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淘客怎么用:花样通令:举国的游戏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30 03:42:47

花样通令:举国的游戏


    清代的一幅西洋画,描绘了晚清一场华洋交往的宴会。席间,有歌女、有侍者,更有猜拳的中外酒客。不过此时走近中国的外国人,根本无法了解千年来中国酒席上由雅及俗的风尚变迁,也无法感受酒令雅令的魅力。

  官分七品,人划九等,酒也有酒的等级。大宋酿出的一瓮瓮完全不同于前世的“浊之酒”、“酒肆之酒”,同时也是惠及百姓的“平民酒”。未必高级,却成就了举国浮白、举国游戏的盛大景象。中国酒令终于由单纯的诗酒之醉,转向了承载皇权政治、社会人情、喜怒哀乐、亲疏远近的人生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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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牌、酒约、酒德——酒令留下什么遗产

  将目光扫过唐与宋元明清的种种酒令名目,便看到两个历史现场的酒令——宋以前的酒令,多是饮酒时按一定规则,或巧对文句,或引入游戏,但总要推一人为令官,余者听令,负令、违令要罚饮。这是所谓的“古令”,是传统地饮酒。

  自宋以后,酒令却不再受限于纠正、警戒饮酒方式上,而较多笼罩上一层层厚重的欢庆、热闹、有趣、交流感情、增加知识的光泽。古人的酒礼完全鼎革而变,中国之饮也完全进入了另外一种“文明”。

  可以说,自宋以降,酒令单纯为饮酒而设的主导功能早已逐渐消退,酒令本身就可以有所寄寓。即使脱离了酒,它的游戏取乐的功能仍可保留,这可以说是酒令留下的遗产。

  击鼓传花即是一证。击鼓传花也称击鼓催花,唐人诗有“城头击鼓传花枝”,宋代范成大《上元记吴中节物》诗有“酒垆先迭鼓,灯市早投琼”,所描写的都是击鼓传花饮酒之戏。

  评书《金镯玉环记》中有一段击鼓传花行令的描写,说小姐桂莲和桂梅从对诗答文中发现茶童像是雷宝童,因父母在座不好问知真实。于是,便叫丫环春红在门外击鼓,他们和老爷夫人传花喝酒,私嘱春红舔破窗纸,看见花到老爷夫人手中则住鼓,让老爷夫人喝酒。结果,一会把老爷夫人哄醉扶回睡了。二位小姐把茶童请入座中,对诗答令,终于知道了茶童原来就是遇难流落到贾府的雷宝童。

  《红楼梦》中也有好几回写到击鼓传花行令。这种玩法的特点是场面大,声响大,宜乎人多,随机性强,住鼓灵活,罚酒偶然,因此令内之人多有提心吊胆之感,促动花枝急急相传,易于活跃场面气氛。试想,鼓声连响,花枝频传,语笑喧哗,杯盏交错,多么壮观而有趣。

  所以说人们的兴趣全在那“或紧或慢,或如残漏之滴,或如迸乏之疾,或如惊马之乱驰”的氛围当中,饮酒已成了可有可无的陪衬。果然,它最终成了喜闻乐见的集体游戏,今天的中国人儿时都玩过这个游戏,但知道它与酒令深有渊源的反而不多。

  另外一样与酒令深有渊源的游戏,如今也完全脱离了酒场,那就是扑克游戏。

  很多人以为,扑克游戏是从罗马传入中国。事实上它却起源于唐代一种宫廷游戏——叶子戏。在它形成之初就是用于酒令,之后更被直接称为“酒牌”呢。

  作为酒令游戏的叶子牌是精美的,也是复杂的,上面既有令约、酒约,也有题铭和人物,使用者揭牌以后,按图解意,按文行令喝酒,既方便,又有趣。这与唐代出现的酒筹游戏原本出于一辙。只不过酒筹往往以材质和筹文取胜,而叶子戏,却给了画家一片设计的天地。

  一大批明清时期的画家——陈老莲、任渭长都曾经投身到制作艺术化酒令的热潮中。他们将令辞和有突出经历、特征、习性的人物形象,或写或画在叶子纸牌上,然后再持牌畅饮,好不快乐。

  叶子牌不仅被广泛认定为扑克牌的鼻祖,还曾经帮助版画艺术进入中国人的视野。

  明代万历年间,画家黄应绅的一套《酣酣斋酒牌》,数寸之中,构图缜密、线条细腻、人物清晰,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版画精品,让人们不禁对曾以为是匠人之术的版画另眼相看。同时,因为这种酒牌的流行,艺术化的酒令也在那时风行起来,相继出现了《水浒叶子》、《列仙酒牌》等等样式,让人们在饮酒之时,犹如在历史和故事当中看风光。

  今人知道多少古令?也许并不多,因为文雅的诗酒之饮早已离我们太远了,就连那五花八门的通令,也早已随着酒令工具的佚失而杳杳渺渺。

  记得古本小说里有本《青楼梦》,主人公金挹香让月素饮酒,月素说:“我醉已极,我来做个令,你猜猜吧。”这是借酒令避酒;另外《金瓶梅》第六十回,西门庆的缎铺开张宴客,席上沈姨夫向西门庆说:“请大舅行个令庶几均匀,彼此不乱”,这是通过行令,调节酒量,以求均匀饮酒,行令中饮酒数量有目共睹,不会乱节。

  还有时,行令是为了滞酒,如贾宝玉说的“滥饮易醉,要发个新令”,就是为了节制滥饮。明代文人袁宏道在《觞政》一文的小序中说,余饮不能一蕉叶,每闻垆声(酒肆之声),辄踊跃。遇酒客与流连,饮不竟夜不休。一个酒量才仅仅一蕉叶杯的人,竟能与人对饮一夜不休,也概因酒令的作用,延展了时间,让人们尽兴合欢。

  “吃酒图醉,放债图利”,这是今人喝法,而巧妙地运用酒令去均酒、避酒、滞酒,减少醉酒的概率,延长酒宴的欢乐,便可真正享用饮酒之趣。古今之异,让人无法不慨叹,今不如昔。

  时至今日,仍有许多人喜爱清醇之酒(白酒),不喜薄浊之酒(米酒、黄酒、啤酒),所以常常几轮推杯换盏便酩酊大醉,同时,充满机巧智慧的古令却尘封在历史与现实的双重埋没当中,学点古令,学点饮酒的古趣,这也可说是古代酒令的遗产在呼唤今人吧。 (选自《中华遗产》2011年第5期 撰文/伊永文 唐丰 供图/故宫博物院等 绘画/曲建涛 李雨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