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槟城鬼王:太平广记【白话译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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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白话译文】(六) (2011-05-10 15:00:10)转载 标签:

传统文化

分类: 文化巡礼

                       

    卷第五十 神仙五十
  嵩岳嫁女 裴航
  
  
  嵩岳嫁女  
  三礼田璆者,甚有文,通熟群书,与其友邓韶博学相类。皆以人昧,不能彰其明。家于洛阳。元和癸巳岁,中秋望夕,携觞晚出建春门,期望月于韶别墅。行二三里,遇韶,亦携觞自东来。驻马道周,未决所适。有二书生乘骢,复出建春门。揖璆、韶曰:“二君子挈榼,得非求今夕望月地乎?某弊庄,水竹台榭,名闻洛下。东南去此三二里。倘能迂辔。冀展倾盖之分耳。”璆、韶甚惬所望,乃从而往。问其姓氏,多他语对。行数里,桂轮已升。至一车门,始入甚荒凉,又行数百步,有异香迎前而来,则豁然真境矣。泉瀑交流,松桂夹道;奇花异草,照烛如昼;好鸟腾翥,和月阕。璆、韶请疾马飞觞。书生曰:“足下榼中。厥味何如?”璆、韶曰:“乾和五酘,虽上清醍醐,计不加此味也。”书生曰:“某有瑞露之酒,酿于百花之中,不知与足下五酘熟愈耳。”谓小童曰:“折烛夜一花,倾与二君子尝。”其花四出而深红,圆如小瓶,径三寸余,绿叶形类杯,触之有余韵。小童折花至,于竹叶中凡飞数巡,其味甘香,不可比状。饮讫,又东南行。数里至一门,书生揖二客下马,觞以烛夜花中之余,赍诸从者,饮一杯,皆大醉,各止于户外。乃引客入,则有鸾鹤数十,腾舞来迎。步而前,花转,酒味尤美。其百花皆芳香,压枝于路傍。凡历池馆堂榭,率皆陈设盘筵,若有所待,但不留璆、韶坐。璆、韶饮多、行又甚倦,请暂憩盘筵。书生曰:“坐以何难?但不利于君耳。”璆、韶诘其由。曰:“今夕中天群仙,会于兹岳,籍君神魄,不杂腥膻。请以知礼导升降。此皆神仙位坐,不宜尘触耳。”言讫,见直北花烛亘天,箫韶沸空,驻云母双车于金堤之上,设水晶方盘于瑶幄之内。群仙方奏霓裳羽衣曲。书生前进,命璆、韶拜夫人。夫人褰帷笑曰:“下域之人,而能知礼,然服食之气,犹然射人,不可近他贵婿。可各赐薰髓酒一杯。”璆、韶饮讫,觉肌肤温润,稍异常人,呼吸皆异香气。夫人问左右:“谁人召来?”曰:“卫符卿、李八百。”夫人曰:“便令此二童接待。”于是二童引璆、韶于神仙之后纵目。璆问曰:“相者谁?”曰:“刘纲。”“侍者谁?”曰:“茅盈。”东邻女弹筝击筑者谁?”曰:“麻姑、谢自然。”“幄中坐者谁?”曰:“西王母。”俄有一人驾鹤而来,王母曰:“久望。”有玉女问曰:“礼生来未?”于是引璆、韶进,立于碧玉堂下左。刘君笑曰:“适缘莲花峰士奏章,事须决遣,尚多未来客,何言久望乎?”王母曰:“奏章事者。有何所为?”曰:“浮梁县令求延年矣。以其人因贿赂履官,以苛虐为政,生情于案牍,忠恕之道蔑闻,唯锥于货财,巧为之计更作,自贻覆餗,以促余龄。但以莲花峰叟,狥从于人,奏章甚恳,特纡死限,量延五年。”璆问:“刘君谁?”曰:“汉朝天子。”续有一人,驾黄龙,戴黄旗,道以笙歌,从以嫔嫡,及瑶幄而下。王母复问曰:“李君来何迟?”曰:“为敕龙神设水旱之计,作弥淮蔡,以歼妖逆。汉主曰:“奈百姓何?”曰:“上帝亦有此问,予一表断其惑矣。”曰:“可得闻乎?”曰:“不能悉记,略举大纲耳。其表云:“某县某,克构丕华,德洽兆庶,临履深薄,匪敢怠荒,不劳师车。平中夏巴蜀之孽,不费天府。扫东吴上党之妖,九有已见其廓蚁犹固其封疆。若遣时丰人安,是稔群丑。但使年饿厉作,必摇人心。如此倒戈而攻,可以席卷。祸三州之逆党,所损至微。安六合之疾祲,其利则厚。伏请神龙施水,厉鬼行灾,由此天诛。以资战力。”汉主曰:“表至嘉,弟既允许,可矣前贺诛锄矣。”书生谓璆、韶:“此开元天宝太平之主也。”未顷,闻箫韶自空而来,执绛节者前唱言:“穆天子来,奏乐!”群仙皆起,王母避位拜迎,二主降阶,入幄环坐而饮。王母曰:“何不拉取老轩辕来?”曰:“他今夕主张月宫之宴,非不勤请耳。”王母又曰:“瑶池一别后,陵谷几迁移,向来观洛阳东城,已丘墟矣。定鼎门西路,忽焉复新市朝云。名利如旧,可以悲叹耳!”穆王把酒,请王母歌。以珊瑚钩击盘而歌曰:“劝君酒,为君悲。”且吟曰:“自从频见市朝改,无复瑶池晏乐心。”王母持杯,穆天子歌曰:“奉君酒,休叹市朝非。早知无复瑶池兴,悔驾骅骝草草归。”歌竟,与王母话瑶池旧事。乃重歌一章云:“八马回乘汗漫风,犹思往事憩昭宫。晏移南圃情方洽,乐奏钧天曲未终。斜汉露凝残月冷,流霞杯泛曙光红。昆仑回首不知处,疑是酒酣魂梦中。”王母酬穆天子歌曰:“一曲笙歌瑶水滨,曾留逸足驻征轮。人间甲子周千岁,灵境杯觞初一巡。玉兔银河终不夜,奇花好树镇长春。悄知碧海饶词句,歌向俗流疑误人。”酒至汉武帝,王母又歌曰:“珠露金风下界秋,汉家陵树冷翛翛。当时不得仙桃力,寻作浮尘飘陇头。”汉主上王母酒曰:“五十余年四海清,自亲丹灶得长生。若言尽是仙桃力,看取神仙簿上名。”帝把酒曰:“吾闻丁令威能歌。”命左右召来。令威至,帝又遣子晋吹笙以和,歌曰:“月照骊山露泣花,似悲仙帝早升遐。至今犹有长生鹿,时绕温泉望翠华。”帝持杯久之。王母曰:“应须召叶静能来,唱一曲当时事。”静能续至,跪献帝酒,复歌曰:“幽蓟烟尘别九重,贵妃汤殿罢歌钟。中宵扈从无全仗,大驾苍黄发六龙。妆匣尚留金翡翠,暖池犹浸玉芙蓉。荆榛一闭朝元路,唯有悲风吹晚松。”歌竟,帝凄惨良久。诸仙亦惨然。于是黄龙持杯,亦于车前再拜祝曰:“上清神女,玉京仙郎。乐此今夕,和鸣凤凰。凤凰和鸣,将翱将翔。与天齐休,庆流无央。”仙郎即以鲛绡五千疋,海人文锦三千端,琉璃琥珀器一百床,明月骊珠各十斛,赠奏乐仙女。乃有四鹤立于车前,载仙郎并相者侍者,兼有宝花台。俄进法膳,凡数十味,亦霑及璆、韶。璆、韶饮。有仙女捧玉箱,托红笺笔砚而至。请催妆诗。于是刘纲诗曰:“玉为质兮花为颜,蝉为鬓兮云为鬟。何劳傅粉兮施渥丹,早出娉婷兮缥渺间。”于是茅盈诗云:“水晶帐开银烛明,风摇珠珮连云清。休匀红粉饰花态,早驾双鸾朝玉京。”巢父诗曰:“三星在天银河回,人间曙色东方来。玉苗琼蕊亦宜夜,莫使一花冲晓开。”诗既入,内有环珮声。即有玉女数十,引仙郎入帐。召璆、韶行礼。礼毕,二书生复引璆、韶辞夫人。夫人曰:“非无至宝可以相赠,但尔力不任挈耳。”各赐延寿酒一杯,曰:“可增人间半甲子。”复命卫符卿等引还人间,无使归途寂寞。于是二童引璆、韶而去,折花倾酒,步步惜别。卫君谓璆、韶曰:“夫人白日上升,骖鸾驾鹤,在积习而已。未有积德累仁,抱才蕴学,卒不享爵禄者,吾未之信。倘吾子尘牢可逾,俗桎可脱,自今十五年后,待子于三十六峰,愿珍重自爱。”复出来时车门,握手告别。别讫,行四五步,杳失所在,唯有嵩山。嵯峨倚天。得樵径而归。及还家,已岁余。室人招魂葬于北邙之原,坟草宿矣。于是璆、韶弃家室,同入少室山。今不知所在。(出《纂异记》)
  【译文】
  三礼田璆很有文采,精通群书,学识渊博,与其友邓韶相类似。都因为人太老实,不能把优点显示出来。他家住在洛阳,元和年间癸巳那一年中秋节的晚上,田璆携带酒具,傍晚从建春门出来,准备到邓韶的别墅赴约赏月。走了二三里地,遇到了邓韶,邓韶也携带着酒具从东边走来。两个人在道边停下马,还没有决定往哪里去。这时又有两个书生骑着青白色的马,也从建春门出来。他们与田璆、邓韶作揖见礼,然后说:“二位君子带着酒具,莫非是寻找今天晚上赏月的地方吗?我有个庄园,水竹台榭在洛阳一带是出名的,往东南走离这三二里地,倘能调转马头,我希望能看到所仰慕的本分。”田璆、邓韶对二位书生的邀请很满意,就跟着他们前往。问二位书生的姓名,都被他们用别的话叉开。走了几里地,月亮已经升起来,到了一小门。刚进去时觉得很荒凉,又走了几百步,就有特别的香味迎面而来,真是到了仙境了。那里泉瀑交流,松桂夹道;奇花异草,明烛照耀如同白昼;俊鸟腾飞,应和月上宫阕。田璆、邓韶要求打马快走以便传杯痛饮,书生问道:“您的酒器中酒的味道怎么样?”田璆、邓韶回答说:“我们带的是乾和五酘。即便上清官的醍醐,估计也不比这种酒的味道好。”书生说:“我有瑞露酒,在百花之中酿成,不知与您的五酘哪个更好。”于是对小童说:“折一支烛夜花,倒给二位先生尝尝。”烛夜花每枝四朵,深红色,花形圆如小瓶,直径三寸多,绿叶形似酒杯,触碰它还有余香。小童把花折来,在竹叶中一共传饮数巡。花汁味道又甜又香,不可比拟形容。喝完了,又往东南走,过了几里来到一个门前,书生揖请二位客人下马,又用酒杯装上了烛夜花中剩下的瑞露酒,赏给从者每人一杯,都喝得大醉,各自停步于门外。于是领着二位客人入内,这时就有几十只鸾鸟仙鹤腾舞着来迎接,迈步向前走,花更多了,酒味更美了。那里的百花都散发着芳香,把花枝压得低垂于路旁。凡是经过池馆堂榭,全都陈设着盘筵,好象等待什么人的样子,只是不留田璆、邓韶去坐。田璆、邓韶喝多了,走得又很疲倦,要求到盘筵暂时小憩。书生说:“坐一坐又有何难?只不过对您不利罢了。”田璆、邓韶讯问其中缘故。书生说:“今天晚上,天上群仙在这座山岳聚会,借您的神魂,不与腥膻相混杂,因为您知礼仪请您引导升降。这都是群仙的座位,尘世人不宜触动啊。”说完,就看见正北花烛在天空绵亘不断,仙乐使天空沸腾起来,在金堤之上停驻着云母双车,在瑶幄之内摆设着水晶方盘。群仙正演奏着霓裳羽衣曲。书生向前走进,命田璆、邓韶给夫人行礼,夫人掀开帷幕笑着说:“下界的人却能懂得礼仪,然而衣服食物的气味还是这样射人,不可让他们靠近贵婿。可以各赏他们薰髓酒一杯。”田璆、邓韶喝完薰髓酒,觉得肌肤温润,渐渐与平常人不同,呼吸都有异香气。夫人问身边侍者:“是谁把他们召来的?”回答说:“卫符卿、李八百。”夫人说:“那就令这两个童子接待。”于是二童把田璆、邓韶领到神仙之后纵目观看。田璆问童子说:“主持仪式的人是谁?”童子回答说:“刘纲。”田璆又问:“充当侍者的是谁?”回答说:“茅盈。”问:“东邻弹筝击筑的女子是谁?”回答说:“麻姑、陶自然”。“帷幄之中坐着的人是谁?”回答说:“西王母。”不一会儿,有一人驾鹤而来,王母说:“久望。”有玉女问道:“赞礼的人来没来?”于是把田璆、邓韶领进去,站在碧玉堂下左边。刘君笑着说:“刚才由于莲花峰士奏章的缘故,事情必须决断处置,还有许多客人没来,怎么说久望呢?”王母说:“奏章言事的人所为有什么?”刘君说:“浮梁县令祈求延长寿命。因为他这个人凭贿赂当官,苛刻残酷的办法处理政务,在案牍上生私情,没有忠恕之道,唯独在财产上拚命钻营,巧取豪夺的办法层出不穷,自己给自己留下覆灭的结果,因而折损余寿。但因莲花峰叟屈从于人,奏章写得很恳切,特意纡请将浮梁县令的死限量延五年。”田璆问:“刘君是谁?”童子回答说:“是汉朝天子。”续后有一个人驾着黄龙,带着黄色有铃铛的龙旗,以笙歌为前导,以嫔嫡为后队,到瑶幄而下。王母又问道:“李君怎么来迟了?”李君回答说:“因为下令让龙神安排水旱的计划,兴雨弥满淮蔡,用以歼灭妖逆。”汉帝说:“对老百姓怎么办?”李君说:“上帝也有这个疑问,我一道表章就解决他的疑感了。”汉帝说:“可以让我听一听你的表章内容吗?”李君说:“不能全部记住,只略举大纲吧。那道表章大意是:某县某,克构丕华,德政通及千万百姓,治理百姓履行职责,该深则深,该薄则薄,不敢怠误荒废,不必劳动雨师之车。平定中夏巴蜀的妖孽,不费天府。扫荡东吴上党的妖孽,已十有九成被廓清,只有一方还处在不祥的氛围中,我认为虺蜴肆毒痛于淮蔡,豺狼尚且对其口喙之物猜疑,蝼蚁尚且巩固其封疆。如果让岁时丰收人心安定,这就养肥了群丑。只要庄稼欠收灾害发作,一定使人心摇动。如此老百姓就会倒戈而攻,可以席卷,祸及三州的逆党,所受的损害也最小。安定天下疾苦的百姓,其利就厚。请龙神施水,厉鬼行灾,由此天诛,以资战力。”汉帝说:“表章很好,既已允许,可以提前祝贺诛除妖孽了。”书生告诉田璆、邓韶:“这个人就是开元天宝年间太平天子(李隆基)。”不久,又听到仙乐从空中传来,手擎红色符节的人在前面大声说:“穆天子来了,奏乐!”群仙都站起来,王母也离开座位拜迎,两个皇帝也降阶出迎,然后一起入帷幄之中环坐而饮。王母说:“为何不把老轩辕拉来?”穆天子说:“他今天晚上主持月宫的宴席,不是不勤请啊。”王母又说:“瑶池一别之后,山谷几经变迁移动,刚才来时观看洛阳东城,已变成土丘废墟了。定鼎门西路,转眼间又变为新的市朝。而人们的名利思想还象旧时一样,可悲可叹哪!”穆王把酒,请王母唱歌。王母就用珊瑚钩敲击玉盘而唱道:“劝君酒,为君悲。”又吟诵说:“自从频见市朝改,无复瑶池晏乐心。”王母持杯,穆天子唱道:“奉君酒,休叹市朝非。早知无复瑶池兴,悔驾骅骝草草归。”唱完以后,与王母谈论瑶池会时的旧事。于是又重新歌唱一段:“八马回乘汗漫风,犹思往事憩昭宫。晏移南圃情方洽,乐奏钧天曲未终。斜汉露凝残月冷,流霞杯泛曙光红。昆仑回首不知处,疑是酒酣魂梦中。”王母酬答穆天子唱道:“一曲笙歌瑶水滨,曾留逸足驻征轮。人间甲子周千岁,灵境杯觞初一巡。玉兔银河终不夜,奇花好树镇长春。悄知碧海饶词句,歌向俗流疑误人。”轮到给汉武帝敬酒,王母又唱道:“珠露金风下界秋,汉家陵树冷翛翛。当时不得仙桃力,寻作浮尘飘陇头。”汉武帝给王母娘娘敬酒说:“五十余年四海清,自亲丹灶得长生。若言尽是仙桃力,看取神仙簿上名。”汉武帝又说:“我听说丁令威能唱歌。”就命左右之人去把他召来。丁令威来到,汉武帝又派子晋吹笙来伴奏,丁令威唱道:“月照骊山露泣花,似悲仙帝早升遐。至今犹有长生鹿,时绕温泉望翠华。”汉武帝持杯良久。王母娘娘说:“应该把叶静能召来,让他唱一曲时下的事。”续后叶静能来到,跪着给唐玄宗敬酒,又唱道:“幽蓟烟尘别九重,贵妃汤殿罢歌钟。中宵扈从无全仗,大驾苍黄发六龙。妆匣尚留金翡翠,暖池犹浸玉芙蓉。荆榛一闭朝元路,唯有悲风吹晚松。”歌唱完了,唐玄宗凄惨良久,诸仙也觉得惨然。于是黄龙持杯,也在车前拜了又拜致祝词说:“上清神女,玉京仙郎。乐此今夕,和鸣凤凰。凤凰和鸣,将翱将翔。与天齐休,庆流无央。”仙郎就用鲛绡五千疋,海人文锦三千端,琉璃琥珀器一百床,明月骊珠各十斛,赠送给奏乐的仙女。于是就有四只仙鹤立于车前,载着仙郎和相者侍者,兼有宝花台。一会儿,进献法膳,共几十道美味佳肴,连田璆、邓韶也借了光,田璆、邓韶饮了酒。这时有仙女捧着玉箱,托着红纸和笔砚而来,请写催汝诗。于是刘纲作诗写道:“玉为质兮花为颜,蝉为鬓兮云为鬟。何劳傅粉兮施渥丹,早出娉婷兮缥缈间。”于是茅盈作诗写道:“水晶帐开银烛明,风摇珠珮连云清。休匀红粉饰花态,早驾双鸾朝玉京。”巢父作诗写道:“三星在天银河回,人间曙色东方来。玉苗琼蕊亦宜夜,莫使一花冲晓开。”这些诗送进帷幄以后,就听里面有环珮响动的声音。于是就有几十位玉女引领仙郎入账,召田璆、邓韶去执行礼仪。礼仪完毕,两个书生又领着田璆、邓韶向夫人辞行,夫人说:“不是没有最好的宝物可以赠送给你们,只不过你们没有力量携带罢了。”于是各赏他们延寿酒一杯,说:“可以增添人间半甲子(三十年)的寿命。”又命卫符卿等领着他俩回人间,不要让他们归途寂寞。于是两个童子领着田璆、邓韶离去,一路上二童又折烛夜花给他俩倒瑞露酒,每走一步都恋恋不舍。卫符卿对田璆、邓龙说:“夫人白昼升天,让鸾鸟仙鹤驾车,在于长期积习罢了。没有积累仁德而又胸蕴才学,始终不能享受爵禄的人,我不相信这样的事。倘若您能够跳出尘缘的牢笼,能够解脱世俗的桎梏,从现在开始十五年后,我在三十六峰等待您,希望您珍重自爱。”又从来时的东门出来,双方握手告别。分别以后,走了四五步,仙童踪迹皆无,唯有嵩山嵯峨倚天。他们找到一条砍柴人走出的小路,沿路回来。等到回到家里,已过去一年多了。家里人以为他们死了,为他们招魂下葬北邙山原野之中,坟上的草已经老了。于是田璆、邓韶就抛弃家室,一同进入少室山,如今不知在哪里。
  
  
  裴航  
  唐长庆中,有裴航秀才,因下第游于鄂渚,谒故旧友人崔相国。值相国赠钱二十万,远挈归于京,因佣巨舟,载于湘汉。同载有樊夫人,乃国色也。言词问接,帷帐昵洽。航虽亲切,无计道达而会面焉。因赂侍妾袅烟,而求达诗一章曰:“同为胡越犹怀想。况遇天仙隔锦屏。倘若玉京朝会去,愿随鸾鹤入青云。”诗往,久而无答。航数诘袅烟,烟曰:“娘子见诗若不闻,如何?”航无计。因在道求名酝珍果而献之。夫人乃使袅烟召航相识。乃褰帷,而玉莹光寒,花明丽景,云低鬟鬓,月淡修眉,举止烟霞外人,肯与尘俗为偶。航再拜揖,聐聩良久之。夫人曰:“妾有夫在汉南,将欲弃官而幽栖岩谷,召某一诀耳,深哀草扰,虑不及期,岂更有情留盼他人?的不然耶,但喜与郎君同舟共济,无以谐谑为意耳。”航曰:“不敢。”饮讫而归,操比冰霜,不可干冒。夫人后使袅烟持诗一章曰:“一饮琼浆百感生,玄霜捣尽见云英。蓝桥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岖上玉清。”航览之。空愧佩而已,然亦不能洞达诗之旨趣。后更不复见,但使袅烟达寒暄而已。遂低襄汉,与使婢挈妆奁,不告辞而去,人不能知其所造。航遍求访之。灭迹匿形,竟无踪兆。遂饰妆归辇下。经蓝桥驿侧近,因渴甚,遂下道求浆而饮。见茅屋三四间,低而复隘,有老妪缉麻苎。航揖之求浆,妪咄曰:“云英擎一瓯浆来,郎君要饮。”航讶之,忆樊夫人诗有云英之句,深不自会。俄于苇箔之下。出双玉手捧瓷,航接饮之,真玉液也,但觉异香氤郁,透于户外。因还瓯,遽揭箔。睹一女子,露裛琼英,春融雪彩,脸欺腻玉,鬓若浓云。娇而掩面蔽身,虽红兰之隐幽谷,不足比其芳丽也。航惊怛,植足而不能去。因白妪曰:“某仆马甚饥,愿憩于此,当厚答谢,幸无见阻。”妪曰:“任郎君自便。”且遂饭仆秣马。良久谓妪曰:“向睹小娘子,艳丽惊人,姿容擢世,所以踌蹰而不能适,愿纳厚礼而娶之,可乎?”妪曰:“渠已许嫁一人,但时未就耳。我今老病,只有此女孙,昨有神仙,遗灵丹一刀圭,但须玉杵臼捣之百日,方可就吞,当得后天而老。君约取此女者,得玉杵臼,吾当与之也。其余金帛,吾无用处耳。”航拜谢曰:“愿以百日为期。必携杵臼而至,更无他许人。”妪曰:“然。”航恨恨而去。及至京国,殊不以举事为意,但于坊曲闹市喧衢,而高声访其玉杵臼,曾无影响。或遇朋友,若不相识,众言为狂人。数月余日,或遇一货玉老翁曰:“近得虢州药铺卞老书,云有玉杵臼货之,郎君恳求如此,此君吾当为书导达。”航愧荷珍重,果获杵臼。卞老曰:“非二百缗不可得。”航乃泻囊,兼货仆货马,方及其数。遂步骤独挈而抵蓝桥。昔日妪大笑曰:“有如是信士乎?吾岂爱惜女子,而不酬其劳哉。”女亦微笑曰:“虽然,更为吾捣药百日,方议姻好。”妪于襟带间解药,航即捣之,昼为而夜息,夜则妪收药臼于内室。航又闻捣药声,因窥之,有玉兔持杵臼,而雪光辉室,可鉴毫芒,于是航之意愈坚。如此日足,妪持而吞之曰:“吾当入洞而告姻戚,为裴郎具帐帏。”遂挈女入山,谓航曰:“但少留此。”逡巡车马仆隶,迎航而往。别见一大第连云。珠扉晃日,内有帐幄屏帏,珠翠珍玩,莫不臻至,愈如贵戚家焉。仙童侍女,引航入帐就礼讫,航拜妪,悲泣感荷。妪曰:“裴郎自是清冷裴真人子孙,业当出世,不足深愧老妪也!”及引见诸宾,多神仙中人也。后有仙女,鬟髻霓衣,云是妻之姊耳。航拜讫,女曰:“裴郎不相识耶?”航曰:“昔非姻好,不醒拜侍。”女曰:“不忆鄂渚同舟回而抵湘汉乎?”航深惊怛,恳悃陈谢。后问左右,曰:“是小娘子之姊云翘夫人。刘纲仙君之妻也,已是高真,为玉皇之女吏。”妪遂遣航将妻入玉峰洞中,琼楼殊室而居之。饵以绛雪琼英之丹。体性清虚,毛发绀绿,神化自在,趋为上仙。至太和中,友人卢颢,遇之于蓝桥驿之西,因说得道之事。遂赠蓝田美玉十斤,紫府云丹一粒,叙语永日,使达书于亲爱。卢颢稽颡曰:“兄既得道,如何乞一言而教授。”航曰:“老子曰,‘虚其心,实其腹。’今之人,心愈实,何由得道之理。”卢子蒂懵然,而语之曰:“心多妄想,腹漏精溢,即虚实可知矣。凡人自有不死之术,还丹之方,但子未便可教。异日言之。”卢子知不可请,但终宴而去。后世人莫有遇者。(出《传奇》)
  【译文】
  唐朝长庆年间,有个秀才叫裴航,因科举考试不中到鄂渚去漫游,拜访故旧友人崔相国。恰值崔相国赠给他二十万钱,要长途携带回到京城,因而雇大船载到湘汉。同船有一个樊夫人,乃是国色天香的美人。言词问答交接,隔着帷帐仍觉亲近融洽。裴航虽感亲切,但没有办法通达心意与她会面。于是他就贿赂樊夫人的侍妾袅烟,求她送达一首诗:“同为胡越犹怀想,况遇天仙隔锦屏。倘若玉京朝会去,愿随鸾鹤入青云。”诗送去之后,很久没有得到答复,裴航多次讯问袅烟,袅烟说:“娘子看了诗如同没看,怎么办?”裴航没有办法,于是在道途中搜求名酝珍果去送给她。樊夫人这才派袅烟去召裴航相见。到帐帷之后,觉得玉莹光寒,花明丽景,樊夫人乌云似的鬟鬓低垂,修眉如新月淡扫,其举止就是烟霞以外的仙人,怎肯与尘俗之人为偶?裴航再拜行礼,呆愣很久。樊夫人说:“我有丈夫在汉南,将要弃官而幽居深山,召我去一次诀别罢了。深以担扰为哀,担心不能按期赶到,哪里还有心情留意顾盼他人呢?确实不能这样。只不过喜与郎君同舟共济,不要把谐谑之意放在心上。”裴航说:“不敢。”在那里喝了酒就回来了,知道樊夫人操守如冰霜,不可冒昧相求。后来,樊夫人让袅烟拿一首诗送给裴航,诗中说:“一饮琼浆百感生,玄霜捣尽见云英。蓝桥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岖上玉清。”裴航看了这首诗,空怀感愧而已,然而也不能把诗中的旨趣全部理解透彻。后来更没有重新见面,只是让袅烟表达寒暄而已。于是抵达襄汉,樊夫人与使婢带着妆奁,没有和裴航告辞就走了,没人能知道她到哪里去。裴航到处寻访她,可是樊夫人隐迹匿形,意无踪影。裴航也就整治行装回京。经过蓝桥驿附近,因为口渴得很,就下道找水喝。看见三四间茅屋,低而又狭窄,有个老妇人在纺麻苎。裴航给她作揖讨浆水,老妇人吆喝说:“云英,擎一瓯浆水来,郎君要喝。”裴航对这句话很惊讶,回想起樊夫人诗中有云英的句子,深感自己不能领会。不一会儿,在苇箔的下面伸出一双白玉般的手,捧着一个瓷瓯。裴航接过来喝水,觉得是真正的玉液,只觉得异香浓郁,透到门外。于是还回了瓷瓯,突然揭开苇箔,看见一个女子,象露珠裹着的红玉,象春风融化了的雪彩,脸胜腻玉,鬓如浓云,娇滴滴地掩面遮身,即使红兰隐于幽谷,也不能和她的美丽芳容相比。裴航呆了,脚象扎根了似的不能走开。于是他对老妇人说:“我的仆人和马都饿了,希望在此休息,定当重重答谢,望您不要拒绝我们。”老妇人说:“任从郎君自便。”而且就让其仆吃饭喂马。过了很久,裴航对老妇人说:“刚才看见小娘子,艳丽得使人吃惊,姿容超过当世之人,我所以徘徊不能离去,就是因为希望纳厚礼而娶她,可以吗?”老妇人说:“她已应许嫁给一个人,只是时候没到未能成就罢了。我现在年老多病,只有这个孙女,昨天有个神仙送给我灵丹一刀圭,但必须用玉杵臼捣之一百天,方能吞服,一定能比天老得还晚。您约定娶这个女孩的条件,就是得到玉杵臼,我一定把她给你。其余金帛等物,我没有用它之处。”裴航拜谢说:“我愿意以百日为期限。一定带杵臼到来,再不要应许别人。”老妇人说:“就这样吧!”裴航非常遗憾地离去,等到了京城,一点也不把科举的事放在心上,只是到坊曲闹市喧腾的街道去,高声打听那种玉杵臼,竟没有一点影子和回响。有时遇到朋友,好象不认识似的,大家都说他是狂人。数月余日,偶然遇到一个卖玉的老头说:“最近我接到了虢州药铺卞老的信,说是有玉杵臼要卖掉,郎君恳切寻求到这种程度,我当写信指引你去。”裴航含羞地背负珍重礼物,果然找到了杵臼。卞老说:“除非二百串钱不能得到杵臼。”裴航倾囊而出,加上卖仆人卖马的钱,才凑足那个数目。于是独自一人步行奔回抵达蓝桥,昔日那个老妇人大笑着说:“有如此讲信用的人吗?我怎能爱惜孙女而不酬谢他的功劳呢?”女郎也微笑着说:“虽然这样,然而还要为我捣药一百天,才能商议婚姻之好。”老妇人把药从襟带间解下来,裴航就开始捣药,白天干活晚上休息,到晚上老妇人就把药和杵臼收归内室。裴航又听到捣药的声音,就去偷看,看到有个白兔拿着杵臼,雪白的光芒辉映满室,可以照出细毛和芒刺,于是裴航的意志更加坚定。就这样日子够了,老妇人拿药吞了,说:“我当进洞去告诉亲戚,为裴郎准备帐帷。”就带着女郎进了山,对裴航说:“你且留在这稍等。”顷刻车马仆隶迎接裴航前去。又看到一个很大的府第一眼望不到头,镶珠的门扉在日光下闪动,里面有帐幄屏帷及珠翠珍玩,没有一件不尽善尽美,超过贵戚之家了。仙童侍女引导裴航入帐完成礼仪之后,裴航向老妇人下拜,感激涕零。老妇人说:“裴郎本来是清冷裴真人的子孙,业当出世,不当对老妪深谢呀!”到了引见诸宾,多半是神仙中人。后有一个仙女,梳着鬟鬓穿着霓衣,说是妻子的姐姐。裴航拜完,仙女说:“裴郎不认识我了吗?”裴航说:“从前不是姻亲,想不起来在哪儿拜识。”仙女说:“不记得从鄂渚同船回到襄汉吗?”裴航很惊讶,诚恳地表示了敬意。后来问左右的人,回答说:“这是小娘子的姐姐云翘夫人,仙君刘纲的妻子,已经是真人,担当玉皇大帝的女官。”老妇人就让裴航领妻子进入玉峰洞中,到琼楼殊室去居住。以绛雪琼英之丹为食。体性清虚,毛变得深青带红又转绿,神化自在之境,超升为上仙。到了太和年间,其友人卢颢在蓝桥驿的西边遇到他,于是说起得道之事。裴航就赠给卢颢蓝田美玉十斤、紫府灵丹一粒,叙话一整天,让卢颢到他亲友那里去送信。卢颢磕着头说:“老兄已经得道,无论如何求您说一句话教我。”裴航说:“老子说‘虚其心,实其腹’,现在的人,心越来越实怎能懂得道家之理。”卢子不明白,裴航就告诉他:“心多妄想,腹漏精溢,就可以知道虚实了。凡人各自有不死之木还丹之方,只是您未便可教,将来再说吧!”卢子知道不可能请求到,但还等宴席终了才离去。后世的人没有遇见裴航的。
  

 

 

    卷第五十一 神仙五十一
  侯道华 宜君王老 陈师 陈金
  
  
  侯道华  
  河中永乐县道净院,居蒲中之胜境,道士寓居,有以十数。唐文宗时,道士邓太玄炼丹于药院中。药成,疑功未究,留贮院内,人共掌之。太玄死(死原作师。据明抄本改),门徒周悟仙主院事。时有蒲人侯道华,事悟仙以供给使。诸道士皆奴畜之,洒扫隶役,无所不为,而道华愈欣然。又常好子史,手不释卷,一览必诵之于口。众或问之,要此何为,答曰:“天上无愚懵仙人。”咸大笑之。蒲中多大枣,天下人传,岁中不过一二无核者,道华比三年辄得啖之。一旦,道华执斧,科古松枝垂且尽,如削,院中人无喻其意。明日昧爽,众晨起,道华房中亡所见。古松下施案,致一杯水,仍脱双履案前,道华衣挂松上。院中视之,中留一首诗云:“帖里大还丹,多年色不移。前宵盗吃却,今日碧空飞。惭愧深珍重,珍重邓天师。他年炼得药,留着与内芝。吾师知此术,速炼莫为迟。三清专相待,大罗的有期。”下列细字,称去年七月一日,蒙韩君赐姓李名内芝,配住上清善进院,以次十数言。时唐大中五年五月二十一日,院中人方验道华窃太玄药仙去,因相率白节度使尚书郑公光,按视踪迹不诬,即以其事闻奏。诏赍绢五百匹,并赐御衣,修饰廊殿,赐名升仙院。(出《宣室志》)
  【译文】
  河中永乐县道净院,地处蒲中的胜境,有几十个道士寓居那里。唐文宗时,道士邓太玄在药院中炼丹。丹药炼成,疑心功力不知究竟如何,就把它留在院内贮存起来,由道人共同掌管它。邓太玄死后,他的门徒周悟仙主持院中事务。这时有蒲人侯道华侍奉周悟仙而供差使。众道士都像役使奴仆似的役使他,洒水扫地奴隶般地役使,没有什么活不让他干,而侯道华更加高兴。侯道华平常又喜好子、史诸书,手不释卷,看过一遍一定诵之于口。众道士有时问他看这些书干什么,他回答说:“天上没有愚昧糊涂的仙人。”众人都嘲笑他。蒲中大枣多,天下人传说,每年当中不过有一两颗无核的,侯道华三年中回回吃到。一天早晨,道华拿着斧子,把古松树枝砍劈将尽,如刀削,院中人不明白他的意图。第二天天还没亮,众道士凌晨起来,道华房中没有见到人。发现古松树下放着一张桌子,还有一杯水,一双鞋仍放在桌子前面,道华的衣服挂在松树上。院中人一看,当中还留有一首诗:“帖里大还丹,多年色不移。前宵盗吃却,今日碧空飞。惭愧深珍重,珍重邓天师。他年炼得药,留着与内芝。吾师知此术,速炼莫为迟。三清专相待,大罗的有期。”下面还写着小字,称去年七月一日,蒙韩君给他赐姓李起名叫内芝,配住上清善进院,以下十几句话。当时是唐朝大中五年五月二十一日,院中人方检验出侯道华偷吃了邓太玄的丹药而仙去,于是一起向节度使尚书郑公光禀报,按临现场视案踪迹不假,就把这件事奏报皇帝。皇帝下诏赏绢五百匹,并赐为御衣,修饰道院的廊殿,赐名的升仙院。宜君王老  王老,坊州宜君县人也。居于村墅,颇好道爱客,务行阴德为意,其妻亦同心不倦。一旦有蓝缕道士造其门,王老与其妻俱延礼之。居月余,间日与王老言谈杯酌,甚相欢狎。俄患遍身恶疮,王老乃求医药看疗,益切勤切,而疮日甚。逮将逾年,道士谓王老曰:“此疮不烦以凡药相疗,但得数斛酒浸之,自愈。”于是王老为之精洁酿酒,及熟,道士言以大瓮盛酒,“吾自加药浸之。”遂入瓮,三日方出,须发俱黑,面颜复少年,肌若凝脂。王老阖家视之惊异。道士谓王老曰:“此酒可饮,能令人飞上天。”王老信之。初,瓮酒五斛余。及·3·太平广记窥,二三斗存耳,清冷香美异常。时方打麦,王老与妻子并打麦人共饮,皆大醉。道士亦饮,云:“可上天去否?”王老愿随师所适。于是祥风忽起,彩云如蒸,屋舍草树,全家人物鸡犬,一时飞去。空中犹闻打麦声,数村人共观望惊叹。唯猫弃而不去。风定,其佣打麦二人,乃遗在别村树下,后亦不食,皆得长年。宜君县西三十里。有升仙村存焉。(出《续仙传》)
  【译文】
  王老,是坊州宜君县人。住在农村田野的草房里,很慕道好客,把致力于行阴德作为宗旨,他的妻子也与他心意相同坚持不懈。一天,有个穿着破烂衣衫的道士登门拜坊,王老和他的妻子都很礼貌地招待这个道士。住了一个多月,闲暇的日子就和王老谈天饮酒,互相都很欢喜亲近。不久,道士遍体患了恶疮。王老就求医买药给他治疗,更加殷勤关切,然而道士的恶疮却一天比一天严重。等到将要过年,道士对王老说:“这种疮不能用普通的药治疗,只要弄到几斛(十斗)酒浸泡它,自然会好。”于是王老为他酿造精洁的酒,到酒熟时,道士说用大瓮盛酒,“我自己加药浸疮。”道士就进了大瓮,三天才出来,胡子、头发全都变黑,容颜又变为少年,肌肤像凝固的油脂一般细嫩。王老全家看到道士变得如此感到惊异。道士对王老说:“这酒可以喝,能让人飞上天。”王老相信他的话。当初,瓮中酒有五斛多,等到探视,只剩二三斗了,酒味香美清冷异常。当时正打麦子,王老与妻子连同打麦子的人一起喝,都喝得大醉。道士也喝,又问:“愿意上天去吗?”王老愿意随法师去。于是忽起祥风,彩云如热气上升,屋舍草树,全家人、物、鸡、犬,同时飞去。还能听到空中打麦声,几个村人看到感到惊叹。只有猫被弃而没飞去。风定了,那雇来打麦子的两个人,被遗留在别的村子的树下。这两人后来也不食人间烟火,都得到长生。宜君县西三十里,还有升仙村留存在那里。
  
  
  陈师  
  豫章逆旅梅氏,颇济惠行旅。僧道投止,皆不求直。恒有一道士,衣服蓝缕,来止其家,梅厚待之。一日谓梅曰:“吾明日当设斋,从君求新瓷碗二十事,及七箸,君亦宜来会,可于天宝洞前访陈师也。”梅许之,道士持碗渡江而去。梅翌日诣洞前,问其村人。莫知其处。久之将回,偶得一小迳,甚明净。试寻之,果见一院。有青童应门,问之,乃陈之居也。入见道士,衣冠华楚,延与之坐。命具食,顷之食至,乃熟蒸一婴儿,梅惧不食。良久又进食,乃蒸一犬子,梅亦不食。道士叹息,命取昨所得碗赠客。视之,乃金碗也。谓梅曰:“子善人也,然不得仙。千岁人参枸杞,皆不肯食,乃分也。”谢而遣之。比不复见矣。(出《稽神录》)
  【译文】
  豫章旅馆有个姓梅的,特别周济照顾旅客。和尚道士投宿,都不要钱,经常有一个道士,穿着破旧衣服,来他家投宿,梅老板厚待他。有一天这个道士对梅老板说:“我明天当设斋饭,向您借二十只瓷碗和七双筷子。您也应当来聚会,可在天宝洞前打听陈师。”梅老板答应了,道士拿着碗渡江而去。梅老板第二天到了洞前,问那里的村人,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很久没找到,打算回去,偶然找到一条小路,很亮堂洁净。试着寻访陈师,果然见到一座院落。有个青衣童子应门,问他,原来这就是陈师的居所。进去见道士,道士衣帽华贵整洁,请梅老板进来让他坐。道士命人准备吃的,一会儿,吃的东西拿来了,原来是蒸熟了的一个婴儿,梅老板恐惧不吃。过了很久,又端进食物,乃是蒸熟的一个狗崽子,梅老板也不吃。道士叹息,命人拿来昨天所得的碗赠给客人。一看,原来是金碗。道士对梅老板说:“您是善人哪,然而不能成仙。千年的人参枸杞都不肯吃,乃是缘分啊。”道士又向梅老板致谢而打发他走了。从此,再没有再见面。
  
  
  陈金  
  陈金者,少为军士,隶江西节度使刘信。围虔州,金私与其徒五人,发一大冢,开棺,见一白髯老人。面如生,通身白罗衣,衣皆如新。开棺即有白气冲天,墓中有非常香气。金独视棺盖上有物如粉,微作硫黄气。金素闻棺中硫黄为药,即以衣襟掬取怀归。墓中无他珍宝,即共掩塞之而出。既至营中,营中人皆惊云:“今日那得有香气?”金知硫黄之异,旦辄汲水服之,至尽。城平(平原作中。据明抄本改),入舍僧寺,偶与寺僧言之,僧曰:“此城中富人之远祖也,子孙相传,其祖好道,有异人教饵硫黄。云数尽当死,死后三百年,墓当开,即解化之期也,今正三百年矣。”即相与复视之,棺中空,唯衣尚存,如蝉蜕之状。金自是无病,今为清海军小将,年七十余矣,形体枯瘦,轻健如故。(出《稽神录》)
  【译文】
  陈金年轻时当过军士,隶属于江西节度使刘信。围困虔州时,陈金暗中与五个同伙掘开一座大坟,打开棺材,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这老头面色如生,全身穿着白色丝绸衣服,衣服都像新的似的。他们打开棺材时就有白气冲天,墓中有不同寻常的香气。陈金一个人看见棺材盖上有粉状物,微微发出硫黄的气味。陈金过去就听说硫黄是药,就捧着把它放在衣襟中揣回来。墓中没有别的珍宝,他们就把棺材盖上一起出去,又把掘开之处堵塞好。回到军营以后,营中的人都惊讶地说:“今天哪里来的香气?”陈金知道硫黄奇异,天亮时就打水把硫黄粉喝了,到喝尽为止。虔州城攻下后,陈金入城住在僧寺,偶然与寺僧说起这件事,和尚说:“这个墓中老人是城中富人的前代祖先,子孙相传他们的祖先好道,有异人传授他吃硫黄。他说寿数已尽该当死了,死后三百年,墓该当打开,那时就是他肉体凡胎化解之时。现在正好三百年了。”他们就一起去再看那座坟,发现棺中已空,只有衣服还在,好像蝉脱皮的样子。陈金从此无病,现在当清海军小将,七十多岁了,虽形体枯瘦,但轻捷健朗如故。
  

 

 

 

    卷第五十二 神仙五十二
  陈复休 殷天祥 闾丘子 张卓
  
  
  陈复休  
  陈复休者,号陈七子。贞元中,来居褒城,耕农樵采,与常无异,如五十许人,多变化之术。褒人有好事少年,承奉之者五六人,常为设酒食,以求学其术,勤勤不已。复休约之曰:“我出西郊,行及我者,授以术。”复休徐行,群少年奔走追之,终不能及,遂止,无得其术者。后入市,众复奉之不已,复休与出郊外,坐大树下。语道未竟,忽然暴卒,须臾臭败。众皆惊走,莫敢回视。自此诸少年不敢干之,常狂醉市中。褒帅李谠,怒而系于狱中,欲加其罪。桎梏甚严,忽不食而死,寻即臭烂,虫蛆流出。弃之(弃之二字原阙。据明抄本补)郊外。旋亦还家,复在市中。谠时加礼异,为筑室于褒城江之南岸,遗与甚多,略无受者。河东柳公仲郢、相国周墀、燕国公高骈,拥旄三州,皆威望严重,而深加礼敬,书币相属,复休亦无所受。唯鹤氅布裘,受而贮之,亦未尝衣着也。昌明令胡仿,常师事之,将赴任,留钱五千,为复休市酒。笑而不取曰:“吾金玉甚多,恨不能用耳。”以锄授仿,使之劚地,不二三寸,金玉钱货。随劚而出。曰:“人间之物,固若是矣,但世人赋分有定,不合多取。若吾用之,岂有限约乎?”仿之昌明,复休祖之于仙流江上,指砂中,令仿取酒器。仿攫砂数寸,得器皿五六事。饮酒毕,复埋砂中。又戏曰:“吾于砂中尝藏果子,今亦应在。”又令取之,皆得。蜀相燕公,使人致书至褒城所居延召,复休同时离褒城,使人经旬方达,复休当日已至成都,而又有一复休与使者偕行,未尝相舍。燕公诘于使者,益奇待之。常于巴南太守筵中,为酒妓所侮,复休笑视其面,须臾妓者髯长数尺。泣诉于守,为祈谢,复休咒酒一杯,使饮之,良久如旧。又有药一丸,投水中,沉浮旋转,任人指呼,变化隐显。其类极多,不可备载。中和五(五字原阙。据明抄本、许刻本补。黄本作光启元年)年,大驾还京,复休亦至阙下。田晋公军容,问至京国几年安宁,曰:“二十。”果自问后二十日,再幸陈仓。后于道中寄诗与田晋公曰:“夜坐空庭月色微,一树寒梅发两枝。”及驾至梁洋。邠帅朱玫立襄王监国,寒梅两枝验矣。自是卫驾诣都,多在西县三泉褒斜以来屯驻。复休之术,素为人所传。俄为人钉其手于柱上,寻有人救而拔之,竟亦无患。岁余,卒于家,葬于江南山下。数月,好事者掘其墓,无复所有。见复休在长安。驾驻华州,复休亦至兴德府矣。(出《仙传拾遗》)
  【译文】
  陈复休,号陈七子。贞元年间,来到褒城居住。耕地打柴,与平常人没有什么不同。他像五十多岁的人,有很多变化的法术。褒城有喜欢多事的青年人,奉承陈复休的有五六人,他们常常为陈复休安排酒食,以求学到他的法术,总是很殷勤。陈复休与他们约定说:“我出西郊,走路能赶上我的人,我就把法术教给他。”陈复休慢慢走,一群年轻人奔跑着追赶他,始终没能赶上,就停止了,所以没有学到他的法术的人。后来陈复休进入街市,众人又不停地讨好他,陈复休与他们一起走到郊外,坐在大树下。道术还没传完毕,陈复休忽然暴死,一会儿的工夫就发臭变坏了。大家都吓跑了,没有人敢回去看他。从此众位年轻人都不敢求他。他还常常在市中饮得狂醉。褒帅李谠发怒把他关押在狱中,想要治他的罪。陈复休被刑具锁得很严密,忽然不吃东西而死去,不久就臭烂了,虫蛆随脓血流出,就被弃于郊外。但不久陈复休又回到家里,又在市中。李谠时时以特殊礼节相待,为他在褒城江南岸修筑房屋,送给他很多东西,陈复休一点也不收受。河东柳仲郢、相国崔墀、燕国公高骈,指挥三州,都有很高的威望,而对他深加礼敬,不断给他写信送礼,陈复休也是什么也不接受。只接受了鹤氅布袍却把它放在那里,也不曾穿着。昌明县令胡仿平常以师侍事奉他,将赴任,留下五千钱,为陈复休买酒。陈复休笑而不取,他说:“我的金玉很多,遗憾的是不能用。”把锄头交给胡仿让他刨地,不到二三寸,金玉钱货就随着锄头刨出。他说:“人间的东西,本来就像这样遍地都有,只是世人天赋本分有一定,不该多取。如果我用钱财,难道有限度约束吗?”胡仿去昌明,陈复休在仙流江上为他饯行。陈复休手指沙中,让胡仿取酒器。胡仿抓沙有几寸深,找到五六件器皿。喝完酒,又把器皿埋在沙中。又戏谑地说:“我在沙中曾经藏着果子,现在也应当还在。”又让胡仿取果子,都得到了。蜀相燕公派人送书信到褒城住所召请他,陈复休和使者同一天离开褒城,但使者十多天以后才到,陈复休当天已经到了成都,而又拿出一个陈复休与使者一起走,不曾相舍。燕公盘问使者,更加以奇人对待陈复休。陈复休曾在巴南太守筵席中被酒妓所侮,陈复休笑着看酒妓的脸,不一会儿,酒妓的脸上就长出数尺长的胡子。酒妓向太守哭诉,太守替酒妓道歉求情,陈复休拿来一杯酒念了咒语,让酒妓喝下去,很久,酒妓颜面如旧。又有一丸药,投到水中,沉浮旋转,任凭人们指挥呼叫,或隐或显随意变化。类似的法术极多,不能全记载下来。中和五年,皇帝回京,陈复休也来到京城。晋公田军容问京国有几年安宁,他说:“二十。”果然从问话后二十天,皇帝再次出行陈仓。后来在路途中,陈复休给田晋公寄诗说:“夜坐空庭月色微,一树寒梅发两枝。”等到皇帝到梁洋,邠帅朱玫立襄王监国,寒梅两枝应验了。自从护卫皇帝到都城,多半在西县三泉褒斜附近驻扎。陈复休的法术,一向为人所传说。后来陈复休被人把手钉在柱子上,马上就有人把钉子拔掉救他,竟没有伤痕。一年以后,陈复休死在家里,葬于江南山下。过了几个月,好事的人掘开他的墓,什么也没有。有人看见陈复休在长安。皇帝车驾驻在华州,陈复休也到兴德府了。
  
  
  殷天祥  
  殷七七,名天祥,又名道筌,尝自称七七,俗多呼之,不知何所人也。游行天下,人言久见之,不测其年寿。面光白,若四十许人,到处或易其姓名不定。曾于泾州卖药,时灵台蕃汉,疫疠俱甚,得药者入口即愈,皆谓之神圣,得钱却施于人。又尝醉于城市间,周宝旧于长安识之。寻为泾原节度,延之礼重,慕其道术房中之事。及宝移镇浙西,数年后,七七忽到,复卖药。宝闻之惊喜,召之,师敬益甚。每日醉歌曰:“弹琴碧玉调,药炼白朱砂。解酝顷刻酒,能开非时花。”宝常试之,悉有验。复求种瓜钓鱼,若葛仙翁也。鹤林寺杜鹃,高丈余,每春末花烂漫。寺僧相传,言贞元中,有外国僧自天台来,盂中以药养其根来种之,自后构饰,花院锁闭。时或窥见三女子,红裳艳丽,共游树下。人有辄采花枝者,必为所祟,俗传女子花神也。是以人共宝惜,故繁盛异于常花。其花欲开,探报分数,节使宾僚官属,继日赏玩。其后一城士女,四方之人,无不载酒乐游纵。连春入夏,自旦及昏,闾里之间,殆于废业。宝一日谓七七曰:“鹤林之花,天下奇绝。常闻能开非时花,此花可开否?”七七曰:“可也。”宝曰:“今重九将近,能副此日乎?”七七乃前二日往鹤林宿焉。中夜,女子来谓七七曰:“道者欲开此花耶?”七七乃问女子何人,深夜到此,女子曰:“妾为上玄所命,下司此花。然此花在人间已逾百年,非久即归阆苑去。今与道者共开之,非道者无以感妾。”于是女子瞥然不见。来日晨起,寺僧忽讶花渐折蕊。及九日,烂漫如春。乃以闻,宝与一城士庶惊异之,游赏复如春间。数日,花俄不见,亦无落花在地。后七七偶到官僚家,适值宾会次,主与宾趋而迎奉之。有佐酒倡优,甚轻侮之。七七乃白主人:“欲以二栗为令,可乎?”咸喜,谓必有戏术,资于欢笑。乃以栗巡行,接者皆闻异香惊叹,唯佐酒笑七七者二人,作石缀于鼻,掣拽不落,但言秽气不可堪。二人共起狂舞,花钿委地,相次悲啼,粉黛交下,及优伶辈一时乱舞,鼓乐皆自作声,颇合节奏,曲止而舞不已。一席之人,笑皆绝倒。久之,主人祈谢于七七。有顷,石自鼻落,复为栗,嗅之异香,及花钿粉黛悉如旧,略无所损,咸敬事之。又七七酌水为酒,削木为脯,使人退行,指船即驻,呼鸟自坠,唾鱼即活。撮土画地,状山川形势,折茅聚蚁,变成城市。人有曾经行处,见之历历皆似,但少狭耳。凡诸术不可胜纪。后二十年,薛朗、刘浩乱。宝南奔杭州,而宝总成为政,刑杀无辜。前上饶牧陈全裕经其境,构之以祸,尽赤其族。宝八十三,筋力尤壮,女妓百数,尽得七七之术。后为无辜及全裕作厉,一旦忽殂。七七、刘浩军变之时,甘露寺为众推落北岸,谓坠江死矣。其后人见在江西十余年卖药,入蜀,莫知所之。鹤林、犯兵火焚寺。树失根株,信归阆苑矣。(出《续仙传》)
  【译文】
  殷七七,名叫天祥,又名叫道筌,曾经自称七七,俗人多数叫他七七,不知是哪里人。他在全国到处走,有人说很久前见过他,估计不出他的年龄。他脸白有光,好像四十多岁的人。他每到一处有时更换姓名没有一定。曾经在泾州卖药,当时灵台蕃汉瘟疫盛行,得到药的人,药入口病就好,都把殷七七称作神圣,殷七七得到钱却把它施舍给别人。又曾经醉于城市间。周宝过去在长安就认识他。不久,周宝作了泾原节度使,以重礼筵请殷七七,想学到他的道术房中之事。等到周宝奉调镇守浙西,几年后,殷七七忽然来到,还是卖药。周宝听说殷七七来到又惊又喜,召他前去,以师礼尊敬得更加隆重。殷七七每天醉了就唱道:“弹琴碧玉调,药炼白朱砂。解酝顷刻酒,能开非时花。”周宝常让他试验,全都有灵验。殷七七又请求种瓜钓鱼,好像葛仙翁似的。鹤林寺的杜鹃树,高一丈多,每到春末花开烂漫。寺里的和尚互相传说:贞元年间,有个外国和尚从天台来,盂钵中用药养着杜鹃花根来种它,自那以后遮蔽掩饰,花院上锁紧闭。当时有人窥见三个女子,红裳艳丽,一起在树下漫步。有擅自采花折枝的人,一定被女子作怪致祸。俗人传说女子是花神,所以人们共同像爱惜宝贝一样爱惜杜鹃,因此繁盛超过普通花卉。杜鹃花要开时,周宝就派人探报分数,节度使衙门中的宾客幕僚和官属,就连日观赏。其后全城男女以及四方之人,无不载酒以纵情漫游为乐。连春入夏,从早到晚,里巷之间,近于荒废正业。有一天,周宝对殷七七说:“鹤林寺的杜鹃花,天下奇绝。常听您说能使不到时令的花开,这杜鹃花能开吗?”殷七七说:“可以。”周宝说:“现在重九(九月初九)将近,能符合这一天吗?”殷七七就提前两天前往鹤林寺,住在那里。中夜,有女子来对殷七七说:“道者要让这杜鹃花开吗?”殷七七就问女子是什么人,深夜到这里来,女子说:“我被上天所命,下界管理此花。然而此花在人间已超过百年,不久就让它回阆苑去。现在为有道者使它开花,不是有道者没有谁能来感动我。”于是女子一瞬间就不见了。来日早晨起来,寺里的和尚们一下子被花蕊初绽惊呆了。到初九那天,花开得烂漫如春。于是把这件事报告了周宝,周宝与全城官民都感到惊异,游赏又如春天期间。几天以后,花一下子都不见了,也没有落花在地上。后来殷七七偶然到一官僚家,正赶上会聚宾客,主人和客人都跑来簇拥他。有劝酒的歌妓,对殷七七很轻视侮慢。殷七七就对主人说:“想要用两个栗子作为酒令,可以吗?”大家都很欢喜,认为一定有好玩的法术,有助于欢乐。于是用栗子传巡,接到栗子的人都闻到异香而惊叹,唯有劝酒时讥笑殷七七的两个人,接到栗子后,变作石子粘在鼻子上,拉扯不掉,只说污秽的气味不可忍受。两个人一同起来狂舞,花钿首饰掉落地上,相次悲啼,脸上的胭粉颜料纷纷淌下来,正当优伶们一时乱舞,鼓乐都自动发声,还很合乎节奏,曲子终了而舞仍旧不停,整个入席的人都笑得绝倒。过了一会儿,主人向殷七七道歉祈求。又过一会儿,石子从歌妓鼻子上掉落,又变为栗子,嗅之有奇异的香味,至于花钿首饰和粉黛又全都像原来那样,毫无缺损,大家全都恭恭敬敬地侍奉他。殷七七又斟水变酒,削木变脯,让人退着走,指船船就停,呼鸟鸟自坠,唾鱼鱼就活。撮土画地,描绘出山川形势,折茅聚蚁,变为城市。人们有曾经去过的地方,见到殷七七的画变成的城市,觉得历历在目全都很像,只不过稍微狭小罢了。所有各种法术不可胜记。以后二十年,薛明、刘浩作乱,周宝向南奔到杭州,而周宝总管军务和政务,用刑杀死无罪的人。前任上饶州牧陈全裕经过周宝辖区,就罗网罪名杀害了他,把陈全裕全家老小全部杀光。周宝八十三岁时,筋力还很健壮,妻妾上百,他把殷七七的法术全学到了。后来因为无辜而死的人以及陈全裕作祟,有一天周宝突然死了。殷七七在刘浩军变的时候,在甘露寺被推落北崖,掉到江中死了。其后,有人看见他在江西十余年卖药,入蜀以后,没有人知道他到哪里去了。鹤林寺犯兵火被烧掉,杜鹃树也失去了根株,真回阆苑了。
  
  
  闾丘子  
  有荥阳郑又玄,名家子也。居长安中,自小与邻舍闾丘氏子,偕读书于师氏。又玄性骄,率以门望清贵,而闾丘氏寒贱者,往往戏而骂之曰:“闾丘氏非吾类也,而我偕学于师氏,我虽不语,汝宁不愧于心乎?”闾丘子嘿然有惭色,后数岁,闾丘子病死。及十年,又玄以明经上第,其后调补参军于唐安郡。既至官,郡守命假尉唐兴。有同舍仇生者,大贾之子,年始冠,其家资产万计。日与又玄会,又玄累受其金钱赂遗,常与宴游。然仇生非士族,未尝以礼貌接之。尝一日,又玄置酒高会,而仇生不得预。及酒阑,有谓又玄者曰:“仇生与子同舍会宴,而仇生不得预,岂非有罪乎?”又玄惭,即召仇生。生至,又玄以卮饮之,生辞不能引满,固谢。又玄怒骂曰:“汝市井之民,徒知锥刀尔,何为僭居官秩邪?且吾与汝为伍,实汝之幸,又何敢辞酒乎?”因振衣起,仇生羞且甚,俯而退,遂弃官闭门,不与人往来,经数月病卒。明年,郑罢官,侨居濛阳郡佛寺。郑常好黄老之道。时有吴道士者,以道艺闻,庐于蜀门山。又玄高其风,即驱而就谒,愿为门弟子。吴道士曰:“子既慕神仙,当且居山林,无为汲汲于尘俗间。”又玄喜谢曰:“先生真有道者,某愿为隶于左右,其可乎?”道士许而留之。凡十五年,又玄志稍惰,吴道士曰:“子不能固其心,徒为居山林中,无补矣。”又玄即辞去。宴游濛阳郡久之。其后东入长安,次褒城,舍逆旅氏,遇一童儿十余岁,貌甚秀。又玄与之语,其辨慧千转万化,又玄自谓不能及。已而谓又玄曰:“我与君故人有年矣,君省之乎?”又玄曰:“忘矣。”童儿曰:“吾尝生闾丘氏之门,居长安中,与子偕学于师氏,子以我寒贱,且曰非吾类也。后又为仇氏子,尉于唐兴,与子同舍。子受我金钱赂遗甚多,然子未尝以礼貌遇我,骂我市井之民。何吾子骄傲之甚邪。”又玄惊,因再拜谢曰:“诚吾之罪也。然子非圣人,安得知三生事乎?”童儿曰:“我太清真人。上帝以汝有道气,故生我于人间,与汝为友,将授真仙之诀,而汝以性骄傲,终不能得其道。吁,可悲乎!”言讫,忽亡所见。又玄既寤其事,甚惭恚,竟以忧卒。(出《宣宝志》)
  【译文】
  有个荥阳人郑又玄,是名门家子弟,住在长安城中,从小和邻舍闾丘氏的儿子一起在师氏那里读书。又玄性情骄傲,大抵因为自己门第声望清高尊贵,而闾丘氏贫寒低贱的缘故,往往戏耍而且嘲骂闾丘子说:“闾丘氏不是我的同类,而我和你一起向老师学习,我即便不说,你难道心里不惭愧吗?”闾丘子默然流露出惭愧的神色。过后几年,闾丘子病死。过了几年,郑又玄以明经科考得中,其后调补到唐安郡任参军。到官以后,郡守命他代理唐兴县尉。同舍有个仇生,是大商人儿子,年纪刚够二十,他家的资产数用万计。每天与又玄见面,又玄累次接受他赠送的金钱财物,常与他聚饮出游。然而仇生不是士族子弟,所以郑又玄也不曾礼貌与仇生交往。曾经有一天,又玄设酒席聚会高朋,而仇生没得到邀请。等酒喝尽兴,有人对又玄说:“仇生和您一起住一起宴会,而仇生没能参与这次聚会,难道你没有过失吗?”又玄觉得惭愧,就去召仇生。仇生来了,又玄用大杯斟酒给仇生喝,仇生推辞说不能全饮,坚持辞谢。又玄发怒骂道:“你是个市井之民,只知锥子和刀罢了,为什么超越本分住在官舍呢?况且,我和你为伍,实在是你的幸运,又怎么敢辞酒呢?”于是振衣而起,仇生羞愧得很,低着头退出去,立刻辞去官职关起门来,不与人往来,经过几个月就病死了。第二年,郑又玄罢了官,在濛阳郡的佛寺侨居。郑又玄平素喜好黄老之道。当时有个吴道士,凭道艺出名,住在蜀门山。又玄认为吴道士风格高尚,就骑马跑去拜见,希望做吴道士的门下弟子。吴道士说:“您既然敬慕神仙,应当在山林里居住,不要在尘俗之中做伪诈之事。”又玄高高兴兴地拜谢说:“先生真是有道之人,我愿在您左右作差使,那可以吗?”道士答应了,就把他留下来。前后十五年,又玄学道的志向渐渐松懈下来。吴道士说:“你不能坚定学道之心,白白地住在山林之中,没有什么补益了。”又玄就告辞离去。在濛阳郡嬉游很久,其后向东走去长安,途经褒城,住在旅馆里,遇到一个十多岁的小童,相貌很清秀。又玄跟小童说话,那个小童很有智慧和辩才,千转万化,又玄自己认为不能赶上他。不久,小童对又玄说:“我和您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您记得我吗?”又玄说:“忘了。”小童说:“我曾经生于闾丘氏门中,住在长安,与您一起跟老师学习,您因为我贫寒低贱,就说‘不是我的同类’,后来,我又作仇家的儿子,在唐兴县作县尉,与您住在同舍。您接受我金钱财物很多,然而您不曾以礼貌待我,骂我是市井之民。为什么您骄傲得如此过分呢?”又玄很惊讶,于是拜了两拜道歉说:“这实在是我的罪过啊。然而您不是圣人,哪能知道三辈子的事情呢?”小童说:“我是太清真人。上帝因为你有道气,特意派我降生到人间,与你作朋友,将要传授真仙的诀窍,但是你因为性情骄傲,总不能得其道。唉,可悲呀!”说完话,小童忽然不见了。又玄明白了那些事以后,很惭愧怨恨自己,终于因为忧愁而死。
  
  
  张卓  
  张卓者,蜀人,唐开元中,明经及第,归蜀觐省。唯有一驴,衣与书悉背在上,不暇乘,但驱而行。取便路,自斜谷中,数日,将至洋州,驴忽然奔掷入深箐中,寻之不得。天将暮,又无人家,欲宿林下,且惧狼虎。是夜月明,约行数十里,得大路。更三二里。见大宅,朱门西开。天既明,有山童自宅中出,卓问求水。童归,逡巡见一人,朱冠高履,曳杖而出。卓趋而拜之,大仙曰:“观子尘中之人,何为至此?”卓具陈之。仙曰:“有缘耳。”乃命坐,赐杯水。香滑清冷,身觉轻健。又设美馔讫,就西院沐浴,以衣一箱衣之。仙曰:“子骨未成就,分当留此。某有一女,兼欲聘之。”卓起拜谢,是夕成礼。数日,卓忽思家,仙人与卓二朱符、二黑符:“一黑符可置于头,入人家能隐形;一黑符可置左臂,千里之内,引手取之;一朱符可置舌上,有不可却者,开口示之;一朱符可置左足,即能蹙地脉及拒非常。然勿恃灵符,自颠狂耳。”卓至京师,见一大宅,人马骈阗,穷极华盛。卓入之,经数门,至厅事,见铺陈罗列,宾客满堂。又于帐内妆饰一女,年可十五六。卓领之,潜于中门。闻一宅切切之声云:“相公失小娘子。”具事闻奏,敕罗叶二师就宅寻之。叶公踏步叩齿,喷水化成一条黑气,直至卓前,见一少年执女衣襟。右座一见怒极,令前擒之。卓因举臂,如抵墙壁,终不能近。遽以狗马血泼之,又以刀剑击刺之,卓乃开口,锋刃断折。续又敕使宣云,断颈进上,卓闻而惧,因脱左鞋,伸足推之。右座及罗叶二师暨敕使,皆仰仆焉。叶公曰:“向来入门,见非常之气,及其开口,果有太乙使者。相公但获爱女,何苦相害。”卓因纵女,上使卫兵送归旧山。仙人曳杖途中曰:“张郎不听吾语。遽遭罗网也。”侍卫兵士尚随之,仙人以拄杖画地,化为大江,波涛浩淼,阔三二里。妻以霞帔搭于水上,须臾化一飞桥,在半天之上。仙人前行,卓次之,妻又次之,三人登桥而过。随步旋收,但见苍山四合,削壁万重,人皆遥礼。归奏玄宗,俄发使就山祭醮之。因呼为隔仙山,在洋州西六十里。至今存焉。(出《会昌解颐录》)
  【译文】
  张卓是蜀州人,唐朝开元年间以明经科考取进士,回蜀探亲。他只有一头驴,衣服和书籍都放在驴背上,没有空闲可骑,只得赶着走。取便道从斜谷中走了几天,将要到洋州,驴忽然狂奔进入竹林深处,找不到它。这时天色将晚,又没有人家,张卓想睡在林子里,又怕虎狼。这天夜晚月光明亮,大约走了几十里,找到了大路。再走三二里,看见一个大宅院,红色的大门朝西开。天亮以后,有个小童从大宅出来,张卓就去讨水喝。童子回去,一会儿,看见一个人戴着红色帽子穿着高底鞋,拄着手杖出来。张卓快步上前向他行礼,大仙说:“我看你是尘世中的人,为什么到这里来?”张卓就详细地向他叙述了一遍经过。大仙说:“这是有缘啊!”就让他坐下,给他一杯水。这水香滑清冷,张卓喝了,觉得身体轻健。又摆设美味让他吃完,到西院去沐浴,拿一箱衣服让他穿。大仙说:“你的仙骨没有成,按缘分应当留在这里。我有个女儿,打算把她许给你。”张卓起身拜谢,这天夜里完成婚礼。过了几天,张卓忽然想起家来。仙人给张卓两道朱符两道黑符:“一道黑符可以贴到头上,进入人家能够隐形;一道黑符可以贴在左臂上,千里以内的东西,可以伸手把它取来;一道朱符可以放在舌头上,如果有不能打退的人,就张开口给他看;另一道朱符可贴在左足上,就能缩地脉以及抵拒不同寻常的人。但是不要依仗灵符,自己就颠狂起来呀!”张卓来到京城,看见一个大宅院,人马骈盛。张卓进入大宅,经过好几道门,到了厅堂,看见铺陈罗列,满堂宾客。又在帐子里看到一个盛装打扮的女郎,年纪约有十五六岁。张卓就领着她,潜藏在中门以内。这时,听见整个宅子都嘈杂喧哗,说是相公丢失了小娘子,把这件事奏报皇帝,皇帝下令让罗公远、叶法善二位天师到宅寻找。叶天师踏步念咒,喷水化成一条黑气,直到张卓面前,看见一个年轻人拉着女郎的衣襟。相公一见大怒已极,命人上前捉拿他。张卓就举起左臂,捉他的人好像被墙壁隔挡,始终不能靠近他。人们急忙用狗马的血去泼他,又用刀剑去击刺他。张卓就张开口,刀锋剑刃被折断。接着皇帝又命使者传宣旨意,说要将人头进献皇上。张卓听到就害怕了,于是脱下左脚上的鞋,伸出脚去推他们。相公以及罗叶二位天师,连同宣诏的使者,都仰面倒在地上。叶天师说:“刚才来时我一进门,就见到一股不同寻常之气,等到他张开口,果然有太乙真人的使者。相公只要找到爱女,何必苦苦害他。”张卓就放开女郎。皇上派卫兵把他送回原来的那座山。仙人曳杖在途中说:“张郎不听我的话,马上就遭受罗网了。”侍卫的兵士还跟着他,仙人就用拄着的拐杖在地上一画,变成一条大江,波涛浩淼,有二三里地宽。张卓的妻子把霞帔搭在水上,片刻之间,就变成一座飞桥,在半天空上。仙人在前边走,张卓跟着,他的妻子在后面,三个人登桥而过。空中飞桥随着他们的脚步,走过之处马上就收回。只见苍莽群山从四处围合,万重峭壁刀削一般,人们都远远地给他们行礼。卫士回去奏报唐玄宗,不久,唐玄宗打发使者到山里祭祀他们。于是人们把这座山叫作隔仙山,在洋州西六十里,现在还在那里。
  

 

    卷第五十三 神仙五十三
  麒麟客 王法进 维杨十友 金可记 杨真伯
  
  
  麒麟客  
  麒麟客者,南阳张茂实客佣仆也。茂实家于华山下,唐大中初,偶游洛中,假仆于南市,得一人焉。其名曰王夐,年可四十余,佣作之直月五百。勤干无私,出于深诚,苟有可为,不待指使。茂实器之,易其名曰大历,将倍其直,固辞,其家益怜之。居五年,计酬直尽。一旦辞茂实曰:“夐本居山,家业不薄。适与厄会,须佣作以禳之,固非无资而卖力者。今厄尽矣,请从此辞。”茂实不测其言,不敢留,听之去。日暮,入白茂实曰:“感君恩宥,深欲奉报。夐家去此甚近,其中景趣,亦甚可观,能相逐一游乎。”茂实喜曰:“何幸,然不欲令家人知,潜一游可乎?”夐曰:“甚易。”于是截竹杖长数尺,其上书符,授茂实曰:“君杖此入室,称腹痛。左右人悉令取药。去后,潜置竹于衾中,抽身出来可也。”茂实从之。夐喜曰:“君真可游吾居者也。”相与南行一里余,有黄头执青麒麟一,赤文虎二,候于道左。茂实惊欲回避,夐曰:“无苦,但前行。”既到前,夐乘麒麟,茂实与黄头各乘一虎。茂实惧不敢近,曰:“夐相随,请不须畏。且此物人间之极俊者,但试乘之。”遂凭而上,稳不可言。于是从之上仙掌峰。越壑凌山,举意而过,殊不觉峻险。如到三更,计数百里矣。下一山,物众鲜媚,松石可爱,楼台宫观,非世间所有。将及门,引者揖曰:“阿郎何(明抄本无何字)来?”紫衣吏数百人,罗拜道侧。既入,青衣数十人,容色皆殊,衣服鲜华,不可名状,各执乐器引拜。遂于中堂宴席毕,且命茂实坐。夐入更衣,返坐,衣裳冠冕,仪貌堂堂然,实真仙之风度也。其窗户阶闼,屏帏茵褥之盛,固非人世所有,歌鸾舞凤,及诸声乐,皆所未闻。情意高逸,不复思人寰之事,观极。主人曰:“此乃仙居,非世人所到。以君宿缘,合一到此,故有逃厄之遇。仙俗路殊,尘静难杂,君宜归修其心,三五劫后,当复相见。夐比者尘缘将尽,上界有名,得遇太清真人,召入小有洞中,示以九天之乐,复令下指生死海波。”且曰:“乐虽难求,苦亦易遣。如为山者,掬土增高,不掬则止,穿则陷。夫(夫原作天。据明抄本改)升高者,不上难而下易乎?”自是修习,经六七劫,乃证此身,回视委骸,积如山岳。四(四原作曰。据明抄本改)大海水,半是吾宿世父母妻子别泣之泪。然念念修之,倏已一世。形骸虽远,此不忘修致,其功即亦非远。亦时有心远气清,一言而悟者。勉之!”遗金百镒,为营身之助,复乘麒麟,令黄头执之,夐步送到家,家人方环泣。茂实投金于井中,夐抽去竹杖,令茂实潜卧衾中。夐曰:“我当至蓬莱谒大仙伯。明旦莲花峰上,有彩云车去,我之乘也。”遂揖而去,茂实忽呻吟,众惊而问之,茂实给之曰:“初腹痛时,忽若有人见召,遂奄然耳,不知其多少时也。”家人曰:“取药既回,呼之不应,已七日矣,唯心头尚暖,故未敛也。”明日望之,莲花峰上,果有彩云。遂弃官游名山。后归,出井中金与眷属,再出游山,后不知所在也。(出《续玄怪录》)
  【译文】
  麟麒客,是南阳张茂实雇来的仆人。茂实家住在华山下,唐朝大中初年,偶然出游到洛中,在南市雇仆人,找到一个人。他名叫王夐,年约四十多岁,佣作的工钱每月五百钱。这个人勤劳干练没有私心,异常忠诚,如果有可做的事,不等主人指使就干了。茂实很器重他,给他改名叫大历,打算加倍给他工钱,而王夐却坚决推辞,因此茂实全家更加怜爱他。住了五年,估计酬劳相抵已尽。有一天,王夐向茂实告辞说:“我本来住在山里,家业不薄。正赶上碰到厄运,必须佣作来消灾,本不是无钱出卖力气的人。现在厄运已尽了,请允许我从此告辞。”茂实猜不透他的话,不敢留他,听凭他离去。天晚了,王夐又进去告诉茂实说:“感谢您待我宽容有恩,很想奉报,我家离这里很近,其中景趣也很可一观,能跟我去游一次吗?”茂实高兴地说:“多么幸运啊,可是我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悄悄地游一趟,可以吗?”王夐说:“这很容易。”于是截了一支几尺长的竹杖,竹杖上画了符,交给茂实,他说:“您拄着它进到屋里,假称肚子疼,让左右的人全去取药。他们走后,悄悄地把竹杖放在被子中,抽身出来就行了。”茂实听从他的指教。王夐高兴地说:“您真是可以到我的住处一游的人啊。”一起向南走一里多路,有个黄头仙童牵着一只青麒麟、两只红色花纹的老虎,在道旁等候。茂实害怕想要躲开,王夐说:“不要害怕,只管前行。”到跟前以后,王夐乘上麒麟,茂实与黄头各骑一只老虎。茂实害怕不敢靠近,王夐说:“我随着你,请不必害怕。而且这东西是人间极出众的动物,只管试着骑它。”茂实才靠着老虎跨上去,说不出的稳当。于是跟随王夐上了仙掌峰。越沟壑凌高山,一转儿就过去了,一点也不觉得险峻。好像到了三更天,估计走了几百里了。直到一座山,物华鲜媚,松石可爱,楼台宫观,不是人世间所能有的。将到门前,引导的人就来作揖说:“阿郎从哪里来?”几百个穿紫衣的官吏在道边罗拜。进去以后,又有青衣几十人,姿色都不一般,衣服鲜艳华贵,无法形容,各拿乐器引拜。就在中堂设宴吃完饭,又让茂实坐着。王夐进内室更衣,又回来坐着,衣裳冠冕仪貌堂堂,实在是仙人的风度啊。那里窗户阶闼,屏帏茵褥的繁盛,本来就不是人世所能有,歌鸾舞凤及各种声乐,都闻所未闻。这时,茂实情意高逸,不再去想人间的事,欢乐已极。主人说:“这就是仙人居住的地方,不是世人所能到处。凭您宿缘,应当到这里一次,所以有逃避厄运时的际遇。但仙俗道路不同,尘世和静修之人难以混杂,您应当回去修养慕道之心,三五劫后,当再相见。我近来尘缘将尽,上界有名,得遇太清真人,召我入小有洞中,以九天之乐指示我,又令我下指生死波澜。”又说:“欢乐虽然难以寻求,痛苦也容易打发。像堆山似的,掬土山就增高,不掬山就停止,穿它就透。登高的人,不是上难下容易吗?从此修习,经过六七劫,就能使此身证果,回头去看看遗留的形骸,堆积如山。四大海水,有一半是我旧世父母妻子儿女离别悲泣的眼泪。然而我一心一意修道,转眼已经一世。形骸虽远,依然不忘修致,其功就不会远。也时而有心远气清,一句话而悟道的人。你努力吧!”又送给茂实金百镒,作为营身的资助,又让茂实乘着麒麟,令黄头牵引,王夐步行送他回家。家里的人正环绕哭泣。茂实把金子投到井中,王夐抽去竹杖,让茂实悄悄躺进被子中。王夐说:“我该去蓬莱拜见大仙伯。明天早晨莲花峰上有彩云去,就是我的车子。”于是一揖而去。茂实忽然呻吟,大家惊异地问他,茂实骗他们说:“我刚肚子疼时,忽然好像有人召我,就只剩一口气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家人说:“我取药回来以后,叫你你不答应,已经七天了,只是心头还温暖,所以没有裴殓。”第二天,张茂实去观望,莲花峰上果然有彩云,就弃官游历名山。后来回家,把井中的金子取出给了眷属,再出去游山,后来不知道他在哪里。
  
  
  王法进  
  王法进者,剑州临津人也。幼而好道,家近古观,虽无道士居之,其嬉戏未尝轻侮于像设也。十余岁,有女冠自剑州历外邑,过其家,父母以其慕道,托女冠以保护之。与授正一延生小箓,名曰法进。而专勤香火,斋戒护持。亦茹柏绝粒,时有感降。时三川饥俭,斛斛翔贵,死者十五六,多采野葛山芋以充饥。忽三青童降于其庭,谓法进曰:“上帝以汝夙禀仙骨,归心精诚,不忘于道,敕我迎汝受事于上京也。”不觉腾空。迳达大帝之所,命以玉杯霞浆赐之。徐谓曰:“人处三才之大,体天地之和,得人形,生中土,甚不易也。天运四时之气,地禀五行之秀,生五谷百果,以养于人。而人不知天地养育之恩,轻弃五谷,厌舍丝麻,使耕农之夫,纺绩之妇,身勤而不得饱,力竭而不御寒,徒施甚劳。曾无爱惜者,斯固神明所责,天地不佑矣。近者地司岳渎所奏,以世人厌掷五谷,不贵衣食之本。我已敕太华之府,收五谷之神,所种不成,下民饥饿,因示罚责,以惩其心。然旋奉太上慈旨,以大道好生,务先救物。虽天地神明责之,愚民不知其过所自,固无忏请首原之路。汝当为上宫侍童,入侍天府,今且令汝下归于世,告喻下民,使其悔罪,宝爱农桑,此亦汝之阴功也。”命侍女以《灵宝清斋告谢天地仪》一轴付之,使传行于世。曰:“令世人相率于幽山高静之所,致斋悔谢,一年再为之,则宿罪可除,谷父蚕母之神,为致丰衍矣。龙虎之年,复当召汝。”即今清斋天公告谢之法是也。法进以天宝十二年壬辰,遂复升天。(出《仙传拾遗》)
  【译文】
  王法进,是剑州临津人,幼年就好道。他家靠近古观,虽然没有道士住在那里,他游戏的时候也不曾对神像轻视侮慢。十多岁时,有个女道士从剑州游历外县,经过他家,父母因为他慕道,托付女道士保护他。女道士授给他一本《正一延生小箓》,给他起名叫法进。让他专心香火,斋戒护持。他也就只吃树籽不吃饭,不时有感应降临。当时三川歉收闹饥荒,粮价飞涨。死的人占十分之五六。多数人采集野葛根山芋来充饥。忽然三个青衣童子降临到他家的院子里,他们对法进说:“上帝因为你早有仙骨,皈心精诚,不忘道德,命令我们迎接你到上天去接受差事。”法进不觉飞腾到空中,直达玉皇大帝的住所。大帝命人用玉杯盛霞浆赏给他喝。慢慢地对他说:“人处于天地人三才中最大的一方,体现天地之和谐。获得人形,生于中土,是很不容易的。天催动春夏秋冬四时的气候,地承受金木水火土五行的灵秀,生长五谷百果,未养育人。然而人不知天地养育之恩,轻易地抛弃五谷和丝麻,使种地的农夫,纺织的妇女,身体勤劳而不能吃饱,力量用尽而不能御寒,白白地劳作,竟无人爱惜,这本来是神明要责罚的,天地也不保佑了。近来地司岳渎奏报,认为世人厌弃五谷,不重视衣食的根本。我已下令太华之府,收回五谷之神,让所种不收下民挨饿,借此显示责罚,来警诫人们的思想。然而不久奉太上慈旨,认为大道爱好生灵,务必先救物。虽然天地神明责罚他们,但愚民不知他们的过错从何而来,当然没有忏请首原之路。你当入上宫作侍童,入天府侍奉,今天暂且命你下界回到人世,告诫下界之民,使他们悔罪,象珍宝似地爱惜农桑,这也是你的阴功啊。”又命侍女拿来《灵宝清斋告谢天地仪》一轴交付给他,使他传行于世。又说:“令世人都到深山高处清静之所,设斋悔谢,一年做两次,那么旧罪可除,谷父蚕母这些神,就会为他们送来丰裕了。龙虎之年,我当再召你。”如今清斋向天公告谢的做法就是这样来的。法进于天宝十二年壬辰终于又升到天上。
  
  
  维杨十友  
  维杨十友者,皆家产粗丰,守分知足,不干禄位,不贪货财,慕玄知道者也。相约为友,若兄弟焉。时海内大安,民人胥悦,遽以酒食为娱,自乐其志。始于一家,周于十室,率以为常。忽有一老叟,衣服滓弊,气貌羸弱,似贫窭不足之士也。亦着麻衣,预十人末(预十人末原作领十人来。据明抄本改),以造其会。众既适情,亦皆悯之,不加斥逐。醉饱自去,莫知所之。一旦言于众曰:“余力困之士也,幸众人许陪坐末,不以为责。今十人置宴,皆得预之。席既周毕,亦愿力为一会,以答厚恩。约以他日,愿得同往。”至期,十友如其言,相率以待。凌晨,贫叟果至,相引徐步,诣东塘郊外。不觉为远。草莽中茆屋两三间,倾侧欲摧,引入其下。有丐者数辈在焉,皆是蓬发鹑衣,形状秽陋。叟至,丐者相顾而起,墙立以俟其命。叟令扫除舍下,陈列蘧蒢,布以菅席,相邀环坐。日既旰矣,咸有饥色。久之,各以醯盐竹箸,置于客前,逡巡,数辈共举一巨板如案,长四五尺,设于席中,以油帕幕之。十友相顾,谓必济饥,甚以为喜。既撒油帕。气燑燑然尚未可辨,久而视之,乃是蒸一童儿。可十数岁,已糜烂矣,耳目手足,半已堕落。叟揖让劝勉,使众就食,众深嫌之,多托以饫饱,亦有忿恚逃去,都无肯食者。叟纵餐啖,似有盈味。食之不尽,郎命诸丐擎去,令尽食之。因谓诸人曰:“此所食者,千岁人参也,颇甚难求,不可一遇。吾得此物,感诸公延遇之恩,聊欲相报。且食之者,白日升天,身为上仙。众既不食,其命也夫。”众惊异,悔谢未及。叟促问诸丐,令食讫即来。俄而丐者化为青童玉女,幡盖导从,与叟一时升天。十友刳心追求。更莫能见。(出《神仙感遇传》)
  【译文】
  维杨十友,都是家产较丰,安份知足,不求官禄,不贪钱财,仰慕清静知道道义的人。他们相互作为朋友,像兄弟一样。当时国内很安定,老百姓都安居乐业,他们就用酒饭娱乐,自己为自己的志趣而高兴。从一家开始遍及十家,都把这当作常事。忽然有一个老头,衣服又脏又破,从外表看很瘦弱,好象是个贫寒不丰足的人。他也穿着麻衣,跟随十人之末,来到他们聚会的地方。大家既然心情舒畅,也都怜悯这个老头,不赶他走。老头吃饱喝足自己走开,没有人知道他到哪里去。一天,他向大家说:“我是个能力缺乏的人,幸而大家允许我在末座相陪,不责怪我。如今你们十人设宴,我都得到参与。宴席已经轮流完毕,我也愿意尽力准备一次宴会,用来答谢你们的厚恩。以另外的日子相约,希望大家能够一同前去。”到了约定的日期,十友依老头所说的话,一起等待。凌晨,穷老头果然来了,领着他们慢慢走,来到东塘郊外,不觉很远。荒野中有两三间茅屋,歪斜得要倒,老头就把他们领到茅屋之下。已有几个乞丐在屋里,都是披散着头发穿着补了又补的破衣,样子肮脏丑陋。老头到了,乞丐互相看了看就起来了,象一面墙似地站着等老头吩咐。老头令他们打扫屋子,铺上柴草,展开草席,邀请他们围成一圈坐下。天已经晚了,大家都有饥饿的神色,过了很久,分别拿醯盐竹筷,放到客人面前,一会儿,几个乞丐共同抬着象案子似的一块大板,板长四五尺,摆在草席中央,用油渍渍的布把它盖上。十友互相看看,以为一定能解饥了,为此很高兴。油布撤去以后,热气腾腾地还不能看清,看了很久,原来是一个蒸熟了的小孩,大约十多岁,已经稀烂了,耳目手足,一半已经脱落。老头揖让劝勉,让大家去吃,大家都很怨恨他,多数假装说不饿,也有人生气逃去,都不肯吃。老头就放开量大吃起来,直到吃得好象有要流出的样子。老头没有吃尽,就让众乞丐拿走,让他们吃光。于是老头才对众人说:“这次所吃的东西,是千年的人参啊,很难找到,不能遇到一次。我得到这个东西,为众位筵请相待之恩所感,姑且想用它相报。而且吃到它的人,能白日上天,身为上仙。大家既然不吃,大概是命运吧!”大家都很惊异,后悔道歉不及。老头催促询问众丐,让他们吃完就来。不一会儿,乞丐们变成了金童玉女,旗幡伞盖前导后从,与老头一起同时升天。十友挖空心思去追寻,再也没能见到老头。
  
  
  金可记  
  金可记,新罗人也,宾贡进士。性沉静好道,不尚华侈,或服气炼形,自以为乐。博学强记,属文清丽。美姿容,举动言谈,迥有中华之风。俄擢第,于终南山子午谷养居,怀隐逸之趣。手植奇花异果极多,常焚香静坐,若有思念。又诵《道德》及诸仙经不辍。后三年,思归本国,航海而去。复来,衣道服,却入终南。务行阴德,人有所求,初无阻拒,精勤为争,人不可偕也。唐大中十一年十二月,忽上表言:“臣奉玉皇诏,为英文台侍郎,明年二月二十五日当上升。”时宣宗极以为异,遣中使征入内,固辞不就。又求玉皇诏辞,以为别仙所掌,不留人间,遂赐宫女四人,香药金彩,又遣中使二人,专伏侍者。可记独居静室,宫女中使,多不接近。每夜,闻室内常有客谈笑声,中使窥窃之,但见仙官仙女,各坐龙凤之上,俨然相对,复有侍卫非少。而宫女中使,不敢辄惊。二月二十五日,春景妍媚,花卉烂漫,果有五云唳鹤,翔鸾白鹄,笙箫金石,羽盖琼轮,幡幢满空。仙伏极众,升天而去。朝列士庶,观者填隘山谷,莫不瞻礼叹异。(出《续仙传》)
  【译文】
  金可记,是新罗国人,宾贡进士。他性情沉静喜好道术,不崇尚奢华,有时服气炼形,自己以此为乐。他又学问广博记忆力强,写文章风格清丽。他的相貌也很美,举动言谈,显然有中华之风。后来考中进士,到终南山子午谷盖草房居住,怀有隐退安逸的志趣。他亲手栽植的奇花异果很多,经常焚香静坐,若有所思,又诵读《道德经》及各种仙经不停。以后三年,想回归本国,就航海而去。重新回来,穿着道士衣服,进入终南山。他致力于行阴德,人们有求他之处,向来不拒绝推阻,精心勤恳办事,别人不可同他相比。唐朝大中十一年十二月,忽然上表章说:“我奉玉皇诏旨,担任英文台侍郎,明年二月二十五日当升天。”当时唐宣宗觉得这事极奇异,派宫中使者征召他入宫,他坚决推辞不来。又向他要玉皇诏书辞句,他用被别的仙人所掌管,没留在人间来回答,唐宣宗就赏给他四名宫女,以及香、药、金、缎,又派宫中使者二人,专门服侍他。金可记独自住在静室,宫女和中使,他多不接近。每天夜里,都听到室内有客人的谈笑声,中使就偷偷地去窥视,只见仙官仙女,各自坐在龙凤之上,庄重地相对,还有不少侍卫。而宫女中使都不敢擅自惊动他们。二月二十五日,春光明媚景色艳丽,花卉烂漫,果然有五彩祥云仙鹤啼鸣,凤凰白鹄在飞翔,笙箫金石,羽盖琼轮,旗幡招展,遮满天空。仙伏极多,金可记升天而去。朝中大臣以及士人百姓,观看的人堵塞了山谷,没有人不瞻仰礼拜叹服惊异。
  
  
  杨真伯  
  弘农杨真伯,幼有文,性耽玩书史,以至忘寝食。父母不能禁止,时或夺其脂烛,匿其诗书,真伯颇以为患,遂逃过洪饶间,于精舍空院,肄习半年余。中秋夜,习读次,可二更已来,忽有人扣学窗牖间,真伯淫于典籍不知也。俄然有人启扉而入,乃一双鬟青衣,言曰:“女郎久栖幽隐,服气茹芝,多往来洞庭云水间。知君子近至此,又骨气清净,志操坚白,愿尽款曲。”真伯殊不应,青衣自反。三更后,闻户外珩璜环珮之声,异香芳馥,俄而青衣报女郎且至,年可二八,冠碧云凤翼冠,衣紫云霞日月衣,精光射人。逡巡就坐,真伯殊不顾问一言。久之,于真伯案取砚,青衣荐笺,女郎书札数行,腆然而去。真伯因起,乃视其所留诗曰:“君子竟执逆,无由达诚素。明月海上山,秋风独归去?”其后亦不知女郎是何人也。岂非洞庭诸仙乎,观其诗思,岂人间之言欤?(出《博异志》)
  【译文】
  弘农杨真伯,小时候就有文才,每每沉溺书史,以至忘记睡觉和吃饭。父母也不能禁止他,有时夺去灯油蜡烛,把他的诗书藏起来,真伯以此为忧,就来到洪饶一带,在学舍里学习半年多。中秋之夜,真伯正在读书,大约二更已过,忽然有人敲他的窗户,由于真伯沉迷于书籍之中没有听到。突然有人推门而入,乃是一个梳着双鬟的使婢,她说:“女郎很久住在幽深隐秘之地,喝仙气吃灵芝,常常往来于洞庭云水之间。知道君子最近来到这里,又骨气清净,志坚操白,愿尽殷勤的心意。”真伯丝毫不应,婢女自己回去了。三更后,听到门外有珩璜环珮的声音,闻到芳馥的异香。一会儿,婢女禀报说女郎将到。那女郎年约十六岁,头上戴着碧云凤翼冠,身上穿着紫云霞日月衣,光彩照人。女郎迟迟疑疑地坐下,真伯根本不回头,一句话也不问。过了很久,女郎在真伯书案上取了砚台,婢女献上纸,女郎写了几行诗,着愧地离去。真伯于是起来,才看到她所留下的诗:“君子竟执逆,无由达诚素。明月海上山,秋风独归去。”也不知女郎是什么人?难道是洞庭诸仙吗?观看她诗句的意思,难道是人间的言语吗?
  

    卷第五十四 神仙五十四
  韩愈外甥 刘卢钧 薛逢 费冠卿 沈彬
  
  
  韩愈外甥  
  唐吏部侍郎韩愈外甥,忘其名姓,幼而落柘,不读书,好饮酒。弱冠,往洛下省骨肉,乃慕云水不归。仅二十年,杳绝音信。元和中,忽归长安,知识阘茸,衣服滓弊,行止乖角。吏部以久不相见,容而恕之。一见之后,令于学院中与诸表话论,不近诗书,殊若土偶,唯与小臧赌博。或厩中醉卧三日五日,或出宿于外,吏部惧其犯禁陷法,时或勖之。暇日偶见,问其所长。云:“善卓钱锅子。”试令为之,植一铁条尺余,百步内卓三百六十钱。一一穿之,无差失者。书亦旋有词句,以资笑乐。又于五十步内,双钩草“天下太平”字,点画极工。又能于炉中累三十斤炭,支三日火,火势常炽,日满乃消。吏部甚奇之,问其修道,则玄机清话,该博真理,神仙中事,无不详究。因说小伎,云能染花,红者可使碧,或一朵具五色,皆可致之。是年秋,与吏部后堂前染白牡丹一丛,云:“来春必作含棱碧色,内合有金含棱红间晕者,四面各合有一朵五色者。自劚其根下置药,而后栽培之,俟春为验。无何潜去,不知所之。是岁,上迎佛骨于凤翔,御楼观之,一城之人,忘业废食。吏部上表直谏,忤旨,出为潮州刺史。至商山,泥滑雪深,颇怀郁郁。忽见是甥迎马首而立。拜起劳问,挟镫接辔,意甚殷勤。至翌日雪霁,送至邓州,乃白吏部曰:“某师在此。不得远去。将入玄扈倚帝峰矣。”吏部惊异其言,问其师,即洪崖先生也。东园公方使柔金水玉,作九华丹,火候精微,难于暂舍。吏部加敬曰:“神仙可致乎?至道可求乎?”曰:“得之在心,失之亦心。校功铨善,黜陟之严,仿王禁也。某他日复当起居,请从此逝。”吏部为五十六字诗以别之曰:“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本为圣朝除弊事,岂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与诗讫,挥涕而别,行入林谷,其速如飞。明年春,牡丹花开,数朵花色,一如其说。但每一叶花中,有楷书十四字曰:“云横秦岭家何处,雪拥蓝关马不前。”书势精能,人工所不及。非神仙得道,立见先知。何以及于此也?或云,其后吏部复见之,亦得其月华度世之道。而迹未显尔。(出《仙传拾遗》)
  【译文】
  唐代吏部侍郎韩愈的外甥,忘了他的姓名。他小时候就放纵不羁,不读书,好饮酒。二十岁左右,去洛阳探望亲人,竟然羡慕修道生活而不回来。将近二十年,音信断绝一点消息也没有。元和年间,忽然回到长安,知识芜杂,衣服脏破,行为怪僻。韩愈因为很久没有见到他,就容忍宽恕他。见一面之后,让他在韩愈家里的学馆中和表兄弟学习谈论。他不接触诗书,很象个泥塑人,只和小奴赌博。有时在马厩中醉卧三天五天,有时出去到外面住宿。韩愈怕他违犯禁今陷入法网,就时常勉励他。闲暇的日子偶然见到,问他擅长什么,他说善于穿铜线串子。试着让他做这个游戏,他就把一根铁条插在地上,露出一尺多长,在百步以内,穿三百六十个铜钱,一个一个都穿过铁条,没有偏差失误的。写的文章也很快有了词句,以供笑谈取乐。还在五十步内,用双钩草书“天下太平”几个字,一点一画极有功力。又能在炉子中积累三十斤炭,支持三天火,火势一直炽烈,日期满了才消失。韩愈认为他很出众,问他修道之事,他就明晰地讲解玄机。包罗广泛的真理,神仙中的事情,他无不详究。谈到小的技巧,他说能染花,红的可以使它变绿,或一朵花具备五种颜色,都能办到。这一年秋天,在韩愈后堂前染白牡丹一丛,他说来年春天一定变作绿色,花瓣中还带有条棱。里面该有金黄和含棱红色间杂的,四面应该有一朵五色的。他自己把白牡丹根下掘开,放上药,而后栽培它,等到春天作验证。不久,他悄悄地走了,不知到哪里去了。这一年,皇上到凤翔迎佛骨,御楼观看,全城的人都忘了正业顾不得吃饭,韩愈上表章直言劝谏,触犯皇帝意见,降职出京做潮州刺史。到商山,道上泥滑雪深,心情特别郁闷。忽然看见这个外甥迎着马头站着,跪拜起来慰问,扶着马镫,接过马缰,意态特别殷勤。到了第二天雪后天晴,送到邓州,才告诉韩愈说:“我的师父在这里,不能远去,将入玄境扈倚帝峰了。”韩愈听了他的话感到惊异,问他的师父,就是洪崖先生。东园公正让他熔化金玉,作九华丹,火候精微,难以暂时离开。韩愈更加敬佩地问:“成为神仙可以吗?修仙的道理能够寻求吗?”他说:“得到它在于心,失去它也在于心。积点功德称量善举,降职与提升,其严格的程度和皇法是相仿的。我将来再去问候起居,请允许我从此离去吧!”韩愈写了五十六个字的诗来与他告别,诗写道:“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本为圣朝除弊事,岂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把诗给他以后,挥泪而别。他走进森林峡谷,其快如飞。第二年春天,牡丹花开,数一数花的朵数以及花的颜色,完全如他所说的那样,只是每一叶花中,还有十四个楷书字:“云横秦岭家何处,雪拥蓝关马不前。”字的笔势精能,人工所不及。如果不是凭借仙术,立刻能察知未来,怎么能达到这种境界呢?有人说,那以后韩愈又见到了他的外甥,也得到了他的道家修炼之法,只是仙迹不够明显罢了。
  
  
  刘潜   
  刘潜,小字宜哥,唐宰相瞻之兄也。家贫好道,尝有道士经其家,见潜异之,乃问知道否?曰:“知之,某性饶俗气,业应未净,遽可强学邪。”道士曰:“能相师乎?” 潜曰:“何敢。”于是师事之。道士命潜曰:“山栖求道,无必裹巾。” 潜遂丫髻布衣,随道士入罗浮山。初,潜与瞻俱读书为文,而性唯高尚,瞻性慕荣达。潜尝谓瞻曰:“鄙必不第,则逸于山野。尔得第,则劳于尘俗,竟不及于鄙也。然慎于富贵,四十年后,当验矣。”瞻曰:“神仙遐远难求,秦皇汉武,非不区区也。廊庙咫尺易致,马周、张嘉贞,可以继踵矣。”自后潜愈思于道,乃隐于罗浮。瞻进士登科,屡历清显,及升辅相,颇著燮调之称。俄谪日南,行次广州朝台,泊舟江滨。忽有丫角布衣少年,冲暴雨而来,衣履不湿。云欲见瞻,左右皆讶,乃诘之。“但言宜哥来也。”以白,瞻问形状,具以对。瞻惊叹,乃迎入见之。潜颜貌可二十来,瞻以皤然衰朽,方为逐臣,悲喜不胜,潜复勉之曰:“与余为兄弟,手足所痛,潜日之言,今四十年矣。”瞻亦感叹。谓潜曰:“可复修之否?” 潜曰:“身邀荣宠,职和阴阳,用心动静,能无损乎?自非茅家阿兄,已升天仙,讵能救尔。今唯来相别,非来相救也。”于是同舟行,别话平生隔阔之事,一夕失潜所在。今罗浮山中,时有见者。瞻遂南适,殁于贬所矣。(出《续仙传》)
  【译文】
  刘潜,小名叫宜哥,是唐朝宰相刘瞻的哥哥。刘潜家里贫寒,而他喜欢道术。曾经有个道士经过他家,见到刘潜认为他与众不同,就问他知晓道家之术吗?他说:“知道。我的本性多俗气,罪孽可能未净,可以强学吗?”道士说:“能互相学习吗?”刘潜说:“怎么敢。”于是象侍奉老师那样事奉道士。道士命令刘潜说:“到山上住着寻求道术,不必裹着头巾。”刘潜就将头发梳成丫髻穿着布做的衣服,跟着道士进了罗浮山。当初,刘潜与刘瞻都读书做文章,而刘潜性情只喜高尚,刘瞻性情却是羡慕荣华发达。刘潜曾经对刘瞻说:“我一定不能考中,就到山野隐逸。你科举考中,却在尘俗中劳碌,终究赶不上我。然而你在富贵时要谨慎,四十年以后,就能验证了。”刘瞻说:“神仙遥远难以寻求,秦始皇和汉武帝,不是也不得志。位列朝廷去做官如近在咫尺容易办到,象马周、张嘉贞,我可以跟上他们的脚步了。”从那以后,刘潜在道术上更加精心思考,就到罗浮山隐居。刘瞻进士及第,屡次历任清高显赫的官职,直到升为宰相,很以谨慎著称。后来被贬到日南,途中停留在广州朝台,把船泊在江边。这时,忽然有个头梳丫角身穿布衣的年轻人,冒着暴雨到来,而衣服和鞋子都没有湿。他说要见刘瞻,刘瞻手下的人都很惊讶,就盘问他。他告诉他们说:“你们只说宜哥来了。”手下人把这话报告了刘瞻,刘瞻问那个人的形象状态,手下人详细地回答了。刘瞻又惊讶又感叹,就把刘潜迎接进去向他拜见。刘潜从面貌看大约二十来岁,刘瞻却已是白发衰朽之年,正做被流放之臣。刘瞻悲喜不自胜,刘潜又劝勉他说:“我和你是兄弟,手足所痛,往昔说的话,如今四十年了。”刘瞻也很感叹,就问刘潜说:“我可以重新去修道吗?”刘潜说:“你身邀荣宠,职掌调和阴阳,无论动和静都用心,能够无损吗?自然不会因为你家哥哥已升天仙就能救你。今天只来向你告别,不是来救你。”于是同船而行,另外谈一些平生相隔阔别的事情。一天晚上,刘潜突然不见了。现在罗浮山中,时而有人见到他。刘瞻就向南而去,死在被贬的地方。
  
  
  卢钧  
  唐相国卢公钧,进士射策为尚书郎,以疾出为均州刺史。到郡疾稍加,羸瘠,不耐见人,常于郡后山斋养性独处。左右接待,亦皆远去,非公呼召,莫敢前也。忽一人衣饰弊故,逾垣而入,云,姓王。问其所自,云,山中来。公笑而谓之曰:“即王山人也,此来何以相教。”王曰:“公之贵,位极人臣,而寿不永,灾运方深,由是有沉绵之疾,故相救耳。”山斋无水,公欲召人取汤茶之属,王止之,以腰巾蘸于井中,鲜丹一粒,捩腰巾之水以咽丹,与之约曰:“此后五日,疾当愈矣,康愈倍常。后二年,当有大厄。勤立阴功,救人悯物为意,此时当再相遇,在夏之初也。”自是卢公疾愈,旬日平复。明年解印还京,署盐铁判官。夏四月,于务本东门道左,忽见山人,寻至卢宅,喜而言曰:“君今年第二限终。为灾极重也,以君为郡,去年雪冤狱,活三人之命,灾已息矣。今此月内,三五日小不康而已,固无忧也。”翌日,山人使二仆持钱十千,于狗脊坡分施贫病而已。自此复去,云:“二十三年五月五日午时,可令一道士于万山顶相候。此时君节制汉土,当有月华相授,勿衍期也。”自是公扬历清切,便蕃贵盛。后出镇汉南之明年,已二十三年矣,及期,命道士牛知微,五日午时登万山之顶。山人在焉,以金丹二,便知微吞之,谓曰:“子有道气而寡阴功,未契道品,更宜勤修也。”以金丹十粒,令授于公。曰:“当享上寿,无忘修炼。世限既毕,伫还蓬宫耳!”与知微揖别,忽不复见。其后知微年八十余,状貌常如三十许。卢公年九十,耳目聪明,气力不衰。既终之后,异香盈室矣。(出《神仙感遇传》)
  【译文】
  唐朝丞相卢钧,由射策(主考者写出试题,写在简册上,分甲乙科,列置案上,应试者随意取答,主考者按题目难易和所答内容定优劣,上者为甲,次者为乙。)中进士而被授为尚书郎,带病出任均州刺史。到郡以后病情加重,瘦得很厉害,不耐烦见人,常常在郡后山斋养性独居。他手下侍奉的人员,也都离得远远的,不是卢公召呼,没有人敢到他面前。忽然有一个人穿着打扮又破又旧,从墙外跳进来,自己说姓王。卢钧问他从哪里来,他说从山中来。卢钧笑着对他说:“你就是王山人了,这次来用什么指教我呢?”王山人说:“您的禄位高,地位居于人臣的顶点,然而寿命不长,灾运正深,因此有久治不愈的疾病,所以来救你。”山斋没有水,卢钧想要唤人送汤茶之类,王山人阻止他,用腰带到井中蘸水,拿出仙丹一粒,拧出腰带中的水,让卢钧把药咽下去,与卢钧约定说:“此后五天,病该好了,康健超过平常一倍。二年后,当有大厄运。你应勤立阴功,以救人悯物为念,那时当再相遇,时间在初夏。”从此卢钧病好了,十来天就康复了。第二年解职回京,暂任盐铁判官。夏季四月,在务本东门道旁,忽然见到王山人,随即到卢家,高兴地说:“您今年第二次寿限过去了。本来为灾很重,因为你治理均州,去年昭雪冤狱,救活三个人的性命,所以灾已平息了。现在这个月内,有三五天小病而已,当然不必忧虑了。”第二天,王山人让两个仆人拿着十千钱,到狗脊坡分发施舍给贫穷有病的人。从此又离去,说:“二十三年五月五日午时,可令一个道士到万山顶上等我。这时你镇守汉中,当有月华交给你,不要误期呀!”从此卢钧步步高升职近帝居,富贵极盛。后来出镇汉南的第二年,已经是二十三年了,到了约定的日期,卢钧就令道士牛知微,在五日午时登上万山之顶。王山人已在那里,拿二粒金丹,叫牛知微把它吞服下去,对他说:“你有道气而缺少阴功,不合道品,应该勤修。”又拿十粒金丹,让牛知微给卢钧。说:“能享长寿,不要忘记修炼。尘世期限完毕以后,等他回蓬莱仙宫吧!”王山人与牛知微一揖告别,忽然再也看不到他了。其后牛知微八十多岁,样子常象三十多岁。卢钧年纪九十岁了,耳不聋眼不花,气力没有衰退。他死了以后,奇异的香气充满了屋子。
  
  
  薛逢  
  河东薛逢,咸通中为绵州刺史。岁余,梦入洞府,肴馔甚多而不睹人物,亦不敢飨之,乃出门。有人谓曰:“此天仓也。”及明话于宾友,或曰:“州界有昌明县,有天仓洞,中自然饮食,往往游云水者得而食之。”即使道士孙灵讽与亲吏访焉。入洞可十许里,犹须执炬,十里外渐明朗。又三五里,豁然与人世无异。崖室极广,可容千人。其下平整,有石床罗列,上饮食名品极多,皆若新熟,软美甘香,灵讽拜而食之。又别开三五所,请以奉薛公为信。及禀出洞门,形状宛然,皆化为石矣。洞中左右,散面溲面,堆盐积豉,不知纪极。又行一二里,溪水迅急,既阔且深。隔溪见山川居第历历然,不敢渡而止,近岸砂中,有履迹往来,皆二三尺,才知有人行处。薛公闻之,叹异灵胜,而莫穷其所以也。余按《舆地志》云:少室山有自然五谷甘果,神芝仙药。周太子晋学道上仙,有九十年资粮,留于山中。少室在嵩山西十七里,从东南上四十里,为下定思,又上十里为上定思,十里中有大石门,为中定思。自中定思西出,至崖头,下有石室,中有水,多白石英。室内有自然经书,自然饮食。与此无异,又天台山东有洞,入十余里,有居人市肆,多卖饮食。乾符中,有游僧入洞,经历市中,饥甚,闻食香,买蒸啖之。同行一僧,服气不食饭。行十余里,出洞门,已在青州牟平县,而食僧俄变为石。以此言之,王烈石髓,张华龙膏,得食之者,亦须累积阴功。天挺仙骨,然可上登仙品。若常人啖之,必化而为石矣。(出《神仙感遇传》)
  【译文】
  河东薛逢,在咸通年间担任绵州刺史。一年以后,梦入洞府,美味菜肴很多却看不到人,他也不敢吃,就走出洞门。有人对他说:“这是天仓。”到天亮向宾朋叙述梦境,有人说:“绵州界内有个昌明县,昌明县有个天仓洞,洞中有自来就有的饮食,云游的人往往能够吃到它。”薛逢就派道士孙灵讽与他自己的心腹到那里去访察。进洞约有十余里,还必须拿着蜡烛,十里外渐渐明朗。又走三五里,就亮亮堂堂与人世没有差异了。那里的崖室极其宽广,可以容纳上千人。崖室下面平整,罗列着石床,石床上饮食名品极多,都象刚刚做熟一般,软美甜香,孙灵讽行过礼就吃。又另外打开三五个地方,又把洞中食物奉送给薛逢作为凭证。到拿出洞门时,那些食物的形状还象原来一样,但都变成石头了。洞中两旁,散放着面粉和泡过的面粉,堆积着食盐和豆子,不知终局。又走了一二里,溪水湍急,又宽又深。隔溪看见山川住宅都清清楚楚的,他们不敢渡过就停下来。靠近溪岸的沙子中,有来来往往鞋印的痕迹,鞋印都长二三尺,才知道这里也有人行走的地方。薛逢闻听这些情况,以为灵胜而叹异,却没有什么办法穷究它为什么会是那样。我查考《舆地志》记载:少室山有天然的五谷、甜果以及灵芝仙药。周太子晋向上仙学道,把九十年资粮留在山中。少室山在嵩山西十七里,从东南上四十里,是下定思,又上十里是上定思,十里当中有个大石门,是中定思。从中定思往西走,到崖头,下面有个石室,石室中有水,还有很多白石英。室内有原来就有的经书和饮食之物,与天仓洞无异。还有天台山的东侧也有洞,进去十多里,有居民、集市和店铺,店铺大多卖饮食。乾符年间,有云游和尚进入洞中,经过市中,饿得很,又闻到食物的香味,就买来吃了。同行的一个和尚,只是服气而不吃饭。他们又走十几里,出了洞门,已在青州牟平县,而吃了东西的和尚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石头。根据这种情况来说,王烈的石髓,张华的龙膏,能够吃它的人,也必须是积累阴功。天挺仙骨,然可上登仙品的人才行,如果普通人吃了它,一定变化成石头了。
  
  
  费冠卿  
  费冠卿,池州人也。进士擢第,将归故乡,别相国郑公余庆。公素与秋浦刘令友善,喜费之行,托以寓书焉。手札盈幅,缄以授费,戒之曰:“刘令久在名场,所以不登甲乙之选者,以其褊率,不拘于时。舍科甲而就卑宦,可善遇之也。”费因请公略批行止书末,贵其因所慰荐,稍垂青眼。公然之,发函批数行,复缄如初。费至秋浦,先投刺于刘,刘阅刺,委诸案上,略不顾盼。费悚立俟命,久而无报,疑其不可也,即以相国书授阍者。刘发缄览毕,慢骂曰:“郑某老汉,用此书何为?”劈而弃之,费愈惧,排闼而入,趋拜于前,刘忽闵然顾之,揖坐与语。日暮矣,刘促令排店,费曰:“日已昏黑,或得逆旅之舍,亦不及矣。乞于厅庑之下,席地一宵,明日徐诣店所。”即自解囊装,舒毡席于地,刘即拂衣而入。良久出曰:“此非待宾之所,有阁子中。”既而闲门,锁系甚严。费莫知所以,据榻而息。是夕月明,于门窍中窥其外,悄然无声,见刘令自持篲畚,扫除堂之内外。庭庑陛壁,靡不周悉。费异其事,危坐屏息,不寐而伺焉。将及一更,忽有异香之气,郁烈殊常,非人世所有。良久,刘执版恭立于庭,似有所候。香气弥甚,即见云冠紫衣仙人,长八九尺,数十人拥从而至。刘再拜稽首,此仙人直诣堂中,刘立侍其侧。俄有筵席罗列,肴馔奇果,香闻阁下。费闻之,已觉气清神爽,须臾奏乐饮酒。令刘令布席于地,亦侍饮焉。乐之音调,亦非人间之曲。仙人忽问刘曰:“得郑某信否?”对曰:“得信甚安。”顷之又问:“得郑某书否。”对曰:“费冠卿先辈自长安来,得书。”笑曰:“费冠卿且喜及第也,今在此邪?”对曰:“在。”仙人曰:“吾未合与之相见,且与一杯酒。但向道果早行,即得相见矣。”即命刘酌酒一杯,送阁子中。费窥见刘自呷酒半杯,即以阶上盆中水投杯中,疑而未饮。仙人忽下阶,与徒从乘云而去。刘拜辞呜咽,仙人戒曰:“尔见郑某,但令修行,即当相见也。”既去,刘即诣阁中,是酒犹在,惊曰:此酒万劫不可一遇,何不饮也。”引而饮之,费力争,得一两呷,刘即与冠卿为修道之友,卜居九华山。以左拾遗征,竟不起。郑相国寻亦去世,刘费颇秘其事,不知所降是何真仙也。(出《神仙感遇传》)
  【译文】
  费冠卿是池州人,进士及第后,将要回故乡,临行向相国郑余庆告别。郑相国一向与秋浦县刘县令友好,费冠卿此行他很高兴,托费冠卿捎书信给他。亲手书写满满一张纸,封上以后交给费冠卿,告诉他说:“刘县令久在名场,之所以没有考中进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偏激直率,不被时俗所容。他舍弃科甲而就任卑微的官职,你应该好好对待他。”费冠卿趁机请相国在信的末尾略批几句关于他的品行的话,以相国所荐这个因由为贵,对他能稍加照顾。相国认为可以,就打开信函批了几行,又加封如初。费冠卿到了秋浦,先向刘县令投进名片,刘县令阅过名片就丢到桌子上,根本不回话。费冠卿在外悚立等候消息,很久也没有回复,就怀疑刘县令不许可,就把郑相国的书信交给守门人。刘县令打开信函看完,谩骂说:“郑某老汉,用这封信干什么?”就把信扯碎扔掉了,费冠卿更加疑惧,就推开大门进去,快步向前施礼,刘县令忽然怜悯地看看他,揖让他坐下说话。天色晚了,刘县令催他去找店房,费冠卿说:“天已昏黑,或许来不及找到旅舍了。我请求在厅庑之下,在地上睡一夜,明天慢慢找旅店。”就自己解开行囊,把毡子打开铺在地上,刘县令当即拂衣而入。过了很久,刘县令出来说:“这里不是待客的地方,有个阁子可住。”然后关了门,锁闭很严。费冠卿不知这样做的原因,就靠在床上歇息。这天晚上月光明亮,费冠卿从门缝中往外探看,外面静悄悄地没有声息,看见刘县令亲自拿着扫帚簸箕,扫除大堂内外。庭院走廊台阶墙壁,无不全都扫遍。费冠卿觉得这事奇异,就端坐着屏住呼吸,不睡觉等着。快到一更天,忽然有奇异的香气,浓烈得不同平常,不是人世所有的。很久,刘县令拿着手板恭恭敬敬的站在院子里,好象等待什么人。这时香气更浓烈了,就看见戴着云冠穿着紫衣的仙人,有八九尺高,由几十人簇拥跟随而来。刘县令拜了两拜又行稽首礼,这个仙人直到堂中,刘县令站在他身旁站着陪着。不一会儿,有筵席摆设出来,美味佳肴和奇异水果的香气一直传到阁下。费冠卿闻到香气,已经觉得神清气爽,一会儿,堂中又奏乐饮酒。仙人让刘县令在地上铺上席子,也陪着饮酒。乐曲的音调,也不是人间之曲。仙人忽然问刘县令说:“接到郑某的信了吗?”刘县令回答说:“接到信很安心。”过一会儿,仙人又问:“接到郑某的信了吗?”刘县令回答说:“费冠卿先辈从长安来,接到信了。”仙人笑着说:“费冠卿且喜及第了,现在在这里吗?”刘县令回答说:“在。”仙人说:“我不该和他相见,且给他一杯酒。只要向往道术及早修行,就能相见了。”就让刘县令斟酒一杯,送到阁子中。费冠卿窥见刘县令自己把酒喝了半杯,立即拿台阶上盆子里的水倒进杯中,他就起疑心而没喝。仙人忽然下了台阶,与随从的人们乘云而去,刘县令下拜辞别呜呜咽咽,仙人告诉他说:“你见到郑某,只让他修行,就能相见了。”仙人走后,刘县令就到阁子中,看到酒还在,吃惊地说:“这种酒万劫(佛家称天地形成至毁灭为一劫)都不能遇到一次,为什么不喝呢?”就把酒拿过来喝,费冠卿尽力去争,喝到了一两口,刘县令就与费冠卿作了修道之友,选择九华山居住。朝廷以左拾遗征召,也没有赴任。郑相国不久也去世了。刘费二人对那些事很保密,人们不知道那次降临的是什么真仙。
  
  
  沈彬  
  吴兴沈彬,少而好道,及致仕归高安,恒以朝修服饵为事。尝游郁木洞观,忽闻空中乐声,仰视云际,见女仙数十,冉冉而下,迳之观中,遍至像前焚香,良久乃去。彬匿室中不敢出,既去,入殿祝之,几案上皆有遗香。彬悉取置炉中。已而自悔曰:“吾平生好道,今见神仙而不能礼谒,得仙香而不能食之,是其无分欤?”初,彬恒诫其子云:“吾所居堂中,正是吉地,即葬之。”及卒,如其言。掘地得自然砖圹,制作甚精,砖上皆作吴兴字。彬年八十余年。后豫章有渔视云,颇类于彬。谓渔人曰:“此非尔所宜来,速出犹可。”渔人遽出登岸,云入水已三日矣。故老有知者云:“此即西仙天宝洞之南门也。”(出《稽神录》)
  【译文】
  吴兴人沈彬,年轻的时候就喜欢道术,等到辞官告老还乡回到高安,总把朝修服食药饵当作大事。他曾经游历郁木洞观,忽然听到空中有乐曲声,仰视云端,看见几十位女仙冉冉而下,径直到观中,逐个到神像前焚香,很久才离去。沈彬藏在室内不敢出来,女仙走后,他进殿祷告,看到几案之上有仙人遗留的香料制品。沈彬把它全部拿放置香炉中。不久,他自己后悔地说:“我平生好道,今天见到了神仙却不能尽礼拜见,得到仙香却未能吃它,这是我没有缘分吗?”当初沈彬经常告诫他的儿子说:“我所居住的堂中,正是吉地,我死之后就葬在这里。”等到他死后,他的儿子就按他说的去办。把地掘开发现一个原来就有的砖圹,制作很精美,砖上都制有吴兴字。沈彬八十多岁逝世。后来豫章有个打鱼的人,把生米投到潭中捕鱼,不知不觉地走远了,忽然进入一个石门,光线明朗,走了几百步,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仔细一看他,很象沈彬。老头对打鱼的人说:“这里不是你所应该来的地方,赶快出去还可以。”打鱼的人急忙奔出登上岸,别人说他入水已经三天了。过去老辈人有知道情况的人说:“这就是西仙天宝洞的南门啊。”
  

    卷第五十五 神仙五十五
  寒山子 轩辕弥明 蔡少霞 郑居中 伊用昌
  
  
  寒山子  
  寒山子者,不知其名氏。大历中,隐居天台翠屏山。其山深邃,当暑有雪,亦名寒岩,因自号寒山子。好为诗,每得一篇一句,辄题于树间石上。有好事者,随而录之,凡三百余首,多述山林幽隐之兴,或讥讽时态,能警励流俗。桐柏征君徐灵府,序而集之,分为三卷,行于人间。十余年忽不复见,咸通十二年,毗陵道士李褐,性褊急,好凌侮人。忽有贫士诣褐乞食,褐不之与,加以叱责。贫者唯唯而去。数日,有白马从白衣者六七人诣褐,褐礼接之。因问褐曰:“颇相记乎?”褐视其状貌,乃前之贫士也。逡巡欲谢之,惭未发言。忽语褐曰:“子修道未知其门,而好凌人侮俗,何道可冀?子颇知有寒山子邪?”答曰:“知。”曰:“即吾是矣。吾始谓汝可教,今不可也。修生之道,除嗜去欲,啬神抱和,所以无累也;内抑其心,外检其身,所以无过也;先人后己,知柔守谦,所以安身也;善推于人,不善归诸身,所以积德也;功不在小,立之无怠,过不在大,去而不贰,所以积功也。然后内行充而外丹至,可以冀道于仿佛耳。子之三毒未剪,以冠簪为饰,可谓虎豹之鞟,而犬豕之质也。”出门乘马而去,竟不复见。(出《仙传拾遗》)
  【译文】
  寒山子这个人,不知道他的名姓。大历年间,隐居在天台县翠屏山。那里山很深邃,正当暑天还有雪,因此也叫寒岩,隐居者于是自己起个号,叫寒山子。寒山子喜好作诗,每得一篇一句,就题写在树间石头上。有好事的人随即把它记录下来,共三百多首,多数是叙述他幽隐的雅兴,有的是讥讽世态,能警醒劝戒世俗之人。桐柏征君徐灵府,把这些诗搜集起来并且作了序,分为三卷,流传于人间。十余年后,寒山子忽然不再出现。咸通十二年,有个昆陵道士叫李褐,性情偏激急躁,喜好凌辱别人。忽然有个贫士拜见李褐讨吃的,李褐不给他,又加以叱责,贫士唯唯而去。几天以后,有人骑着白马带着六七个白衣人来拜访李褐,李褐以礼接待他们。来客就问李褐:“还记得我吗?”李褐看看他的形体相貌,乃是前些天来过的贫士。他迟迟疑疑地想要向客人道歉,但心里惭愧没说出来。来客忽然对李褐说:“你修道还不知道它的门路,而又喜欢凌辱俗人,什么道能有指望?你略知有寒山子吗?”李褐说:“知道。”来客说:“就是我呀。我当初认为你可以传授,现在知道不可。修生之道,除去嗜好和欲念,啬神抱和,所以没有牵累之事;对内抑制自己的私心,在外检点自己本身,所以没有过错;先人后己,懂得柔和安守谦让,是用来安身的办法;好事推给别人,不好的事归于自身,是用来积德的办法;功不在大,立之不懈,过不在小,改掉它不迟疑,是用来积功的办法。这样做了以后,内心修行充实而又外有丹药到来,所期望的道就在仿佛之间。你的三毒没有翦除,虽然用冠簪作为装饰,可以说是虎狼之皮而猪狗之质。”出门乘马而去,终于没再见到他。
  
  
  轩辕弥明  
  轩辕弥明者,不知何许人。在衡湘间来往九十余年,善捕逐鬼物,能囚拘蛟螭虎豹,人莫知其寿。进士刘师服,常于湘南遇之。元和七年壬辰十二月四日,将自衡山游太白,还(明抄本还作过。)京师,与师服相值,师服招其止宿。有校书郎侯喜,新有诗名,拥炉夜坐,与刘说诗。弥明在其侧,貌极丑,白鬓黑面,长颈而高结喉。中又作楚语,喜视之若无人。弥明忽掀衣张眉,指炉中古鼎谓喜曰:“子云能诗,与我赋此乎!”师服以衡湘旧识,见其老貌,颇敬之,不知其有文也,闻此说大喜,即援笔而题其首两句曰:“巧匠琢山骨,刳中事煎烹。”次传喜与。喜踊跃而缀其下曰:“外苞乾藓文,中有暗浪惊。”题讫吟之。弥明哑然笑曰:“子诗如是而已乎?”即袖手竦肩,倚北墙坐,谓刘曰:“吾不解世俗书,子为吾书之。”因高吟曰:“龙头缩菌蠢,豕腹胀彭亨。”初不似经意,诗旨有似讯喜。二子相顾愧骇,然欲以多穷之,即赋两句以援喜曰:“大若烈士胆,圆如戴马缨。”喜又成两句曰:“在冷足自安,遭焚意弥贞。”弥明又令师服书曰:“秋瓜来落蒂,冻芋强抽萌。”师服又吟曰:“磨砻去圭角,浮润著光精。”讫,又授喜。喜思益苦,务欲压弥明,每营度欲出口吻,吟声益悲,操笔欲书,将下复止,亦竟不能奇。曰:“旁有双耳穿,上为孤髻撑。”吟竟,弥明曰:“时于蚯蚓窍,微作苍蝇声。”其不用意如初,所言益奇,不可附说,语皆侵二子。夜将阑,二子起谢曰:“尊师非常人也,某等伏矣,愿为弟子,不敢更诗。”弥明奋曰:“不然。此章不可以不成也。”谓刘曰:“把笔把笔,吾与汝就之。”即又连唱曰:“何当出灰烛灺,无计离瓶罂。谬居鼎鼐间,长使水火争。形模妇女笑,度量儿童轻。徒尔坚贞性,不过升合盛。宁依暖热敝,不与寒冷并。忽罹翻溢愆,实负任使诚。陋质荷斟酌,狭中愧提擎。岂能道仙药,但未污羊羹。区区徒自效,琐琐安足呈。难比俎豆用,不为手所隥。愿君勿嘲诮,此物方施行。”师服书讫,即使读之,毕。谓二子曰:“此皆不足与语,此宁为文耶?吾就子所能而作耳,非吾之所学于师而能者也。吾所能者,子皆不足以闻也,岂独文乎哉。吾闭口矣。”二子大惧,皆起立床下,拜曰:“不敢他有问也,愿一言而已,先生称‘吾不解人间书。’敢问解何书,请闻此而已?”累问不应,二子不自得,即退就坐。弥明倚墙睡,鼻息如雷鸣,二子但恐失色。不敢喘息。斯须,曙鼓冬冬。二子亦困,遂坐睡,及觉惊顾,已失弥明所在。问童奴,曰:“天且明,道士起出门,若将便旋然,久不返,觅之已不见矣。”二子惊惋自责,因携诗诣昌黎韩愈:“问此何人也?”愈曰:“余闻有隐君子弥明,岂其人耶。”遂为石鼎联句序,行于代焉。(出《仙传拾遗》)
  【译文】
  轩辕弥明,不知是哪里人,在衡湘一带来来往往九十多年,善于捕捉驱逐鬼物,能够拘住囚禁蛟螭虎豹,没有人知道他的年龄。进士刘师服,常在湘南遇到他。元和七年壬辰十二月四日,将从衡山去游太白,回京城时,与刘师服相遇,师服招他一起歇宿。有个校书郎叫侯喜,刚有诗名,夜里围着炉子坐着,与刘师服谈论诗。弥明在他的身边,相貌极丑,白鬓角黑脸孔,脖子长而喉结又突出,又说楚方言,侯喜把他在身边看作没有这个人一样。弥明忽然掀起衣襟扬起眉毛,指着炉子中的古鼎对侯喜说:“你说能作诗,和我一起吟咏这个吧!”刘师服因为他是衡湘旧相识,看他年老的样子,很尊重他,却不知道他有文学才能,听到这句话很高兴,拿起笔来题写了诗的头两句:“巧匠琢山骨,刳中事煎烹。”按次序把笔传给侯喜。侯喜踊跃地在刘师服诗句下接着写道:“外苞乾藓文,中有暗浪惊。”题写完了又把它吟诵一遍。弥明哑然失笑说:“你的诗如此而已吗?”就袖着手耸耸肩,倚着北墙坐着,对刘师服说:“我不明白世俗上的字,你替我写。”于是高声吟诵道:“龙头缩菌蠢,豕腹胀彭亨。”开始不象有意的,诗的意思有点象讥讽侯喜。两个人互相看了看,惭愧而又惊骇,然而又想靠多写来难倒他,就赋写两句又交给侯喜,写得是“大若烈士胆,圆如戴马缨。”侯喜又写成两句是“在冷足自安,遭焚意弥贞。”弥明又让师服替他写道:“秋瓜未落蒂,冻芋强抽萌。”师服又吟咏说:“磨砻去圭角,浮润著光精。”写完,又交给侯喜。侯喜思索得更苦,一心要压倒弥明,每当思考着要说出句,吟声就更悲,拿起笔来想写,将下笔又停下来,也到底没能写出奇句。写得是“旁有双耳穿,上为孤髻撑。”吟诵完毕,弥明吟道:“时于蚯蚓窍,微作苍蝇声。”他象开头那样不用意,但说出的诗更奇,不能曲解,语句都是讥讽两个文人的。夜将残,两个人起身辞谢说:“大师不是平常人,我们都服了,愿作您的弟子,不敢再写诗了。”弥明大声说:“不能这样。这首诗不能不写成。”对刘师服说:“拿笔拿笔,我给你写成它。”就又连声吟唱道:“何当出灰灺,无计离瓶罂。谬居鼎鼐间,长使水火争。形模妇女笑,度量儿童轻。徒尔坚贞性,不过升合盛。宁依暖热敝,不与寒凉并。忽罹翻溢愆,实负任使诚。陋质荷斟酌,狭中愧提擎。岂能道仙药,但未污羊羹。区区徒自效,琐琐安足呈。难比俎豆用,不为手所隥。愿君勿嘲诮,此物方施行。”师服写完,弥明就让他把诗读一遍。读完,弥明对二人说:“这都不值得跟你们说,这难道算做文章吗?我是就你们所能而作罢了,不是我向师父学到而能做的。我能做到的,你们都不能听到,难道唯独写文章吗?我闲口了。”二人自觉没趣,都起来到床下站着,下拜说:“我们不敢问别的,希望问一句就行了,先生声称‘我不明白人间的书’冒昧相问您明白什么书,请让我们听听这个答案吧。”他们问了几次也没见弥明答应,二人不自得,就退回去坐下,弥明倚着墙已经睡着了,鼾声如雷鸣。二人只是恐惧失色,不敢喘息。过了一会儿,听到更鼓咚咚报晓,两个人也困了,就坐着睡了。等到醒来吃惊四顾,已失去弥明的踪影。问童奴,童奴说:“天快亮的时候,道士起来出了门,好象打算马上回来的样子,很久没回来,寻找他已经不见了。”两个人惊疑惋惜而又自责,就带着诗去拜见昌黎韩愈。他们问韩愈:“这是什么人呢?”韩愈说:“我听说有个隐居的君子叫弥明,难道是那个人吗?”于是给石鼎连句写了序,在代州流传。
  
  
  蔡少霞  
  蔡少霞者,陈留人也。性情恬和,幼而奉道。早岁明经得第,选蕲州参军。秩满,漂寓江浙间。久之,再授兖州泗水丞。遂于县东二十里买山筑室,为终焉之计。居处深僻,俯瞰龟蒙,水石云霞,境象殊胜。少霞世累早绝,尤谐夙尚。偶一日沿溪独行,忽得美荫,因憩焉,神思昏然,不觉成寐。因为褐衣鹿帻之人梦中召去,随之远游,乃至城廓一所。碧天虚旷,瑞日瞳眬,人俗洁净,卉木鲜茂。少霞举目移足,惶惑不宁,即被导之令前。经历门堂,深邃莫测,遥见玉人当轩独立,少霞遽修敬谒。玉人谓曰:“愍子虔心,今宜领事。”少霞靡知所谓,复为鹿帻人引至东廊,止于石碑之侧。谓少霞曰:“召君书此,贺遇良因。”少霞素不工书,即极辞让。鹿帻人曰:“但按文而录,胡乃拒违。”俄有二童,自北而来,一捧牙箱,内有两幅紫绢文书,一斋笔砚。即付少霞,凝神搦管,顷刻而毕,因览读之,已记于心矣。题云:“苍龙溪新宫铭,紫阳真人山玄卿撰。良常西麓,源泽东泄。新宫宏宏,崇轩轘轘。雕珉盘础,镂檀楝臬。碧瓦鳞差,瑶瑎昉截。阁凝瑞霞,楼横祥霓。驺虞巡徼,昌明捧阂。珠树矰连,玉泉矩泄。灵飚遐集,圣日俯晰。太上游诣,无极便阙。百神守护,诸真班列。仙翁鹄立,道师水洁。饮玉成浆,馔琼为屑。桂旗不动,兰幄互设。妙乐兢奏,流铃间发。天簌虚徐,风箫泠澈。凤歌谐律,鹤舞会节。三变玄云,九成绛雪。易迁徒语,童初讵说。”方更周视,遂为鹿帻人促之,忽遽而返,醒然遂寤。急命纸笔,登即纪录。自是兖豫好奇之人,多诣少霞,谒访其事。有郑还古者,为立传焉。且少霞乃孝廉一叟耳,固知其不妄矣。(出《集异记》)
  【译文】
  蔡少霞是陈留县人。他性情恬静温和,幼年时候就信奉道教。早年明经及第,选为蕲州参军。任职期满,就漂泊江苏浙江一带。过了很久,再次授职为兖州泗水县丞。他就在县城东二十里买山盖房,做着老的打算。住处幽深偏僻,俯瞰龟蒙,水石云霞,环境景象很美。少霞在世上的牵累早就没有了,尤其与早年的崇尚相谐。偶然有一天,他沿着溪水独自行走,忽然找到幽美的林荫,就在那里休息,神思昏然,不知不觉睡着了。于是被一个身穿褐衣头戴鹿皮头中的人从梦中召去,就随着他远游,来到一座城廓。那里碧天虚旷,瑞日瞳眬,人俗洁净,花木鲜茂。少霞抬头迈步,惶恐迷惑心绪不宁,就被人领着让他往前走。经过大门殿堂,那里深邃莫测,远远地看见一个美人对着门独自站在那里,少霞马上恭恭敬敬地拜见。美人对他说:“我哀怜你虔诚的心,今天应该让你知道点事。”少霞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又被戴鹿皮头巾的人带到东边廊下,在一块石碑的旁边停下来。戴鹿皮巾的人对他说:“召你来写这个碑文,庆贺遇到好缘分。”少霞一向不善于写字,就极力推辞谦让。戴鹿皮巾的人说:“只是按照文章抄录,为什么竟然拒绝躲避?”不一会儿,有两个小童从北而走来,一个捧着牙箱,里边有两幅紫绢文书,一个捧着笔砚。二童就把文书和笔砚交给少霞,少霞聚精会神握着笔管,顷刻就写完了,就此看看读读,已经记在心里了。题写的内容是:“苍龙溪新宫铭,紫阳真人山玄卿撰。良常西麓,源泽东泄。新宫宏宏,崇轩轘轘。雕珉盘础,镂檀楝臬。碧瓦鳞差,瑶瑎昉截。阁凝瑞霞,楼横祥霓。驺虞巡徼,昌明捧阂。朱树矰连,玉泉矩泄。灵飚遐集,圣日俯晰。太上游诣,无极便阙,百神守护,诸真班列。仙翁鹄立,道师水洁。饮玉成浆,馔琼为屑。桂旗不动,兰幄互设。妙乐兢奏,流铃间发。天籁虚徐,风箫泠澈。凤歌谐律,鹤舞会节。三变玄云,九成绛雪。易迁徒语,童初讵说。”少霞正要再从头到尾看一遍,就被戴鹿皮头巾的人催促而走,一会儿就回来了,清清楚楚地就醒了。他急忙拿出纸笔,立刻记录。从此,兖豫二州好奇的人,都到少霞家里拜访那件事。有个郑还古,为此立了传。况且蔡少霞乃是孝廉,一个老年人,固然知道这件事不虚妄了。
  
  
  郑居中  
  郑舍人居中,高雅之士,好道术。常遇张山人者,多同游处,人但呼为小张山人,亦不知其所能也。居襄汉间,除中书舍人,不就。开成二年春,往东洛嵩岳,携家僮三四人,与僧登历,无所不到,数月淹止。日晚至一处,林泉秀洁,爱甚忘返。会院僧不在,张烛热火将宿,遣仆者求之,兼取笔,似欲为诗者。操笔之次,灯灭火尽。一僮在侧,闻郑公仆地之声。喉中气粗,有光如鸡子,绕颈而出。遽吹薪明之,已不救矣。纸上有四字云:“香火愿毕。”毕字仅不成。后居山者及猎人时见之,衣服如游涉之状。当应是张生潜出言其终竟之日,郑公舍家以避耳,若此岂非达命者欤?(出《逸史》)
  【译文】
  舍人郑居中,是个高雅之士,他喜欢道术,平常遇到张山人,多同他交游相处,人们只叫他为小张山人,也不知道他能做什么。他住在襄汉一带,授与他中书舍人的官职,他也不去就任。开成二年春,前往东洛嵩山,带着三四个家僮,与和尚一起登山游历,没有地方不到,几个月后才停止,滞留在那里。有一天晚上,他来到一个地方,那里山林秀美泉水洁净,他很喜爱那里忘了返回。正赶上院里的和尚不在,掌烛点火将要歇宿,他就派仆人去寻找,正取笔,好象打算写诗似的。郑居中拿笔之时,灯灭火烬。一个僮仆在他旁边,听到郑公倒地的声音。咽喉中气息很粗,有鸡子大的一束光亮,从他的脖子里环绕而出。僮仆急忙吹着薪柴去照他,已经没法救了。纸上有四个字写道:“香火愿毕”。毕字几乎没写成。后来在山里住的人及猎人有时见到他,衣服象是出游跋涉的样子。应当是张生悄悄,说出他性命终止的日期,郑公舍弃家业而躲避,如果是这样,郑居中岂不是达命的人吗?
  
  
  伊用昌  
  熊皦补阙说:顷年,有伊用昌者,不知何许人也。其妻甚少,有殊色,音律女工之事,皆曲尽其妙。夫虽饥寒丐食,终无愧意。或有豪富子弟,以言笑戏调,常有不可犯之色。其夫能饮,多狂逸,时人皆呼为伊风子。多游江左庐陵宜春等诸郡,出语轻忽,多为众所击。爱作《望江南》词,夫妻唱和。或宿于古寺废庙间,遇物即有所咏,其词皆有旨。熊只记得咏鼓词云:“江南鼓,梭肚两头栾。钉着不知侵骨髓,打来只是没心肝。空腹被人漫。”余多不记。江南有芒草,贫民采之织屦。缘地上卑湿,此草耐水,而贫民多着之。伊风子至茶陵县门,大题云:“茶陵一道好长街,两畔栽柳不栽槐。夜后不闻更漏鼓,只听锤芒织草鞋。”时县官及胥吏大为不可,遭众人乱殴,逐出界。江南人呼轻薄之词为覆窠,其妻告曰:“常言小处不要覆窠,而君须要覆窠之。譬如骑恶马,落马足穿镫,非理伤堕一等。君不用苦之。”如是夫妻俱有轻薄之态。天祐癸酉年,夫妻至抚州南城县所,有村民毙一犊。夫妻丐得牛肉一二十觔,于乡校内烹炙,一夕俱食尽。至明,夫妻为肉所胀,俱死于乡校内。县镇吏民,以芦席裹尸,于县南路左百余步而瘗之。其镇将姓丁,是江西廉使刘公亲随,一年后得替归府,刘公已薨。忽一旦于北市棚下,见伊风子夫妻,唱望江南词乞钱。既相见甚喜,便叙旧事。执丁手上酒楼,三人共饮数郖。丁大醉而睡,伊风子遂索笔题酒楼壁云:“此生生在此生先,何事从玄不复玄。已在淮南鸡犬后,而今便到玉皇前。”题毕,夫妻连臂高唱而出城,遂渡江至游帷观,题真君殿后,其御云:“定亿万兆恒沙军国主南方赤龙神王伊用昌。”词云:“日日祥云瑞气连,应侬家作大神仙。笔头洒起风雷力,剑下驱驰造化权。更与戎夷添礼乐,永教胡虏绝烽烟。列仙功业只如此,直上三清第一天。”题罢,连臂入西山。时人皆见蹑虚而行,自此更不复出。其丁将于酒楼上醉醒,怀内得紫金一十两。其金并送在淮海南城县。后人开其墓,只见芦席两领,裹烂牛肉十余觔,臭不可近,余更无别物。熊言六七岁时,犹记识伊风子。或着道服,称伊尊师。熊尝于顶上患一痈疖,疼痛不可忍。伊尊师含三口水,噀其痈便溃,并不为患。至今尚有痕在。熊言亲睹其事,非谬说也。(出《玉堂闲话》)
  【译文】
  补阙(官名)熊皦说,前几年,有个伊用昌,不知是哪里人。他的妻子很年轻,也很漂亮,音律和针线活这类事情,都能工尽其妙。她的丈夫虽然又饥又饿去讨饭,却始终没有愧意。有时候,有些富家子弟用言谈笑语调戏她,常表现出不可侵犯的脸色。她的丈夫能喝酒,经常发狂奔跑,当时的人都叫他伊疯子。这个伊疯子经常游历江东庐陵宜春等各郡,说出话来轻薄不注意,经常被众人殴打。爱作《望江南》词,夫妻唱和。有时在古寺废庙里住宿。遇到东西就有所咏,那些词都有些味道。熊皦只记得咏鼓词是这样写的:“江南鼓,梭肚两头栾。钉着不知侵骨髓,打来只是没心肝。空腹被人漫。”其余的词多不记得。江南有一种芒草,贫民把它采来织草鞋。由于土地低湿,这种草耐水,因而贫民大多穿它。伊疯子来到茶陵县大门,大笔一挥写道:“茶陵一道好长街,两畔栽柳不栽槐。夜夜不闻更漏鼓,只听锤芒织草鞋。”当时县官及胥吏大为不满,伊疯子遭到众人乱打,被逐出界。江南人把轻薄之词叫做覆窠,他的妻子就告诉他说:“常说小地方不要覆窠(词),而你却一定要覆窠(词)之。譬如骑劣马,人落下马来,脚还穿在马镫里。非理伤堕相等。您不必为此苦恼,如此夫妻都表现出不屑之态。天祐年间岁当癸酉,夫妻来到抚州南城县地界。有个村民杀死一头小牛,他们夫妻讨来牛肉一二十斤,在乡校内又煮又烤,一个晚上就吃光了。到天亮的时候,夫妻被牛肉所胀,都死在乡校内。县镇的官吏和百姓,用芦席把他们的尸体裹上,埋在县城南边路旁一百多步的地方。那里镇守的将领姓丁,是江西廉使刘公的亲信随从,一年后得到替换回到廉使衙门时,刘公已死了。忽然有一天,姓丁的在北市棚子下,看到了伊疯子夫妻,正在唱望江南词讨钱。他们相见以后很高兴,便说起过去的事。伊疯子拉着丁镇将的手上了酒楼,三个人一共饮了几斗酒。丁大醉而睡,伊疯子就要来笔在酒楼墙壁上题诗,他写的是:“此生生在此生先,何事从玄不复玄。已在淮南鸡犬后,而今便到玉皇前。”题写完毕,夫妻二人拉着手高唱着出了城,于是渡江到了游帷观,在真君殿后题字,其头衔如下:“定亿万兆恒沙军国主南方赤龙神王伊用昌。”其词是:“日日祥云瑞气连,应侬家作大神仙。笔头洒起风雷力,剑下驱驰造化权。更与戎夷添礼乐,永教胡虏绝烽烟。列仙功业只如此,直上三清第一天。”题写完毕,夫妻俩又拉着手进入西山。当时人们都看见他们踏空而行,从此再也没有重新出现。那个丁将在酒楼上从醉中醒来,在怀内摸到紫金一十两。就把那些金子都送到淮海南城县。后人掘开他们夫妻的坟墓,只见到两领芦席、十多斤烂牛肉,已发臭不可靠近,其余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熊皦说他六七岁的时候,还记得伊疯子,有时穿着道家服装,称作伊尊师。熊皦在头顶上生了一块痈疖,疼痛得不能忍受。伊尊师含了三口水喷在患处,那个痈疖就溃落了,并不觉得痛苦,至今头上还有疤痕存在。熊皦说他亲眼见到那些事,不是荒谬的传说。
  

 

    卷第五十六 女仙一
  西王母 上元夫人 云华夫人 玄天二女
  
  
  西王母  
  西王母者,九灵太妙龟山金母也,一号太虚九光龟台金母元君。乃西华之至妙,洞阴之极尊。在昔道气凝寂,湛体无为,将欲启迪玄功,化生万物。先以东华至真之气,化而生木公。木公生于碧海之上,芬灵之墟,以主阳和之气。理于东方,亦号曰东王公焉。又以西华至妙之气,化而生金母。金母生于神州伊川,厥姓侯氏,生而飞翔,以主元,毓神玄奥。于聅莽之中,分大道醇精之气,结气成形。与东王公共理二气,而育养天地,陶钧万物矣。柔顺之本,为极阴之元,位配西方,母养群品。天上天下,三界十方,女子之登仙者得道者,咸所隶焉。所居宫阙,在龟山春山西那之都,昆仑之圃。阆风之苑。有城千里、玉楼十二,琼华之阙、光碧之堂、九层玄室、紫翠丹房。左带瑶池、右环翠水。其山之下,弱水九重。洪涛万丈。非飚车羽轮,不可到也。所谓玉阙暨天,绿台承霄。青琳之宇,朱紫之房,连琳彩帐,明月四朗。戴华胜,佩虎章,左侍仙女,右侍羽童。宝盖沓映,羽掺荫庭。轩砌之下,植以白环之树,丹刚之林,空青万条,瑶干千寻,无风而神籁自韵,琅琅然皆九奏八会之音也。神州在昆仑之东南,故尔雅云:“西王母目下是矣。”又云:“王母蓬发,戴华胜。虎齿善啸者,此乃王母之使,金方白虎之神,非王母之真形也。元始天王授以方天元统龟山九光之箓,使制召万灵,统括真圣,监盟证信,总诸天之羽仪。天尊上圣,朝晏之会,考校之所,王母皆临诀焉。上清宝经,三洞玉书,凡有授度,咸所关预也。黄帝讨蚩尤之暴,威所未禁,而蚩尤幻变多方,征风召雨,吹烟喷雾,师众大迷。帝归息太山之阿,昏然忧寝。王母遣使者,被玄狐之裘,以符授帝曰:“太一在前,天一在后,得之者胜,战则克矣。”符广三寸,长一尺,青莹如玉,丹血为文。佩符既毕,王母乃命一妇人,人首鸟身,谓帝曰:“我九天玄女也。”授帝以三宫五意阴阳之略,太一遁甲六壬步斗之术,阴符之机,灵宝五符五胜之文。遂克蚩尤于中冀,剪神农之后,诛榆罔于阪泉,天下大定,都于上谷之涿鹿。又数年,王母遣使白虎之神,乘白鹿,集于帝庭,授以地图。其后虞舜摄位,王母遣使授舜白玉环。舜即位,又授益地图,遂广黄帝之九州为十有二州。王母又遣使献舜白玉琯,吹之以和八风。《尚书》帝验期曰:“王母之国在西荒也。”昔茅盈字叔申;王褒字子登;张道陵字辅汉,洎九圣七真,凡得道授书者,皆朝王母于昆陵之阙焉。时叔申、道陵侍太上道君,乘九盖之车,控飞虬之轨,越积石之峰,济弱流之津,浮白水,凌黑波,顾盼倏忽,诣王母于阙下。子登清斋三月,王母授以《琼华宝曜七晨素经》。茅君从西城王君诣白玉龟台,朝谒王母,求长生之道。曰:“盈以不肖之躯,慕龙凤之年,欲以朝菌之脆,求积朔之期。”王母愍其勤志,告之曰:“吾昔师元始天王及皇天扶桑帝君,授我以玉佩金珰二景缠炼之道,上行太极,下造十方,溉月咀日入天门,名曰玄真之经。今以授尔,宜勤修焉。因敕西城王君,一一解释以授焉。又周穆王时,命八骏与七华之士,使造父为御,西登昆仑,而宾于王母。穆王持白珪重锦,以为王母寿,本具周穆王传。至汉武帝元封元年七月七日夜,降于汉宫。语在汉武帝传内,此不复载焉。(出《集仙录》)
  【译文】
  西王母,就是九灵太妙龟山金母,还有一个号是太虚九光龟台金母之君。她是西华的至妙,洞阴的极尊。在从前道气沉寂,湛体无为,将要启迪玄功,使万物滋生。就先用东华至真之气,变化而生木公。木公生于碧海之上芳灵的土山,而主管阳和之气。管理东方,也称为东王公。又用西华至妙之气,变化而生金母。金母在神州伊川诞生,她姓侯,生来就能飞翔,而主宰本源,养育玄奥神灵。在迷茫之中分出大道醇精之气,使气聚结成形。西王母与东王公共同调和二气,而育养天地造就万物。柔顺的根本也就是极阴的初始,位配西方,生养众类。天上天下,三界十方,凡女子登仙得道的人,都隶属西王母管辖。她所居住的宫阙,在龟山春山西那之都,昆仑之圃,阆风之苑。有城千里、十二座玉楼,以及琼华之阙、光碧之堂、九层玄室和紫翠丹房。左边瑶池如带,右边翠水环绕。那座山下,弱水九重,洪涛万丈。如果不乘飚车羽轮,就不可能到达。这就是所说的玉阙直至上天,绿台承接霄汉。那芒玉般的屋檐,朱紫色的房屋,连着青碧色的彩帐,明月照耀四方。戴着华美的首饰,佩着虎形花纹,左边站着仙女,右边站着羽童。众多宝饰车盖互相映照,仙女拿的羽扇遮住了庭院。栏于台阶之下,种着白环树,形成丹刚之林,空中青枝万条,美玉般的树干高达千寻(一寻为八尺),无风而如神箫自然成韵,响亮的声音都是九奏八会之音。神州在昆仑的东南,所以《尔雅》上说:“西王母眼皮底下就是。”又说:王母蓬松着头发,戴着华美的首饰。长着虎牙善于长啸的,这是王母的使者,西方白虎神,不是王母的真形。元始天王给她方天元统龟山九光的道家秘文,让她控制召集各种生灵,统领真人圣人,监督盟誓验证凭证,总管天下羽仪。天尊上圣,朝宴之会,考校之所,王母都能来去那里。上清的宝经,三洞的玉书,凡授教度引之事,全是她所关涉参与的范围。黄帝征讨残暴的蚩尤,威力不能禁锢他,而且蚩尤又会多方幻变,征风召雨,吹烟喷雾,因而黄帝的军队大受迷惑。黄帝回到太山休息迷迷糊糊地忧虑着躺着。王母派使者披着黑色狐皮大衣,把一张符交给黄帝,这个使者说:“太一在前,天一在后,得到它的人就能胜利,作战就能打败敌人了。”符宽三寸,长一尺,青光晶莹象玉一样,用丹血写的字。黄帝把符佩带完以后,王母就命一个妇人,这个妇人长着人的脑袋鸟的身子,她对黄帝说:“我是九天玄女呀。”她又把三宫五意阴之略,太一遁甲六壬步斗之术,阴符之机,以及灵宝五符五胜之文,全都传给黄帝。黄帝就在冀中战胜了蚩尤,剪除了神农之后,又在阪泉杀了榆罔,天下大定,在上谷的涿鹿建都。又过了几年,王母又派白虎神为使者,乘着白鹿,停留在黄帝的庭院中,授给他地图。其后虞舜代理国政,王母又派使者授给舜白玉环。舜即位,王母又给他增加地图,于是舜比黄帝时的九州扩大到十二州。王母又派使者献给舜白玉珪,吹它而和八风,《尚书》帝验期说:“王母之国在西方。”从前,有个茅盈,字叫叔申;有个王褒,字叫子登;有个张道陵,字叫辅汉,及九圣七真,凡是得道授书的,都到昆仑山宫阙去朝拜王母。当时叔申、道陵侍奉太上道君,乘着九盖之车,驾驭着无角龙,越过积石的山峰,渡过微微细流的河津,浮于白水,凌于黑波,转眼之间来到宫阙之下,拜见王母。王子登吃了三个月清斋,王母授给他《琼华宝曜七晨素经》。茅盈从西城王君那里来到白玉龟台,朝拜西王母,求长生之道。他说:“我以不肖的躯体,渴求龙凤之寿,想要凭借朝菌般脆弱的身体,求得积日累日之期。王母可怜他为志向而努力,告诉他说:“我从前的老师元始天王以及扶桑帝君,把《玉佩金珰二景缠炼之道》传授给我,上行太极,下到十方,喝月嚼日入天门,名叫玄真之经。现在我把它传授给你,你应当勤修它。于是命令王城王君,一一解释而传授给茅盈。还有周穆王时,命八骏与七华之士,让造父当车夫,向西登上昆仑,而在王母那里作客。周穆王拿出白珪和重锦,用它给王母作寿礼。这事在周穆王传中有叙述。到了汉武帝元封元年七月七日夜,王母又降于汉宫。记载在汉武帝传内,这里就不重复记载它了。
  
  
  上元夫人  
  上元夫人,道君弟子也。亦玄古以来得道,总统真籍,亚于龟台金母。新降之处多使侍女相闻,己为宾侣焉。汉孝武皇帝好神仙之道,祷醮名山,以求灵应。元封元年辛未七月七日夜,二唱之后,西王母降于汉宫。帝迎拜稽首,侍立久之。王母呼帝令坐,食(食字原阙。据明抄本、许刻本补。)以天厨,筵宴粗悉,命驾将去。帝下席叩头,请留殷勤,王母复坐。乃命侍女郭密香,邀夫人同宴于汉宫。语在汉武帝传中。其后汉宣帝地节四年乙卯,咸阳茅盈字叔申,受黄金九锡之命,为东岳上卿司命真君太元真人。是时五帝君授册既毕,各升天而去。茅君之师乃总真王君,西灵王母与夫人,降于句曲之山金坛之陵华阳天宫,以宴茅君焉。时茅君中君名固,字季佛,小君名衷,字思和,王母王君授以灵诀,亦受锡命紫素之册,固为定录君,衷为保命君,亦侍贞会。王君告二君曰:“夫人乃三天真皇之母,上元之高尊。统领十方玉女之籍,汝可自陈。”二君下席再拜,求乞长生之要。夫人悯其勤志,命侍女宋辟非出紫锦之囊,开绿金之笈,以《三元流珠经》、《丹景道精经》、《隐地八术经》、《太极缘景经》凡四部,以授二君。王母复敕侍女李方明,出丹瑶之函,披云殊之笈,出《玉佩金瑞(明抄本作珰)经》、《太霄隐书经》、《洞飞二景内书》,传司命君。各授书毕,王母与夫人告去,千乘万骑,升还太空矣。(出《汉武内传》)
  【译文】
  上元夫人,是道君的弟子。她也是上古以来得道,总领真籍,仅次于龟台金母。她所降临之处,经常派使女去告诉,自己到那里作客。汉孝武皇帝爱好神仙之道,到名山祭祀祈祷以求灵应。元封元年即辛未年七月七日夜里,二更之后,西王母降临到汉宫。汉武帝迎接拜见行了稽首礼,在王母身旁站了很久。王母唤汉武帝让他坐下,把天厨食品赏给他吃,筵席安排粗略齐全,王母让备车将要回去。汉武帝离席叩头,诚恳地请她留下。王母又坐了下来。于是王母就命侍女郭密香,邀请上元夫人同宴于汉宫。这事记载在汉武帝传中。其后,汉宣帝地节四年乙卯,咸阳有个茅盈字叫叔申,受到皇帝黄金九锡(帝王尊礼大臣所用的九种物品)之命,作了东岳上卿、司命真君、太元真人。这时五位帝君授给文书完毕,各自升天而去。茅盈之师就是总真王君。西王母与夫人,降临于勾曲山金坛陵上的华阳天宫,来与茅盈聚会。当时茅盈的中君名固,字季佛,小君名衷,字思和,王母王君授给灵诀,也受赐命紫素之册,茅固为定录君,茅衷为保命君,也在宴会作陪。王君告诉二人说:“夫人乃是三天真皇之母,上元的高尊。统领十方玉女的名籍,你们可以自己陈请。”“二人离席拜了又拜,讨求长生不老的要诀。夫人被他们殷勤之志所感动,就命侍女宋辟非拿出紫锦囊,打开绿金书箱,把《三元流珠经》、《丹景道精经》、《隐地八术经》、《太极缘景经》共四部书,给了二人。王母又命侍女李方明,拿出丹琼匣子,打开云珠书籍,拿出《玉佩金瑞经》、《太霄隐书经》、《洞飞二景内书》,传司命君。各授书完毕,王母与夫人告辞离去,带着千车万马升天返回太空。
  
  
  云华夫人  
  云华夫人,王母第二十三女,太真王夫人之妹也。名瑶姬,受徊风混合万景炼神飞化之道。尝东海游还,过江上,有巫山焉,峰岩挺拔,林壑幽丽,巨石如坛,留连久之。时大禹理水,驻山下。大风卒至,崖振谷陨不可制。因与夫人相值,拜而求助。即敕侍女,授禹策召鬼神之书,因命其神狂章、虞余、黄魔、大翳、庚辰、童律等,助禹斫石疏波,决塞导厄,以循其流。禹拜而谢焉。禹尝诣之,崇轘之巅,顾盼之际,化而为石;或倏然飞腾,散为轻云,油然而止,聚为夕雨;或化游龙,或为翔鹤,千态万状,不可亲也。禹疑其狡狯怪诞,非真仙也,问诸童律。律曰:“天地之本者道也,运道之用者圣也,圣之品次,真人仙人也。其有禀气成真,不修而得道者,木公、金母是也。盖二气之祖宗、阴阳之原本、仙真之主宰、造化之元光。云华夫人,金母之女也。昔师三元道君,受上清宝经,受书于紫清阙下,为云华上宫夫人。主领教童真之士,理在玉英之台,隐见变化,盖其常也。亦由凝气成真,与道合体,非寓胎禀化之形,是西华少阴之气也。且气之弥纶天地,经营动植,大包造化,细入毫发。在人为人,在物为物,岂止于云雨龙鹤,飞鸿腾凤哉?”禹然之,后往诣焉,忽见云楼玉台,瑶宫琼阙森然,既灵官侍卫,不可名识。狮子抱关,天马启涂,毒龙电兽,八威备轩,夫人宴坐于瑶台之上。禹稽首问道,召禹使前而言曰:“夫圣匠肇兴,剖大混之一朴,发为亿万之体。发大蕴之一苞,散为无穷之物。故步三光而立乎晷景,封九域而制乎邦国,刻漏以分昼夜,寒暑以成岁纪,兑离以正方位,山川以分阴阳,城廓以聚民,器械以卫众,舆服以表贵贱,禾黍以备凶歉。凡此之制,上禀乎星辰,而取法乎神真,以养有形之物也。是故日月有幽明,生杀有寒暑,雷震有出入之期,风雨有动静之常。清气浮乎上,而浊众散于下。废兴之数,治乱之运,贤愚之质,善恶之性,刚柔之气,寿夭之命,贵贱之位,尊卑之叙,吉凶之感,穷达之期,此皆禀之于道,悬之于天,而圣人为纪也。性发乎天而命成乎人。立之者天,行之者道。道存则有,道去则非。道无物不可存也,非修不可致也。玄老有言,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将自复。复谓归于道而常存也。道之用也,变化万端而不足其一,是故天参玄玄,地参混黄,人参道德。去此之外,非道也哉。长久之要者,天保其玄,地守其物,人养其气,所以全也。则我命在我,非天地杀之,鬼神害之,失道而自逝也。志乎哉,勤乎哉,子之功及于物矣,勤逮于民矣,善格乎天矣,而未闻至道之要也。吾昔于紫清之阙受书,宝而勤之,我师三元道君曰,上真内经,天真所宝,封之金台。佩入太微,则云轮上往,神武抱关,振衣瑶房,遨宴希林,左招仙公,右栖白山,而下眄太空。泛乎天津,则乘云骋龙,游此名山,则真人诣房,万人奉卫,山精伺迎。动有八景玉轮,静则宴处金堂。亦谓之“太上玉佩金珰”之妙文也。汝将欲越巨海而无飚轮,渡飞沙而无云轩,陟阨涂而无所举,涉泥波而无所乘,陆则困于远绝,水则惧于漂沦,将欲以导百谷而浚万川也。危乎悠哉,太上愍汝之至,亦将授以灵宝真文,陆策虎豹,水制蛟龙,断馘千邪,检驭群凶,以成汝之功也。其在乎阳明之天也。吾所授宝书,亦可以出入水火,啸叱幽冥,收束虎豹,呼召六丁,隐瀹八地,颠倒五星,久视存身,与天相倾也。”因命侍女陵容华出丹玉之笈,开上清宝文以授,禹拜受而去,又得庚辰、虞余之助,遂能导波决川,以成其功,奠五岳,别九州,而天锡玄珪,以为紫庭真人。其后楚大夫宋玉,以其事言于襄王,王不能访道要以求长生,筑台于高唐之馆,作阳台之宫以祀之,宋玉作神仙赋以寓情,荒淫秽芜。高真上仙,岂可诬而降之也?有祠在山下,世谓之大仙,隔岸有神女之石,即所化也。复有石天尊神女坛,侧有竹,垂之若篲。有稿叶飞物着坛上者,竹则因风扫之,终莹洁不为所污。楚人世祀焉。(出《集仙录》)
  【译文】
  云华夫人,是王母第二十三个女儿,太真王夫人的妹妹,名叫瑶姬。她接受的是“徊风混合万景炼神飞化”的道术。曾经从东海云游归来,经过长江之上,岸上有座巫山,那里峰岩挺拔,林壑幽美,巨石如坛,她在那里滞留很久。当时大禹治水,驻扎在山下。狂风突然刮来,崖谷震动山石滚落不可控制。因为与夫人相遇,大禹就拜见她向她求助。夫人就令侍女把用符策召鬼神的书交给他,同时命令狂章、虞余、黄魔、大翳,庚辰、童律等诸神,帮助大禹凿开山石疏通江水,把堵塞之处挖开,以顺通江流。禹下拜向她道谢。大禹曾到崇山峻岭之顶去拜访她,夫人在转眼之间就能变成石头,或突然飞腾在空中散为轻云,油然而止,凝聚成夕雨,有时变成游龙。有时化为翔鹤,状态万千,不可亲近。禹怀疑她狡猾奸诈离奇古怪不是真仙,就向童律询问。童律说:“天地的根本是道,运用道的人是圣,圣的品级,依次是真人仙人。其中有承气成真不修行而得道的。木公、金母就是这样的人。原来是二气的祖宗、阴阳的源本、仙真的主宰、造化元光。云华夫人是金母的女儿,从前以三元道君为师,接受上清宝经,在紫清阙下接受宝书,封为云华上宫夫人。她主管教化童真之士,在玉英台理事。时隐时现而变化,原来是她的常态。她也是由气凝聚成的真人,与道合为一体,不是禀承凡胎肉体而化成之形,是西华少阴之气。而且气弥漫天空淹没大地,谋划营造动物植物,广泛包罗自然,细到毫毛头发。与人一起她就变成人,与物一起她就变作物,哪止于云雨龙鹤飞雁腾凤呢?”大禹认为他说得对,后来去拜见她,突然现出云楼玉台,瑶宫琼阙森然,又有灵官侍卫,不可指称记识。狮子守着关隘,天马在道路上启行,毒龙电兽,八方备为乘轩,夫人安坐于瑶台之上。禹行了稽首礼请教道术,夫人召禹让他坐下,说:“圣匠初兴,剖开广大混沌之一朴,发散为亿万之体。揭开蕴积广大之一苞,散布为无穷之物。又使日月星运行而确立时间,封九州之域而控制邦国,刻记漏壶而分昼夜,用寒暑来纪年,用兑离来正方位,用山川来分阴阳,用城廓来聚集百姓,用器械来保卫大众,用车马服饰来表示贵贱,用五谷来备荒年,所有这些制度,都是禀承于星辰,而取法于神仙其人,来养育有形之物啊。因此,日月有暗有明,生杀有寒有暑,雷震有开始和结束之期,风雨有动和静的规律。清气在上飘浮,而浊众散处于下。兴与废的气数,治与乱的命运,贤与愚的资质,善与恶的本性,刚与柔的气质,长寿与短命的命运,贵与贱的地位,尊与卑的次序,吉与凶的感应,不得志与得志的期限,这都禀承于道,掌握在天,而由圣人管理它。本性出于上天,命运多在于人为。本性形成于天,而处世要合于道义。道义存在则可,违背道义则不可,道义无处不在,无物不存,但需要一定的修养之功,才能达到。玄天老人说过,致虚到极点,守静到至诚,万物将自行恢复。恢复指的是回归于道而常存。道的运用,变化万端而不够其一,所以天参悟玄玄,地参悟混黄,人参悟道德。除此之外,就不是道了。长久的要点是,天保护它的玄,地保护它的物,人保护他的气,这就是用来保全的办法。那么,我的命运在于我,不是天地杀我,鬼神害我,失去道就失去了自己。立志了,勤修了,您的功德达到物了,勤达到百姓了,善达到天了,然而没有听到至道的要诀。我从前在紫清之阙得到书,以之为宝而勤修,我的老师三元道君说,上真的内经,是天真当作宝贝的东西,把它封存在金台。带它进入太微,就有云轮往上升,神武把关,在瑶房整饰衣装,去遨游希世之林,左招仙公,右卧白山,而向下斜视太空。在天河泛舟之后,就乘云跨龙游此名山,那么真人就登门拜访,万人都来侍奉护卫,山精也来伺候逢迎。动的时候有八景玉轮之车,静的时候就安处于金堂。这也称之为“太上玉佩金珰”之妙文。你将要越过大海而没有飚轮,要渡过飞沙而没有云轩,登险途而没有舆车,涉泥波而没有船可乘,在陆上就会困于远方绝地。在水中就恐怕会漂泊沉沦,将要疏导百谷万川,危难长远啊。太上很怜惜你,也将把灵宝真文传给你,在陆地驱逐虎豹,在水中制服蛟龙,斩断千邪,约束驾驭群凶,用以成就你的功业。它在于阳明之天。我所传授的宝书,也可以出入水火,震摄幽寞,收束虎豹,呼召六丁,使八地隐沦,使五星颠倒,久视存身,与天相倾。”于是令侍女陵谷华拿出丹玉书箱,打开它拿出上清宝文交给他,禹拜谢受书而去,又得到庚辰、虞余的帮助,能够疏导波涛掘开河川,而成就治水之功,祭奠五岳,告别九州,天赐玄圭,用他作紫庭真人。那以后楚大夫宋玉,把这件事说给襄王听,襄王不能访求道家之要诀而求得长生,就于高唐之馆筑坛台,作阳台之宫来祭祀她,宋玉作《神仙赋》来寄托心情,荒淫秽芜。高真上仙,怎么可以捏造事实而使她们降临呢?有个祠庙在山下,世人称之为大仙,隔岸有块神女石,就是云华夫人所化。还有石天尊神女坛,旁边有竹子,叶子垂下象扫帚。有紫叶飞物落在坛上,竹子就凭风扫掉它,神女坛始终光净不被落物所污,楚人世代祭祀她。
  
  
  玄天二女  
  燕昭王即位二年,广延国来献善舞者二人,一名旋波,一名提谟。并玉质凝肤,体轻气馥,绰约而窈窕,绝古无伦。或行无影迹,或积年不饥。昭王处以单绡华幄,饮以瓀珉之膏,饴以丹泉之粟。王登崇霞台,乃召二人来侧。时香风歘起,徘徊翔舞,殆不自支,王以缨缕拂之,二人皆舞。容冶妖丽,靡于翔鸾,而歌声轻飏。乃使女伶代唱,其曲清响流韵,虽飘梁动尘,未足加焉。其舞一名萦尘,言其体轻,与尘相乱;次曰集羽,言其婉转,若羽毛之从风也;末曰旋怀,言其支体缅曼,若入怀袖也。乃设麟文之席,散华芜之香。香出波弋国,浸地则土石皆香;着朽木腐草,莫不蔚茂;以薰枯骨,则肌肉皆生。以屑铺地,厚四五尺,使二人舞其上,弥日无迹,体轻故也。时有白鸾孤翔,衔千茎穟,穟于空中,自生花实,落地即生根叶,一岁百获,一茎满车,故曰盈车嘉穟。麟文者,错杂众宝以为席也,皆为云霞麟凤之状,昭王复以衣袖麾之,舞者皆止,昭王知为神异,处于崇霞之台,设枕席以寝宴,遣人以卫之。王好神仙之术,故玄天之女,托形作二人。昭王之末,莫知所在,或游于江汉。或在伊洛之滨,遍行天下,乍近乍远也。(出《王子年拾遗》)
  【译文】
  燕昭王登上王位的第二年,广延国来进献两个善于跳舞的人,一个名叫旋波,一个名叫提谟。这两个人都细皮嫩肉,体态轻盈,气息芳香,姿态柔美而又贤淑美貌,风华绝代无与伦比。两个女子有时走路既无身影也无足迹,有时常年不饥。昭王用单薄的丝绸制成华丽的篷帐给她们住,拿似玉的美石之膏给她们喝,拿丹泉的粟米给她们吃。昭王登上崇霞台,就召二人来陪伴。这时香风吹起,徘徊飞舞,几乎不能自支,昭王用缨缕拂了一下,二女就都跳起舞来。她们容颜妖艳妩媚,华丽胜于翔鸾,而且歌声轻飏。昭王就让女伶代唱,那个曲调清脆响亮,和谐的声音如潺潺流水,即使用绕梁惊尘来比拟,也不能算过分。她们的舞蹈,一个节目叫萦尘,指的是她们的体质轻,可与飞尘相混;其次叫作集羽,指的是她们的舞姿婉转,象羽毛随风飘动;最后一个舞蹈名叫旋怀,指的是她们的肢体细美,好象能揽入怀中装进袖内。昭王于是摆设麟文之席,散发华芜之香。这种香出自波弋国,滴落地上,土石都香;洒到朽木腐草之上,草木无不茂盛,用它来薰枯骨,肌肉就都生长出来。就用碎末铺地,厚四五尺,让二人在上面跳舞,跳了一整天,地上也没有痕迹,这是因为她们体轻的缘故啊。这时有只白鸾孤飞,衔着千茎嘉禾,嘉禾在空中自动开花结果实,落到地上就生出根和叶子,一年收获百次,一根茎就装满一车,所以叫做盈车嘉穗。麟文,就是把众多宝贝错杂起来用它作成席,都形成云霞麟凤的形状,昭王又把衣袖挥动了一下,跳舞的人都停止下来,昭王知道两个女子是神异之人,就让她们住在崇霞台,安设枕席来睡觉宴乐,并派人守卫她们。昭王喜好神仙之术,所以玄天二女托形化作二人。昭王末年,没有人知道这两个女子在哪里,她们有时在江汉一带,有时在伊洛之滨,走遍了天下,有时走得近,有时走得远。
  

    卷第五十七 女仙二
  太真夫人 萼绿华
  
  
  太真夫人  
  太真夫人,王母之小女也。年可十六七,名婉,字罗敷,遂事玄都太真王。有子为三天太上府司直,主总乣天曹之违错,比地上之卿佐。年少好游逸,委官废事,有司奏劾,以不亲局察,降主事东岳,退真王之编,司鬼神之师,五百年一代其职。夫人因来视之,励其使修守政事,以补其过。过临淄县,小吏和君贤,为贼所伤,殆死,夫人见愍,问之,君贤以实对。夫人曰:“汝所伤乃重刃关于肺腑,五脏泄漏,血凝绛府,气激伤外,此将死之厄也,不可复生,如何?”君贤知是神人,扣头求哀,夫人于肘后筒中,出药一丸,大如小豆,即令服之。登时而愈,血绝创合,无复惨痛。君贤再拜跪曰:“家财不足,不知何以奉答恩施,唯当自展驽力,以报所受耳。”夫人曰:“汝必欲谢我,亦可随去否?”君贤乃易姓名,自号马明生,随夫人执役。夫人还入东岳岱宗山峭壁石室之中,上下悬绝,重岩深隐。去地千余丈,石室中有金床玉几,珍物奇玮,人迹所不能至,明生初但欲学授金创方。既见神仙来往,及知有不死之道,旦夕供给扫洒,不敢懈倦。夫人亦以鬼怪虎狼及眩惑众变试之,明生神情澄正,终不恐惧。又使明生他行别宿,因以好女戏调亲接之,明生心坚静固,无邪念。夫人他行去,十日五日一还,或一月二十日,辄见有仙人宾客,乘龙驎,驾虎豹往来,或有拜谒者,真仙弥日盈坐。客到,辄令明生出外别室中。或立致精细厨食,殽果香酒奇浆,不可名目。或呼坐,与之同饮食。又闻空中有琴瑟之音,歌声宛妙。夫人亦时自弹琴,有一弦而五音并奏,高朗响激,闻于数里,众鸟皆聚集于岫室之间,徘徊飞翔,驱之不去。殆天人之乐,自然之妙也。夫人栖止,常与明生同石室中而异榻,幽寂之所唯二人。或行去,亦不道所往,但见常有一白龙来迎,夫人即着云光绣袍,乘龙而去。袍上专是明月珠缀衣领,带玉珮,戴金华太玄之冠,亦不见有从者,既还,龙即自去。所居石室玉床之上,有紫锦被褥,紫罗帐。帐中服玩,瑰金函玉,玄黄罗列,非世所有,不能一一知其名也。有两卷素书,题曰《九天太上道经》。明生亦不敢发视其文,唯供洒扫,守岩室而已。如此五年,愈加勤肃,夫人叹而谓之曰:“汝真可教,必能得道者也。以子俗人,而不淫不慢,恭仰灵气,终莫之废。虽欲求死,焉可得乎?”因以姓氏本末告之曰:“我久在人间,今奉天皇命,又按太上召,不复得停,念汝专谨,故以相语,欲教汝长生之方,延年之术。而我所受,服以太和自然龙胎之醴,适可授三天真人。不可以教始学,固非汝所得闻,纵或闻之,亦不能用以持身也。有安期先生烧金液丹法,其方秘要,立可得用,是元君太乙之道,白日升天者矣。明日安期当来,吾将以汝付嘱焉,汝相稍久,其术必传。”明日安期先生果至,乘骏驎,着朱衣远游冠,带玉佩及虎头般革囊,视之年可二十许,洁白严整,从可六七仙人,皆执节奉卫。见夫人拜揖甚敬,自称下官。须臾设酒果厨膳,饮宴半日许。安期自说:“昔与夫人游安息国西海际,食枣异美,此间枣殊不及也。忆此未久,已二千年矣。”夫人云:“吾昔与君共食一枣,乃不尽。此间小枣,那可比耶?”安期曰:“下官先日往九河,见司阴与西汉夫人共游,见问以阳九百六之期,圣主受命之劫,下官答以幼稚,未识运厄之纪,别当咨太真王夫人。今既赐坐,愿请此数。”夫人曰:“期运漫汗,非君所能卒知。夫天地有大阳九大百六,小阳九小百六。天厄谓之阳九,地亏谓之百六。此二灾是天地之否泰阴阳,九地之孛蚀也。大期九千九百年,小期三千三十年。而此运所钟,圣人所不能禳,今大厄犹未,然唐世是小阳九之始,计讫来甲申岁,百六将会矣。尔时道德方隆,凶恶顿肆。圣君受命,乃在壬辰,无复千年,亦寻至也。西汉夫人俱已经见,所以相问,当是相试耳。然复是司阴君所局。夫阳九者,天旱海消而陆自憔。百六者,海竭而陵自填,四海水减,沧溟成山。连城之鲸,万丈之鲛,不达期运之度,唯叩天而索水,词讼纷纭,布于上府。三天烦于省察,司命亦疲于按对。九河之口,是赤水之所冲,其深难测,今已渐枯。入气蒸于山泽,流沙尘于原口。于是四海俱会,群龙鼓舞,尔乃须甲申之年,将飞洪倒流。今水毋上天门而告期,积石开万泉而通路,飞阴风以挠苍生,注玄流以布遐迩,洋溢在数年之中,漫衍终九载之暮。既得道之真,体灵合妙。至其时也,但当腾虚空而盼山陂。游浮岳而视广川,乘玄鸿以湊州城,御虬辇而迈景云耳,咄嗟之间,忽焉便适,可以翔身娱目,岂足经意乎?当今日且论酒事,何用此为也?”因指明生向安期曰:“此子有心向慕,殆可教训。昔遇因缘,遂来见随。虽质秽未灵,而淫欲已消,今未可授玄和太真之道,且欲令就君受金液丹方。君可得尔,便宜将去。夫流俗之人,心肺单危,经胃内薄,血津疲嬴,肝(肝原作用。据明抄本改)膂不注其眼,唇口不辨其机。盖大慈而不合夫(夫原作天。据明抄本改)人欲,奔走而不及灵飞,适宜慰抚,以成其志。不可试以仙变八威也,切勿刻令其失正矣。”安期曰:“诺。但恐道浅术薄,不足以训授耳。下官昔受此方于汉成丈人,此则先师之成法,实不敢仓卒而传,要当令在二千年之内,必使其窥天路矣。下官往与女郎俱会玄丘,观九陔之垒硌,望弱水而东流,赐酣玄碧之香酒,不觉高卑而咏,同当开尊及灵箓,偶见玉胎琼膏之方,服之刀圭,立登云天,解形万变,上为真皇。此术径妙,盖约于金液之华,又速于霜雪九转之锋。今非敢有讥,舍近而从远,弃径而追,实思闻神方之品第,愿知真仙之高尊,苟卑降有时,非所宜论,琼腴之方,必是侍者未可得用邪?”夫人曰:“君未知乎?此是天皇之灵方,乃天真所宜用,非俗流下尸所能窥窬也。仙方凡有九品,一名太和自然龙胎之醴,二名玉胎琼液之膏,三名飞丹紫华流精,四名朱光云碧之腴,五名九种红华神丹,六名太清金液之华,七名九转霜雪之丹,八名九鼎云英,九名云光石流飞丹,此皆九转之次第也。得仙者亦有九品,第一上仙,号天九真王;第二次仙,号三天真王;第三号太上真人;第四号飞天真人;第五号灵仙;第六号真人;第七号灵人;第八号飞仙;第九号仙人。此九仙之品第也。各有差降,不可超学。彼知金液,已为过矣,至于玉皇之所饵,非浅学所宜闻。君虽得道,而久在世上,嚣浊染于正气,尘垢鼓于三一,犹未可登三天而朝太上,迈扶桑而谒太真。玉胎之方,尚未可谕,何况下才,而令闻其篇目耶?”安期有惭色,退席曰:“下官实不如灵药之妙,品殊乃尔,信骇听矣。”因自陈曰:“下官曾闻女郎有《九天太真道经》。清虚镜无,鉴朗玄冥,诚非下才可得仰瞻,然受遇弥久,接引每重,不自省量,希乞教训,不审其书可得见乎?如暂睹盻太真,则鱼目易质矣。”夫人哂尔而笑,良久曰:“太上道殊,真府遐邈,将非下才可得交关。君但当弘今之功,无代非分之劳矣。我正尔暂北到玄洲,东诣方丈,漱龙胎于玄都之宫,试玉女于众仙之堂。天事靡盐,将俟事暇,相示以太上真经也。君能勤正一于太清,役恒华而命四渎,然后寻我于三天之丘,见索于锺山王屋,则真书可得而授焉。如其不然,无为屈逸骏而步沧津,损舟楫而济溟海矣。如向所论阳九百六,应期辄降,夫安危无专,否泰有对,超然远鉴,怅怀感慨。亢极之灾,可避而不可禳。明期运所锺,圣主不能知,是以伯阳弃周,关令悟其国弊。天人之事,彰于品物。君何为杳杳久为地仙乎?孰若先觉以高飞,超风尘而自洁,避甲申于玄涂。并真灵而齐列乎?言为尔尽,君将勖之。”安期长跪曰:“今日受教,辄奉修焉。”夫人语明生曰:“吾不得复停,汝随此君去,勿忧念也,我亦时当往视汝,因以五言诗二篇赠之,可以相勖。”明生流涕而辞,乃随安期负笈入女儿山,夫人乘龙而去。后明生随师周游青城庐潜,凡二十年。乃受金液之方,炼而升天。(出《神仙传》)
  【译文】
  太真夫人,是王母的小女儿,年纪大约十六七岁,名叫婉,字叫罗敷,遂寿事玄都太真王。她有个儿子是三天太上府的司直,主管天曹违错的总纠察,类似地上的卿佐。他年少喜好游乐,托付的官员荒废政事,有司上奏章弹劾,因为不亲自参与纠察,把他降职到东岳任主事,退出真王的编制,掌管鬼神之师,五百年替换一次职务。夫人因此来看他,鼓励他勤奋治理奉行政事,来弥补他的过失。经过临淄县,有个小吏叫和君贤,被贼所伤,将要死了,夫人见到了可怜他,就问他,君贤按实回答。夫人说:“你受的伤是重刃刺肺腑,五脏泄漏,心脏的血凝固了,又气激于伤外,这是将死的灾难啊,不可能复生了,怎么办呢?”君贤知道她是神仙,就叩头哀求,夫人就从肘后竹筒中拿出一丸药,象小豆粒那么大,就让他把它吞服下去,和君贤立刻就痊愈了,血不流了,伤口也合上了,也不再有惨痛的感觉了。君贤拜了两拜跪下说:“我的家财不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报答你所施给我的恩情,只应当施展自己驽钝之力,来报答受到的好处了。”夫人说:“你一定要感谢我的话,可以随我去吗?“君贤就改名换姓,自称马明生,随夫人差遣。夫人回来,进入东岳岱宗山峭壁上的石室之中,上下隔绝,在重重岩石深处隐居。这里离地面一千多丈,石室中有金床玉几和奇瑰的珍宝,人迹不能到达这个地方,马明生最初只想学习传授金创药方。见到神仙来往之后,以及知道有不死的道术,就起早贪黑供给役使洒扫庭院,不敢松懈倦怠。夫人也用鬼神虎豹以及使人眼花迷惑的众多变化试探他,明生神情清正,始终不害怕。夫人又让明生另找地方住宿,借此用美女调戏亲近他,明生心坚意固静默待之,没有邪念。夫人到别处去,十天或五天回来一次,有时一个月或二十天回来一次。明生往往看到有仙人宾客,乘着龙驎,驾着虎豹来来往往,有时还有拜见的人,真仙整日满坐。客人一到,夫人就让明生出去到外边别的屋子中。或者立刻弄来精细饮食、菜肴、鲜果、香酒、奇浆,都不能说出它们的名目。有时也唤他坐下,跟他们一起同饮同食。又听到空中有琴瑟的声音,歌声婉转绝妙。夫人有时也自己弹琴,有一根弦而能同时奏出五个音,声音高朗音响激越,传到几里,众鸟都聚集到洞室之间,徘徊飞翔,驱之不去。大概夫人的乐趣,是自然之妙吧。夫人歇宿时,常与明生在同一间石室中,而睡在不同的床上。幽暗寂静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有时,夫人远行而去,也不告诉明生她去哪里,只见有一条白龙来迎接,夫人就穿上云光绣袍,乘龙而去。袍子上是明月珠点缀衣领,身上带着玉佩,头上戴着金华太玄冠,也不见有跟随的人,回来以后,龙就自己飞去。所住石室的玉床之上,有紫色锦缎的被褥、紫色的绫罗帐子。帐中服饰和观赏物,珍奇的金成匣的玉,五光十色地摆着,都不是人世所有,也不能一一知道它们的名称。还有两卷白绢写成的书,题名叫《九天太上道经》,明生也不敢打开看那经文,只任洒扫之职,看守石室而已。如此五年,明生更加勤劳恭敬,夫人赞叹地对他说:“你真可教,是个一定能够得道的人。凭你个俗人,而能没有淫欲不懈怠,恭敬景仰灵气,始终没有荒废它。这样,即使想要求死,怎么能办得到呢?”于是把自己的姓氏本末告诉明生,她说:“我长久在人间,现在奉天皇的命令,又按照太上之召,不再能停留在此了,念你专心谨慎,所以把这话告诉你,想要教给你长生不老的方法,延长寿命的道术。而我接受的方术,是饮用太和自然龙胎醴,才可以授为三天真人。不可用它教初学的人,当然不是你所能够听到的。即使听到它,也不能用它来养身。有个安期先生烧金液丹法,那个方秘密要领,立即可以得到运用,这是元君太乙之道,白日升天的法术。明天安期该当来,我将把你托付给他,你跟随他稍久,他的法术一定传给你。”第二天,安期先生果然到来,乘着骏驎,穿着朱红衣服,戴着远游冠,腰挂玉佩以及虎头般革囊,看他的年龄大约二十多岁,洁白严整,大约有六七个仙人随着他,都拿着符节奉卫着。安期先生看见夫人,下拜作揖很恭敬,自称下官。不一会儿,摆上酒果饭菜,饮宴半日有余。安期自己说:“从前与夫人游安息国西海边,吃的枣味道很美,这里的枣很不及它。回想此事不久,已经二千年了。”夫人说:“我从前与您共同吃一个枣,竟然吃不完。这里的小枣,哪能比呢?”安期说:“下官前些天去九河,见到司阴与西汉夫人共游,他们拿阳九百六之期问我,又问我圣主受命的劫数,下官因幼稚,不知道运厄的年代,该另外向太真王夫人请教来回答。今天夫人既然赐坐,愿请教这些运数。”夫人说:“期运广泛,不是您仓猝之间能够知道的。天地有大阳九大百六,小阳九小百六。天灾叫做阳九,地亏叫做百六。这两灾是天地使阴阳由顺变逆,九地受到损害。大期九千九百年,小期三千三十年,而此运所当,圣人也不能消除灾殃,如今大灾还没有,然而唐代是小阳九的开始,计算将来甲申年,百六将逢了。这时道德正兴盛,凶恶停止放纵。圣君受命,就在壬辰,不用再到千年,也不久就到了。西汉夫人全部已经见到,所以问你,该当是试试你罢了。然而这是司阴君所限。阳九,天旱海消而陆地自行枯干。百六,海尽而陵自增,四海之水减少,沧海变成高山。连城的鲸鱼,万丈的蛟龙,不通期运的限度,只有叩头请天而讨水,诉讼纷纭,遍布于天府。三天被省视察而发烦,司命也对按验核对而感到疲倦。九河之口,是赤水所冲,它的深度难以测量,如今已经渐渐干枯。入气在山泽蒸腾,流沙在原口成尘。于是四海都会合起来,群龙鼓舞,这就等甲申年将飞洪倒流。现在水毋上天门去告求期限,积石开万泉来通路,飞阴风而阻挠苍生,灌下玄流而遍布远近,洋溢在数年之中,长流到九载之后。得到道家真传之后,肉体与灵性合妙。到那时,只当在虚空腾云而望山坡。漫游五岳而视广宽山川,乘天鸿而趋州城,驾虬辇而追赶浮云,咄嗟之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可以展身娱目,怎么能够经意呢?当今之日且论酒事,说这些干什么?”于是指马明生向安期说:“这个人有心向慕,大概可以教诲。从前遇到一个因由,就来随着我。虽然素质不洁没有灵性,而淫欲已经消除,现在不可传授玄和太真之道,将要让他跟您学习金液丹方。您同意这样做,就应当领他去。流俗之人,心肺箪危,经胃内薄,血液疲弱,肝脊不入其眼,唇口不辨其机。大概是太慈悲不合乎人欲,奔走而不如灵飞,适宜抚慰,以完成他的志向。不可用仙变八威试他,切勿太苛刻令他失其正道。”安期说:“好吧。只恐怕我的道浅术薄,不够用来教诲传授罢了。下官从前从汉成丈人那里接受此方,这就是先师的成法,实在不敢仓猝传授,要承命在二千年之内,一定使他窥见天路。下官往日与女郎在玄丘一起相会,观九陔之阻碍,望弱水向东流,赐给玄碧酣香之酒,不觉高低而吟咏,一起打开尊笈灵箓,偶然看到玉胎琼膏之方,服用一刀圭,立刻登上云天,解脱形体而千变万化,上天做真皇。此术直达妙境,大概比金液之华简要,又比霜雪九转之锋快速。今天不是我有所讥讽,舍近而从远,弃简而追烦,实在想听听神方的品级次第,希望知道真仙的高尚尊贵,如果下降有时,不宜议论,那琼腴之方,一定是炼者不可能使用吗?”夫人说:“您不知道吗?这是天皇的灵方,乃是天真所适宜使用的,不是俗流下尸所能窥视的。仙方共有九个品级,一品名叫《太和自然龙胎之醴》,二品名叫《玉胎琼液之膏》,三品名叫《飞丹紫华流精》,四品名叫《朱光云碧之腴》,五品名叫《九种红华神丹》,六品名叫《太清金液之华》,七品名叫《九转霜雪之丹》,八品名叫《九鼎云英》,九品名叫《云光石流飞丹》,这都是九转的次第。得仙者也有九品,第一上仙,号称天九真王;第二次仙,号称三天真王;第三号称太上真人;第四号称飞天真人;第五号称灵仙;第六号称真人;第七号称灵人;第八号称飞仙;第九号称仙人。这是九仙的品级次第。品级之间各有差降,不可越品超学。他知道金液,已经是过分了,至于玉皇吃的丹药,不是学浅之人所应该听到的。您虽然得道,而长久在人世上,喧闹的浊尘传染到正气,尘垢超过三分之一,还不可登上三天而朝拜太上,过扶桑而拜见太真。玉胎之方尚且不可知道,何况低下之才,而让他听到那些篇目吗?”安期有惭愧的神色,就离席说:“下官实在不了解灵药之妙,品级差别如此,的确骇人听闻。”趁便自己陈请说:“下官曾经听说女郎有《九天太真道经》,清虚镜无,照亮天地,实在不是下愚之才可以得到瞻仰的,然而受您接待很久,交往很深,我不自量力,乞请教诲,不知道那书可以让我见到吗?如果暂看一下太真经,那么鱼目就变珍珠了。”夫人微微而笑,很久才说:“太上的道不同,真府遥远,将不是下品之才可以得到的。您只应当弘扬现在的功德,不要非分地代劳了。我正要暂时向北到玄洲去,向东拜访方丈山,到玄都宫漱龙胎,到众仙堂试玉女。天上的事不停,将要等到事情办完有闲暇,再把太上真经拿给你看吧。您能够对太清勤正专一,役你恒华山而使江、淮、河、济听命,然后到三天之丘寻我,到钟山王屋山找我,真书就可以得到传授了。如果不是这样,就不要枉屈逸骏而渡沧河,损失舟楫而过大河了。如刚才所谈阳九百六,到期就令降临,安与危不会专于其一,凶与吉也有对应,超然远鉴,怅怀感慨。极大的灾祸,可以躲避而不可以消除。明白了期运所当之时,圣主不能使人知,因此伯阳弃周,关令醒悟他的国家将败。天人的事情,在品物上显示出来。您为什么昏昏然长久做地仙呢?哪如先觉而高飞,跳出风尘而自洁,到玄途避甲申,与真人灵人而并列呢?话为你说尽了,您勉力而为吧。”安期跪直身子,说:“今天受到教诲,就遵奉修行。”夫人告诉马明生说:“我不能再停留了,你随此君去,不要忧虑思念,我也会抽时间去看你。就把两篇五言诗赠给你吧,可以相勉。”明生流着泪告辞了,就随着安期先生背着书箱进了女儿山,夫人乘龙而去。后来马明生随着师父周游青城庐潜,总共二十年,就得到了金液之方,修炼而升天。
  
  
  萼绿华  
  萼绿华者,女仙也。年可二十许,上下青衣,颜色绝整。以晋穆帝升平三年己未十一月十日夜降于羊权家。自云是南山人,不知何仙也。自此一月辄六过其家。权字道学,即晋简文黄门郎羊欣祖也。权及欣,皆潜修道要,耽玄味真。绿华云:“我本姓杨。”又云是九嶷山中得道罗郁也,宿命时,曾为其师母毒杀乳妇玄洲。以先罪未灭,故暂谪降臭浊,以偿其过。赠权诗一篇,并火浣布手巾一,金玉条脱各一枚。条脱似指环而大,异常精好。谓权曰:“慎无泄我下降之事,泄之则彼此获罪。”因曰:“修道之士,视锦绣如弊帛,视爵位如过客,视金玉如砾石。无思无虑,无事无为。行人所不能行,学人所不能学,勤人所不能勤,得人所不能得,何者?世人行嗜欲,我行介独;世人行俗务,我学恬淡;世人勤声利,我勤内行;世人得老死,我得长生。故我行之已九百岁矣。”授权尸解药,亦隐景化形而去,今在湘东山中。(出《真诰》)
  【译文】
  萼绿华是个女仙,年纪大约二十多岁,穿着一套青衣,颜色很整齐。在晋穆帝升平三年已未十一月十日夜里,她降临到羊权的家中。她自己说是南山人,羊权不知她是什么仙。自从这次以后,一个月内就六次到羊权家。羊权字叫道学,就是晋简文帝时黄门郎羊欣的祖先。羊权及羊欣,都潜心修炼道家精要,沉溺于玄真修仙之学。绿华说:“我本来姓杨。”又说是九嶷山中得道的罗郁,前世的时候,曾经为她的师母毒死乳妇在玄洲。因为前罪浸有消除,所以暂时贬降到下界,来补偿她的过错。她赠给羊权诗一篇,还有一条石棉布的手巾、金玉手镯各一枚。手镯似指环,而比指环大,异常精美。她对羊权说:“千万不要泄露我下凡的事,泄露了彼此就都得获罪。”又趁便说:“修道的人,把锦绣看得象破布一样,把爵位看得和过客一样,把金玉看得与沙石一样。不思不想,没有事情也不干什么。做的是人所不能做的事,学的是人所不能学的东西,努力的是人所不能努力的方面,得到的是人所不能得到的好处。为什么呢?世上的人做嗜欲的事,我做孤独寡欲的事;世人忙于俗务,我学的是恬静淡泊;世人努力追求的是声名利禄,我努力的是内心修行;世人得到的是衰老死亡,我得到的是长生不老。所以我修行已经九百年了。”她传授给羊权尸解的药,羊权也隐影化形而去,如今在湘东的大山之中。
  

    卷第五十八 女仙三
  魏夫人
  
  
  魏夫人  
  魏夫人者,任城人也。晋司徒剧阳文康公舒之女,名华存,字贤安。幼而好道,静默恭谨。读庄老,三传五经百氏,无不该览。志慕神仙,味真耽玄。欲求冲举。常服胡麻散茯苓丸,吐纳气液,摄生夷静。亲戚往来,一无关见,常欲别居闲处,父母不许。
  年二十四,强适太保掾南阳刘文,字幼彦。生二子,长曰璞,次曰瑕。幼彦后为修武令。夫人心期幽灵,精诚弥笃。二子粗立,乃离隔宇室。斋于别寝。
  将逾三月,忽有太极真人安度明、东华大神、方诸青童、扶桑碧阿阳谷神王、景林真人、小有仙女、清虚真人王褒来降。
  裒谓夫人曰:“闻子密纬真气,注心三清,勤苦至矣。扶桑大帝君敕我授子神真之道。”
  青童君曰:“清虚天王,即汝之师也。”
  度明曰:“子苦心求道,道今来矣。”
  景林真人曰:“虚皇鉴尔勤感,太极已注子之仙名于玉札矣。子其勖哉!”
  青童君又曰:“子不更闻上道内法(法字原阙。据明抄本补)晨景玉经者,仙道无缘得成。后日当会旸涤山中,尔谨密之。”
  王君乃命侍女华散条、李明兑等,便披云蕴,开玉笈,出《太上宝文》、《八十隐书》、《大洞真丝》、《灵书八道》、《紫度炎光》、《石精金马》、《神真虎文》、《高仙羽玄》等经,凡三十一卷。即手授夫人焉。
  王君因告曰:“我昔于此学道,遇南极夫人、西城王君,授我宝经三十一卷,行之以成真人,位为小有洞天仙王。令所授者即南极元君、西城王君之本文也。此山洞台,乃清虚之别宫耳。”
  于是王君起立北向,执书而祝曰:“太上三元、九星高真、虚微入道,上清玉晨,褒为太帝所敕,使教于魏华存。是月丹良,吉日戊申,谨按宝书。《神金虎文》、《大洞真经》、《八素玉篇》合三十一卷,是褒昔精思于阳明西山,受真人太师紫元夫人书也。华存当谨按明法,以成至真,诵修虚道,长为飞仙。有泄我书,族及一门,身为下鬼,塞诸河源,九天有命,敢告华存。”
  祝毕,王君又曰:“我受秘诀于紫元君,言听教于师云,此篇当传诸真人,不但我得而已,子今获之,太帝命焉。此书自我当七人得之。以白玉为简,青玉为字,至华存则为四矣。”
  于是景林又授夫人《黄庭内景经》,令昼夜存念。读之万遍后,乃能洞观鬼神,安适六府,调和三魂五脏,主华色,反婴孩,乃不死之道也。于是四真吟唱,各命玉女,弹琴击钟吹箫,合节而发歌,歌毕,王君乃解摘经中所修之节度,及宝经之指归,行事之口诀诸要备讫,徐乃别去。
  是时太极真人命北寒玉女宋联涓,弹九气之璈,青童命东华玉女烟景珠,击西盈之钟,旸谷神王命神林玉女贾屈廷,吹凤唳之箫,青虚真人命飞玄玉女鲜于虚,拊九合玉节。太极真人发排空之歌,青童吟太霞之曲,神王讽晨启文章,清虚咏驾飚之词,既散后,诸真元君,日夕来降,虽幼彦隔壁,寂然莫如。
  其后幼彦物故,值天下荒乱,夫人抚养内外,旁救穷乏。亦为真仙默示其兆,知中原将乱,携二子渡江。璞为庾亮司马,又为温太真司马,后至安成太守。瑕为陶太尉侃从事中郎将。夫人自洛邑达江南,盗寇之中,凡所过处,神明保佑,常果元吉。二子位既成立,夫人因得冥心斋静,累感真灵,修真之益,与日俱进。
  凡住世八十三年,以晋成帝咸和九年,岁在甲午,王君复与青童、东华君来降,授夫人成药二剂,一曰迁神白骑神散,一曰石精金光化形灵丸。使顿服之,称疾不行。凡七日,太乙玄仙遣飚车来迎,夫人乃托剑化形而去,径入阳洛山中,明日,青童君、太极四真人、清虚王君,令夫人清斋五百日,读《大洞真经》,并分别真经要秘,道陵天师又授《明威章奏》、《存祝吏兵符箓之诀》。众真各摽至训,三日而去。道陵所以遍教委曲者,以夫人在世当为女官祭酒,领职理民故也。
  夫人诵经万遍,积十六年,颜如少女,于是龟山九虚太真金母、金阙圣君、南极元君,共迎夫人白日升天。北诣上清宫玉阙之下。太微帝君、中央黄老君、三素高元君、太上玉晨太道君、太素三元君、扶桑太帝君、金阙后圣君,各令使者致命,授《天人玉札金文》,位为紫虚元君,领上真司命南岳夫人,比秩仙公,使治天台大霍山洞台中,主下训奉道,教授当为仙者。男曰真人,女曰元君。夫人受锡事毕,王母及金阙圣君、南极元君各去。使夫人于王屋小有天中,更斋戒二月毕,九微元君、龟山王母、三元夫人众诸真仙,并降于小有清虚上(上字下云笈七签九六有宫绛房之中时夫人与王君为宾主焉设琼酥玉酒金觞二十二字)。四奏,各命侍女陈钧成之曲,九灵合节,八音灵际,王母击节而歌,三元夫人弹云璈而答歌,余真各歌,须臾司命神仙诸隶属,及南岳迎官并至。虎旗龙辇,激耀百里中,王母诸真,乃共与夫人东南而行,俱诣天台霍山台,又便道过句由金坛茅叔申,宴会二日二夕,共适于霍山。夫人安驾玉宇,然后各别。
  初,王君告夫人曰:“学者当去疾除病。”因授甘草谷仙方,夫人服之。夫人能隶书小有王君并传,事甚详悉,又述《黄庭内景注》,叙青精脻饭方。后屡降茅山。子璞后至侍中,夫人令璞传法于司徒琅邪王舍人杨羲,护军长史许穆。穆子玉斧,并皆升仙。陶贞白真诰所呼南真,即夫人也。
  以晋兴宁三年乙丑,降杨家,谓杨君曰:“修道之士,不欲见血肉,见虽避之,不如不见。”又云:“向过东海中,波声如雷。”又云:“裴清灵真人锦囊中有《宝神经》,昔从紫微夫人所受,吾亦有是西宫定本,即是玄圃北坛西瑶之上台,天真珍文尽藏其中也。”因授书云:“若夫仰掷云轮,总辔太空,手携宵烟,足陟王庭。身升帝阙,披宝喻吸青,论九玄之逸度,沉万椿之长生,真言玄朗,高谭玉清。今则回灵尘矣,训我弟子,周目五浊,劳神臭腥。子所营者道,研咏者妙。道妙既得,吾子加之,虑斯荡散,念且慎之。”仍云:“河东桐柏山之西头,适崩二百余丈,吾昨与茅权申诣清虚宫,授真仙之籍,得失之事。顿落四十七人,复上者三人耳。固当洗心虚迈,勤注理尽,心殚意竭,如履冰火,久久如此,仙道亦不隐矣。但在庄敬丹到,而绝淫色之念也。若抱淫欲之心,行上真之道者,清宫所落,皆此辈也。岂止落名生籍,方将被考于三官也。勉之慎之。宗道者贵无邪,栖真者安恬愉,至寂非引顺之主,淡然非教授之匠,故当困烦以领无耳。为道者精则可矣,有精而不勤,能而不专,无益也。要在吝心消豁,秽念疾开,可以数看东山,勤望三秀,差复益耳。言者性命之全败,信者得失之关籥。张良三期,可谓笃道而明心矣。”又曰:“得道去世,或显或隐。托体遗迹者,道之隐也。昔有再酣琼液而叩棺,一服刀圭而尸烂。鹿皮公吞玉华而流虫出户;贾季子咽金液而臭闻百里;黄帝火九鼎于荆山,尚有乔岭之墓;李玉(明抄本李作季。酉阳杂俎二作季主)服云散以潜升,犹头足异处;墨狄饮虹丹以没水;宁生服石脑而赴火;务光翦薤以入清冷之泉;柏成纳气而肠胃三腐。如此之比,不可胜纪。微乎得道,趣舍之迹,固无常矣。”
  保命君曰:“所谓尸解者,假形而示死,非真死也。”南真曰:“人死必视其形,如生人者,尸解也。足不青、皮不皱者,亦尸解也。目不落光,(明抄本作目光不落)无异生人者,尸解也。发尽落而失形骨者,尸解也。白日尸解,自是仙矣。若非尸解之例,死经太阴,暂过三官者,肉脱脉散,血沉灰烂,而五脏自生,骨如玉,七魄营侍,三魂守宅者,或三十年、二十年、十年、三年,当血肉再生,复质成形,必胜于昔日未死之容者,此名炼形。太阴易貌,三官之仙也。”
  天帝云:“太阴炼身形,胜服九转丹。形容端且严,面色似灵云,上登太极阙,受书为真人。”是也。若暂游太阴者,太一守尸,三魂营骨,七魄侍肉,胎灵录气,皆数满再生而飞天。其用他药尸解,非是灵丸者,即不得返故乡。三官执之也,其死而更生者,未殓而失其尸,有形皮存而无者,有衣结不解,衣存而形去者,有发脱而形飞者,有头断已死,乃从一旁出者,皆尸解也。白日解者为上;夜半解者为下;向晚向暮去者,为地下主者。此得道之差降也。夫人之修道,或灾逼祸生,形坏气亡者,似由多言而守一,多端而期苟免也。是以层巢颓枝而坠落,百胜失于一败,惜乎。通仙之才,安可为二竖子而致毙耶?智以无涯伤性,心以欲恶荡真,岂若守根静中,牺研三神,弥贯万物,而洞玄镜寂,混然与泥丸为一,而内外均福也。真人归心于一,任于永信。心归则正,神和信顺,利真之兆,自然之感。无假两际也,若外见察观之气,内有愠结之哂,有如此者,我见其败,未见其立。地下主者,乃下道之文官。地下鬼师,乃下道之武官。文解一百四年一进,武解倍之。世人勤心于嗜欲,兼味于清正,华目以随世。畏死而希仙者,皆多武解,尸之最下也。”
  夫人与众真吟诗曰:“玄感妙象外,和声自相招。灵云郁紫晨,兰风扇绿轺。上真宴琼台,邈为地仙标。所期贵远迈,故能秀颖翘。玩彼八素翰,道成初不辽。人事胡可预,使尔形气消。”夫人既游江南,遂于抚州并山立静室,又于临汝水西置坛宇。岁久芜梗,踪迹殆平。有女道士黄灵徽,年迈八十,貌若婴孺。号为花姑,特加修饰,累有灵应。夫人亦寓梦以示之,后亦升天。玄宗教道士蔡伟编入后仙传。大历三年戊申,鲁国公颜真卿重加修葺,立碑以纪其事焉。(出《集仙录》及《本传》)
  
  【译文】
  魏夫人是任城人,是晋朝司徒剧阳文康公魏舒的女儿,名叫华存,字叫贤安。她幼年时就好道,性情沉静恭谨。读《老子》、《庄子》以及三传五经百家著作,无不贯通。立志向慕神仙,沉溺玄真修仙之道,想要求得飞腾。常常服食胡麻散茯苓丸,吐的父母不答应。
  二十四岁那年,勉强把她嫁给太保掾即南阳的刘文,刘文字叫幼彦。他们生下两个儿子,长子叫刘璞,次子叫刘瑕。刘幼彦后来做修武县令。夫人心期于幽灵,精诚更加深厚。两个儿子刚立事,她就隔离开屋室,另寝斋戒。
  将过三个月,忽然有太极真人安度明、东华大神、方诸青童、扶桑碧阿阳谷神王、景林真人、小有仙女、清虚真人王裒来降临。
  王裒对夫人说:“听说你密修真气,专心于三清,勤苦到极点了。扶桑大帝君令我传你神真之道。”
  青童君说:“清虚天王就是你的老师。”
  度明说:“你苦心求道,道今天来了。”
  景林真人说:“虚皇鉴于你辛苦勤奋,太极已经把你的仙名登记在玉札上了。你勉力做吧!”
  青童君又说:“你不再了解上道内法晨景玉经的话,仙道就无缘得到成功。后天当在旸涤山中相会,你谨守这个秘密。”
  王君就命侍女华散条、李明兑等,拉开云蕴打开玉箱,拿出《太上宝文》、《八素隐书》、《大洞真经》、《灵书八道》、《紫度炎光》、《石精金马》、《神真虎文》、《高仙羽玄》等经,共三十一卷,并亲手交给夫人。
  王君趁此告诉她说:“我从前在这里学道。遇见南极夫人、西城王君,交给我宝经三十一卷,按它奉行而成为真人,职位是小有洞天仙王。令我所传授的经文就是南极之君、西城王君的原文。这座山的洞台,乃是清虚的别宫。”
  于是王君起立面向北,拿看书而祈祷说:“太上三元、九星高真、虚微入道、上清玉晨,我被太帝所命,使我教授魏华存。这个月很好,吉日在戊申,谨按宝书《神金虎文》、《大洞真经》、《八素玉篇》共三十一卷,这是我从前在阳明西山精心思考,接受真人太师紫元夫人的书。华存应当谨按明法,以成为至真,诵修虚道,长做飞仙。如有泄露我书,满门族灭,身为下鬼,把他堵塞到河的源头,九天有令,敢告华存。”
  祈祷完毕,王君又说:“我从紫元君那里接受秘诀,从老师那里听到教诲说,此篇该当把它传给真人,不只我得到而已,你今天获得它,是大帝的命令。此书从我开始应当七个人得到它。此书用白玉为简,用青玉为字,至华存就是四个人了。”
  于是景林又交给夫人《黄庭内景经》,令夫人昼夜诵念。把它读过万遍以后,就能洞察鬼神,使六腑安适,调和三魂五脏,主华色,返回婴孩那样,乃是不死的法术。于是四真吟唱,各命玉女弹琴击钟吹箫,合着节拍而歌唱,歌唱完毕,王君就解释指明经中所修的控制办法,以及宝经的内容,行事的口诀等诸要点,详细讲完以后,才慢慢地告别离去。
  这时,太极真人命北寒玉女宋联涓弹奏九气之璈,青童命东华玉女烟景珠敲击西盈之钟,旸谷神王命神林玉女贾屈庭吹风唳之箫,青虚真人命飞玄玉女鲜于虚拍九合玉节。太极真人唱排空之歌,青童吟太霞之曲,神三诵晨启之章,清虚咏驾飚之词,散去以后,诸真元君白天晚上都降临她家,幼彦虽然住在隔壁,却静悄悄地什么也不知道。
  其后幼彦死了,正值天下荒乱,夫人除了抚养全家内外,还救助贫乏的穷人。又因为真仙默默暗示给她征兆,夫人知道中原将乱,就带领二子渡过长江。刘璞做庾亮的司马,又任温太真的司马,后来做到安成太守。刘瑕做太尉陶侃的从事中郎将。夫人从洛阳到江南,在盗贼之中,凡所经过之处,都有神明保佑,常实现元吉。两个儿子地位已经成就,夫人因而得到专心斋戒静修,累次有真灵感应,修行真道的好处,也与日俱增。
  夫人在世八十三年,在晋成帝咸和九年,岁在甲午那年,王君又与青童、东华君来降临,交给夫人两剂成药,一种叫迁神白骑神散,一种叫石精金光化形灵丸。让她立刻喝下去,称疾不走。一共七天,太乙玄仙派飚车来迎接,夫人就以剑为假托化形而去,直入阳洛山中,第二天,青童君、太极四真人,清虚王君令夫人请斋五百天,读《大洞真经》,同时分辨真经重要秘诀。道陵真君又给她《明威章奏》、《存祝吏兵符箓之诀》。众真人各自标注重训,三天后才离去。道陵天师之所以遍教她事情的底细和原委,是因为夫人在世应当做女官祭酒,领职治理百姓的缘故。
  夫人诵经万遍,累计十六年,容颜象少女一样,于是龟山九虚太真金母、金阙圣君、南极元君共迎夫人白日升天,向北到上清宫玉阙之下。太微帝君、中央黄老君、三素高元君、太上玉晨太道君、太素三元君、扶桑太帝君、金阙后圣君各令使者传达命令,授给夫人《天人玉札金文》,进位为紫虚元君,领上真司命南岳夫人之职,品级比照仙公,使她以天台大霍山洞台中为治所,主管下训奉道,教授应当成仙的人。男的叫做真人,女的叫做元君。夫人受敕封完毕,王母及金阙圣君、南极元君各自离去。
  让夫人在王屋小有天中再斋戒两个月完毕,九微元君、龟山王母、三元夫人众位真仙,同时降临小有天清虚之上。乐曲四奏,众真仙各命侍女展示钧天成曲,九灵合拍,八音灵际,王母打着拍子唱歌,三元夫人弹着云璈答歌,其余真仙也各自唱了歌,不一会儿,司命神仙的众隶山属,以及南岳迎接的官员同时来到。龙旗龙辇,光彩鲜明照耀百里之中,王母等众真人,就共同与夫人向东南而行,一起到天台霍山台,又顺便在途中拜访句由金坛茅叔申,宴会二天二夜,共同前往霍山。夫人平安抵达玉室之后,众真人各自离去。
  当初,王君告诉夫人说:“学道的人应当除去疾病。”于是传给她甘草各仙方,夫人服食了。夫人能用隶书写小有王君及传,记事很详细全面,又记述了《黄庭内经》的注释,叙述了青精脻饭方。后来她屡次降临茅山。她的儿子刘璞后来官至侍中,夫人命刘璞把法术传给司徒琅琊王的舍人杨羲,护军长史许穆。许穆的儿子许玉斧,也都同时升仙。陶贞白的真诰中所称的南真,就是魏夫人。
  在晋朝兴宁三年乙丑,夫人降临杨家,对杨君说:“修道的人不想见到血肉,见到了虽然避开它,不如不见。”又说:“刚才经过东海中,听到波声如雷。”又说“裴清灵真人的锦囊中有《宝神经》,是他从前从紫微夫人那里接受过来的,我也有这书的西宫定本,就在玄圃北坛西瑶的上台,天真珍文全部收藏在其中。”
  于是授给杨君说:“至于那仰掷云轮,驰马于太空,手拿宵烟,足登王庭。身升帝宫,披宝衣吸青云,论九玄的逸变,沉万椿的长生,真言玄朗,高谈玉洁。如今则回灵于尘世,训导我的弟子,环视五浊,劳神于腥臭。你所谋求的是道,所研咏的是妙。道和妙得到之后,你的道行就增加了,忧虑就荡散了,意念将慎重了。”又说:“河东桐柏山的西头,刚才崩塌二百多丈,我昨天与茅叔申去请虚宫,传真仙的名籍和得失的事情。一下子掉下去四十七个人,上来的仅三个人。本来应当洗心虚迈,尽力注理竭尽心意,象履冰蹈火那样,长久如此,仙道就不隐晦了。只在庄敬丹到,就断绝色欲的念头。如果抱着淫欲的想法,去修行上真之道,清宫掉落下去的,都是这一类人。那只是从生籍中除名,将被三官考究。努力谨慎去做吧。以道为宗的人贵在没有邪念,成为真仙的人安于恬静愉快。静寂到极点并非引导和顺的主旨,淡然也不是教授的造诣,所以应当用困烦来引领虚无。学道的人心诚就可以了,有诚心而不努力,有能力而不专一,这也是无益的。要在贪心消除,杂念速散,可以数看东山,勤望三秀,尚还有益。说的人性命的全与坏,是信的人得失的关键。张良三次约定日期,可以说是诚心于道而表明心意了。”又说:“得道离开人世,有的明显有的隐蔽。假托肉体留下痕迹的人,这是隐蔽得道。从前有人喝两次琼液就进了棺材,服一剂药就成了烂尸。鹿皮公吞服玉华就有蛆虫从体内流出;贾季子咽下金液尸臭传到百里;黄帝在荆山火烧九鼎之躯,尚有乔岭之墓;李玉服食云散而悄悄成仙,还头足异处;墨狄喝了虹丹而投水;宁生服石脑而赴火;务光翦薤跳进清冷之泉;柏成纳气而肠胃三腐。如此之类,不可胜记。隐秘地得道,舍弃的迹象,本来没有一定。”
  保命君说:“所谓尸解,就是假作死的形象给人看,不是真死。”
  南真说:“人死了一定要看看他的形体,象活人一样的,就是尸解。足不青、皮不皱的,也是尸解。目光不落,与生人无异的,是尸解。头发脱落而形体飞了的,是尸解。白天尸解,自然是成仙了。如果不是尸解之例,死后经过太阴暂过三官的,肉落脉散,血沉灰烂,而五脏自生,骨头象玉,七魄守侍,三魂守墓的,有的三十年、二十年、十年、三年,当血肉再生,恢复原来形体,一定胜过从前未死时的容颜,这就叫做炼形。经过太阴改换面貌,就是三官之仙。”
  天帝说:“太阴炼身形,胜服九转丹。形容端且严,面色似灵云,上登太极阙,受书为真人。”说的就是这种情形。如果是暂游太阴的,就由太一守尸,三魂造骨,七魄生肉,胎灵制气,都会数满重生而飞天。那些用其它药尸解,不是吃灵丸的,就不能返回故乡,三官捉拿他,那些死了又活过来的,没有殡殓而失其尸体,有形皮存在而又没了的,有衣扣没解衣在而形去了的,有头发脱落而形体飞了的,有头断已死,而人又从别处出现的,这都是尸解。白天尸解的为上;半夜尸解的为下;将暮将晚仙去的,为地下主宰者。这是得道的差异。人们修行道术,有的灾逼祸生,形体破坏气息没有了的,似乎由于多言而固执,多事而期望侥幸啊。因此,正如在秃枝上垒层巢而掉落下来,百胜失于一败,可惜呀。通仙之才,怎么可以被两个童子就弄死了呢?智因为没有边际而伤性,心因为好恶而荡真,哪如保守根本静下心来,栖研三神,全部贯通万物,而洞察玄寂,与泥丸混然合为一体,而内外都获得好处。真人把心思归于一处,保持永久诚信。心归则正,神和信顺,这是利真的征兆,自然的感应。不要两边虚假,如果外现察观之气,而内心又有喜怒郁结,有这种情形的,我预见他一定失败,看不到他成功。地下的主宰者,乃是下品得道者中的文官。地下鬼师,乃是下品得道者中的武官。文解一百零四年一进,武解时间是文解的一倍。世人专心于嗜好欲望,再加上昏乱而不清正,花了眼而随世。怕死而希望成仙的人,多数都是武解,这是尸解中最下等的了。”
  夫人与众真人吟诗说:“玄感妙象外,和声自相招。灵云郁紫晨,兰凤扇绿轺。上真宴琼台,邈为地仙标。所期贵远迈,故能秀颖翘。玩彼八素翰,道成初不辽。人事胡可预,使尔形气消。”
  夫人游江南之后,就在抚州并山立静室,又在临汝水西设置坛宇。后来年久荒芜,踪迹几乎消失了。
  有个女道士叫黄灵微,年纪很大,已经八十岁了,但貌似婴孩。她的道号叫做花姑,她特意把魏夫人的静室、坛宇加以修饰,累次都有灵验。魏夫人也借梦境指示她,后来她也升了天。唐玄宗命道士蔡伟把她编入后仙传。大历三年戊申,鲁国公颜真卿把魏夫人修道处重新加以修缮,立碑来纪念其事。
  

    卷第五十九 女仙四
  明星玉女 昌容 园客妻 太玄女 西河少女 梁玉清 江妃 毛女 秦宫人 钩翼夫人 南阳公主 程伟妻 梁母 董永妻 酒母 女儿
  
  
  明星玉女  
  明星玉女者,居华山。服玉浆,白日升天。山顶石龟,其广数亩,高三仞。其侧有梯磴,远皆见。玉女祠前有五石臼,号曰玉女洗头盆。其中水色,碧绿澄澈,雨不加溢,旱不减耗。祠内有玉石马一匹焉。(出《集仙录》)
  【译文】
  明星玉女住在华山,服食玉浆而白日升天。山顶上有个石龟,有几亩地那么大的范围,高二丈四。石龟的侧面有梯磴,从远处都能看见。玉女祠的前面有五个石臼,称作玉女洗头盆。石臼中水色碧绿,也很清澈,下雨时不增多溢出,天旱时也不减少。祠内有一匹玉石马在那里。
  
  
  昌容  
  昌容者,商王女也,修道于常山,食蓬蔂根二百余年,颜如二十许。能致紫草,鬻与染工,得钱以与贫病者,往来城市,世世见之。远近之人,奉事者千余家,竟不知其所修之道。常行日中,不见其影。或云:“昌容能炼形者也。”忽冲天而去。(出女仙传)
  【译文】
  昌容是商王的女儿,在常山修道,吃了二百多年蓬蔂根,容颜还象二十多岁似的。她能弄到紫草卖给染工,得到钱就送给贫穷有病的人,往来城市买东西,几代人都见到过她。远近的人敬奉她的有一千多家,人们竟然不知道她所修之道。她常在日光下行走,人们却看不见她有影子。有人说:“昌容是能炼形的神仙。”后来,她忽然冲天而去。
  
  
  园客妻  
  园客妻,神女也。园客者,济阴人也,美姿貌而良,邑人多欲以女妻之,客终不娶。常种五色香草,积数十年,服食其实。忽有五色蛾集香草上。客收而存之以布。生华蚕焉。至蚕出时,有一女自来助客养蚕,亦以香草饲之。蚕壮,得茧百三十枚。茧大如瓮,每一茧,缲六七日乃尽。缲讫,此女与园客俱去,济阴今有华蚕祠焉。(出《女仙传》)
  【译文】
  园客的妻子是个神女。园客是济阴县人,相貌漂亮人又好,县里很多人想把女儿给他做妻子,园客始终不娶。他经常种五色香草,一直种了几十年,吃的是香草的果实。一天,忽然有五色蛾落在香草上。园客就把五色蛾收集起来,又用布给五色蛾垫上。五色蛾就在布垫上生出华蚕。到蚕出的时候,有一个女子自己来帮助园客养蚕,也用香草饲养它。蚕长大了,收获了一百三十枚蚕茧。蚕茧象瓮那么大,每一个蚕茧抽缫丝六七天才抽完。缫丝全部抽完以后,这个女子与园客一起走了。济阴县如今还有华蚕祠。
  
  
  太玄女  
  太玄女,姓颛,名和,少丧父。或相其母子,皆曰不寿。恻然以为忧。常曰:“人之处世,一失不可复生。况闻寿限之促,非修道不可以延生也。”遂行访明师,洗心求道,得王子之术。行之累年,遂能入水不濡。盛雪寒时,单衣冰上,而颜色不变,身体温暖,可至积日。又能徙官府宫殿城市屋宅于他处,视之无异,指之即失其所在,门户椟柜有关钥者,指之即开,指山山摧,指树树拆,更指之,即复如故。将弟子行山间,日暮,以杖叩石,即开门户。入其中,屋宇床褥帏帐,廪供酒食如常。虽行万里,所在常尔。能令小物忽大如屋,大物忽小如毫芒。或吐火张天,嘘之即灭。又能坐炎火之中,衣履不燃。须臾之间,或化老翁,或为小儿,或为车马,无所不为。行三十六术甚效,起死回生,救人无数。不知其何所服食,亦无得其术者。颜色益少,鬓发如鸦。忽白日升天而去。(出《女仙传》)
  【译文】
  太玄女姓颛名和,小时候就失去了父亲。有人给她母子相面,都说她不能长寿,她悲悲切切地因为这事而发愁。她常说:“人活在世上,一旦失去就不能复生。何况听说寿限短促,不修行不可长生啊。”于是她就走访明师,洗心求道,学到了王子之术。修行了几年,就能进到水中而不沾湿。下大雪寒冷时,她穿着单衣站在冰上,而脸色不变,身体温暖,可以坚持到几天。又能把官府、宫殿、屋宅移到别处,看起来与原来无异,用手一指就又都消失了。门户箱柜有锁头的,她用手一指就开。指山山崩,指树树倒,再指一指它,就又恢复如旧。领着弟子在山里走,日落的时候,她用手杖敲一敲石头,石头就打开门户。进到里面,屋舍床褥帏帐,贮存的粮米酒食象平常一样。即使行走万里,所到之处总是这样。她还能让小的东西忽然间变得象房子那么大,让大的东西忽然间变得象细毛和芒刺那么小。有时吐出火来弥漫天空,吹一口气它就灭了。她还能坐在烈火之中,而衣服不燃烧。能在一会儿工夫,或变成老翁,或变成小孩,或变成车马,没有什么东西不能变。她施行三十六样法术都很灵,起死回生,救人无数。但人们不知道她服食什么东西,也没有学到她的法术的人。她的容颜越来越年轻,鬓发乌黑。有一天,她忽然白日升天而去。
  
  
  西河少女  
  西河少女者,神仙伯山甫外甥也。山甫雍州人,入华山学道,精思服食,时还乡里省亲族。二百余年,容状益少。入人家,即知其家先世已来善恶功过,有如目击。又知将来吉凶,言无不效。见其外甥女年少多病,与之药。女服药时,年已七十,稍稍还少,色如婴儿。汉遣使行经西河,于城东见一女子,笞一老翁。头白如雪,跪而受杖。使者怪而问之,女子答曰:“此是妾儿也。昔妾舅伯山甫,得神仙之道,隐居华山中。悯妾多病,以神药授妾,渐复少壮。今此儿,妾令服药不肯,致此衰老,行不及妾,妾恚之,故因杖耳。”使者问女及儿年各几许,女子答云:“妾年一百三十岁,儿年七十一矣。”此女亦入华山而去。(出《女仙传》)
  【译文】
  西河少女,是神仙伯山甫的外甥女。伯山甫是雍州人,进入华山修道,精心思道服食仙药,有时回到家乡故里探望亲戚族人。二百多年了,伯山甫的容貌状态越来越年轻。他走进别人家里,就知道那家先代以来的善恶功过,就象亲眼见到一般。又知道将来的吉凶,他说的话无不灵验。看他的外甥女年少多病,就给她药吃。他的外甥女服药时,已经七十岁了,吃药后渐渐返回少年,脸色象婴儿。汉朝派使者行经西河,在城东看到一个女子正打一个老翁。这个老翁头白如雪,跪在地上接受杖打。使者觉得奇怪就问那女子,女子回答说:“这是我的儿子。从前,我的舅舅伯山甫得了神仙之道,隐居在华山中。他可怜我多病,就拿神药给我,我吃了药就渐渐恢复少壮。如今这个儿子,我让他服药他不肯,以致这般衰老,走路追不上我,我生他的气,所以就杖打他。”使者问女子和儿子年龄各多少,女子回答说:“我一百三十岁,儿子七十一岁。”这个女子也入华山而去。
  
  
  梁玉清  
  《东方朔内传》云,秦并六国,太白星窃织女侍儿梁玉清、卫承庄,逃入卫城少仙洞,四十六日不出。天帝怒,命五岳搜捕焉。太白归位,卫承庄逃焉。梁玉清有子名休,玉清谪于北斗下。常春,其子乃配于河伯,骖乘行雨。子休每至少仙洞,耻其母淫奔之所,辄回驭,故此地常少雨焉。(出《独异志》)
  【译文】
  《东方朔内传》记载,秦始皇吞并六国的时候,太白星把织女的侍女梁玉清和卫承庄拐走,逃进卫城的少仙洞,四十六天不出来。天帝大怒,命令五岳之神搜捕他们。太白星被抓回去,卫承庄逃跑了。梁玉清有个儿子名叫休,玉清被贬到北斗下。每年当春,梁玉清的儿子就分配给河伯,驾车行雨。梁玉清的儿子休每次到少仙洞,就因为那里是他母亲淫奔的地方,而觉得羞耻,就把雨车赶回,所以这个地方常常少雨。
  
  
  江妃  
  郑交甫常游汉江,见二女,皆丽服华装,佩两明珠,大如鸡卵。交甫见而悦之,不知其神人也。谓其仆曰:“我欲下请其佩。”仆曰:“此间之人,皆习于辞,不得恐罹悔焉。”交甫不听,遂下与之言曰:“二女劳矣。”二女答曰:“客子有劳,妾何劳之有?”交甫曰:“桔是橙也,我盛之以笥,令附汉水,将流而下,我遵其旁搴之,知吾为不逊也,愿请子佩。”二女曰:“桔是橙也,盛之以莒,令附汉水,将流而下,我遵其旁,卷其芝而茹之。”手解佩以与交甫,交甫受而怀之。即趋而去,行数十步,视怀空无珠,二女忽不见。《诗》云:“汉有游女,不可求思。”言其以礼自防,人莫敢犯,况神仙之变化乎?(出《列仙传》)
  【译文】
  郑交甫曾经在汉江游玩时见到两个女子,她们都穿着华丽的服装,佩戴着两个像鸡蛋那么大的明珠。交甫看到了很喜欢,不知道她们是神仙,就对他的仆人说:“我想要下去讨求她们佩戴的珠子。”仆人说:“这里的人都善于辞令,得不到,恐怕还会沮丧后悔。”交甫不听,就下去跟她们说:“二位女子辛苦了。”二女回答说:“旅居异地的人辛苦,我们有什么辛苦?”交甫说:“桔子就是橙子,我用方筐盛着它,令它浮在汉水上,将顺流而下。我沿着它的旁边提取它,知道我是不辞让的,想请求您佩戴的东西。”二女说:“桔子是橙子,用圆筐盛之,令它浮于汉水,顺流而下,我在它的旁边,卷其芝而吃之。”亲手解下佩珠把它交给了交甫。交甫接过珠子就揣在怀中。快步离开以后,走了几十步,看到怀中已空,明珠没有了,二女也忽然不见了。《诗经》上说:“汉有游女,不可求思。”说的是她们以礼自防,没有人敢冒犯,何况是神仙变化的呢?
  
  
  毛女  
  毛女(女原作氏。据明抄本改),字玉姜,在华阴山中。山客猎师,世世见之。形体生毛,自言秦始皇宫人也。秦亡,流亡入山,道士教食松叶,遂不饥寒,身轻如此。至西汉时,已百七十余年矣。(出《列仙传》)
  【译文】
  毛女叫玉姜,住在华阴山中。进山之客和猎师,一代代人都见过她。她遍体生毛,自己说是秦始皇的宫女。秦朝灭亡时逃亡进山,道士教给她吃松树叶,于是不饥寒,身轻如此。到西汉时,已经一百七十多年了。
  
  
  秦宫人  
  汉成帝时,猎者于终南山中见一人,无衣服,身生黑毛。猎人欲取之,而其人逾坑越谷,有如飞腾,不可追及。于是乃密伺其所在,合围而得之。问之;言:“我本秦之宫人,闻关东贼至,秦王出降,宫室烧燔,惊走入山。饥无所餐,当饿死,有一老翁,教我食松叶松实。当时苦涩,后稍便之,遂不饥渴,冬不寒,夏不热。”计此女定是秦王子婴宫人,至成帝时,一百许岁,猎人将归,以谷食之。初时闻谷臭,呕吐,累日乃安。如是一年许,身毛稍脱落,转老而死。向使不为人所得,便成仙人也。(出《抱朴子》)
  【译文】
  汉成帝时,打猎的人在终南山中见到一个人。这个人没有衣服,身上生着黑毛。猎人想要抓住她,而那个人跳过坑越过山谷,像飞腾一般,不能追到。于是猎人就在暗中窥伺她所在之处,合围抓到她。并问她,她说:“我本来是秦朝的宫女,听说函谷关以东的贼兵来到,秦王出城投降,宫室被烧,就逃走进了山。饿了没有东西吃,要饿死了,有一个老翁教我吃松叶松果。当时吃后觉得苦涩,后来渐渐适应了,就不饥渴了,冬天不觉得冷,夏天不觉得热。”估计这个女子一定是秦王子婴的宫女,到汉成帝时,一百多岁了,猎人就把她领回去,拿五谷给她吃。开始时她闻到谷子觉得臭而呕吐,过了些日子就适应了。如此一年多,女子身上的毛渐渐脱落,转眼变老而死。先前假使不被人所获,就成为仙人了。
  
  
  钩翼夫人  
  钩翼夫人,齐人也,姓赵,少好清净。病卧六年,右手卷,饮食少。汉武帝时,望气者云东北有贵人气,推而得之,召到。姿色甚伟,武帝发其手而得玉钩,手得展。幸之,生昭帝。武帝寻害之,殡尸不冷而香。一月后,昭帝即位,更葬之,棺空,但有丝履,故名其宫曰钩翼,后避讳改为弋。(出《列仙传》)
  【译文】
  钩翼夫人是齐人,姓赵,小时候就喜好清净。她有病卧床六年,右手卷曲,饮食少。汉武帝时,望气的人说东北方有贵人气,经推算而找到她,召她进宫。她的姿色很美,汉武帝扒开她的右手而得到玉钩,手能伸开了。汉武帝宠幸她,生下昭帝。武帝后来杀害了她,殡殓时,她的尸体不冷而香。一个月后,昭帝即位,为她改葬,棺中已空,只有丝鞋,所以给她的宫命名为钩翼,后来避讳改为弋。
  
  
  南阳公主  
  汉南阳公主,出降王咸。属王莽秉政,公主夙慕空虚,崇尚至道。每追文景之为理世,又知武帝之世,累降神仙,谓咸曰:“国危世乱,非女子可以扶持。但当自保恬和,退身修道,稍远嚣竞,必可延生。若碌碌随时进退,恐不可免于支离之苦,奔迫之患也。”咸曰黾俯世禄,未从其言。公主遂于华山结庐,栖止岁余。精思苦切,真灵感应,遂舍庐室而去。人或见之,徐徐绝壑,秉云气冉冉而去。咸入山追之,越巨壑,升层巅,涕泗追望,漠然无迹。忽于岭上见遗朱履一双,前而取之,已化为石。因谓为公主峰,潘安仁为记,行于世。(出《集仙录》)
  【译文】
  汉朝的南阳公主,下嫁给王咸。王咸的族人王莽掌管政务。公主早就仰慕空虚,崇尚至道。常常追念文帝、景帝治理的盛世,又知道武帝那一代,屡有神仙降临,就对王咸说:“国家危机,时代混乱,不是女子可以扶持的。只应自保安然平和,退身修道,与喧闹纷争稍远,一定可以延年。如果平庸无能地随着时势进退,恐怕不能免除流离之苦和奔波之患。”王咸说他尽力为朝廷俸禄勤劳,没有听从她的话。公主就在华山盖了草房,住了一年多。由于她精思苦修,就有真灵感应,终于舍弃屋室而去。有的人看到她在绝壁上慢慢地乘着云气冉冉而去。王咸入山去追她,越过大沟,登上一层层山巅,涕泪交流地追望,但四处寂静无声也无公主的踪迹。忽而在岭上见到公主遗留的一双红鞋,就上前去取它,红鞋已经变成石头了。于是称那里为公主峰。潘安仁为此事写了传记,流传在世上。
  
  
  程伟妻  
  汉期门郎程伟妻,得道者也。能通神变化,伟不甚异之。伟当从驾出行,而服饰不备,甚以为忧。妻曰:“止阙衣耳,何愁之甚耶?”即致两匹缣,忽然自至。伟亦好黄白之术,炼时即不成,妻乃出囊中药少许,以器盛水银,投药而煎之,须臾成银矣。伟欲从之受方。终不能得。云,伟骨相不应得。逼之不已,妻遂蹶然而死。尸解而去。(出《集仙录》)
  【译文】
  汉代期门郎程伟的妻子,是个得道的人。她能通神变化,程伟也不太觉得稀奇。有一次,程伟跟着皇帝出行,而服饰没有准备,很为此事忧愁。他的妻子说:“只不过缺少衣服而已,何必愁得那么厉害呢?”就弄来两匹双丝细绢,这两匹绢是忽然自己来的。程伟也喜好烧炼丹药点化金银的法术,炼时没有成功,他的妻子就从囊中拿出一点点药,用容器盛装水银,把药投进去煎熬,不一会儿就变成银子了。程伟想要跟她学习这个法术,始终没能办到。他的妻子说,从程伟的骨相看,他不应该得到点金术。程伟不停地逼迫她,她就急遽而死,尸解而去。
  
  
  梁母  
  梁母者,盱眙人也,寡居无子,舍逆旅于平原亭。客来投憩,咸若还家。客还钱多少,未尝有言。客住经月,亦无所厌。自家衣食之外,所得施之贫寒。常有少年住经日,举动异常,临去曰:“我东海小童也。”母亦不知小童何人也。宋元徽四年丙辰,马耳山道士徐道盛暂至蒙阴,于蜂城西遇一青牛车,车自行。(行云笈七签一一五作住)见一童呼为徐道士前,道盛行进,去车三步许止。又见二童子,年并十二三许,齐着黄衣,绛裹头上髻,容服端整,世所无也。车中人遣一童子传语曰:“我平原客舍梁母也,今被太上召还,应过蓬莱寻子乔,经太山考召,意欲相见,果得子来。灵辔飘飘,岗崄巇(岗崄巇原作玄纲阴。据云笈七签改),津驿有限,日程三千(日程三千原作三日程三字。据云笈七签改)。侍对在近,我心忧劳,便当乘烟三清,此三子见送到玄都国。汝为我谢东方诸清信士女,太平在近,十有余一,好相开度,过此忧危。”举手谢云:“太平相见。”驰车腾逝,极目乃没。道盛还逆旅访之,正梁母度世日相见也。(出《集仙录》)
  【译文】
  梁母是盱眙人,寡居没有儿子,在平原亭开个客店。客人来投宿休息,全像回到家里一样。客人给钱多少,她也从不说什么。客人住几个月,她也没有什么厌烦的表示。挣到的钱,除了自家衣食之外,就把它施舍给贫寒的人。曾有个年轻人在这住了几天,这个年轻人举动异常,临走时说:“我是东海小童。”梁母也不知道小童是什么人。宋元徽四年丙辰,马耳山道士徐道盛临时到蒙阴去,在蜂城西遇见一辆青牛拉的车,牛车自己往前走。这时只见一个小童召呼徐道士前去,徐道盛就往前走,离车三步左右站住了。又看到两个童子,年龄都在十二三岁左右,都穿着黄色衣服,用大红色的布帛裹着头上发髻,而容貌端庄服饰整齐,是人世上没有的。车里的人派一个小童传话说:“我是平原客舍的梁母,如今被太上道君召回,应当经过蓬莱寻访子乔,经泰山考召,意欲相见,果得子来。灵辔飘飘,山脊上艰险崎岖,渡口和驿站有限,每日行程三千。陪同尊长回答应对就在近日,我的心里很忧伤,就得乘烟霞上三清,这三个童子送我到玄都国。你替我向东方各位清信士女辞谢。太平就在近期,十一年后,好度引你,度过这个危难之忧。”梁母又举手告辞说:“太平时再相见。”就驱车腾飞而去,极力望去就没影了。徐道盛回到平原旅舍打听梁母,正是梁母脱离尘世的那天见到她的。
  
  
  董永妻  
  董永父亡,无以葬,乃自卖为奴。主知其贤,与钱千万遣之。永行三年丧毕,欲还诣主,供其奴职。道逢一妇人曰:“愿为子妻。”遂与之俱。主谓永曰:“以钱丐君矣。”永曰:“蒙君之恩,父丧收藏,永虽小人。必欲服勤致力,以报厚德。”主曰:“妇人何能?”永曰:“能织。”主曰:“必尔者,但令君妇为我织缣百匹。”于是永妻为主人家织,十日而百匹具焉。(出《搜神记》)
  【译文】
  董永的父亲死了,没有钱安葬,董永就自卖为奴。主人知道他品德好,给他一千万钱打发他走了。董永行三年丧礼守孝完毕,就想回到主人那里,奉行他的奴隶职责。在路上,董永遇到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对他说:“愿意做您的妻子。”就与董永一起到主人家。主人说:“我把钱给你了。”董永说:“我承蒙您的恩德,父亲死了使他的尸骨得到收藏,我董永即使是小人,也一定要承担劳役尽我之力,用来报答您的厚德。”主人问:“这个女子能做什么?”董永说:“能纺织。”主人说:“你一定要这样做的话,只要让你的妻子给我织一百匹双丝细绢就行了。”于是董永的妻子就给主人家织布,十天就把一百匹双丝细绢全部织成了。
  
  
  酒母  
  酒母,阙下酒妇。遇师呼于老者,不知何许人也。年五十余,云已数百岁。酒妇异之,每加礼敬。忽来谓妇曰:“急装束,与汝共应中陵王去。”是夜果有异人来,持二茅狗,一与于老,一与酒妇,俱令骑之,乃龙也。相随上华阴山上,常大呼云:“于老酒母在此。”(出《女仙传》)
  【译文】
  酒母,是都城里卖酒的女子。遇到一个师父叫于老,不知是哪里人。这个于老五十多岁,他自己说已经几百岁了。卖酒的女子觉得他是个奇人,常常加礼恭敬。有一天,于老忽然来对女子说:“赶快打扮,我和你一起接应中陵王去。”这天晚上果然有异人到来,那个人牵着两只茅狗,一只给了于老,一只给了卖酒的女子,让他们全都骑上,茅狗原来是龙。他们就随着那个异人上了华阴山。山上有人常常大声呼喊着说:“于老酒母在此。”
  
  
  女几  
  女几者,陈市上酒妇也,作酒常美。仙人过其家饮酒,即以素书五卷质酒钱。几开视之,乃仙方养性长生之术也。几私写其要诀,依而修之。三年,颜色更少,如二十许人。数岁,质酒仙人复来,笑谓之曰:“盗道无师,有翅不飞。”女几随仙人去,居山历年,人常见之。其后不知所适,今所居即女几山也。(出《女仙传》)
  【译文】
  女几是陈市上造酒的女子,她造的酒很是美味。有一次,仙人路过她家饮酒,就用素书五卷抵押酒钱。女几打开书一看,原来是仙方养性长生的法术。她就偷偷地把书中的要诀写下来,依照它修炼。三年时间,女几的容颜更年轻了。像二十岁左右的人。几年后,抵押酒钱的那个仙人又来了,他笑着对女几说:“偷来的道没有老师,有翅膀也不能飞。”女几就跟着仙人走了,在山上住了许多年,人们常常见到她。其后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如今,她居住过的山就是女几山。
  

    卷第六十 女仙五
  麻姑 玄俗妻 阳都女 孙夫人 樊夫人 东陵圣母 郝姑 张玉兰
  
  
  麻姑  
  汉孝桓帝时,神仙王远,字方平,降于蔡经家。将至一时顷,闻金鼓箫管人马之声,及举家皆见,王方平戴远游冠,着朱衣,虎头鞶囊,五色之绶,带剑,少须,黄色,中形人也。乘羽车,驾五龙,龙各异色,麾节幡旗,前后导从,威仪奕奕,如大将军。鼓吹皆乘麟,从天而下,悬集于庭,从官皆长丈余,不从道行。既至,从官皆隐,不知所在,唯见方平,与经父母兄弟相见。独坐久之,即令人相访(明抄本访下有麻姑二字)。经家亦不知麻姑何人也。言曰:“王方平敬报姑,余久不在人间,今集在此,想姑能暂来语乎?”有顷,使者还。不见其使,但闻其语云:“麻姑再拜,不见忽已五百余年,尊卑有叙,修敬无阶,烦信来,承在彼。登山颠倒(按:本书卷七王远条。登山颠倒应作食顷即到)而先受命,当按行蓬莱,今便暂往。如是当还,还便亲觐,愿来(明抄本来作未)即去。”如此两时间,麻姑至矣。来时亦先闻人马箫鼓声。既至,从官半于方平。麻姑至,蔡经亦举家见之。是好女子,年十八九许,于顶中作髻,余发垂至腰。其衣有文章,而非锦绮,光彩耀目,不可名状。入拜方平,方平为之起立。坐定,召进行厨,皆金盘玉杯,肴膳多是诸花果,而香气达于内外。擘脯行之,如柏灵(集仙录四灵作炙。按柏当作貊。貊炙、见干宝搜神记),云是麟脯也。麻姑自说云:“接侍以来,已见东海三为桑田。向到蓬莱,水又浅于往者会时略半也。岂将复还为陵陆乎?”方平笑曰:“圣人皆言海中复扬尘也。”姑欲见蔡经母及妇侄,时弟妇新产数十日,麻姑望见乃知之,曰:噫!且止勿前。”即求少许米,得米便撒之掷地,视其米,皆成真珠矣。方平笑曰:“麻姑年少,吾老矣,了不喜复作此狡狯变化也。”方平语经家人曰:“吾欲赐汝辈酒。此酒乃出天厨,其味醇醲,非世人所宜饮,饮之或能烂肠。今当以水和之,汝辈勿怪也。”乃以一升酒,合水一斗搅之,赐经家饮一升许。良久酒尽,方平语左右曰:“不足远取也,以千钱与余杭姥相闻,求其沽酒。”须臾信还,得一油囊酒,五斗许。信传余杭姥答言:“恐地上酒不中尊饮耳。”又麻姑鸟爪,蔡经见之,心中念言:“背大痒时,得此爪以爬背,当佳。”方平已知经心中所念,即使人牵经鞭之。谓曰:“麻姑神人也,汝何思谓爪可以爬背耶?”但见鞭着经背,亦不见有人持鞭者。方平告经曰:“吾鞭不可妄得也。”是日,又以一符传授蔡经邻人陈尉,能檄召鬼魔,救人治疾。蔡经亦得解蜕之道,如蜕蝉耳,经常从王君游山海。或暂归家,王君亦有书与陈尉,多是篆文,或真书字,廓落而大,陈尉世世宝之。宴毕,方平、麻姑命驾升天而去,箫鼓道从如初焉。(出《神仙传》)
  【译文】
  汉孝桓帝时,神仙王远字方平,降临到蔡经家。将要来到还有一会儿的时候,听到金鼓箫管人马的声音,蔡经及全家人都看见王远戴着远游冠,穿着红色衣服,腰挂虎头鞶囊,佩着五色绶带,带着剑,胡须少而黄,是个中等身形的人。他乘着有羽毛的车,驾着五条龙,龙的颜色各异,旗幡招展,前导后从,威仪鲜明,像个大将军。吹鼓手都乘坐麒麟,他们从天而下,在蔡经家的院子上空悬空聚集,跟从的官员都一丈多高,不从道上走。到了以后,跟从的官员都隐去,不知在哪,只见到王远与蔡经的父母兄弟相见。王远独坐很久,就令人去拜访麻姑,蔡经家里的人也不知麻姑是什么人。王远教使者说:“王方平敬告麻姑,我很久不在人间,今天在此停留,想必麻姑能暂来叙话吗?”过了一会儿,使者回来了。人们看不见使者,只听他报告说:“麻姑再拜,一晃已经五百多年没有见面了,但尊卑有序,敬奉没有机会,麻烦你派使者,很快来到我这里。我先已受命,说巡查蓬莱,现在就暂去,如此当回还,回来后就亲自去拜见。”如此两个时辰,麻姑来了。来时人们也是先听到人马箫鼓的声音。到达以后,看到她的随从官员比王远少一半。麻姑到时,蔡经全家也都看到了。是个美貌女子,年纪在十八九岁左右,在头顶当中梳了一个发髻,其余的头发都垂到腰际。她的衣服有花纹,却不是锦缎,光彩耀眼,不可用语言形容。麻姑进去拜见王远,王远也为她起立。坐下以后,王远召人端进饮食,都是金盘玉杯,饭菜多半是各种花果,香气传到室内外。切开干肉传给大家吃,觉得这干肉像是炙烤过的貊脯,仙人说是麒麟脯。麻姑说道:“我从认识您以来,已经看到东海三次变为桑田了。刚才到蓬莱,海水又比往昔聚会时浅得几乎有一半了。难道将要再还回变作山陵陆地吗?”王远笑着说:“圣人都说海中又要尘吐飞扬了。”麻姑想要见一见蔡经的母亲和妇人侄女,当时蔡经的弟妇刚生孩子几十天,麻姑望见就知道了,她说:“唉!暂且停步不必前来。”就要了一点点米,麻姑接到米就把它撒掷到地上,一看那些米,全变成珍珠了。王远笑着说:“麻姑依旧年轻,我老了。一点也不喜欢再做这种狡猾欺诈的变化了。”王远告诉蔡经的家人说:“我想要赏给你们这些人酒喝。这种酒乃是天厨酿出,它的味道醇醲,不适宜世人饮用,喝了它或许烂肠。今天得用水调和它,你们不要责怪。”就拿一升酒兑入一斗水搅拌了以后,赐给蔡经家人每人喝了一升左右。过了很久,酒喝光了,王远告诉左右的人说:“不值得到远处去取,拿一千个大钱给余杭姥,告诉她求她打酒。”不一会儿,使者回来了,买到一油囊酒,有五斗左右。信使转述余杭姥的答话说:“只恐怕地上的酒不适合您喝。”另外,麻姑有鸟爪被蔡经看到了,他就在心里默念说:“脊背大痒时,能得此爪来抓痒,该很舒服。”王远已经知道蔡经心中想什么,就派人把蔡经拉走用鞭子抽打。对他说:“麻姑是神人,你怎么想用麻姑的爪可以抓痒呢?”只见鞭子落在蔡经的背上,也不见有拿鞭子的人。王远告诉蔡经说:“我的鞭打也不是随便可以得到的。”这一天,王远又把一张符传授给蔡经的邻人陈尉,这张符能檄召鬼魔,救人治病。蔡经也获得了解蜕之道,像蝉蜕那样,经常跟随王君游山海。有时偶尔回家,王君也有信捎给陈尉,多是篆文,有的是楷书字,字写得松散而且大,陈尉家里世世代代把它当作宝贝。那次宴会完毕,王远、麻姑命驾升天而去,箫鼓导从像当初来时一样。
  
  
  玄俗妻  
  河间王女者,玄俗妻也。玄俗得神仙之道,住河间已数百年。乡人言常见之,日中无影。唯饵巴豆云母,亦卖之于都市,七丸一钱,可愈百病。河间王有病,买服之,下蛇十余头。问其药意,答言:“王之所以病,乃六世余殃所致,非王所招也,王尝放乳鹿,即麟母也。仁心感天,固当遇我耳。”王家老舍人云:“尝见父母说,玄俗日中无影。”王召而视之果验。王女幼绝荤血。洁净好道。王以此女妻之。居数年,与女俱入常山,时有见者。(出《女仙传》)
  【译文】
  河间王的女儿,是玄俗的妻子。玄俗获得神仙之道,住在河间已经几百年了。乡人说常常见到他,在太阳底下没有影子。只吃巴豆云母,也到都市去卖它,七丸药一个钱,可以治愈百病。河间王有病,买他的药吃了,打下十多条蛇。河间王问他用药意图,他回答说:“大王有病的原因,乃是六世余殃造成的,不是大王招来的。大王曾经释放一头哺乳期的母鹿,这母鹿就是麒麟之母。你的仁慈之心感动了天,本来应当遇到我。”王家一个老舍人说:“曾听父母说过,玄俗在日光中没有影子。”河间王就把玄俗召来,一看果然如此。河间王的女儿小时候就断了荤腥,清净好道。河间王就把这个女儿嫁给了玄俗。住了几年后,玄俗与河间王的女儿一起进了常山,时而有人看到他们。
  
  
  阳都女  
  阳都女,阳都市酒家女也。生有异相,眉连,耳细长。众以为异,疑其天人也。时有黑山仙人犊子者,邺人也。常居黑山,采松子茯苓饵之,已数百年,莫知其姓名。常乘犊,时人号为犊子。时壮时老,时丑时美。来往阳都,酒家女悦之,遂相奉侍。一旦女随犊子出取桃,一宿而返,得桃甚多,连叶甘美,异于常桃。邑人俟其去时,既出门,二人共牵犊耳而走,其速如飞,人不能追。如是且还,复在市中数十年,夫妇俱去。后有见在潘山之下,冬卖桃枣焉。(出《墉城集仙录》)
  【译文】
  阳都女,是阳都市中卖酒人家的女儿。她生得有异相:两眉相连,耳朵细长。众人因此觉得奇异,疑心她是天人。当时有个黑山仙人叫做犊子的,是邺县人。常住在黑山,采松子、茯苓用它当食物,已经几百年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因为他经常骑着牛犊,当时的人称他为犊子。这个犊子有时强壮有时衰老,有时丑陋有时漂亮。来往阳都,酒家女喜欢他,就奉侍他。有一天,酒家女随着犊子外出去取桃,过了一夜回来,得桃很多,连叶子都很甜美,与普通的桃不同。县里的人等着他出去的时候去看,出门以后,两个人共同牵着牛的耳朵走,其快如飞,人们不能追上。如此又回来,又在市中住了几十年,后来夫妻一起走了。此后有人在潘山之下看到他们,冬天在那里卖桃卖枣。
  
  
  孙夫人  
  孙夫人,三天法师张道陵之妻也。同隐龙虎山,修三元默朝之道积年,累有感应。时天师得黄帝龙虎中丹之术,丹成服之,能分形散影,坐在立亡。天师自鄱(鄱原作潘。据墉城集仙录改),阳入嵩高山,得隐书《制命之术》,能策召鬼神。时海内纷扰,在位多危。又大道凋丧,不足以拯危佐世。年五十方修道。及丹成,又二十余年。既术用精妙,遂入蜀,游诸名山,率身行教。夫人栖真江表,道化甚行。以汉桓帝(按桓帝疑当作冲帝)永嘉元年乙酉到蜀,居阳平化,炼金液还丹。依太乙无君所授黄帝之法,积年丹成,变形飞化,无所不能。以桓帝永寿二年丙申,九月九日,与天师于阆中云台化,白日升天,位至上真东岳夫人。子衡,字灵真,继志修炼,世号嗣师,以灵帝光和二年,岁在己未,正月二十三日,于阳平化,白日升天。孙鲁,守公期,世号嗣师,当汉祚陵夷,中土纷乱,为梁益二州牧,镇南将军,理于汉中。魏祖行灵帝之命,就加爵秩。旋以刘璋失蜀,蜀先主举兵,公期托化归真,隐影而去。初,夫人居化中,远近钦奉,礼谒如市。遂于山趾化一泉,使礼奉之人,以其水盥沐,然后方诣道静。号曰解秽水,至今在焉。山有三重,以象三境。其前有白阳池,即太上老君游宴之所,后有登真洞,与青城、峨眉、青衣山、西玄山洞府相通,故为二十四化之首也。(出《女仙传》)
  【译文】
  孙夫人,是三天法师张道陵的妻子。夫妻共同隐居在龙虎山,修行三元默朝之道多年,屡有感应。当时张天师得到了黄帝龙虎中丹之术,丹炼成喝了,能够分形散影,坐在那立时无影。天师从鄱阳进入嵩高山,得到隐书《制命之术》,能用拐杖召鬼神。当时国内纷扰。当官的危机很多。又加上大道沦丧,不能拯救危难帮助世人。年已五十才去修行道术。等到丹炼成了,又过去二十多年。法术运用精妙以后,就入蜀游历各名山,率身行教。夫人住在江东修真养性,道化甚行。在汉桓帝永嘉元年乙酉到蜀,在阳平化居住,炼金液还丹。依照太乙元君所传授黄帝之法,过了几年丹炼成了,变形飞化无所不能。在桓帝永寿二年丙申九月九日,与天师在阆中的云台成仙,白日升天,位至上真东岳夫人。他们的儿子张衡字灵真,继承他们的志向修炼,世人称他为嗣师,在灵帝光和二年,岁在己未,正月二十三日,于阳平成仙,白日升天。他们的孙子张鲁字公期,世人称他为嗣师,正当汉朝国运衰颓,中原纷乱,他担任梁州、益州两州长官、镇南将军,在汉中治理军政。曹操发布灵帝的命令,又给他加爵进俸。不久,因为刘璋丢失了蜀,刘备起兵,张鲁托形死亡归真,隐影而去。当初,夫人居于化中,远近之人都恭敬信奉她,礼拜的人像赶集市一般。夫人就在山脚下点化一泉,使以礼敬奉她的人,用泉水洗浴,然后才去入道静修。那处泉水称作解秽水,至今还在那里。山有三层,以象征三境。山前有白阳池,就是太上老君游宴之处,山后有登真洞,与青城、峨眉、青衣山、西玄山洞府相通,所以成为二十四化之首。
  
  
  樊夫人  
  樊夫人者,刘纲妻也。纲仕为上虞令,有道术,能檄召鬼神,禁制变化之事。亦潜修密证,人莫能知。为理尚清静简易,而政令宣行,民受其惠,无水旱疫毒鸷暴之伤,岁岁大丰。暇日,常与夫人较其术用。俱坐堂上,纲作火烧客碓屋,从东起,夫人禁之即灭。庭中两株桃,夫妻各咒一株,使相斗击。良久,纲所咒者不如(如原作知。据明抄本改),数走出篱外。纲唾盘中,即成鲤鱼。夫人唾盘中成獭,食鱼。纲与夫人入四明山,路阻虎,纲禁之,虎伏不敢动,适欲往,虎即灭之。夫人径前,虎即面向地,不敢仰视,夫人以绳系虎于床脚下。纲每共试术,事事不胜。将升天,县厅侧先有大皂荚树,纲升树数丈,方能飞举。夫人平坐,冉冉如云气之升,同升天而去。后至唐贞元中,湘潭有一媪,不云姓字,但称湘媪。常居止人舍,十有余载矣,常以丹篆文字救疾于闾里,莫不响应。乡人敬之,为结构(构字下原有御名二字。原为宋代避高宗名讳而注。今删)华屋数间而奉媪。媪曰:“不然,但土木其宇,是所愿也。”媪鬓翠如云,肥洁如雪。策杖曳履,日可数百里。忽遇里人女,名曰逍遥。年二八,艳美,携筐采菊。遇媪瞪视,足不能移。媪目之曰:“汝乃爱我,而同之所止否?”逍遥然掷筐,敛衽称弟子,从媪归室。父母奔追及,以杖击之,叱而返舍。逍遥操益坚,窃索自缢,亲党敦喻其父母,请纵之。度不可制,遂舍之。复诣媪,但帚尘易水,焚香读道经而已。后月余,媪白乡人曰:“果暂之罗浮,扃其户,慎勿开也。”乡人问逍遥何之,曰:“前往。”如是三稔,人但于户外窥见,小松迸笋而丛生阶砌。及媪归,召乡人同开锁,见逍遥懵坐于室,貌若平日,唯蒲履为竹稍串于栋宇间。媪遂以杖叩地曰:“吾至,汝可觉。”逍遥如寐醒,方起,将欲拜,忽遗左足,如刖于地。媪遽令无动,拾足勘膝,噀之以水,乃如故。乡人大骇,敬之如神,相率数百里皆归之。媪貌甚闲暇,不喜人之多相识。忽告乡人曰:“吾欲往洞庭救百余人性命,谁有心为我设船一只?一两日可同观之。”有里人张拱家富,请具舟楫,自驾而送之。欲至洞庭前一日,有大风涛,蹙一巨舟,没于君山岛上而碎。载数十家,近百余人,然不至损,未有舟楫来救,各星居于岛上。忽有一白鼍,长丈余,游于沙上。数十人拦之挝杀,分食其肉。明日,有城如雪,围绕岛上,人家莫能辨。其城渐窄狭束,岛上人忙怖号叫,囊橐皆为齑粉,束其人为簇。其广不三数丈,又不可攀援,势已紧急。岳阳之人,亦遥睹雪城,莫能晓也。时媪舟已至岸,媪遂登岛,攘剑步罡,噀水飞剑而刺之,白城一声如霹雳,城遂崩。乃一大白鼍,长十余丈,蜿蜒而毙,剑立其胸。遂救百余人之性命,不然,顷刻即拘束为血肉矣。岛上之人,感号泣礼谢。命拱之舟返湘潭,拱不忍便去。忽有道士与媪相遇曰:“樊姑尔许时何处来?”甚相慰悦。拱诘之,道士曰:“刘纲真君之妻,樊夫人也。”后人方知媪即樊夫人也。拱遂归湘潭。后媪与逍遥一时返真。(出《女仙传》)
  【译文】
  樊夫人是刘纲的妻子。刘纲做上虞县令,有道术,能传檄召鬼神,以及禁制变化一类事。他也是悄悄地修行秘密地学成的,没有人能知道。办理政事崇尚清静简易,而政令发布施行,老百姓就受到他的恩惠,没有水旱疫毒猛兽伤害,年年大丰收。闲暇的日子,与夫人较量他们的法术效用。一起坐在堂上,刘纲作火烧磨房,火从东起,夫人禁咒火就灭了。院子中有两株桃树,夫妻各自念动咒语催动,使两棵树互相斗击。过了很久,刘纲驱动的树失败了,几步走出篱笆外。刘纲向盘子中唾一口唾沫,就变成了鲤鱼。夫人向盘子中唾一口唾沫,变成了水獭,去吃鱼。刘纲与夫人进入四明山,路被虎堵住,刘纲禁咒它,虎就趴着不敢动,刚要走,虎就要吃掉他。夫人径直住前走,虎就面向地,不敢仰视,夫人用绳索把虎拴在床脚下。刘纲每次和夫人共同试法术,总是不胜。将要腾空乘云而行,县衙正厅旁边从前有棵大皂荚树,刘纲升上树几丈高,才能飞起来。夫人平静地坐着,冉冉如云气升起,一同升天而去。后来到了唐朝贞元年间,湘潭县有个老太太,不说姓名,只称湘媪。平常在人家的房舍居住,已十多年了。常常用丹砂写篆字在闾里治病救人,没有不灵验的。乡人敬重她,给她盖几间华美的房屋奉养她。老太太说:“不要这样,只要有个土木房屋,这就是我的愿望。”老太太鬓发如云,肥洁如雪。拄着拐杖趿着鞋,每天可走几百里。忽然有一天,遇见一个乡下女子,名叫逍遥。十六岁,长得很艳丽,拿着筐采菊花。她遇到这个老太太就瞪着眼睛看,脚不能移动。老太太看着她说:“你是喜欢我,可以同我一起到我住的地方吗?”逍遥高兴得把筐扔了,给老太太行礼自称弟子,跟老太太回家。她的父母奔跑着追上她,用棒子打她,吆喝着把她领回家。逍遥的志向更加坚定,就偷了一根绳子自己上吊,亲戚乡邻诚恳地开导她的父母,请求他们让逍遥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她的父母估计不能制止,就放了她。逍遥又到老太太那里去了,只是扫地打水烧香读道经而已。一个多月后,老太太告诉乡人说:“我暂时到罗浮山去,把门锁上了,你们千万不要开。”乡人问逍遥将要到哪去,老太太说:“前往。”如此三年,人们只从门外看见,老太太房舍阶下、墙边小松竹笋丛生。等到老太太回来,她就召集乡人一同开锁,看见逍遥在室内迷迷糊糊地坐着,容貌像平时一样,只有草鞋被竹梢串到房梁上。老太太就用拐杖敲敲地,说:“我回来了,你可以醒了。”逍遥像睡觉醒来,刚起身,将要下拜,忽然左脚掉了,像砍落在地上。老太太急忙令逍遥不要动,她捡起脚对正膝盖安上,用水喷喷它,右腿竟然如故。乡人大吃一惊,像敬神似的敬畏她,人们接连不断地从几百里外来拜服她。老太太的神情很闲适,不喜欢相识人多。有一天,老太太忽然告诉乡人说:“我要前往洞庭洞去救一百多人的性命,谁有心意为我准备一只船?一两天可以共同去观看。”有个村民张拱家里很富裕,请求让他准备船只,自己驾船去送她。要到洞庭的前一天,有大风大浪,拍击一只大船,沉没在君山岛上碎裂了。船上载着几十家一百多人却没有损伤,但也没有船来救,他们各自散居在岛上。忽然有一条扬子鳄,有一丈多长,游到沙滩上。几十个人拦住它把它打死,把它的肉分着吃了。第二天,有像雪似的一座白城围绕岛上,人们没有谁能辨识。那座城逐渐变窄把人夹住,岛上的人恐怖地哭叫,行装都碎为粉末,那些人也都被捆成一簇。那里面不到几丈宽,又不能攀援,形势已经紧急了。岳阳城里的人也遥遥望见雪城,但没有人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时,老太太的船已经到岸,老太太就登上君山岛,举起剑踏着罡步,喷一口法水飞快出剑去刺它,白城发出一声如霹雳,城就崩塌了。原来是一只大扬子鳄,长十多丈,蜿蜒而死,剑立在它的胸上。终于救了一百多人的性命,否则,顷刻之间这些人就被拘束成为血肉了。岛上的人都放声哭泣着向老太太行礼道谢。老太太命张拱的船返回湘潭,张拱不忍马上离开。这时忽然有个道士与老太太相遇,这个道士说:“樊姑这些时何处来?”互相都很感慰喜悦。张拱讯问道士,道士说:“这位老太太就是刘纲真君的妻子樊夫人。”人们才知道湘媪就是樊夫人。张拱就回到了湘潭。后来老太太与逍遥同时返回仙境。
  
  
  东陵圣母  
  东陵圣母,广陵海陵人也,适杜氏,师刘纲学道,能易形变化,隐见无方。杜不信道,常怒之。圣母理疾救人,或有所诣,杜恚之愈甚,讼之官,云:“圣母奸妖,不理家务。”官收圣母付狱。顷之,已从狱窗中飞去,众望见之,转高入云中,留所着履一双在窗下。于是远近立庙祠之,民所奉事,祷之立效。常有一青鸟在祭所,人有失物者,乞问所在,青鸟即飞集盗物人之上。路不拾遗,岁月稍久,亦不复尔。至今海陵县中不得为奸盗之事。大者即风波没溺,虎狼杀之,小者即复病也。(出《女仙传》)
  【译文】
  东陵圣母,是广陵府海陵县人,嫁给姓杜的,拜刘纲为师学道,能够易形变化,时隐时现没有定准。她的丈夫不信道,常常因此生她的气。圣母治病救人,有时前往有病的人家,她的丈夫气愤得更加厉害,把她告到官府,理由是:“圣母是邪恶伪诈的妖人,不理家务。”官府就把圣母抓起来投进监狱。不久,圣母已经从监狱的天窗中飞出去,众人都望见她越来越高直入云中,只留下她所穿的一双鞋在窗下。于是远近的人盖庙宇祭祀她,老百姓求告的事,向她祷告立刻见效。经常有一只青色的鸟在祭祀的地方,有人丢失了东西,向她乞问在哪里,青鸟就飞去落在偷东西那个人的头上,因此,那里路不拾遗。岁月稍长,也就不再这样了。至今海陵县人不得做奸盗之事。如果做了,罪过大的,不是被风浪吞没淹死,就是被虎狼吃掉,罪过小的就一再生病。
  
  
  郝姑  
  郝姑祠在莫州莫县西北四十五里。俗传云,郝姑字女君。本太原人,后居此邑。魏青龙年中,与邻女十人,于沤洟汇水边挑蔬。忽有三青衣童子,至女君前云:“东海公娶女君为妇。”言讫,敷茵褥于水上,行坐往来,有若陆地。其青衣童子便在侍侧,流流而下。邻女走告之,家人往看,莫能得也。女君遥语云:“幸得为水仙,愿勿忧怖。”仍言每至四月,送刀鱼为信。自古至今,每年四月内,多有刀鱼上来。乡人每到四月祈祷,州县长更若谒此祠,先拜然后得入。于祠前忽生青石一所,纵横可三尺余,高二尺余,有旧题云:“此是姑夫上马石”至今存焉。(出《莫州图经》)
  【译文】
  郝姑祠在莫州莫县西北四十五里。民间传说,郝姑小字女君。本来是太原人,后来住在这个县。魏青龙年间,郝姑与邻女十人,在沤洟泄水边挑菜。忽然有三个青衣童子来到女君面前,说:“东海公娶女君为媳妇。”说完,就把垫子、褥子铺在水上,或行或坐来来往往,就像陆地一般。那青衣童子就在女君旁边陪着,沿流而下。邻女跑回去告诉女君的家里,她家里人前去察看,没有办法能够找到她。女仙从远处告诉家人说:“我有幸能够成为水仙,希望不要忧愁害怕。”还说每到四月,就送刀鱼作为凭证。从古到今,每年四月里多有刀鱼上来。乡人每到四月就向她祈祷。州县官吏如果到祠里去,要先行拜见之礼然后才能进去。在郝姑祠前不知何时出现一块青白石,长宽约三尺多,高二尺多,有旧题词是:“此是姑夫上马石”,至今还在那里。
  
  
  张玉兰  
  张玉兰者,天师之孙,灵真之女也。幼而洁素,不茹荤血。年十七岁,梦赤光自天而下,光中金字篆文,缭绕数十尺,随光入其口中,觉不自安,因遂有孕。母氏责之,终不言所梦,唯侍婢知之。一旦谓侍婢曰:“吾不能忍耻而生,死而剖腹,以明我心。”其夕无疾而终。侍婢以白其事,母不欲违,冀雪其疑。忽有一物如莲花,自疈其腹而出。开其中,得素书《本际经》十卷,素长二丈许。幅六七寸。文明甚妙,将非人功。玉兰死旬月,常有异香。乃传写其经而葬玉兰。百余日,大风雷雨,天地晦瞑,失经,其玉兰所在坟圹自开,棺盖飞在巨木之上,视之,空棺而已。今墓在益州,温江县女郎观是也。三月九日是玉兰飞升之日,至今乡里常设斋祭之。灵真即天师之子,名衡,号曰嗣师。自汉灵帝光和二年己未正月二十三日,于阳平化白日升天。玉兰产经得道,当在灵真上升之后,三国纷兢之时也。(出《传仙录》)
  【译文】
  张玉兰是天师的孙女,灵真的女儿。她小时候就喜欢洁素,不吃荤血。十七岁那年,她梦见红光从天而降,红光中有金字篆文,缭绕几十尺,随着红光进入她的口中。玉兰自己觉得不安,于是就有了身孕。母亲责问她,她始终没说梦中事,这事唯有她的丫环知道。有一天,她对丫环说:“我不能忍受耻辱而活着,死了就剖腹,来表明我的心。”那天晚上,玉兰无病而死。丫环把这事告诉了玉兰的母亲,母亲不想违背玉女的遗嘱,也希望洗雪心中之疑。这时,忽然有一个东西像莲花似的,自己从玉兰腹中破腹而出。打开那件东西,得到白绢金字写的《本际经》十卷,白色生绢长二丈左右,幅宽六七寸,文字鲜明很美,不是人工写成。玉兰死后旬月,经常有异香。于是传写那些经书,又安葬了玉兰。一百多天过去了,有一天忽然刮起大风响起炸雷下起大雨,天昏地暗,《本际经》不见了,玉兰所在的坟圹自开,棺盖飞在大树之上,人们一看,只是空棺而已。如今墓在益州,温江县女郎观就是。三月九日是玉兰升天的日子,至今乡里的人还常常设斋祭祀她。灵真就是天师的儿子,名叫张衡,人称为嗣师。从汉灵帝光和二年己未正月二十三日,在阳平化白日升天。玉兰产生出经书而得道,当在灵真飞升之后,三国纷争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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