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2016年7月扫黄:“痴子”阿豪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00:10:01
子夜,雨声和着一阵阵焦急的电话铃声,把我从床上揪起来,心乱作一团!

    前些日子,老父亲溘然长逝,尤其病重期间,深夜的电话铃声足令人胆战心惊!是阿豪,醉酒的阿豪。电话的听筒里传来二百多公里外的风声,雨声,疾驰的车轮声。我惊出一身冷汗!

     这雨夜里,不知道他又将游荡到哪里?……

     我把电话打给远端的向阳,告诉他阿豪此刻具体的位置。

     向阳说:“你不用管了,交给我!”

    此刻,半个地球的人大概早已进入梦乡,丢掉电话,我终无法入睡。多年来,肥胖的原因,我进化成一个直接用口腔呼吸而入睡的人。原本这是一个清爽的雨夜,我却无法享受这难得的清爽,让我短缺氧气供给的大脑得到必要的补充,一任思绪随那“痴子”飘荡在空洞的雨夜里。

     一段时间,在办公室里临了一阵《曹全碑》的隶书贴,字不见提气,日渐领悟的是书法的深奥。临帖是苦功,是精气神的修炼,不下苦功,难以有所建树;然,缺乏灵秀,下的功夫再苦,终究为匠。临帖间,我豁然惊讶于阿豪的灵秀。阿豪习字,靠的是自己苦心钻研,属无师自通型。阿豪写字,泼墨挥毫,运笔自若,胸有成竹;其字,大气而不浮躁,狂放而不失清秀,端庄而不拘小节;不苟同先贤,不哗众取巧,淡泊而不乏个性的张扬;其作品,通篇文字,章法严谨,通透而灵性,既有金石气之刚烈,又不乏书卷气之温婉;字里行间,渗透着对文字独到的领悟和理解。书者,作品是一面镜子;作品,写的是书者的心;每每读阿豪的作品,实不失“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英雄气魄。

     我向来认定,文如其人,字如其人!

     早在二十多年前,阿豪以一幅“军魂”的行草名震整个新兵连,真正的军训没有几天,便被轮训队的领导捷足先登要去当了文书。那会儿的阿豪是自信的,意气风发,风流倜傥,卓尔不群。整天,洁白的衬衣外束腰,如同一枝秀荷,“出淤泥而不染,瀖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在如水一般的月下,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的歌声,诱得许多女兵为之侧目。整个新兵连,可能有不知道连长名字的,但绝无不知道阿豪大号的。在阿豪袭人的才气面前,早已经没有了地域界限,三个省市的兵无不为之折服,阿豪身上有着属于整个新兵连类似偶像般的骄傲。

     在物欲横流的当今世界里,这是久远以来的感受,似乎也独独属于久远的过去和悠远的夜晚。

     时间一晃就是二十多年,说实话,二十多年来,能够走在一起的朋友本不多。几个本不多的朋友对阿豪是极度呵护的状态,一方面源自对他卓尔不群才华的欣赏;另一方面是对他桀骜不逊性格的理解。对他,欣赏,是由衷的;摇头,也是无奈的。通常,他性情好的时候如同谦谦君子,也侃,侃得博古通今云里雾里;胡闹的时候搅得你无法安生,也喷,喷得满嘴满牙的黄色调料;幽默的时候妙趣横生,也编,编的故事自然而诙谐。他曾经讲过一个笑话:

     某一天坐公交车,听到一群小姐在谈业务。

     小姐甲说:“前天我接的那个客人实在厉害,直到今天老娘的生殖器还肿着哩!”

     小姐乙很不服气:“你那算什么?昨天来了一个中年老几,上去就把我的‘打板机’(生殖器)抽(读音rou)坏了!”

     故事讲完,阿豪继续阐述自己独特的见解:“恁说说,那‘打板机’和抽(读音rou)字用得精妙不精妙!”抽(读音rou)是河南土话,是个只可意会的字眼儿,读字睹物,眼前赫然一根粗壮的皮棍!

     笑归笑,事实上,那“不蔓不枝,香远益清”的感觉似乎在阿豪身上越行越远。

     尤其是每次酒后,他要么伤害着自己,要么伤害着别人,似乎唯有这样才一吐胸中块垒,唯有这样才能够彰显得愤世嫉俗。每每,吐一片儿,又攒了一堆儿,终无法得到根本的排遣。现实中,阿豪的境遇似乎类同于“痴人”梵高。

     就朋友的角度而言,我们实在无力扭转他日渐沉沦的处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忧郁的怪圈中一次次类似狂虐的宣泄。时常,摆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放下手中的笔,手提板斧,眼珠子彤红,伫立在十字街头要找人拼命的人;一个一手拿着经书,一手操着酒葫芦,高唱着“人生得意须尽欢”到处要酒喝的人;一个无度挥霍着自己才情和健康,能随时随地冷不丁儿吐别人“一脸鸡屎”和“猫尿”的人……

     这不,白天里,阿豪一个长途电话打过来,兴致勃勃与我谈论昔日的朋友。夜晚,与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

     电话里,他说着,我听着。阿豪的表述总让我的情绪随着他的语言而游走。

     我清晰的知道,任何劝慰于他皆无济于事,甚至是多余的,尤其对于这个悲情的才子。就眼下,他身后的才情湮没于世俗的底层下,而苦侯机缘的时候,其苦闷只能由自己去品尝去消化。

     这个雨夜,阿豪把我搅得彻夜难眠。想着他,不免想起此刻他的妻子阿丽,他的语迪,尤其是他天使一般的女儿语迪。我想,无论苦也好,痛也好,哭也好,断然不会到了想不到他的阿丽,他的语迪的时候!想起她们,心情慢慢会好起来,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雨渐下渐浓,望不透的是夜的黑。在酒后,在子夜,在无人的街头,想起我的,骚扰我的,是我的朋友“痴子”阿豪。内心里,始终无法拆解的是“朋友”二字,期待着的,如同鲁迅笔下呼唤着的童年的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