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日在华“下江南”

朝中社4月6日提供的照片显示，金正日视察了朝鲜北部慈江道地区的工厂企业。新华社

5月20日，日本共同社记者远距离拍摄的金正日在牡丹江市离开宾馆时的照片。路透社/共同社

眼下朝鲜正处于经济建设的冲刺期，金正日到访中国除了追寻金日成的历史足迹外，也是一次经济考察之旅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梁嘉文、张利发自北京、平壤 在过去的一年当中，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令人印象深刻的举动之一，或许是他密集的访问中国。自去年5月至今年5月，金正日三次访问中国。

2011年5月20日凌晨，当金正日乘坐的专列驶入吉林省图们市境内时，韩国的情报部门大吃一惊。显然，他们没有料想到。

如同以往的访问，金正日依然乘坐那并不显眼但却是世界上设施最完备的火车；整个行程依然高度保密，令韩美日记者奔波不已；而中朝依然按照“惯例”，未证实金正日的来访消息。

5月24日，在中国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发言人姜瑜的回答是，“中朝一直保持着高层互访，中方主管部门将适时发布有关消息。”

其实，韩美日等国家的记者当下最关心的，还是金正日的专列到了哪里？下一站要去哪里？而此时，金正日的绿皮专列，正一刻不停地行驶在中国境内某段铁路线上。

两千公里“急行军”

位于新城西区的扬州火车站，5月22日突然布满了警力。从当天下午开始，旅客被通知暂时不能进入候车厅，车站广场上的出租车也被全部劝离，在车站前往市区的主干道两侧，间隔一段距离就停着一辆闪着红蓝灯的警车。

习惯了中央领导前来视察的扬州市民，对此并不感到惊讶。但是，这种大阵势，他们还是很少遇见过。22日晚上7点50分，据信为金正日乘坐的专列缓缓驶入扬州火车站，不久后，数辆黑色轿车鱼贯而出，直奔扬州迎宾馆。迎宾馆位于瘦西湖景区，中央领导回扬州或有外国元首来访时，多下榻于此。

专列从5月21日下午2点20分自长春出发，一刻不停地行驶了29个半小时，近2000公里。如果从20日开始算起，短短三天则行驶了3000公里。这引起了韩日媒体的注意。它们认为，这是金正日委员长访华时“史无前例的急行军”，目的可能是“炫耀健康”。金正日的健康状况，一直是韩日媒体以及情报机构追逐的重点。在它们看来，金正日的脸色、胖瘦甚至走路的姿态，都会成为分析他健康状况的所谓“依据”。

23日，中方在扬州迎宾馆内举行了晚宴，欢迎金正日一行。据参加宴会的一位中方人士向本报透露，金正日除了走路略慢外，给人的总体印象十分精神，“衣着打扮，跟在电视上见到的一样。”

据这位现场人士介绍，金正日率领的访问团比较庞大，人数不下百人，以老年人面孔居多，看模样应该都是高级官员；当中也有不少年轻面孔，从眼神可以看出，他们中不少应该是负责保卫工作的；访问团中，还有数位女性，长相气质俱佳，其中一位30岁左右，短头发，穿军绿色连衣裙的女性，举手投足间，可以猜测她可能是负责照顾金正日的医护人员。

据说，晚宴大约持续了三个小时，气氛相当热烈，现场的歌舞表演赢得了中朝双方人士的阵阵掌声。据信来自南京的艺术团，现场不仅演唱了诸如《茉莉花》等江苏民歌，还表演了朝鲜的民族歌舞。看起来，金正日的心情不错。现场陪同的中方领导人是国务委员戴秉国，还有扬州的市领导。

晚宴前，金正日一行参观了扬州市的一家太阳能科技公司，并且还前往了离迎宾馆不远的一家超市。据韩国媒体报道，金正日在超市主要询问的粮油蔬菜的情况，并购买了一些商品。24日上午，金正日的专列离开扬州，目的地南京。

行程沿着父亲的历史足迹

抵达扬州之前，金正日的专列经过了图们、牡丹江、长春等城市。据韩国媒体报道，金正日20日抵达图们市时，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张德江前往迎接，张德江曾在金日成综合大学经济系学习两年，精通朝鲜语，曾主政接壤朝鲜的吉林省，熟悉朝鲜情况。

行程中，有一点引起了外界注意。无论是此次，还是前两次，金正日除了视察工厂、港口等经济项目外，还都会前往历史遗迹参观、瞻仰。据报道，5月20日，金正日抵达牡丹江时，游览了北山公园。那里有记录着他的父亲金日成当年从事抗日活动时的遗址。去年8月份访华时，他刚刚瞻仰过这里，并且还参观了吉林市毓文中学，金日成曾经就读过的地方。而此次行程中的扬州一站，似乎也隐含着追寻他父亲金日成足迹的涵义。

据悉，1991年，金日成曾在中国前任国家主席江泽民的陪同下访问扬州，并与江泽民一同泛舟扬州瘦西湖。扬州是前任国家主席江泽民的家乡。

有韩媒报道说，金正日访问扬州期间，有相比国务委员更高层的领导人接见。但这一消息遭到多名扬州消息人士的否认。消息人士还向本报证实，金正日23日乘船游览了瘦西湖，安保十分严密。

对于追寻父亲足迹的说法，中国朝鲜问题专家吕超表示认同。他告诉本报，朝鲜一向以来十分重视历史传统教育，金正日前往记录着金日成足迹的历史遗迹瞻仰，可以在国内起到革命传统教育的作用，还能起到稳定国内社会局势的效果。同时，这也是朝鲜向国际社会传递信息——中朝两国的传统友谊是牢固的。

这一点，可以从去年5月份金正日访华后，朝鲜媒体的报道中感知到。去年5月13日，朝鲜中央通讯社发表文章称，朝中友谊建立在两国人民共同的志向和意愿基础之上，经受了历史的风浪和考验，这一友谊将不断传承下去。

当时，正值朝鲜半岛“天安舰”事件，南北双方剑拔弩张，美韩持续举行大规模军事演习，令朝鲜的安全压力骤然大增。观察人士认为，当时访华的目的，更多是为了寻求中国帮助，缓解美韩压力，摆脱孤立的处境。

访华正值朝鲜国内建设高潮

据悉，金正日担任朝鲜最高领导人后一共访华七次，而过去的一年就有三次。这一不寻常之处，引发国际舆论的高度关注。西方和韩国的一些媒体称，金正日此访的主要目的，还是寻求中国的经济援助，以摆脱国内的经济困难局面。

但是，这一说法值得商榷。据本报记者观察，朝鲜并未出现如外界所渲染的那种程度的经济困难，甚至粮食危机。应该说，当前的朝鲜，正处于一个经济建设的冲刺期。金正日此次访华，正值朝鲜国内的插秧季节。在平壤郊区的农田里，农民正在热火朝天地插秧，广播则播放着高昂的歌曲，像劳动号子般，激励着人们的干劲。一些朝鲜人告诉本报记者，“只要吃饭的就要去插秧。”

在大同江果树综合农场，本报记者看到，苹果农场引进了先进技术，种植了矮树种，并建成了现代化的“苹果片”生产厂，农场还拥有现代化的储存仓库，一年四季都能向人们提供水果。而在平壤市区的街头，与日俱增的露天摊位，出售着各种食品、饮料和小吃等，吸引了不少市民；商场里的商品则是琳琅满目，顾客盈门；节假日的公园内，到处都是举家出游踏青野餐的市民。

明年将是朝鲜“打开强盛大国”之年，更是金日成主席诞辰一百周年，所以眼下，朝鲜正在做着各方面的准备。

在平壤市内，到处都可以看到“轻工业是主攻战线”、“切实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等口号。4月7日，朝鲜内阁总理崔永林在第12届最高人民会议第四次会议上做政府工作报告时表示，今年将大力加强人民消费品生产，实现粮食生产目标，在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方面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据本报不完全统计，仅今年的4至5月，金正日委员长视察工农业生产近十次，而在过去的一年，金正日更是马不停蹄地出现在国内的企业农场、田间地头，频繁调研工农业经济的发展状况。

可以看出，发展经济、提高人们生活水平，是当前朝鲜最为迫切的任务。今年以来，朝鲜明显加大了对外招商引资的宣传力度。朝中社多次通过采访朝鲜相关人士，介绍朝鲜罗先经济区的对外招商引资政策、优惠关税制度、保障投资权益和良好投资环境等。

寻求经贸合作为主要目的

在此国内背景下访华，寻求经贸合作显得理所当然。吕超研究员说，金正日主要目的还是寻求两国的经贸合作，因为2012年朝鲜要“打开强盛大国之门”，摆脱相对孤立的处境，对朝鲜最为现实的方式，就是加大与中国的经济贸易合作。

对中朝经济合作，韩国媒体十分敏感。据韩联社报道，就在本月底，中朝两国将举行一个联合项目奠基仪式，该项目是计划将鸭绿江上的黄金坪岛打造成一个工业园区，而金正日在访问归国途中，很有可能前往黄金坪岛参加这个项目的仪式。韩国媒体更为关注的，则是中国在东海（日本海）寻求出海口的举动。韩媒报道说，去年底中国企业向罗津港所在的罗先特别市投资了约20亿美元，并与朝鲜就港口设施建设达成了一致，其中包括一条中国晖春至朝鲜罗先的高等级公路，以及一座炼油厂。

5月24日金正日专列离开扬州后，据信抵达了南京。金正日24日当天参观了熊猫电子股份有限公司，然后下榻在东郊宾馆。稍作歇息后，金正日一行前往南京郊区参观体育设施和博物馆。据了解，金日成当年来访时，下榻的地方亦是东郊宾馆。

很明显，除了追寻金日成历史足迹之外，金正日之行定义为经济考察之旅似乎更为恰当。据外媒报道，22日正在日本访问的中国总理温家宝主动证实了金正日访问的消息，并称，中方邀请金正日访华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了解中国的发展状况。

人们又会问一个老问题——金正日访问归国后是否会有经济改革的大动作？吕超研究员认为，目前朝鲜进行较大的经济改革，比如实行市场经济，这样的可能性不存在，“朝鲜一直实行计划经济体制，这与‘先军政治’相适应。朝鲜现在所要做的，是在寻找一个契合点，既要稳定现有体制，又要进行某种改革的尝试。比如，已经实行的罗津先锋开放区，就是此类尝试。”

金正日专列下一站驶向哪？

今年初以来，韩日媒体就屡屡引述情报机构人士的消息说，金正日被确定为接班人的三儿子金正恩即将访问中国。此次，在朝方专列驶入中国境内时，韩日媒体一度报道为“金正恩访华”，直到日本《朝日电视》记者在长春南湖宾馆拍摄到金正日的画面时，才确定访问的是金正日，而金正恩并未随行。

对此，吕超研究员分析，金正恩来访的时机还不成熟，因为他目前的职务还只是劳动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至少在名义上还并不是朝鲜党和国家的领导人。考虑到外交礼仪，中国方面可能不方便接待。但是，如果等到金正恩担任了国防委员会副委员长，或其他更高的领导职位，那时单独访问中国则是合情合理。

朝鲜国内的经济建设，就如同访华的那辆专列和其主人一般，一刻不停、不知疲惫地行进。在朝鲜心脏中的心脏地区——平壤市中心的万寿台，目前正在进行旧城改建，计划到明年4月15日金日成主席诞辰一百周年时，建设成为高水平的现代化城市中心区，将平壤打造成为世界性的城市和美丽的人民城市。另外，朝鲜东部地区的高原至咸兴的道路改扩建工程正在紧张进行，很快就将完工。平壤至新义州的道路改建工程也正在积极准备之中。日前平壤市内呈金字塔状的柳京饭店的外围玻璃幕墙已经全部铺完，足有105层的这座现代化饭店，或许正是朝鲜主政者雄心壮志的体现。

南京之后，金正日专列将驶向哪里？

一路跟随的韩国记者发出消息：24日下午2点5分，朝鲜国防委员长金正日乘坐的专列从南京火车站启程前往北京方向，时速不超过70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