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子怎么叠:国家之上还有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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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之上还有部落

来源:时代周报 2011年03月24日09:09我来说两句(0)复制链接打印 2011年3月,利比亚班加西南部提卡,法国或者英国战机空袭政府军。

  本报记者 张子宇

  一个月前的2月22日,就在利比亚发生骚乱的第八天,东部昔兰尼加地区主要部落Zuwayya的首领Shaikh Faraj al Zuway通过媒体宣布,如果卡扎菲不停止镇压抗议者,他将切断利比亚的石油出口。这是利比亚骚乱以来,部落势力发出的最强势声音。

  从摩洛哥绵延至阿拉伯半岛深处的利比亚沙漠,无法孕育农业文明,大大小小的游牧部落由此而生。目前,仅利比亚境内便有大小部落几百个,其中形成一定规模的20多个,包括最具影响力的瓦法拉部落(Warfala)、卡达法部落(Qadhadhfa,穆阿迈尔•卡扎菲即出身于该部落)和图瓦雷克部落。自1969年卡扎菲成为国家元首之后,这些部落的命运就与卡扎菲的个人政治生涯紧密交织,清晰显示出利比亚不同于北非其他国家的一大特征—深厚的部落情结,以及超越现代国家治理之外的传统“部落政治”。

  在《纽约时报》专栏作家、曾长期在中东从事报道的托马斯•弗里德曼看来,即使是利比亚这场蔓延全境的内战,虽以反抗暴政为名,却同样摆脱不了一种“我部落压倒你部落的味道”。

  部落风云

  利比亚长期以来仅是一个地理名词,罗马人统治这里时,利比亚的土地被不同的罗马省份分隔,阿拉伯人统治时期亦是如此。阿拉伯人和柏柏尔人(古代北非的黑种原住民,属于含族,以区分于闪族的阿拉伯人)的混血部落散落在利比亚沙漠中,其中那些沙漠牧民被称为贝督因人。卡扎菲本身也出身于一个贝督因家庭。部落而非民族的结构,决定了这个国家的松散。

  “中东和北非往往有两类国家,一类是‘真正的国家’,如埃及、突尼斯和伊朗,有历史疆域和民族认同;另一类是仅有部落的旗帜,利比亚、科威特、约旦等皆属这类。”在3月22日《纽约时报》的专栏里,弗里德曼这样写道。

  无论是后来统治这块土地的奥斯曼帝国还是意大利殖民者,都无意也没有能力去改变这种“原生态”格局。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盟军从意大利手中夺取了利比亚,在战后决定建立一个现代的民族国家,以迎合当时去殖民化的潮流。

  来自利比亚东部昔兰尼加地区赛努西部落联盟(Senuss)的教长伊德里斯,被盟军选择为利比亚国王,其首府也即现在反卡扎菲势力的大本营班加西。有趣的是,伊德里斯本人对成为利比亚国王毫无兴趣,只是希望坚持其部落酋长(埃米尔)的位置,或者说他仅想成为昔兰尼加的统治者。

  需要指出的是,赛努西不单是一个部落联盟,也代表伊斯兰教神秘主义的一个教派,这反映了利比亚部落形成的复杂背景—地理因素上夹杂着血缘和宗教。目前反卡扎菲部落势力的核心和两部落—Zuwayya和Majabra都属这一教派。“伊斯兰世界部落的形成与非洲大陆历史自然环境有关,在北非、西亚等国,家族部落是它的细胞,也受宗教、文化多种因素影响。”资深中东问题专家、博联社总裁马晓霖对时代周报记者说。

  伊德里斯王朝建立以后,采取了一边倒向英美的策略以维持其统治。1959年,美国埃克森石油公司在利比亚发现大油田,在如何分配这块“蛋糕”的问题上,伊德里斯王朝和其他部落产生了矛盾。1969年,身为伊德里斯王朝一个下级军官的卡扎菲,就是依靠昔兰尼加以外的两大区域—的黎波里塔尼亚(Tripolitania)和费赞(Fezzan)的三大部落卡达法、马格拉哈(Maghraha)和瓦法拉的支持,推翻了老国王伊德里斯。由于当时利比亚的军事力量只不过是各部落私人武装的联合,联合其他部落中下级军官起事的卡扎菲,兵不血刃、轻松达成了政变。

  显然,卡扎菲看到了部落间自成一体的弱点,于是,在其后执政的42年时间里,卡扎菲开始了一场“以部落制部落”式的统治。尽管还控制着利比亚东部的一些港口和油田,但包括Zuwayya和Majabra在内的原昔兰尼加部落在政治上受到打压,声势大不如前。

  柏柏尔-阿拉伯系的瓦法拉部落是传统力量最大的一个部落。这个原本主要以的黎波里塔尼亚的米拉苏塔(也是目前利比亚内战的激战要地)为中心分布的部落,因为在1969年政变中对卡扎菲的支持甚多,如今气势更胜从前。卡扎菲政权的核心革命委员会,即由来自瓦法拉、马格拉哈和卡达法三部落的人组成。

  卡达法部落的命运转折则充分显示了与卡扎菲个人的亲密关系。该部落祖先来自也门,传统上是利比亚的边缘人群,曾长期流落于利比亚东部昔兰尼加地区。卡扎菲的孩提时代就和该部落其他成员一样,过着贫穷落后、颠沛流离的生活。但在卡扎菲的极力扶持之下,这个原本只有几万人的小部落摇身变为利比亚三大部落之一。除了重用该部落的成员,卡扎菲甚至还将卡达法部落迁往西北部沿海的苏尔特省—一个石油储量丰富、又正好位于班加西和的黎波里中线的地理要冲—这引发了其他部落对卡达法部落的嫉恨。

  卡扎菲改革

  事实上,自执政之日始,卡扎菲一直在试图改变利比亚传统松散的部落联盟现状,双方积怨益深。更何况,卡扎菲建立的个人绝对权力,和带有很强自治性质的部落体制,本身也存在着严重冲突。

  在1969年政变后不久,卡扎菲就在统治圈内清洗了代表昔兰尼加地区部落利益的Abdullah Abid Sanusi(也是国王的一个远方侄子)和费赞地区部落望族Sayf an Nasr的几名成员。1970年后,卡扎菲大搞各种泛非、泛阿拉伯运动,和埃及冲突,介入苏丹和乍得内战,吸引大批黑人难民和移民,这些都引发了阿拉伯-柏柏尔系部落的不满—传统上,阿拉伯人和黑人一直有矛盾,而利比亚的部落又和埃及、阿尔及利亚等国的同宗们关系密切。至于卡扎菲醉心的伊斯兰革命主义和绿皮书运动,对大多信仰逊尼派伊斯兰教的各大部落而言如同天书,因此在利比亚看不到在伊朗的那种狂热思想运动,沙漠中的贝督因酋长们对统一阿拉伯世界(非洲)或 “圣战”也兴趣寥然。

  1993年,以来自瓦法拉部落的军官为首,利比亚爆发了卡扎菲政权统治时期最严重的一次军事政变。这场政变最终被卡扎菲镇压,但也加重了他对传统由部落武装组成的军方的不信任—这也是利比亚迄今没有正式的国防部的主要原因。在这种状况下,卡扎菲开始大肆疏远其他部落,转而重用利比亚境内的其他人群,如非伊斯兰教徒、来自苏丹的黑人(一向受到阿拉伯-柏柏尔系部落民排挤欺压)和其他国家的难民等。这些人,加上来自乍得、毛里塔尼亚等国的雇佣兵,构成了卡扎菲的精锐部队—哈斯米旅的主要力量。

  “雇佣兵”,其实是来自利比亚南部地区的黑人居民,他们为卡扎菲服务主要是基于忠诚而非金钱。

  内战的混局

  2008年,国际油价大跌和经济危机导致利比亚在石油出口方面的损失高达40%。在承担损失的问题上,各部落意见不一,关系因此趋于紧张,而卡扎菲和各部落、特别是昔兰尼加地区部落间的关系也进一步恶化。

  对于昔兰尼加地区原赛努西系统的大量部落来说,打倒卡扎菲是他们最坚定的希望。在2011年2月15日爆发的利比亚骚乱中,怀念旧王朝荣光的他们打出了大量前王朝的象征,包括宪法、旗帜和老国王的画像。与此同时,埃及、突尼斯地区的革命也极大刺激了利比亚局势,通过网络、穿越沙漠的汽车和驼队,埃及给Zuwayya等部落送来了援助和反抗的意识。

  利比亚最大的部落—瓦法拉如今也已叛离了卡扎菲。他们的大量精英在1993年政变后被清洗、处死和监禁。目前反卡扎菲力量的军事领袖欧玛尔·哈利利就是当时的一名军官。该部落的首领Akram Al-Warfalli公开宣称:“我们请卡扎菲离开这个国家,我们不再是兄弟。”

  而在利比亚西南部费赞地区,由于战火还未燃及此处,大量小部落目前仍在观望。至于作为卡扎菲老根据地的卡达法部落,尽管他们过去几年也处于失宠状态,但是,唯恐卡扎菲倒台后遭到清算的心理,也必然导致他们处于一种首鼠两端的状态中。

  依此看来,即使卡扎菲政权被推翻,利比亚是否能够成为一个统一和现代化的国家,也非常值得怀疑。新的分裂和内战也许就在酝酿。正是基于这种怀疑,美国在利比亚问题上保持了保守态度。这种态度,也得到了弗里德曼的支持,因为陷入一场“潜在的、类似索马里的部落混战,实在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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