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铀弹辐射:我只是想证明我一点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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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文咏
有段时间我在台北医学大学的医学人文研究所教书,我会开放一些时间给学生,我记得很清楚,时间是礼拜五的下午,走进来了一个女学生。她留着短头发,穿着颇入时。她成绩向来很好,是个走知性、质感路线的聪明女孩。一进门她就对我说:
“老师,我这个礼拜一失恋了。”
这显然不是课业上的问题。不过因为我平时和学生们处得不错,任何问题我基本上是来者不拒。
“失恋我明白,可是,”我问:“为什么要特别说‘礼拜一失恋了’呢?”
“你知道,我们交往了三年。可是就在上个礼拜天我发现他有了第三者。于是我礼拜一就跟他摊牌了。我问他还爱不爱我,他说他不知道。所以,我说:我们分手吧。没想到他竟然说:他松了一口气,他很高兴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噢。”
“我淡淡地跟他说:礼拜四我这学期的重头戏医学史就要考试了,我得去准备了。他说:那就再见吧。我也说:再见。就这样。”
“你们蛮酷的嘛。”我说。
“所以,我告诉自己,我要好好准备医学史考试,绝不能被打败。”
“结果呢?”
“我今天看到成绩了,”她脸上有种完成了什么的骄傲,“我的微积分考了九十九分。”
哇。我点点头表示嘉许。
“我只是想证明,”她继续又说:“我很好,我没事,我可以不在乎,”她说着,哽咽了起来:“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我很想告诉她:“就算考一百分,也不能证明什么啊。”
可是我还没说出口,她就在办公室放声哭泣起来。害我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无言地拍着她的肩膀。
唉,我心里想着,能够哭一哭真的不是什么坏事呢。说起来啊,人生,还真的不是只要证明了,就可以成立的那么一回事啊。(阿良摘自《南方都市报》2010年11月15日)
——《读者》201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