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在弓与弦的亲吻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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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嫣沉  发表时间 2011-03-22 13     音乐的神奇在于,那些被音高和时长量化的音符串连起来却能带给人千变万化的感觉。当周遭安静得只剩下音乐,闭上双目,让呼吸调整得均匀,想象着弓与弦细腻的摩擦,亲吻之下,脑中浮现出的,是一幕幕藏在音乐背后的画。

    当我听到《拉德斯基进行曲》欢快的旋律,其中还掺着观众整齐而响亮的掌声时,我情不自禁地被那种张扬的喜悦感染。抛开拉德斯基本身那段不是那么光彩的历史来看,我仿佛看到了这样的画面——在彼时罗马街心的广场,或是如今巴黎成千上万遗留下来的凯旋门旁,来自四面八方聚集于此的人们,唱着跳着笑着闹着。小提琴是年轻男子热情的舞步,中提琴是中年男子额角淡淡皱纹下依然灿烂的笑容,大提琴是长者被簇拥着激情澎湃的演讲,还有强劲的鼓点,节日或是胜利的气氛毫无保留地流露。那么直接,那么率性,那么兴奋,那么夸张,这是《拉德斯基进行曲》萦绕在我脑中不灭的印象。

    当我听到莫扎特《安魂曲》淡淡的哀伤的旋律时,仿佛踏着海绵进入了罗马天主教庄严的教堂。眼前是长长的通往祭坛的走廊,拉丁十字的平面构图让这段路显得那么深邃和幽长。烛光温柔地映在每一个沉重而沉默的脸孔上,混着从侧廊高窗射入的斑驳的光,和着唱诗班传往天堂的弥撒,主啊,请赐予他们永恒的安息吧。此刻,似乎每一根爱奥尼柱式都化作圣母玛利亚,注视着她的信徒,注视着世俗的轮回,注视着教堂里每日重复的喜悦和悲伤。似乎每一幅壁画都暗淡下来,如同钟声响起,莫扎特也许能听见这未完成的弥撒。

    如果西方的弦乐是属于油画,喜怒哀乐都是饱满的,丰盈的,充实的。那么东方弦乐的美,就在于它虚渺的,如山水画般点到为止的意境悠扬。

    当我听到《梁祝》柔婉回转的调子时,我发现眼前出现的并不是向前面描述的那样清晰的画面,而是很多场景的混乱的叠加。因为每一小段上行下行以及主题反复的出现中细微的变幻,会让人在一瞬间感受到远远不止一幅的画面。古老而被反复传颂的爱情,上虞的曹娥江畔,俊美的龙山脚下,玉水河边,从撮土为香义结金兰,到同窗三载情深似海,而后双双化蝶彩虹高悬。他的不解风情,她的有苦难言,他的后知后觉,她的忠贞勇敢,“信是荣情两未终,闲花野草尽成空”。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用毫不累赘的重复,弓弦之间时而轻柔时而猛烈的碰撞,灵动的滑音,丝丝入扣的颤音,把那样凄美的爱情婉转地出落于琴音之间。

    一千个人听同一段曲调会有一千种画面,正如每个大师解读同一首作品会有不同的表达。聆听那些乐音的排列本身就是一种享受,而听见音乐背后的故事,感受到作曲家或演奏者内心涌动的情感,看见弓与弦亲吻下流淌的画面,又是另一种层面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