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救冰冻小动物:陈道明：当演员心态健康很重要

　　1　当演员从不在梦想之列

　　采访陈道明的时候，正是艺术类院校专业考试进行得热火朝天的时节。从大家已经通过大银幕认识的“谋女郎”周冬雨，到成百上千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怀揣着明星梦的少男少女，都在为艺考奔忙。

　　将时间的钟摆拨回到陈道明的中学时代，出生于中医世家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去当演员。彼时，按照陈道明的情况，他是肯定要去上山下乡的。不过，当时从部队到地方，很多团体都在招收新的“文艺力量”，学校里有一位陈老师特别关心陈道明，每一回有团体来招人，他都会推荐陈道明去报考。那一次，天津人艺来学校招生，陈老师又领着陈道明去了——“我说，我不去，陈老师说，你必须得去。”

　　油印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学校的学生处，那是陈道明平生收到的第一封信。回想起那一刻，陈道明说自己真没感觉很兴奋。他把通知书揣在裤兜里，回到家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直到姐姐给陈道明洗裤子的时候，发现裤兜里有东西，他才想起来。姐姐小心翼翼地帮他把录取通知书烘干，通知书上的字几乎都成了“梅花”。

　　陈道明被天津人艺录取了，母亲特别高兴——这意味着陈道明可以不必上山下乡了。

　　就这样，陈道明从天津人艺开始了作为一名演员的人生之路。“天津人艺有一批很好的演员，我在他们的传帮带下，表演上没走偏路，奠定了一个比较良好的戏剧观和戏剧表演方式。”

　　后来，陈道明考进了中戏，继续在表演艺术上深造。回首自己的舞台生涯，陈道明坦言：“我在戏剧舞台上没有留下什么经典形象。《屈原》是我在中央戏剧学院读书时候演的，《蔡文姬》里我演的是曹丕，那个是我有台词的角色。后来我又演了一个《钗头凤》。在这个之前，我不是兵甲就是兵乙，一直跑龙套。真正让我在表演上有提高的，应该是中央戏剧学院的《无辜的罪人》，我演主角聂兹那莫夫，这个戏从表演概念上给了我一个比较好的催化。”

　　2　表演最好状态是“灵魂出窍”

　　在荧屏上塑造过很多令人难忘的角色的老戏骨，如何定义“表演的最高境界”？陈道明说，自己给演戏的最高境界下过一个定义——“无语”，“所谓‘无语’就是无杂，各种杂念都不在了，没什么可想的了，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意识形态去做‘游戏’。”

　　“我演戏演到最好的时候，那种状态说出来可能你都很难理解——就是我能看见我自己。我很清楚有第二个我在一旁，还就坐在旁边那个树杈上在看着第一个我在这里表演，他不断地帮着我修正，他告诉我怎么做。灵魂出窍的感觉，就是我最好的状态。”

　　这种状态在陈道明拍《冬至》时曾有过。剧中有一段戏是陈道明爬上一个三十多米高的废旧水塔，演陈一平跳“塔”自杀。那个水塔上凸出来的供攀登的一级级铁条梯，年久失修，很多螺丝都脱落了，当时，剧组也来不及给演员配备保险设施，陈道明告诉剧组的工作人员：“你们都别上来，我怎么演都别停机。”时隔多年，回忆起那场戏，陈道明觉得后怕，“我都爬到护栏外面去了，裤裆都发紧。”后来，有人对陈道明说：“道明，你这有点不值，远景人家以为用的是替身，近景还都会认为你拴着安全带。”

　　一路走来，凭着实力派的演技，陈道明将一座座奖杯收入囊中，从金鹰奖最佳男演员，到华表奖优秀男演员，从中国电视剧风云盛典最佳男演员，到华鼎奖观众最喜爱的电视剧演员，既受到了业界的尊重，也获得了观众的肯定。对于名气，陈道明很淡然，“我思考问题的方式跟现在的演员不同，他们接受的教育可能是以竞争为主，我们经历的那个年代没有太多功利性。实事求是地讲，演好一场戏不会让我很兴奋，演不好也不会让我多沮丧，我觉得我的工作做完了，我没有那种‘有一天花儿不再红怎么办’的想法。”

　　3　面对褒贬心态要调整

　　有人说，陈道明拍戏认真、做事守时，有人说，陈道明狂妄、难以接近，还有人说，陈道明幽默、平易近人。究竟哪个更接近真实的陈道明？“如果，把这些视作我不同的人生状态，我是能够全部接受的。人生有金钱关和荣誉关，人在金钱面前往往容易走形，这是显而易见的，荣誉关是无形的，但可能让人变形得更大，当你突然间被别人的赞扬声包围了，你的抵抗力到底有多强？你还是你自己吗？我经历过这样一段时期，上世纪90年代那一阵子。好在我这种状态持续时间比较短，没过两三年我就明白了，我不可以这样，如果你是精神上的暴发户，你的生活质量会很差，所以我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每一个演员都会希望自己塑造的角色被观众喜欢、接纳，很多观众也会因为一个自己喜爱的角色，而喜欢上那个演员。只是，很多时候，人们会忘记了，演员和那个角色原本并不同。或者，有时候演员也会忘记了真实的自己其实和那个故事里的角色有着十万八千里的差异。在这方面陈道明似乎特别的理性，“演员呈现给观众的只是表象。有的演员演了英雄人物，没有人会想到这个角色从荧屏上走下来会是什么样，在生活中他也许不是英雄。所以说，所有的演员在媒体上说的话都是经过‘整容’的。”

　　在陈道明看来，演员和观众的健康比例是这样的：十个人有六个人认可你就是非常优秀的演员；有五个人认可就是不错的演员；有四个人认可就是还可以的演员；有三个人认可是一般演员；有两个人认可就不是好演员了；而只有一个人认可就不要再做演员了。“我觉得作为演员有自信是个非常原始的因素，面对褒贬，心态健康很重要。”陈道明说。

　　4　接戏少只因渴望自在

　　也许，在演艺圈里，走红真的是个趁热打铁的事情。制片人、导演们很愿意抓住正当红的演员作为收视率的保障，演员们则生怕自己歇上一阵子就会被观众忘记。于是，很多观众都会有这样的感觉，某某演员一旦走红，紧接着的一段日子里，打开电视，不管调到哪个频道都能看到同一张面孔，虽然每个频道其实播放着不同的电视剧或综艺节目。不过，陈道明却是个异类。拍完《围城》后，他几乎处于一种拍两部歇一部，拍一部歇两年的状态。陈凯歌的《梅兰芳》最初是想请陈道明出演齐如山，正赶上陈道明不想拍戏，后来就找了孙红雷。胡玫的《孔子》也找到陈道明，合同都签了，后来，陈道明给胡玫发了个信息说“算了，我还是不拍了”。

　　有人劝陈道明，如今正是他表演艺术的黄金期，应该多演点戏，多留下一些经典的形象给大家。可陈道明想要的却是自在，“我喜欢自由自在，在不妨碍和伤害别人的情况下，我心中要自在。拍戏是不自在的，要受各个方面的约束，所以我经常拍完一部戏，歇一年到两年。我不接戏拍不是我要积蓄文化能量之类的，没有那么高尚，我就是想自在。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得出一个结论，真正的成功人士回首望其一生时，有多少时间属于自己支配，有多少事情是自己想干又干成的？如果你有很多想干又干成的事情，你这一辈子活得不管是穷或富，也不管是有名还是无名，你都是最成功的。”

　　5　精准是一种生活质量

　　陈道明曾对人说：“我的生活就如同手上戴的表，很规律，也没什么特别。”如今，他又摊开自己的掌心让人看：你看，我就是个普通人，过着和普通人无异的家庭生活，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柴米油盐。我觉得在紧张的社会，该给自己留点独处的时间。我最喜欢的事就是搬一凳子，往那儿一坐，看天发呆。

　　空闲时间，陈道明喜欢练练书法、看看书、打打高尔夫球。担任了豪雅表的代言人后，他又有了一项新的爱好——把玩自己收藏的手表。而对于腕表他有自己的看法，“腕表之于男人是血液中与生俱来的情结。许多人收藏手表，有的人在意它的纪念价值，有的人当它是财富的累积。我个人认为它是一种带有情感的配件。”

　　陈道明一再表示，在生活和工作中，与人打交道时，自己非常有时间观念，甚至是个“对时间苛刻的人”，自己决不迟到，也不能容忍别人没理由的迟到，“如果我们定了一个时间，就等于心里有了一个刻度，当这种状态到了而没能完成的时候，你就感到无所适从，比如晚一分钟，还没见这人来，你就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分钟。这段时间也干不了别的，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烦躁，为了避免这种烦躁，干脆大家都守时吧。我认为精准是一种生活质量，你守时，也就保证了别人的生活质量，是对别人的尊重。”

　　从艺二十余载，如今的陈道明筹划着三五年后“隐退江湖”，“我以前跟制片人朋友开玩笑，我陈道明不做那天，就是跟影视这个行业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不找你们的麻烦，你们也别来再找我的麻烦，我是彻底离开，决不羞羞答答，你在任何活动上也见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