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做边爱txt水木炎:揭密:毛泽东手书唐诗赠傅斯年用意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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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陷政治的漩涡

1949年1月,焦躁不安的傅斯年心里乱成一团,他在寓所书房里绕室不停地踱着方步,嘴里念念有词地反复吟咏道:“种桑长江边,三年望当采。枝条始欲茂,忽值山河改。柯叶自摧折,根株浮沧海……”房间里散落一地的宣纸条幅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陶渊明这首《拟古》,枯干的墨迹处处触目惊心,散乱的苍遒大字犹如理不清的愁绪在纠缠。

记得去年年末最后那一夜,傅斯年是与老师胡适一起度过的。两位知识界的领袖悲壮地把酒临江,含泪把这首《拟古》逐字逐句地背过,竟生出英雄末路的沉痛来。山河改色,天翻地覆,他们面对国民党颓局一筹莫展,却在陶渊明千年前委婉其辞的比兴中找到了共鸣,这隐晦而忧伤的字句几天里一直在傅斯年的脑海盘旋。现实的一切让傅斯年不悲痛是不可能的,他倾注心血多年耕耘,终究收获的却是虚无,播下的是龙种,收获的却是跳蚤,这不能说不是一种悲哀。

不知不觉,傅斯年把自己关在房间已经三天三夜了,这些日子来他没有迈出门槛一步。人虽身处斗室之间,外面隆隆炮火声却让他无法平静。他所投注大量心血的历史语言研究所(简称:史语所)此时已是一片狼藉。这史语所是傅斯年一手创办的,记得1927年中央研究院设立时,傅斯年说服当时的院长蔡元培设立了史语所,经他的率领,不过半年筹备就立刻成军。当时史语所共有历史、语言及考古三组,傅斯年分别聘请陈寅恪、赵元任及李济为主任。傅斯年主持史语所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筹备安阳殷墟的考古发掘。他史无前例地开创了“史料学派”,提出了“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的原则。

在傅斯年的领导下,史语所的安阳殷商遗址的考古获得了举世的推崇,接着他率领同仁们收集整理散落民间的清“内阁大库档案”,进行各省的方言调查等等,赢得极高的社会和学术影响。时过境迁,位于鸡鸣寺路1号的史语所整个已是一派树倒猢狲散的凄凉,全部图书、仪器、标本、明清内阁大库档案以及其他研究资料,均安全运达台湾基隆,被妥善安置在杨梅镇通用公司仓库暂存,所里大部分人员都随同往台。剩下的只有几个未被遣散的工友,凄惶如丧家之犬。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史语所附近的鸡鸣寺钟声在仓皇风雨下又响起,让百感交集的傅斯年顿生凄凉,不禁回首起这几十年来的往事。出生没落世家的他幼年丧父,凭借着刻苦勤奋进入了北京大学,在这里沐浴到了新文化的风雨。因主编《新潮》宣传民主与科学新思想,在学生时代就享有盛誉。记得当年巴黎和会中国外交失败,5月4日那个上午,北平的大学生集会抗议,他被一致推选为主席。当日下午,他扛着大旗率领游行队伍直扑赵家楼,一举成为名震南北的学生领袖。少年得志是何等快意!他在国危世乱的20世纪三四十年代开始崭露头角,可谓为中华文化的传承发展效了绵薄之力。抗战这几年他奔走操劳,殚精竭虑为民族效力,可是抗战胜利后国共内战又起,虽曾为国共和谈斡旋奔走,却最终没有能阻止这场内战。目前国民党政权失败已成定局,何去何从,却难以决断。

傅斯年瞻念未卜之前途,留恋乡土之情顿生,思前想后,十分伤感。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里面的安眠药还在,这些日子夜不能寐的他全靠这东西来麻痹自己。傅斯年准备这些安眠药还有其他用途,那就是在紧急关头可以随时吞药自杀。这可不是他一时冲动的念头,他此时的想法就像每个王朝的遗老一样,随时准备以身相殉于没落的政权。傅斯年的夫人俞大彩这几天一点也不敢疏忽怠慢,

一直紧张地守在门外,她担心丈夫在极度郁闷下旧病复发有个三长两短,又生怕他随时有轻生的危险。

提到服用安眠药自杀,去年11月傅斯年的老朋友——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秘书长、蒋介石的“文胆”陈布雷,就是这样自杀身亡的。陈布雷耿介清正,虽贵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不曾染上政客作风,与傅斯年颇多相似之处,所以两人引为同志。陈布雷一辈子“从政而不懂政治”,留下的遗书称“今春以来,目睹耳闻,饱受刺激”,致使“衰老疲惫,思想柘涩钝滞”,坦言自尽之举实出于心理狂忧下之万不得已。挚友的自杀对傅斯年来说打击甚大,他也准备了安眠药想追随陈布雷而去,因为近日来悲伤与绝望交织的心境下,亦产生了同故人一样的对人生和未来的虚幻。傅斯年对来看自己的朋友陶希圣说:“现在没话说,准备一死。”

士为知己者死,傅斯年准备赴死既是为了故国,又是为了他所寄托的理想。深受中国传统文化深刻影响的傅斯年,一直以来就像《水浒》里的英雄好汉一样,只反贪官不反皇上。他这些年一再对其弟傅斯岩说:“祖父生前所教我们兄弟的,净是忠孝节义,从未灌输丝毫不洁不正的思想。”生性耿直倔强的他虽不参政却议政,“他心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其中毫无夹带别的意思,但有时因此会得罪人”(蒋梦麟《忆孟真》)。正是凭着这股倔劲,这份真诚,傅斯年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政坛上成为一位特立独行的人物。

其中最为人称道的是,他曾上演一幕“触龙麟”的好戏。1944年,傅斯年在参政会上向行政院院长孔祥熙发难,揭发其在发行美金公债中贪污舞弊:“抗战以来,大官每即是大商,专门发国难财。我们本是势力国而非法治国,利益之到手全不管一切法律,既经到手则又借法律名词如‘信用’、‘契约’等以保护之,这里面实在没有公平。”接着傅斯年大声疾呼,“惩罚贪污要从大官做起!”骂完孔祥熙他又骂蒋介石,说蒋在训斥国民党的中央委员时还在说孔祥熙根本不贪污,真是叫人丧气啊!

会议结束后,蒋介石为了拉拢他亲自请吃饭,为连襟孔祥熙说情,蒋介石在筵席上问:“你信任我吗?”傅斯年斩钉截铁地答曰:“我绝对信任。”蒋介石于是正色道:“你既然信任我,那么就应该信任我所任用的人。”傅斯年立刻愤愤不平地说:“委员长我是信任的,至于说因为信任你也就该信任你所任用的人,那么,砍掉我的脑袋我也不能这样说。”他直言不讳地在蒋介石面前放言规劝说:“我拥护政府,不是拥护这班人的既得利益,所以我誓死要和这些败类搏斗,才能真正帮助政府。”使上倔劲的傅斯年先后和孔祥熙、宋子文两任行政院长死磕到底。1947年傅斯年发表檄文《这个样子的宋子文非走不可》,迫使他们黯然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