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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文化值多少钱
刘仰 (2011-04-21 )
英德市位于广东省北部，风光秀丽，物产丰富。在英德市众多的物产中，有一个叫做“英石”，也就是英德出产的石头。在英德境内，公路边约20公里长，摆满了英石和黄蜡石，极为壮观。它既是中国园林用石，也是家庭室内摆放、观赏用石。要说价值，除了审美之外，没有其他，不像矿石、黄金那样可以将价值定量化。如同中国老话：“黄金有价玉无价”，观赏性的“英石”也很难准确地确定价值。如今，喜欢“英石”的人越来越多，英德市去年“英石”带来的产值约15亿，约有10万人从事这一产业。从操作上说，它很简单：从山里或地下挖出石头，卖出去就行了。下图这样的大块“英石”，价值几十万，很正常。它的价值在于审美，而审美就是文化。
英石与太湖石、灵璧石、昆石，合称中国四大园林石。但是，英石的名气显然不如太湖石。英德人对此有所不满，我稍稍“卖弄”地做了点解释。《水浒》中讲到“智劫生辰纲”，这个故事的背景是，宋徽宗从江南大肆采办“花石纲”，具体物品之一就是太湖石。以后明清两代，北京的皇宫都从江南采办太湖石，作为皇家园林的装饰用石，这是太湖石名扬天下的原因。然而，这个原因更深层的问题并非是说太湖石最好，而是因为有了大运河，太湖石运往北方政治中心更方便。相比来说，宋徽宗大力采办“花石纲”的时候，广东或者说岭南地区还算偏远地区，交通很不方便，它是贬官之地、瘴气之地。因此，由于交通运输的原因，即便英石也很优秀，但是，未能得到社会上流人士的普遍认可和接受，这是造成英石知名度不高的历史原因。如今，交通运输比过去方便多了，英石这一资源，终于成为当地人的一项重要财源。
一个私人经营机构院内摆放的英石，待价而沽。
英石的特点可用四个字概括：瘦、皱、透、漏。颇像当今社会对于女性的审美要求。一位当地朋友说，英石在广东地区的销路不如在北京和长江三角洲地区。我有点疑惑，广东这么近、这么富裕，为何英石销路不好？这位当地朋友说：广州人盖房子喜欢西式建筑，所以，英石这一中国式园林风格的摆设，较少被广东人接受。我立即意识到，这就是我常说的话：文化值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文化很值钱。昨天介绍清远豪华天价别墅时，有一张照片是“欧陆风情”、“地中海风格”别墅的一个角落，庭院里摆放了一个希腊裸女雕塑。当我们以西方文化为高级、为先进时，摆设当然就是西洋雕塑。按照西方文化的传统，室内摆设大多也就是如下几项：盾牌、兵器、盔甲、兽头、油画。当我们以中国自己的文化为骄傲时，英石之类的中国摆设，就很容易成为首选。比较而言，西洋摆设含义直接而明确，也具有一点审美价值，但是很有限；中国摆设含义多样、丰富且含蓄，审美价值具有极大的伸缩空间；而且，西洋摆设几乎完全是人造，而中国摆设力求天然、自然。在价值上，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这件英石摆设的质感，照片不能反映。
这种颜色和质感，令人爱不释手，流连忘返。
因此，当我们以西方文化为先进文化，英石几乎就是没什么价值的石头；当我们以中国文化为优秀文化，英石就是无价之宝。所以，文化是有巨大价值的。崇洋媚外的结果就是，外国货都是高档货，中国货都是低档货。如果我们建立文化自信和自豪感，那么，中国货就是高档货，外国货就是低档货。虽然这一结论不一定适合所有商品，因为，我们在某些方面的确也需要谦虚，需要向洋人学习。但是，在平等的基础上，在客观公正看待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的前提下，我们至少能在很多方面，以自己的文化为骄傲，以自己的产品为最优秀产品的标准。更深远一点说，如果让西方人也认可和接受中国文化，英石说不定还能远渡重洋，成为西方人趋之若鹜的对象，以改变中国人一窝蜂地购买LV、香奈儿的疯狂。谁的文化成为强势，谁的产品就能占据高端。
英石成为当地的一项重要的资源，在很长时间里是因为民间自发的推动，直到最近几年，英德市政府才意识到英石所具有的价值潜力，开始大力推动英石文化。这说明中国传统文化在中国社会的民间具有极大的生命力，而这种生命力往往直接与财富挂钩。在这个问题上，政府对于推动中国传统，往往显得被动。但是像英德市政府这样，能够意识到，能够变被动为主动，也为时未晚。事实上，西方人现在也开始以天然、自然为最高审美对象，而中国人在千年以前，就在这个方向上走的很远了。当今西方人在这个问题上出现审美趣味的转变，不过是步中国古人的后尘而已。
一处园林中的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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