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东格林安娜月饼:朱铁志:杂文家的“三心二意”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03:08:51

  杂文易写难工,表面上是“豆腐”一块儿,工工整整、方方正正,好像易如反掌、很好制作,来一段“据报载”,来一段“古人云”,再来两句“难道不是吗”,好像就“杂三股”齐备,大功告成了。但真要把杂文弄出点模样,搞出点味道,形成属于自己的“这一个”,绝非易事,非有常年不懈的持续努力,难以窥见门径。
  窃以为,虽说“文无定法”,但好的杂文作者一定要有“三心二意”。所谓“三心”,乃是真心、热心、恒心;所谓“二意”,是“意义”和“意思”。
  先说“真心”。文贵以真,离开了这个“真”字,所有文章都无异于无病呻吟,何况以“说真话”相标榜的杂文?没有“真话”,杂文就彻底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就失去了灵魂。世间文体多种,有小说、有散文、有戏剧、有诗歌,大都允许发挥想象,鼓励奇巧构思,惟有杂文作为文学的一支,丝毫不准“无中生有”、虚应故事。杂文家首先要有一颗对社会、对人生、对世间万物的真诚之心,有一种对真、善、美近乎执拗的追求,其文“有可人可观之言,有感人切腑之声,有富实具体之义”。杂文特别讲究有感而发,反对为赋新词强说愁,反对言不及义的应景说教。杂文虽然也注重概括、提炼、升发,也注重在事实基础上的典型化,但绝对不许虚构事件、人物、情节、对话。巴金先生写作《随感录》时,给自己定下“说真话,把心掏给读者”的原则。正是这些真话,感动了无数中国人,引发了对“文革”、对历史的深刻反思。
  再说“热心”,杂文家既是一般人,又不是一般人。说他们是“一般人”,是说他们有着和普通人一样的情感;说他们不是“一般人”,是说他们有着和普通人不同的性格。他们的共同特点是都有一副古道热肠,整天“瞎操心”,特别“爱抬杠”,缺乏世俗意义的“城府”,没有庸人政治层面的“成熟”,在很多人眼中他们甚至有点“幼稚”,有点“不识相”。他们的情绪似乎总有一点“夸张”,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情不自禁地热情赞美,对一切丑恶现象都忍不住大加挞伐。黄一龙说“杂文家血液的沸点很低”,的确如此。杂文家很少怕什么,但他们最怕丧失对“真、善、美”的热情、对“假、恶、丑”的憎恶,最怕失去对外在事物的敏感。杂文作为“感应的神经、攻守的手足”,一旦失去应有的敏感,那就什么都不是了。“聪明人”不以为然的事情,杂文家认为必须“较真”。从这个意义上说,杂文家确实有点“傻”、有点“憨”,有点“一根筋”,但这就是可爱的杂文家。
  三说“恒心”。写杂文是“韧的战斗”,非有恒心不可。杂文作为“匕首”、“投枪”,作为“银针”、“手术刀”,直指社会“病苦”,“揭示国民劣根性”,揭露“瞒”和“骗”的种子,以期“引起疗救的注意”。这样一种战斗的长期性和社会痼疾的顽固性,决定了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必须做好长期战斗的思想准备。再者,杂文这个不起眼儿的“小玩意”,并非可以随意为之,也需要经过多年锤炼、长期打磨、反复推敲,方能有模有样、文质彬彬、摇曳生姿。杂文家的血是热的,但头脑却异常冷静。要耐得住寂寞,顶得住压力,不做赞美者赞美的奴隶,也不做诋毁者诋毁的奴隶,在独立自主的精神世界里横下一条心,持之以恒地为人民的利益鼓与呼,为富强、民主、和谐、进步的美好社会鼓与呼。纵然前路风雨交加,依然痴心不改、九死不悔。
  再说“二意”。“文章合为时而着,歌诗合为事而作”,这是从古至今的优良传统,是着书立说的正确旨归。写杂文总要表达一定的思想观点,发表自己的独特见解,特别是宣示正确的社会价值取向。离开思想观点的“纯表达”是不存在的。中国文化具有“载道”的传统,且不说载什么样的“道”,载谁的“道”,单说文章须有“道”,要有思想含量和信息量,要表达一定的立场、观点,要有无可辩驳的逻辑力量,这是毫无疑义的。思想内容是杂文的灵魂,是一切言之有物的文章的灵魂。离开了这个灵魂,文章的意义就荡然无存了。
  光有“意义”,没有“意思”,还是没“意思”。再好的文章,若是用晦涩难懂的语言表达,用枯燥乏味的意象描绘,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意义”恐怕只能枉然。所以一定要用有“意思”的语言方式表达出来,落笔时分要有一点文体意识,要有一点群众观点,使文章不仅“有益”,而且“有趣”,让人看得频频点头、拍手称奇,那才算真正实现了阅读效果,达到了启人心智的目的。白居易主张作诗要“经之以六义”,“纬之以五音”,强调诗歌从语言形式到音韵手法都要尊崇“风雅传统”,其实说的正是使文章好看的大道。诗歌如此,所有文章何尝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