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东阳马生序节选翻译:梁中书——一个让人失望的女婿

 梁中书——一个让人失望的女婿

　　 （一）梁中书为什么要用杨志

　　 杨志何人，一门忠烈之杨家将的后代。这样一个根超级正，苗十分红的人，他上梁山的成本是非常高的，因为当土匪辱不但没有像祖宗一样为大宋边庭效力，也堵死了自己的仕途。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杨志当然不会上梁山。那么，杨志是怎么走投无路的呢？

　　和很多有政治背景的人一样，杨志的仕途初期并没有什么不顺利的地方，他很早就进入军事部门的核心机关——殿帅府，至于他怎么当的制使，制使是多大官，我们就不必深究了。从杨志曾经领受的任务看，这个官也不是太小，不然怎么会负责给皇帝押送花石纲呢。

　　我们前面介绍了，宋徽宗是一个很有艺术天分的皇帝，他不幸当了皇帝，却有幸利用皇帝的权力满足自己的艺术欲望。花石纲就是一个皇帝利用自己的权力满足艺术欲望的东西，所谓花石纲，就是给皇帝运送的奇花异石。押运花石纲是一个对皇帝负责的差事，干好了，负责人完全可以青云直上。当然，干不好，也容易惹来杀身之祸。杨志负责押送花石纲时，小说中交代，在黄河里翻船了。至于为什么翻船，是因为风大浪大，还是遇到贼人抢劫，都没有说。但从杨志自己估计可能要承担的责任看，应该是被抢劫了，抢劫的结果是运送花石纲的船翻了，不然杨志不会“不敢回京赴命，四处逃难”。

　　这个时候，出身于革命世家的杨志并没有对自己的仕途灰心，他既不想像史进的师傅王进那样，去边庭效力，也不想投案自首，而是等着皇帝的大赦。

　　封建帝制时代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比如大赦这个制度，就很容易给人重新做人的机会。中国古代封建帝王常常赦免犯人，如皇帝登基、更换年号、立皇后、立太子等情况下，常颁布赦令。杨志知道这一点，于是耐心的等着这一天。所以，我们看到，当王伦邀请杨志上山时，被杨志断然拒绝。杨志想干什么呢？

　　很简单，杨志想去送礼，而送礼的目的，是继续做官。身为杨家将的后代，想当官不是靠自己的军事素质，而是靠财物打点，杨志的想法何其龌龊不堪。即便杨志没有去当土匪，他又将自己祖先的清白至于何处？反过来说，大宋当时的官场如果不是腐败到极点，杨志又怎肯用送礼的方式为自己的进身之阶？

　　杨志最后花光了钱财，但当官的音信却毫无下落。杨志把不能复职的原因归于高俅，而高俅的理由也没什么不好——杨志不称职。这与其说是高俅不给杨志机会，毋宁说杨志将高俅等人想的太坏，以为钱可通神。前面已经说了，高俅是一个让宋徽宗放心的官员，他不能容忍一个渎职的官员复起，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很变通的搞个异地复职或升迁，即便当时没有问责制度，高俅就干的很公平。

我们来看看高俅不让杨志复职的理由：“今日再要勾当，虽经赦宥，所犯罪名，难以委用！”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我们再看看杨志得知高俅不想让自己复职后的心理反应：“高太尉！你忒毒害，恁地刻薄。”

杨志真是历史上不可多得的官迷，他一个犯罪的逃犯，虽然被赦免了，但不是因为他没有罪责。让他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已经不错了，竟然还想继续当自己的制使，真岂有此理？杨志的龌龊不只这一点。

杨志在复职无望的时候，又干了一件龌龊事——卖祖宗的宝刀。杨志钱花光了，可以去干活赚钱，可以卖艺赚钱，但去卖祖宗的宝刀，这就是不肖子孙了。杨志是很可怜，但可怜之人，未必没有可恨之处。对杨志来说，仕途走的不顺，这是对不起祖宗，现在连祖宗的刀都要卖了，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了。因为杨志卖的不是刀，而是做人的尊严。但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把刀不是祖宗的，是杨志从别的地方找的，但打着祖宗的旗号。再怎么说，杨志卖刀都是一个让人恨让人鄙的事。

　　从卖刀的结果看，杨志好像也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真的是这样吗？我们可以看不起官迷的人品，但一定不要看不起官迷的智商和手段。

与泼皮牛二发生争吵时，以杨志的武功，轻轻松松就可以将牛二打个半死，何必要杀死牛二呢？更有意思的是，花石纲丢了，杨志不敢投案自首，杀死牛二，杨志投案自首了。想来想去，杨志不会不知道，杀死牛二不会有什么死罪，只要不得罪官家，流氓地痞算什么？有人也许会说，杨志因此被发配到大名府充军，你以为这让杨志真的很惨？其实这未尝不是杨志计算好的。如果想到杨志那么多银子都花在东京的官场了，会没人给他出出主意？

　　按我的理解，杨志从卖刀到杀人，到发配大名府充军，都是预谋好的。从杨志的出身看，他在官场不可能没有七大姑八大姨的，不然那么多银子往哪送就是一个问题。从送礼的结果看，他没有被高俅复职，原因也简单，刚刚上任不久的高太尉，杨志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没有和高太尉建立深厚的感情基础，高太尉只能按原则办了。既然如此，总得给杨志想条出路啊?

　　这样，牛二的不幸才开始了。作为当地很有名声的流氓，牛二的名号跟衙门无关，只关乎自己的性格，耍赖。这样一个毫无衙门背景的流氓，一个没有苦主，也就是家人的流氓，如果被人杀死，只会有人喊好。被杨志送礼的那些人不会不清楚，让杨志杀死牛二，一可以为杨志扬名立万，二可以让杨志充军（这个他们操作的了），只要充军的地方是他们的朋友，熟人，活动活动之后，杨志从此走一条从下往上爬的官场路径，可行性很强，缺点仅在于升迁的速度不够理想。

　　从杨志发配的结果看，杨志升官的空间很大，一则大名府的梁中书早就认识杨志，二则梁中书需要一个被自己提拔起来的亲信。所以，小说中这样介绍一见到杨志的梁中书：“听得大喜。”一个人因为犯罪杀人来充军了，接受的官员不但没有任何要杖责的表现，还大喜过望：“当厅就开了枷，留在厅前听用。”杨志不是麒麟兽，是青面兽，长不并不怎么样，为什么让梁中书表现的如此不入情理，难道是因为杨志的武功？

小说中紧接着交代，“梁中书见他谨勤，有心要抬举他，欲要迁他做个军中副牌，月支一分请受，只恐众人不伏，因此，传下号令，教军政司告示大小诸将人员来日都要出东郭门教场中去演武试艺。”

　　一个刚刚充军的犯人，这么快就要被提拔成军官，这确实让人难以心服。但你不服又能怎么样呢？何况无论是杨志，还是梁中书，还是被杨志行贿的人，都做的如此天衣无缝。不过天衣无缝有天衣无缝的道理，那时候没有媒体，也没有检察院，更没有反贪局，官员做了什么，百姓何从知道呢？

　　话说过来，杨志被梁中书所用，关键的因素在于杨志朝廷里有人，但光有人还不够，最关键的因素是，杨志不但有人，还给这些人送礼了。

　　杨志在高俅那没有复用，但这没关系，因为生在中国的官僚，被问责之后，还有另外的出路，那就是异地升迁。杨志当然不能原地复职了，因为他得罪的是皇帝，把皇帝的好东西丢了，这还得了。但通过充军，给杨志搞个异地升迁，还是很有必要的。

　　现在我们看看要提波杨志的梁中书，他这样做的理由，一则是要卖个被杨志送礼的人一些人情，另外，他还需要一个武艺超群，做事谨慎，对自己感恩戴德的军官去押送生辰纲。

　　杨志失陷了皇帝的花石纲，这样一个人有本事押送生辰纲吗？从梁中书的角度看，失陷了花石纲的杨志绝对不是有意为之，不然杨志就不会再回东京送礼当官了。既然杨志想当官，把官看的比钱重要，那么杨志在政治上就是合格的，思想上就是过硬的，那么让杨志去给自己押送生辰纲，不会有什么问题。下面要考验的，仅仅是杨志押送生辰纲的本领，而比武再合适不过了。

　　梁中书对杨志的武艺并不了解，所以，当有人建议杨志和索超的徒弟比武，将两根枪去了枪头，减少杀伤力的时候，得到了梁中书的充分肯定。梁中书这么做，谁也无法看出端倪。但了解了杨志的武艺之后，梁中书可不这样干了，他说：“武夫比试，何虑伤残？但有本事，射死勿论。”

　　梁中书是个文官，说出这么狠毒的话来，如果不是利欲熏心，还有更好的解释理由吗？从担心比武的人有可能伤残，到射死不管，梁中书的变化这么大，无疑是想照顾杨志。梁中书也许是这样想的：“我提拔杨志你们不服是吧，不服就去跟杨志比武，不怕死你们就来！”

大名府的军官都是梁中书的人，说不上朝夕相处，也都是熟人了，为什么对杨志这样一个刚来的充军犯人这么好？显然是杨志去东京送礼开始发酵了。应该说，杨志自身素质不错，他有本事通过自己的武艺打败大名府的基层军官，于是获得了提辖一职务。这多少抚慰了一下杨志受伤的心灵，因为从发配充军的罪犯，到军中提辖，这不是一个很短的仕途。从梁中书的初衷看，他仅仅是准备让杨志当个军中副牌，从副牌到提辖还有好几个官阶要走，但杨志武艺超群，梁中书有意提拔，杨志的仕途生活又顺顺利利的开始了。

　　 不过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有点让杨志超乎预料。杨志是因为丢了皇帝的花石纲逃走江湖的，他对押运大宗财宝的难度系数深有体会。而梁中书直接把杨志提成提辖，除了人情上的考虑，对杨志还另有妙用。

　　 在宋朝，不但皇帝的宝物要押送，达官显贵的宝物何尝不是如此。皇帝可以明令让人给他押送宝物，大臣也可以这么干。只不过，皇帝押送的是花石纲，主要是艺术品，大臣就不一样了，玩的主要是金银珠宝。太师蔡京作为重臣，每年都要过生日。这是一条敛财的捷径，过生日自然要热闹热闹，但热闹的最终目的，是将行贿合法化。身在官场的人都知道，等需要上级领导办事的时候，你再去送礼，就很有临时抱佛脚的意味，而且行贿的目的太直接。那么在平时给领导送礼呢，又师出无名，所以领导过生日、结婚、生孩子，就成了下级亲近上级的最佳时间点。

　　 过生日送礼可薄可厚，但无论送多少，都不是行贿，但却有行贿的功能。如果突然找领导办事去行贿是短期投资的话，过生日这些最佳时间点给领导份子钱，这是一项长期的投资，而且算不上行贿，仅仅是双方人情关系好的表现。

　　 熟悉官场规则的人，不会放弃这样的时机。聪明的官员知道，这个时候的份子钱，不能比平时少。梁中书就是这么想的，尽管他送礼的对象是丈人，可他的丈人同样是他当官发财的上级领导。于是，我们看到，梁中书竟然为丈人蔡京准备了十万贯生辰纲。有学者结合小说中透露的宋朝的货币购买力计算了一下，这十万贯要相当于现在的一千万人民币。

　　 如果放到现在，这一千万从银行转账就OK了，可宋朝的时候，哪有现代金融体系，十万贯生辰纲相当于好几车金银珠宝，要想运送到蔡京手里，不是件容易事。如果仅仅是运送这些钱财，难度还不大，但这么多钱财，是很容易被打劫的。而当时的政府军队，在遇到劫匪的时候，基本是望风而逃。这个，杨志知道，梁中书也知道，他们都因此而发愁。 但是，除了杨志，梁中书好像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论武功，杨志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论忠心程度，谁能比杨志更对现在的梁中书忠心耿耿呢？

　　 可是，押送生辰纲可不是小事，老百姓的死活可以不管，因为老百姓的死活跟梁中书没有多大关系。哪个老百姓能左右梁中书的命运呢？但蔡京太师就不一样了。用梁中书媳妇的话说：“你梁中书能有今日，都是我爹给你的。”从人情的角度考虑，如果这十万生辰纲没有送到蔡京手里，梁中书就不是一个好女婿。从官场规则来说，如果这十万生辰纲没送到蔡京手里，梁中书就不是一个合格官员。领导的事情都办不好，安排你当中书何用？

　　 杨志作为大名府的政治新星，当然清楚太师蔡京每年都要过生日，更清楚梁中书每年都要给丈人送生辰纲。只不过，让他去押运，这个任务来的太重，也太快了。有道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杨志就是因为押运宝物丢的官，现在继续让他押运宝物，他能不条件反射吗？只是在杨志看来，他已经没有了拒绝的权利。

　　 箭在弦上，杨志即便知道凶多吉少，也只有硬着头皮往上冲了。但他心里明白，梁中书提拔自己，绝不仅仅是因为有人帮他到梁中书这里活动过，让他做个普通官员。真正让梁中书要用他的理由，除了要卖给那些从杨志那受贿的人之面子，还有梁中书的政治需要,那就是给他的丈人送礼。

　　 有人或许会说，梁中书不是蔡京的女婿吗？一家人还要送这么大的礼？不错，女婿和丈人原本不需要这么大的礼，但对两个官场中人来说，人情算什么？在权力和人情PK的时候，谁见过人情胜利过一次？在权力和舆论PK的时候，谁见过舆论胜利过一次？既然权力这么好，保住自己手中的权力，甚至扩充自己手中的权力，就成了接近权力的人最大的乐趣。而保住权力，自然要为上级领导全心全意服务了。不然，送礼就是杨志和梁中书的个人爱好了。

　　 从《水浒》的小说看，几乎宋朝子民都深谙此道，除了皇帝是一个一直被送礼的人外，剩下的大官小官，绅士百姓，要么是送礼的人，要么是被送礼的人。鲁迅曾经把中国总结了两个时代，一个是坐稳了奴隶的时代，一个是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鲁迅的话之所以这么精辟，是因为他懂得专制社会下人的生存特点。如果能理解专制下人的生存特点，我们看社会就会简单的多，比如我通过这篇文章，就可以总结出专制时代的两类人，那就是送礼的和不送礼的，多么简明扼要。

如果有人质疑，我们就再次体会一下杨志的人生经历，以佐证我的总结是多么一针见血吧。杨志是因为丢了人们送给皇帝是礼物逃走江湖的，被赦免之后，通过送礼，杨志来到了大名府获得了一官半职，此后杨志又开始承担了押送梁中书交给他的十万贯金银珠宝的重任。如果这个任务完成的出色，他的前途必将更加光明，但如果搞砸了，杨志的官无论来得多么不容易，还是会丢。而梁中书提拔杨志，是因为有人送礼，梁中书重用杨志，是因为梁中书要给丈人蔡京送礼。写到这里，老夫不禁一声长叹，在一个皇权时代的官场，还有比送礼更重要的事吗？有，请有以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