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亲的人数多少:摔跤 | 儿童文学 | 中少在线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06:41:25
摔跤 --文章类型:

缸子手里攥着石锁,呆呆地站在那里。比他小一号的马克,捏着石锁上上下下地舞动着,矫若游龙。
“停——”李爷一手托着他的大号茶杯,一手指着缸子说,“你也来来,看看马克怎样做的,就照那个样子做。”
缸子把石锁拎起来,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到他身上。缸子有点不自然,他使劲把石锁抛到半空,吧嗒,石锁落在沙土地上,引来大家善意的笑声。
“你得让它在空中扑棱扑棱地打滚儿。”李爷说,“再来,别怕出丑,他们几个都是这么过来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想练出个门道来,哪有不背底下受罪的?”
缸子呼地将石锁抛起来,石锁在空中勉强转了两圈,他一把抓住它。缸子的动作虽然有点笨拙,还是得到李爷的首肯。他重复着这个动作,渐渐越来越顺手了。
这儿,是北京的一家摔跤馆,名字叫做善扑营。
摔跤在北京有着很悠久的历史。在清朝的时候,皇宫里设有善扑营,专门训练一帮扑户,这些人都是大内高手,平时是皇帝的侍卫,当贵宾来访时,他们又是表演助兴的运动员。每年遇到大的典礼,扑户们都要登场助兴,这也是大清王朝联络蒙古诸部王爷的一种方法。每年,草原上的高手都会随王爷进京,同皇帝的高手们较量,赢得比赛的人会获得重赏。
民国后,这些扑户流落到民间,他们和他们的传人多靠表演为生,在前门一带有很大的名气。直到解放后,很多人都参加了国家运动队,以运动员的身份参加比赛,中国式摔跤才作为一项体育运动,广泛地流传开来。
然而,这些年由于娱乐方式的改变,很少有人再参加这种艰苦的训练了。李爷——正宗的京跤传人,成立了这个摔跤馆,希望将这种文化瑰宝传下去。
再过两周,李爷要率领北京的摔跤队,去法国参加“巴黎市长杯”摔跤比赛,虽然天已到了三伏,大家可都不敢怠慢,希望在最后的几天里,调整到最佳状态。
缸子的石锁渐渐能粘在手上了。马克跑过来,朝他笑了笑,顺手把他抛起来的石锁接过去,然后在身上耍了个花活,一个“苏秦背剑”的招势,又甩给了缸子。
缸子咧着嘴笑,光秃秃的脑顶上透着汗珠,他吃力地把石锁接过来,继续学马克的样子舞动着。
跤场的另一边,美国人麦克正耍着“大棒子”。这可是京城善扑们独特的练功工具,这棒子有两尺多长,是用上好的红木做的,上面刻龙雕凤,留着精细的图案。操“大棒子”练的是一种跤劲,按李爷的话说:块头大不成,得让跤劲上身。有了摔跤的一把力,再大的块头一扒拉就躺下。
“大棒子”在麦克手里,被舞动得虎虎生风,他还不时朝缸子这边挤挤眼睛,看着缸子失手的时候哈哈大笑。在善扑营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你的功夫孬,大家就会拿话来调侃、调教你。如果你下了工夫,练出点玩艺儿,你就有资格去调教别人了。所以这里的人,都憋着一把子劲,渴望练出自己的绝活儿。
跤场的另一边,小华子同二胖两人涨红了脸,正忙着抢手——看谁先能把对方抓握牢靠,这在摔跤里是门很重要的功课,行家说:手是两扇门,全靠脚赢人。也就是说,手法拿不牢就谈不上摔人。
缸子的眼珠不停地朝小华子和二胖那边转,马克扔过来的石锁差点砸着他。
“专心点儿,把眼睛往回收收。”马克不满地说。
“你今天就练这个,学不会就别吃饭了。”李爷笑着半真半假地说。
“得嘞,就练这个。”缸子大声喊着。
石锁在空中划着漂亮的弧线飞来飞去。
大家练得热火朝天的,脑袋上都冒烟了,直到李爷的一声、敲响了下课的锣。
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向食堂,只有缸子一个人留下来,站在大柳树下,继续耍弄着今天学到的几个石锁花样……

缸子下班的时候,接到母亲的一个电话,她说:“你父亲的胃病又犯了,现在送到了县医院,大夫说,弄不好要手术切掉一部分胃。”
听着母亲的话,缸子的眼睛潮乎乎的。
缸子初中毕业后,本应该留在家里,替操持半生的父亲干些农活儿。父亲老了,在他身上再看不到当年军人的那股豪情,他的背佝偻着,总是喘不上气。以前一担谷子,父亲可以小跑着,从家里直到村里的打谷场,现在连挑一担水都要休息几次。
当缸子告诉父亲,自己想到北京来闯闯的时候,一丝愁容掠过父亲的脸庞。虽然家里为这事情闹得很凶,母亲和父亲还是拗不过一根筋的缸子,把家里的积蓄拿出来给了他。
离开家的那天,父亲早早就下田了。登上汽车前,缸子远远看到了父亲的背影,心里有些苦涩,他暗自发誓,一定要到北京混出个样子来,把弟弟也带到北京工作,挣些钱让父母能够享受安静的晚年。
缸子站在银行门口,嘴里嘟囔着:“我今年攒的,本想回家的时候带回去,5000块钱,先寄回去吧,剩下的我留下作为出国的生活费。我答应了人家,要去国外比赛。等我回来爹的手术也该完了。”
缸子迈进一条幽静的胡同,他双手捧着钱袋,走向胡同深处的邮局。
邮局前聚着些人,有几个小伙子打开邮票本正在认真地讲述着他们的收藏。缸子平时也喜欢邮票,于是停住脚步,凑过来看个热闹。他刚要起身,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一个岁数跟他差不多的孩子,满脸堆笑地站在他身后。这个人留着个小寸头,一只耳朵上挂着个耳环,他手里拿着本集邮册,诚恳地望着缸子:“送你一份礼品纪念封,给家人、朋友寄信的时候用,很有面子的。”
缸子微笑地接过来。
“哥们儿,我手上有不少零钱,帮我换成整票吧,反正你也要去寄钱。”
缸子望望手上的钱袋,朝那人一笑,很本能地接过了他递来的零钱。
缸子把钱袋抱在怀里,仔细地数着对方递过的零钱。数到最后,他不由得嚷起来:“这一百还少四块啊。”
“是吗?”小平头自己数了一遍,又把钱交给缸子,并帮助他拿着钱袋,让缸子把钱再数了一遍,钱确实刚刚好,一分都没缺。
那人接过缸子递过来的一百元,把零钱都放在缸子的手上,再三感谢后,才慢慢地离开。
缸子紧接着到邮局,填好一张汇款单。
当他将沉甸甸的钱袋打开时,他的头像挨了一闷棍一样眩晕起来:钱袋里除了最外边的几张外,里面是整齐的白纸。
缸子瞪大眼睛仔细地想,想起刚才那个小平头。缸子明白,自己的钱被人家偷换了。

整个上午,缸子提不起精神来。在与别人的实战中,缸子没有了往日的拼劲,一连让几个伙伴摔得七荤八素的,连平时最蔫的小罗,今天也开了张,把缸子几次四脚朝天摔倒在地上。
“停!”李爷生气地喊,“怎么了?今天没吃饭啊?你墙脚那边站着去,看别人摔。”
缸子不声不响地站在角落里,脑子里总摆脱不了那个念头:我怎么就那么笨啊,拿着手里的钱就让人给切了呢。
蓝眼睛麦克擦着汗走过来,他微笑地望着缸子。麦克的职业是心理辅导师,他看出缸子一定有心事。
“伙计,你还好吗?”麦克用流利的中文问。
“真倒霉!”缸子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麦克,然后补充道,“你可别告诉李爷,我答应他参加比赛的,现在把钱丢了,父亲等着看病,自己连出国期间的生活费都没了着落,弄不好去不了比赛了。这些天,我再想想办法,争取能赚些钱,别把李爷的事撂了。”
麦克理解地望着缸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地走开了。

缸子回到宿舍,倒头大睡起来。这两天白天练功,晚上上夜班挣钱,缸子在梦里都在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耳朵被人揪着,稀里糊涂地以为还在梦里,翻个身想接着睡,却被人晃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是同乡王魁正吐着烟圈站在他身旁。
王魁这人在老乡群里是个神秘人物,谁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只是经常看见他无忧无虑地晃。
“缸子,听说你被人骗了。”王魁开腔了。
“有这事儿,都怪我不小心。”
“我有个挣钱的事情,要请你帮忙,亏不了你。”
“啥事儿?我能干什么?”
王魁回过头,神秘地关好门,小声地对缸子说:“我的一个朋友他们村子里,有很多古董,都是老辈们传下来的。现在我的朋友手上有几件要出手,找了个合适的买家,明天去见面。怕遇到坏人,想找个会拳脚的一起去,能挣个两三百块钱,我就想到兄弟你,够意思吧。”
这可是好事,可缸子有点嘀咕:“他别是倒卖文物吧,那可是犯罪啊,弄不好要进监狱的。”
“你看你,瞎嘀咕个啥?人家卖自家祖传的东西,又不是盗墓挖出来的,谁会管?你要不去就算了,给你找个挣钱的机会——”说着,王魁拍拍屁股站起身。
“等等,让我想想。”缸子挠着脑袋,喊住了要走的王魁。
缸子扛着麻袋,跟在王魁和那个自称是老板的胖子后面。
麻袋很重,里面的东西叮咚响着,缸子不断调整着麻袋的位置,生怕把里面的东西给碰坏了。
“就是这儿了。”胖老板指指前面的小饭馆,朝王魁使了个眼色。
“你在外边等着。”王魁对缸子说,“我们生意谈成了,就给你两百块钱。”
缸子点点头,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胖老板和王魁扛起麻袋,走进了小饭馆。
大树下,一个卖枣的老农长一声短一声地吆喝着,看样子是很久没开张了。缸子这时候才感到饿了,中午因为多拉一趟活,没赶上饭点儿,此时正好买一把枣填填肚子。
缸子大口大口地啃着,枣很甜,带着清清的香味。
小饭馆那边依然没有什么动静,缸子同卖枣的老农闲聊起来。不知不觉中,一辆警车悄悄地开进胡同,从车上下来几个警官,他们小声嘀咕着什么,然后三三两两地向小饭馆走去。
“冲!”一声令下,警察们同时冲了进去。
缸子的头嗡地响起来,看来王魁他们真是做犯法的事情。他站起来,撒开双腿拼命地跑起来,冲过两条街,他才喘着粗气停下来歇口气。
“真可恶,险些害我成了同案犯。”缸子心里恨恨地说,“该怎么办?钱没挣到,白白耽误了一下午。”
他抬起头来,忽然眼前一亮。在马路对面出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几个年轻人正拿着集邮册,手舞足蹈地跟行人说着什么。
“是他!”缸子暗叫一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缸子一把攥住那个小平头的手腕。
那个家伙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很快镇静下来:“你有什么事情?”
“把我的钱还给我。”缸子的眼睛冒着火。
“还钱?还什么钱?我又不认识你。”
缸子环视一下四周,对几个看热闹的路人说:“这个人是小偷,麻烦帮下忙,把他带到派出所去。”
几个人望着他笑了笑,知趣地走开了。有些人依然依依不舍地站在远处看,好像一场好戏就要开场了。
小平头吹了声口哨,从胡同里又出现了三个家伙,他们走过来将缸子围在中间。
“你别给自己找麻烦,你说我偷你钱,有证据吗?还是乖乖地回家吧,看你个土老帽也挺不容易的。”
“还钱!”缸子只知道说这两个字,他抓小平头的手抓得更牢了,将身体靠在墙上,让几个人非常意外。
“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小平头空着的手一拳朝缸子的鼻子打过去,其他人的拳脚也接着到了。
缸子的头一歪,小平头的拳头砸在身后的墙上。然后,缸子双手一拧,小平头的一只手就被擒拿住了,接着缸子一个伸腿变脸,一脚踢在对方的脚脖子上,小平头踉跄着冲了出去。
这一招叫做“踢”,在善扑营的招法里,有几十种变化。要是用来比赛、切磋,缸子肯定提对方一把,让对方仰面朝天地摔倒,自己既赢得体面,对手也不会受伤。
但是今天可不一样,缸子擒拿着小平头的胳膊,脚下用着绊子,这手上的劲可没因为他失去平衡而撒手,于是小平头像一头失去控制的牛,朝着缸子身后就飞过去了。他一头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好像撞车的声音,然后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
缸子修理小平头的时候,身上挨上了几拳几脚,脸上也挂了花,好歹不算重。他放下小平头的同时,接住踢过来的一条腿,把它抬过头顶。踢腿的小子哎哟哎哟地叫着,缸子也不理他,他朝另一只腿踢过去,对方就趴在马路上,再也站不起来了。剩下的两个人气焰消了一大半,他们犹豫着是走是留,这时候从胡同里又冲出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根长棒子,高喊:“在哪里?”
两个人指指缸子,那人举着棍子朝缸子砸过来。
缸子一把攥住了棍子。他的眼睛开始冒火了,想起自己那点辛苦钱,想起生病的父亲,想起自己差点成了犯罪同伙,一口怒气迸发出来。
他抓住那根棍子,向旁边一抡,然后上步,将腿高高抬起来,像个钟摆一样。他空着的手变成了手刀,狠狠地切在对方的脖子上,与此同时,他高举的腿正好落下来,像大铡刀一样砍在对方双腿后面——这一招在善扑营招法里叫做“脑切子”,是非常凶险的狠招,过去善扑们曾用它将前来挑战的外国大力士摔死。缸子手砍、腿切,加上底手拉和肩撞,那家伙腾着空向后面倒下去,头砸到马路上,扑通一声“睡”过去了。
剩下的两个人撒开双腿跑得没影了。
看热闹的围过来,三三两两地夸着缸子的功夫。
缸子叫一个观众帮着拨通了110,等着警察的到来。他的衣服被撕烂了,脖子上露着伤痕,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始终没有恢复神智。
警察来到,把缸子和两个小偷一起带上了警车。
汽车在下班的车流中缓慢地行进着,缸子想:今天逮住这些人,总算可以要回自己的钱了。
缸子垂着头坐在经理的身边,因为把那两个家伙打得下不了床,派出所让他做工的饭店来领人。
缸子很幸运,李警官说,前面有几个人报过案,警方早就注意上这帮骗钱的家伙了,还在路边的银行检测探头上提取了他们犯罪的证据,如果不是这样,缸子今天的行为,很有可能无法说清,遇到老到的贼再反咬上一口,告他故意伤害,反倒会陷入麻烦。
躺在医院里的两个贼,向李警官招了供。他们都是常进出公安局的人,懂得规矩。两个家伙说得很干脆,缸子和其他受害人的钱都已经被花光了。
缸子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经理,我想请个假。”缸子说,“现在钱没了,去法国没生活费了,我想早点回家,陪陪我爸。虽然钱丢了,总还能帮帮我妈。”
经理叹了口气,他明白公司的规定,像缸子这样擅自回家,是要解聘的。
“回家看看吧,我帮你保留着名额,忙完了就快回来,替我问老人们好。”
缸子感激地点点头。

今天,善扑营举行出国前的最后一次彩排,也为跤馆筹措点钱。李爷带学生,分文不取。训练的场地和器械,都是凭着李爷的面子,向朋友们讨来的。尽管这样,跤馆里还是少不了这样那样的花销。平时的表演可以贴补跤馆的日常开支。
缸子打算等表演结束后,告诉李爷自己放弃出国的决定。他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今天要多卖些力气,为同伴们鼓鼓劲儿。
其实缸子多么盼望,自己也能在国外的赛场上为国家赢得荣誉。他练了这么久,知道自己的水平应该在那些国外选手之上。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却将与他失之交臂。
想到家中的父亲和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缸子哀叹着命途多舛。
李爷站在后台门口,跟过来的人打着招呼。他见着几次没来训练的缸子并没有怪罪,只是关心地说了声:“快换衣服去。”
南北城的很多老前辈都来了,他们都是李爷的朋友,见了面热情地开着玩笑。李爷看见几个久别的学生,故意板起脸问着:“最近怎么不见你啊?忙着娶媳妇去了吧?”
机灵点的人会笑嘻嘻地点头说:“没错,就忙这个,没过来给您老请安。”
木讷的那些,就站在那里大红着脸,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旁边的前辈不由得笑起来。要知道他们年轻的时候,李爷也是这样调侃着把他们带成冠军的。
红红的大幕拉开了,李爷排点着大家的出场顺序。
这些老老少少的跤手,个个都是表演高手。摔跤又被称为“武相声”,过去讲究的是又说又练,让你看着惊险、精彩,听着还得乐。场上站着的一老一少,现在就正较着劲呢。
年少的一身腱子肉,上场先来耍了趟石锁,然后鼓着前胸让肌肉跳舞。他耍得正开心呢,一身排骨的秃顶老跤手上来跳起黄瓜架—— 一种像雄鹰一样的摔跤的跳步,顿时就把刚刚聚拢起来的注意力全抢走了。
年轻人不乐意了,冷言冷语地奚落老者的身段。老者迟钝地屡屡掉入年轻人的圈套里,惹得大家哄笑起来。
最后年轻人轻蔑地请求同老者“玩玩”,老者在观众的鼓励下勉强答应下来。可交手没几招,年轻人就被老者摔得七荤八素的,于是台下的掌声响起来。
年轻人终于抓住了机会,把老者高高举起来。大家想这次老者肯定要输了,可谁也没看清怎么回事,老者从头顶已经站到青年人的背后,一个漂亮的拱摔把青年人摔倒在地上。
“好——”观众群里爆发出洪亮的助威声。
接下来表演的是蓝眼睛的麦克。他耍的大棒子虎虎生风,戴在头上的毡帽有点小了,时不时地掉在地上,引来大家的哄笑。麦克用流利的汉语同观众调侃着,告诉大家自己回国后要开一家摔跤馆,帮助家乡的人减肥,因为自己在这里学习摔跤已经减掉了三十斤。台下面又是掌声一片。
缸子和马克上场了,他们表演的是石锁。今天缸子格外用心,马克抛过来的石锁他都稳稳地接住了,然后变换着花样,让石锁在空中不断地画出图案来。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缸子已经能给马克打下手了,马克能将两把石锁同时抛向空中,然后变换着姿势让石锁落在相应的部位。观众们看得眼花缭乱,高兴地鼓起掌来。
李爷带着一帮爷们儿,举着中幡上了场。
中幡是由过去军营中的旗帜演化过来的,高十米,硕大的竹竿上挂着色彩鲜艳的旗帜。虽说有七十岁了,李爷的身板还很硬朗。台下有的观众,二十年前就看过李爷的表演,这回是带着孩子来看的,见到李爷上场他们兴奋地喊着李爷的名字。
李爷朝他们挥挥手,然后叫了一口气,一个拇指把十来米高的中幡顶起来。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中幡稳稳地站在他身上,转动的时候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徒弟们把中幡接过来,一会儿“霸王举顶”,一会儿“二郎担山”,一会儿让幡子落到背后——这叫做“苏秦背剑”,又一会儿用下颚接住——来了个“太公钓鱼”。硕大的中幡在他们手里,就像是家里的晾衣杆一样。
最后李爷接住高抛过来的中幡,稳稳站在舞台中央,完成了表演。

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去,大家谈论着刚才的表演,有些意犹未尽。
缸子磨蹭着呆在后台,直到麦克过来喊他。缸子不知道该怎样同李爷说,他迟疑着挪到李爷跟前:“李爷,我有个事情要跟你说,我爸爸他病了,我……”缸子“我”了半天,想找个比较含蓄的表达方式。
“你别说了。”李爷打断他,然后朝着身后喊道,“张老板,麻烦你拿过来吧。”
戏园子的张老板提着一个大木头箱子,笑眯眯地走过来。
“缸子,过来谢过张老板。张老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学生。”
缸子不好意思地向张老板鞠了个躬。
“麦克跟我说了你的事。”李爷捶着腰说,“你这孩子,有困难为啥不同大家说呢?我们总比你一个人有办法吧。后来我同张老板一商量,大家觉得应该做这次表演,把得的钱全捐给你,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可大家都伸把手,事情就容易多了。瞧,你这些叔叔、大爷,还有很多师兄都来了,就是想帮帮你。”
缸子愣住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站着的前辈正笑眯眯地望着他。
“谢谢。”缸子一躬到地,让麦克一把扶了起来。
“我点过,一共六千多,都在这箱子里了。”张老板把钱倒进口袋里,递给缸子,“小兄弟,拿好了,别再让人抢跑了。”
人们哄笑起来。
“缸子,我还有件礼物送给你。”麦克神秘地说,“我给你找了份家教工作,在我们小区的健身馆教外国人摔跤。收入不错,只占用业余时间,想不想去啊?”
缸子木然地点点头,大家善意的笑声包围着他。
院子里只剩下缸子一个人了,他坐在树荫下,刚才的情景像梦一样回放在脑海里。
红红绿绿的钞票和闪光的硬币塞满脚下的口袋,望着它,缸子的眼睛红红的,嗓子也哽咽住了。
一缕阳光透过枝叶,照在缸子光光的脑壳上。他脚下湿了一片,脸上的汗水、泪水混在一起,顺着身体淌下来,在地面上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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