有计划地要暗杀卡斯特罗时，我哽咽了。”

　　1979年，肯德尔移居南达科他州，结识了后来成为他第二任妻子的格温德琳。两人结婚后不久，一名古巴驻联合国使团的外交官找到了他们，希望他们为古巴情报机构服务。“已经狂热地爱上社会主义和古巴”的肯德尔很快就答应了，格温德琳也没有表示反对。随后，古巴情报官指示夫妇俩找机会到美国国务院或者中情局工作。

　　中情局的特工每年都得接受数次测谎检验，而肯德尔“不善于撒谎”，因而，他决定回曾经工作过的美国国务院找机会。没过多久，肯德尔顺利地在国务院情报与研究局谋到一个高级职位，并拿到了可调阅绝密情报的最高保密许可。他的太太格温德琳则找到了一份银行分析师的工作。这一结果让古巴情报机构非常满意。于是，他们各自有了一个正式代号——肯德尔是“间谍202”，格温德琳则是“间谍123”。

　　超市里的秘密行动

　　在古巴情报机构的工作人员看来，肯德尔夫妇绝对是天生的超级间谍。

　　“谨慎是当好间谍的基础。”被逮捕后，肯德尔告诉美国联邦调查局(FBI)特工：“我从来不把任何文件带离办公室，偷情报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记在脑袋里，回家后再靠回忆写下来。因而，同事们从未发现我有任何异常。”肯德尔持有最高保密许可证，可以接触到美国国务院所有的情报，甚至包括美国盟国提交的情报。

　　从看似随意的交谈中套取有价值的信息，则是肯德尔夫妇猎取情报的第二种办法。

　　进入美国国务院后不久，肯德尔就把家安在了华盛顿的一幢豪华公寓楼里，邻居多是参议员、众议员或检察官。热情好客的夫妇俩，逢年过节就会在家里招待左邻右舍。通过跟他们闲谈，肯德尔获得了很多价值极高的情报。

　　那么，肯德尔是如何把绝密情报传到古巴的呢？原来，妻子格温德琳是他最好的帮手。

　　肯德尔对与古巴特工会面一直非常谨慎，尤其反对在美国接头，原因是“美国特工对古巴驻联合国使团的所有成员都盯得很紧”。他一直建议将接头地点定在第三国，包括巴西、厄瓜多尔、牙买加、墨西哥、阿根廷和意大利等。

　　为确保不露出任何破绽，肯德尔夫妇每天都如履薄冰。一位与他们结识多年的美国国务院退休官员说：“我从来没听他说过有关拉美的事，即便我们都在谈论国际大事时，他也从未提起过古巴，甚至对邻居家挂的拉美艺术品都从不发表任何评论。”

　　掉进FBI的圈套

　　为了尽快结束这种复杂的双面生活，肯德尔计划2007年申请退休。在退休前的一年内，他翻阅了200多份有关古巴的情报，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有关经济方面的。这正是古巴最感兴趣的内容。2006年底，美国FBI开始怀疑国务院内有一名“隐藏得特别深”的间谍，随即展开了为期3年的内部调查。但肯德尔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2007年，肯德尔顺利地从国务院退休，也如愿过了两年的“太平日子”。

　　2009年4月15日，一名自称是古巴特工的男子突然找上门来。为了消除肯德尔的怀疑，来人表达了对肯德尔生日的祝贺，还送了他一支雪茄——这是古巴情报机构与肯德尔约定的接头暗号。来人解释说，这次之所以主动上门，是因为古巴新领导人上台后，情报机构做了人员调整。肯德尔对此信以为真。他根本没想到，这名男子是FBI的一名特工。

　　在接头中，肯德尔告诉对方，他之所以提前从国务院退休，是因为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尽管我们很谨慎，但30余年来，我们一直生活在焦虑之中，希望能早点摆脱那样的生活，过一段正常的生活。”那天的接头进行得很顺利，那名男子也很快离开了肯德尔的家。之后的一周、二周、一个月，肯德尔的生活像平时一样正常。他怎么也没想到，6月4日，FBI的特工竟然会敲响他的家门……

　　肯德尔身份暴露后，就像“深水炸弹”爆炸一样，将美国朝野炸开了锅。6月5日，美国国务卿希拉里下令对肯德尔进行彻查，弄清楚他到底向古巴提供了多少情报。美国负责国家安全事务的助理司法部长戴维·克里斯称，“肯德尔间谍案”对美国政府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一些愤怒的议员则直接建议奥巴马总统推迟与古巴的对话，“在查清真相之前，我们没必要主动去贴古巴的冷脸。”

　　美国最担心的是，肯德尔将美国潜伏在古巴的间谍名单交给了古巴，那将意味着美国情报机构多年来收到的从古巴传回的情报全是假的！因此，美国情报机构最近都在忙着证实这种可能性。

　　一切都是为了信念

　　肯德尔夫妇被逮捕后，FBI对他们进行了轮番突击审讯，试图使其主动认罪，并从他们口中得到有价值的情报。据美国司法机构估计，如果肯德尔夫妇的间谍罪名成立，他们最高可被判35年监禁。这意味着他们的余生都将在监狱里度过。

　　但是，让FBI特工和美国检察官们感到惊讶的是，肯德尔和妻子完全清楚他们将遭受严厉处罚，却双双明确表示“不认罪”、“不后悔”。

　　更让美国人想不到的是，肯德尔和妻子30多年的间谍活动，并不是为了谋取钱财——甚至连他们到国外与古巴特工接头的花费，都是自掏腰包！他们还多次拒绝了古巴情报机构提供的“特别奖励”。

　　如果说有所得的话，那就是1995年，肯德尔和妻子用假名秘密潜入古巴。古巴领导人卡斯特罗特意抽时间在哈瓦那的一所小房子里，与夫妇俩密会了4个小时。会面中，肯德尔再次拒绝了卡斯特罗的金钱与物质奖励，只接受了古巴最高荣誉勋章。肯德尔告诉审讯人员说：“卡斯特罗真是太伟大了！太伟大了！”

　　如果说肯德尔夫妇向古巴提出过什么要求的话，那就是在被捕前，他们对伪装成古巴特工的FBI特工所说的：“我们唯一的想法就是，驾帆船回家！古巴是我们真正的家！”

　　人们注意到，就在肯德尔夫妇被捕事件曝光的第二天——6月6日，卡斯特罗在古巴的官方网站上发表了一篇意味深长的文章。文中说：“我向他们英勇无私的行为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