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西游血焰珠:祭 父 书

祭 父 书

癸酉年正月初三下午，我在家中闲得无聊，心里感觉不安，随手就拿到了一本《古文观止》，想找一篇散文看看，顺手一翻，不偏不倚正好翻到一篇欧阳修写的《泷冈仟表》，当时我就感到事情不妙，父亲已病很久了。我立即到木材铺里去问师傅，给我父亲预订的大木棺材做好没有，一切就绪了，我回到家里与妻子商量，叫她明日早上回家，我护送棺材回去。她在七点前赶到了家里，八点一刻她就来电告诉父亲已经西游了。顿时我的心里好一阵难受，回过神来就急急忙忙赶回家。

回家后我什么也没说，就来到了父亲遗体前，他没有趟在鲜花丛中，而是被亲人，族人和乡亲们围得水泄不通，那时父亲已穿好了寿衣，盖好了寿被，一切准备就绪，我揭开他的脸盖，看见他苍白脸……我想哭出来，但那时我竟流不出眼泪来，泪水被悲伤灼干了，心里念到：父亲！你怎么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你才67呀！这时我尤如万箭穿心，静默了好几分钟后，弯下身子给他鞠躬，为他烧纸，添上地灯里的清油，祝福他一路走好。

父亲的丧事由母亲主持，弟兄姐妹儿媳7人（兄弟尚未取妻）积极支持配合，按当地风俗安排得十分隆重，仪式过程中的每一个环节，母亲都亲自过问，我看母亲完全把父亲去世的悲痛，化为了安排父亲后事的力量，一连几天她没有休息，茶饭也少进。丧事完毕，所有亲人都向父亲遗体告别，送父亲上山下葬，人很多很多，哀哭声一片，我的心真是撕肝裂肺地痛，母亲的伤心就难以言表，我真正的看到了，我的父母他们几十年来同甘共苦，患难相倚的真实情感。

办完父亲丧事后，清理父亲遗物时，从他穿的衣服鞋帽到床上用品的被子床单，都很廉价，而且是补了又补，他日常用品中没有一件能与时代同步。看见他件件遗物，想到父亲生前的节俭，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哀，直奔屋后的半坡上，在那里仰天痛哭，我的泪水尤如山洪瀑发，我哭得是那么伤感，那么凄凉，巨大的孤独紧紧围着我……..。

父亲是六十五岁的一个秋天开始发病，是他一生以来第一次生病，到一家私人珍所输了两瓶液也就没事了。事隔不久病情反复加剧，到区医院检查是膀胱结石所致。同年10月的一天上午到县中医院做手术，手术当天母亲，哥弟和我都陪伴安慰父亲，告诉他所有费用我们弟兄都以备好，使父亲思想上放松经济的压力。当父亲被抬上手术台时，我从门缝里看到他的手脚都被捆绑得牢牢的。我紧张得心痛，全身冒汗，肚子疼痛不已。但父亲显得很坚强，没有听到他痛苦呤呻。一个小时后，主治医生拿出一棵核桃大的石子来，告诉我们：这就是你父亲身上长的膀胱结石。手术后病情有所好转，但未有全愈。不久胃病复发，他确没有去大医院治疗，而是仍然找私家珍所和一些游医，结果导致病情一天一天恶化，最终至胃癌而故。

听长辈们说：父亲一生非常辛苦，兄弟姐妹伍人，全靠奶奶一人负担，幼年家境贫寒，数九寒冬身着单衣光着脚，常青黄不接，身体非常瘦小，还常被他人欺负，他只念过一年私塾，拾捌岁时与堂兄一起，参加胡宗南的远征军到了缅甸，为家人换回了一亩多田土。后因胡宗南部队参与内战，被人民军队打败，父亲自动离开部队回到家乡，参加土地改革运动后转入供销社工作。他于80年为了安排我顶班，他55岁就提前退休。

我父亲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平平淡淡走过了六十七个春秋，但他在这并不漫长的人生中也仍然有一些闪光的地方。
     他是供销社副食品保管员，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工作，为了工作他很少回家。记得小时候我去父亲那儿玩，他常常工作到深夜，我睡醒了去看他，他还在清理他保管的商品，好多好多的糖果、罐头、月饼等副食品之类的东西，在大跃进的生活环境中，他都从未动过吃的念头，我在一旁看得口水直流。每次吃饭我小小年龄吃叁两，而父亲却只吃贰两，途中他还问我，三姓：你吃好没有，小时不懂事就海吃，他就把饭菜往我碗里赶，自己留得很少后就用米汤充饥。我记得母亲说过，在“大跃进”生活最艰苦一年的一个夜晚，父亲单位加餐，他把分给自己的一份菜，下班后送回家，一点也没有吃，漆黑夜晚天还下着小雨，走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不小心摔下了山岩，留下了筋骨疼痛的残疾。他那时自身还患有肿病，天不见亮还得回去上班。有一次父亲出差去了，小弟在他那里，单位吃炖羊肉加餐，小弟把肉吃个精光，汤全部留下，父亲回来后，还对小弟说：你真有孝心。

父亲回家要路过一些孤寡老人家，他都要去看看。为那些老人挑水、砍柴，还买上一两斤盐或一两瓶煤油。逢年过节，给他们买上一两斤肉或一两斤面再送一两元钱。凡是路上遇到老人向他要钱或物的，他宁愿自己不吃不用，也要送点钱给他们。

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向奶奶问安，给奶奶送上点小吃，陪老人聊聊天，了解老人身体状况，其次就是去堂叔伯家走走，如有好吃的东西，就请叔伯们过来坐坐。他走亲访友，也不忘背上一个柴背篼，提上一个粪撮箕。

父亲对我们管教特别严格，每次回来都要我们背诵课文，我记性不好，背功较差，次次都要受到最严格的教育。如果没有他的严格管教，我们弟兄姐妹就可能没有今天的发展。父亲一贯是很艰苦朴素的人，我记得他有一套劳动布制作的衣服，在家箱子里放了二十多年，都不曾穿过，还是大哥当上了民办老师，去别的学校交流学习，他才拿出来当礼物送给大哥穿。

父亲为人谨慎，从不求人，家中的一切事务都由母亲担待。他胆小怕事，从不与人争高低，凡事都让他人，对我们影响较大。他对我们的管教甚严，从不与晚辈笑脸。唯有一次，就是兄弟考上了师校，在他看来是我们近亲中第一个考取功名的人，他一连高兴了几天，还为他宴请了宾客，逢人就说我幺儿还行。儿女们取得成绩之日，就是父母开心之时。

父亲一生不图名，不为利，不计较个人得失，为与人低调，办事认真。对工作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对父母极为孝顺；对长辈尊敬有礼，对家庭，对子女 尽职守责；对朋友，对同事诚实厚道；对生活艰苦朴素。我敬仰我的父亲，他低微却崇高，平凡而伟大。他继承着中华民族最优秀，最温馨的美德。

                                                                         2010年11月28日亥时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